伊拉克危機持續至今,其中交織了各方的利益得失——極端組織“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蘭國”(ISIL,已更名為“伊斯蘭國”)、美國、伊朗、海灣國家……但在這盤棋局中,究竟誰是才是真正的贏家,誰又不幸輸了這個局?
巴格達迪:“哈里發夢”的現實一步
用血與火清洗伊拉克大地的“伊斯蘭國”領導人巴格達迪,朝向他建立阿拉伯帝國的“哈里發夢”,邁出了堅實一步。
現階段,“伊斯蘭國”控制著北部庫爾德自治區和首都巴格達之間包括安巴爾、尼尼微、迪亞拉和薩拉赫丁等遜尼派聚居省份的大片土地。
人馬方面,從戰前估計的數千人已經發展至過萬,幫助其作戰的具有流動性的遜尼派武裝人員更是無法統計。
經過戰事“鍛煉”,“伊斯蘭國”人員運用各種輕重武器的能力提升,還開始嘗試實施地面群組協同作戰。戰地現場發回的影像資料顯示,武裝人員從車輛、服裝和其他裝備都在追求統一,顯示其正規化的進程。
如同插在伊拉克腹地的利刃,“伊斯蘭國”建立了屬于自己的根據地。該組織據稱在摩蘇爾銀行搶到4.2億美元現金,成為“全球最有錢的恐怖組織”。另外,伴隨著其戰場上的勝利,沙特阿拉伯等“金主”注資熱情也在不斷提升。
巴格達迪揭開神秘面紗,自號哈里發,對信眾公開布道。所謂“哈里發國”(“伊斯蘭國”),甚至開始頒發護照和簽證。伊斯蘭世界尚在觀望,起碼目前,還沒有人公開指責巴格達迪的“哈里發夢”。他,贏得了第一步。夢想能走多遠,取決于下一步和遜尼派國家之間的博弈。
庫爾德人:建國夢或不再遠
伴隨“伊斯蘭國”的迅猛攻勢,庫爾德人持續幾個世紀的建國夢,終于得到了理想的時間節點。庫爾德自治區領導人巴爾扎尼7月3日要求庫區議會就庫爾德獨立組織公投,這顯示他對伊拉克中央政府徹底失去周旋的耐心。
在一段對外公布的庫爾德議會閉門會議錄像中,巴爾扎尼說:“現在是時候由我們決定自己命運,我們不能等待別人來為我們決定。出于這一原因,我認為有必要首先建立一個獨立選舉委員會,然后準備公投。”
伊拉克庫爾德人得到自治權力已經20多年,他們的國中之國是伊拉克的戰亂桃源,經濟民生安全各項指標獨樹一幟。
以往,伊拉克中央政府、美國和周邊各國均不支持庫爾德獨立,但眼下形勢發生變化。伊拉克亂局使庫爾德人無須承擔因謀求獨立而搞亂國家的道義責任,正如巴爾扎尼所說,“伊拉克的瓦解,不是我們造成的。”
美國國務卿克里6月赴庫區首府埃爾比勒,同巴爾扎尼會面,旨在說服其在伊拉克即將成立的新政府中扮演重要角色,不要輕言撤出伊拉克政治進程,但游說成效如何,不得而知。
地面上,庫爾德“自由戰士”武裝拿下庫區和中央政府一直爭奪的伊拉克主要產油城市基爾庫克的控制權,為獨立增加了砝碼。
伊朗:有得亦有失
面對“伊斯蘭國”的攻勢,美國一度尋求與伊朗合作,伊朗話語權得到提升。然而,“伊斯蘭國”對什葉派主導的馬利基政府的削弱,實際上打擊了伊朗的勢力范圍。
美國前總統小布什和他的國家安全團隊摧毀了以遜尼派為主體的伊拉克國家體制與機構,鏟除了薩達姆領導的復興社會黨,解散了遜尼派為指揮系統主體的武裝部隊、警察、司法與整個行政體系。這使得在伊朗流亡8年的什葉派穆斯林馬利基獲得機會,對遜尼派進行打壓,建立起什葉派的主導地位。巴格達日益顯現的親伊朗色彩,有利于德黑蘭,使美國后悔,以色列不安。
眼下,馬利基政權的削弱,一方面使伊朗在核問題等國際議題上增加權重,另一方面也很可能導致其失去在中東地區的難得盟友。
海灣國家:抱薪取暖,飲鴆止渴
以遜尼派為權力主體的沙特等海灣國家,一直生活在以色列和伊朗的濃重安全陰影下,這是它們賣力支持推翻親伊朗的敘利亞現政府,又樂見“伊斯蘭國”崛起的根本原因。
但對“伊斯蘭國”的支持是一柄雙刃劍。一旦“伊斯蘭國”真的在伊拉克站住腳,裂土建國,朝著阿拉伯大帝國的方向一路狂奔,必將對沙特等造成新的更大威脅。
原因是,這些海灣國家也是哈里發未來想統治的疆土,哈里發不會允許它們繼續維持獨立。另外,它們和美國合作以及不同程度存在的世俗化社會經濟發展模式,都是為哈里發所不能容忍的。
海灣國家,正在深思。
美國:打贏軍事,打輸政治
美軍撤離伊拉克僅2年多,耗盡巨大人力、物力、財力、軍力以及近4000多美軍士兵的生命所建立起的伊拉克“民主”政府,在極端伊斯蘭組織的強大攻勢下,竟然到了岌岌可危、朝不保夕的地步。
這是美國政治戰場的又一次失敗。頭腦簡單的美國人,似乎總能在戰場取勝,又總在復雜的政治角斗中敗下陣來。
不管私底下如何想,美國想建立中東政治樣板的努力,在伊拉克已經破產。不得已需要回頭收拾的爛攤子,甚至影響到它重返亞洲的戰略。
伊拉克發生的事情,并不令人意外,這顯然是美國外力強行推銷其意識形態的又一次失敗例證。伊拉克,這個尖銳宗教和種族矛盾交織、獨立不過80年的國家,連“國家統一”的共識尚未建立,遑論公民社會、中產階級、工業文明、成熟政黨、寬容文化、規則遵從等民主國家的價值觀基石。
美國的政治形象也在不斷折騰中迎來夕陽。
伊拉克:沉默的受害者
《環球》雜志記者在伊拉克工作的兩年期間,最大的感受是,西方人死一個,國際媒體一片喧嘩,伊拉克人死1000,也如死水微瀾,不起波浪。
今天,依然如此。“伊斯蘭國”攻城略地,伊拉克百姓失去生命和家園,戰爭損失甚至都無法得到精確估算。
人們總是關注美國的失敗,好像70年代的越南,直至今天的伊拉克和阿富汗。
人們忘記了,首先是那些國家的統治者和人民失去了自己的國家。南越政府腐敗、無能、軟弱,缺乏包容性,不如對手般具有高昂的戰斗意志。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局勢也是如此。
前任駐伊美軍最高指揮官彼得雷烏斯曾在2007年至2008年成功穩定了伊拉克局勢。他的核心戰略是政治——將遜尼派部落和民兵納入體制,共同對付“基地”組織和其他恐怖勢力。也正是在那一時期,“伊斯蘭國”前身“伊拉克伊斯蘭國”遭遇重創。
權力分享和族群和解,是救國的唯一路徑。倘使伊拉克當權者能就此掰正施政方向,“伊斯蘭國”之患,或可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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