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特攻隊員遺書”申遺被外界視為是日本的“可恥”行徑。無論從陳設、解說、宣講、推廣上看,“特攻會館”都在把特攻行為“悲情化”、“美學化”,最終把日軍發起的侵略戰爭“人性化”、“正當化”。
2月10日,沈陽民間收藏家詹洪閣展示“神風特攻隊”宣傳電影膠片。二戰期間日本拍攝的“神風特攻隊”宣傳電影膠片,近日由沈陽民間收藏家詹洪閣展出。這卷有著60多年歷史的老膠片,正是當年日本法西斯美化侵略的證據。新華社記者 潘昱龍 攝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 馮武勇 發自東京
6月中旬,日本文部科學省下屬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全國委員會最終做出決定,放棄將鹿兒島縣南九州市推薦的“特攻隊員遺書”向聯合國科教文組織申報2015年“世界記憶遺產”。
但南九州市并沒有放棄。市長霜出堪平懊惱之余還表示,今后將繼續申報。
“特攻隊員遺書”申遺被外界視為是日本的“可恥”行徑。二戰末期,負隅頑抗的日本帝國軍隊為挽回敗局,組織“神風”、“櫻花”、“富岳”等特攻隊向盟軍發動大規模自殺性攻擊。南九州市的知覽當年是日本陸軍航空兵特攻隊的主要基地。南九州市所申報的“遺書”也來自該市的“知覽特攻和平會館”(以下簡稱“特攻會館”)。館內收集有4500多件特攻隊員的遺照、遺書、遺言等。今年年初,南九州市從中遴選出333件申報“世界記憶遺產”。
“特攻會館”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場所?它所宣揚的“特攻”是真的和平嗎?
會館外觀形似軍機
從鹿兒島市出發經九州機動車道,驅車大約一小時多,從“知覽”出口下高速不久便是“特攻會館”。會館坐落在一片開闊的平野,遠處依稀可見幾個山頭,正好是陰天,云遮霧繚繞。
太平洋戰爭期間,這里是太刀洗陸軍飛行學校(本校位于福岡縣)知覽分校,專門培養陸軍航空兵。世人熟知的“神風特攻隊”屬于日本海軍航空兵,后來被用來泛指“特攻”。其實,日本陸軍航空兵特攻的瘋狂并不遜色于“神風”。日本戰史資料顯示,日本陸軍航空兵特攻隊員死者約1036人,其中近半數的439人從知覽基地出擊,主要戰死在沖繩和菲律賓海域。
在“知覽特攻平和會館”的白底藍字牌子引導下,穿過一小片蒼郁的杉木林,眼前就是“特攻會館”。會館及其周邊環境設計無不令人聯想到軍機。會館外觀形似展翼欲振的軍機,館前有一顆巨大的松柏盆栽,同樣修剪成展翅欲飛狀,而附近一個拉面館,命名為“隼”。二戰時,日軍“隼”式戰機與“零”式一樣齊名。駕駛隼式戰機和零式戰機撞向美軍軍艦的日軍特攻隊員一度讓美軍心驚膽寒。
特攻會館的展廳有好幾個,中央展廳是重點。展廳周邊墻體滿墻黑白,密密麻麻掛有上千張特攻隊員的遺照,說明包括姓名、出生日期、籍貫、部隊番號,特攻出擊日期。一些照片標識有“遺書”編號索引,根據索引,可以在周邊一排玻璃展柜中找到相應的遺書。
一張張年輕的臉孔,許多帶著笑臉。一封封寫給母親父親、寫給兄弟姐妹、寫給親密愛人、寫給同窗舊學、寫給鄉里鄉親,以及向天皇表忠心、請死的遺書,絕筆,遺詩。一些遺書系血書,幾十年后,血跡已經泛黃,在蒼白的紙上反而觸目驚心。
知覽基地的特攻隊員來自日本各地,日軍陷入垂死掙扎的時候,為補充特攻兵源,連沒有獨立駕機經驗的后備飛行學員都被驅趕上特攻戰機。這些年輕的軍國主義士兵在特攻出擊前兩天,集中住在名為“三角兵舍”的半地下式營房。據信大部分遺書絕筆在這里寫就。特攻會館根據當年情景,復原了幾處“三角兵舍”。
避談侵略戰爭,歪曲歷史
南九州市在申請“特攻遺書”時打出的是和平旗號。然而,“特攻和平會館”真稱得上“和平”兩字嗎?每年近60萬日本觀眾能在這里體會到和平的珍貴嗎?
記者的觀感卻是,“特攻會館”無論從陳設、解說、宣講、推廣上看,都在把特攻行為“悲情化”、“美學化”,把特攻隊員“英雄化”、“崇高化”,最終把日軍發起的侵略戰爭“人性化”、“正當化”。
“特攻會館”聘請有數名義務解說員,大部分已經年邁,經歷過戰爭。這些解說員的頭銜是“參事”,相當于顧問。團體客或學校修學參觀可以預約這些“參事”解說。記者參觀當天,最資深的參事、85歲的松元淳郎正好在中央展廳的一架二戰“飛燕”戰機前講解。松元拿著展板和特攻隊員照片,聲情并茂地講述這些年輕隊員怎么帶著對親人、對國家、對家鄉的愛戀,為了“保家衛國”出擊赴死。一邊日本觀眾聽著動容,個別婦人甚至有點熱淚盈眶。
如果參觀者覺得解說聽著還不過癮,“特攻會館”專門設有大講堂,一邊上映影像資料,一邊有人詳細講解。而最常見的上映主題是“向特攻隊員的心靈學習”。
學習什么?
“特攻會館”的網站上開辟有面向中小學校的“學習教材”,這樣描述太平洋戰爭的爆發原因,“日俄戰爭后,對日本國力增強開始感到威脅的美國,制定了對日戰爭基本計劃,美國、英國、中國、荷蘭逐漸聯手將日本逼入經濟困境。”
似曾相識吧。在靖國神社的游就館,也是這樣解釋日美開戰原因的。這正是日本歷史修正主義者“大東亞戰爭史觀”的典型邏輯之一。每年,大批來自九州地區乃至日本各地的中小學生前往特攻會館修學旅游,不難想象他們在特攻會館接受了什么樣的歷史觀教育。
從會館“人氣”看日本右傾化
日本戰后很長一段時期,知覽這一地名少有人知,作為特攻基地的歷史也被塵封在日本戰史檔案中。直到1964年,前陸軍隨軍報道班電影記錄員、戰史作家高木俊朗開始在一家雜志發表長篇連載《知覽》,這段歷史才廣為人知。1985年,前特攻隊員板津忠正一手籌建的“特攻會館”開館。這一年的8月15日,日本戰敗50周年,日本首相中曾根康弘戰后首次以公職身份參拜了靖國神社。
近些年,“特攻會館”的“人氣度”,成為衡量日本社會右傾化的一個指標。2001年5月,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在正式就職前率記者團趕赴知覽,在鏡頭前流淚贊美特攻隊員的犧牲精神,并題寫“至純”兩字。3個月后,小泉悍然參拜了靖國神社,此后每年參拜直至2006年退位。在小泉“人氣”提振和社會保守化氛圍中,“特攻會館”逐漸成為“復古主義”、“國粹主義”、“歷史修正主義”的精神圣地。“至純”石碑至今仍立在會館旁的“特攻和平觀音堂”邊。
安倍晉三上臺后,日本社會右翼化進一步加速。安倍密友、暢銷書作家百田尚樹贊美特攻隊員的小說《永遠的零》以及同名電影,在日本掀起新的一股“特攻熱”。前來知覽參觀的日本人逐年增加,日本各地紀念特攻的新設施不斷落成,年輕人中甚至興起“特攻巡禮”,即一地一地探訪禮拜特攻舊址和紀念設施。而這種戰爭精神的復辟顯然為好戰的安倍政權所樂見。
“特攻隊員帶著有去無回的必死信念出擊,他們心里想的是,和平和繁榮將再次降臨這個國家”——這是“知覽特攻和平會館”網站首頁的介紹。在這里,毫無人性的“特攻”升華為一種美學行為,而遭軍國主義狂熱思想洗腦的“人肉炸彈”儼然成了日本的“和平使者”。
1998年去世的高木俊朗后來對知覽基地的美化傾向敲響警鐘。他在《特攻基地知覽》一書后序中寫道,特攻隊員們為了和平赴死的說法是一種杜撰,有人說理解特攻有利于培養青少年,這種說法與戰爭期間日軍領導層的思想沒有不同。
“知覽不應該成為培育軍國主義的基地。”高木的吶喊似乎在日本已經成為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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