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美國“英雄”、前NFL職業(yè)橄欖球著名球星帕特•蒂爾曼的遺孀瑪麗，在克林頓公眾服務學校發(fā)表演說，介紹她與丈夫的愛情往事，并推出新作《信：愛情與損失的人生之旅》。她在新書中公布了丈夫在參加阿富汗戰(zhàn)爭前寫給她的情書，帕特要求只有在他戰(zhàn)死沙場的情況下，信件才能被打開。這些塵封多年的信件，將人們的視線拉回2004年，當年4月，美軍稱帕特在“一次追捕本•拉登的行動中英勇陣亡”，但事后查明他是被自己人打死的。

　　妻子新書曝光過往愛情

　　帕特與妻子瑪麗是高中同學，一起學習、唱歌、玩球……瑪麗在書中講述她與這位橄欖球明星、戰(zhàn)場英雄的深厚感情，以及兩人在信中相互表達的摯愛。瑪麗從丈夫信中得到靈感，想寫成一本書，匯總她與丈夫在10年交往當中的信件。

　　已故丈夫最后一封信的部分內容是勉勵瑪麗在他死后要好好活著：“這些年來，我對你有著許許多多請求，或許令你有點吃驚，現在我還有一個請求：我請求你好好活著。要總結我們在一起的10年、我對你的愛、對你未來的憧憬以及我們曾期待同年同月同日死，這真的很難。我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它，我還沒有準備好。你不可能預測到生活中將會發(fā)生什么，但你能決定如何應對那些事。”

　　瑪麗現年35歲，她已再婚并育有一子，而且從曾經與帕特一起居住過的亞利桑那州搬到了芝加哥。多年來，她一直堅持著完成一項任務：通過帕特•蒂爾曼基金會為退伍軍人工作。帕特死后8年間，她已經克服各種困難遍行美國，通過帕特基金會，向軍人和他們的配偶發(fā)放了320萬美元撫恤金。

　　帕特1976年11月6日出生在加州弗雷蒙，是3個孩子中的長子。他身高1.79米，體重200磅，英俊瀟灑，充滿陽剛之氣，許多美國年輕人愛稱他為“美國小子”。帕特入伍之后人緣也很好，在同伴中很受歡迎。

　　早在上高中時，他就因為能從懸崖峭壁上高空跳水而在校內外聞名。后來，他選擇了更刺激、對抗更為激烈的橄欖球，并帶領校隊獲得中部區(qū)冠軍，還以橄欖球獎學金進入了亞利桑那州大學。1997年，他以大學球隊領軍人物身份入選當年太平洋區(qū)最佳防守陣容。帕特沒有因玩球妨礙學業(yè)，在大學學習營銷專業(yè)的3年半中，每學期都獲得最高獎學金。在1998年的選秀中，帕特被亞利桑那州隊主教練選中。作為簽約隊員，他拿到了一份為期3年共360萬美元的合約。

　　帕特非常熱愛他的家庭成員和中學朋友。他尤其尊重他的愛人瑪麗，以及同他一起參軍的兄弟凱文。

　　2002年5月，“9•11”事件后的第8個月，剛剛和妻子度完蜜月回來，帕特做出決定：中斷正值黃金時期的運動生涯，轉而選擇成為一名美國士兵。這意味著他將失去百萬年薪，每年只有1.8萬美元的士兵津貼。2002年底，他完成了基本訓練，被分配到華盛頓劉易斯要塞。這時，他獲得與妻子共同住在普拉斯大學的短暫機會。不久，他參加了攻打伊拉克的軍事行動，2003年9月回國進入本寧軍校，11月畢業(yè)后不久即去了阿富汗。在他和妻子分別的日子里，他倆恩愛如常，互相寫了許多情意綿綿的信。想不到，阿富汗之行，竟成了他們的生離死別，以往的那些書信見證了這一切。

　　五角大樓當起“吹鼓手”

　　2004年4月，從帕特所在的阿富汗前線傳來噩耗——“帕特在一次追捕本•拉登的行動中犧牲了。”帕特的事跡一傳到國內，立即成為美國新聞媒體的頭條，布什總統(tǒng)發(fā)表講話予以表彰，媒體還爆炒他的愛國情懷。他的死，讓很多美國人在震驚和悲痛之余，不禁又一次問道：美國的戰(zhàn)爭代價是否太大了?

　　帕特生前是一名粉絲眾多的職業(yè)橄欖球明星，他的以身殉國立即在美國各界引起強烈反應。五角大樓繪聲繪色地宣稱：帕特下士是在獵捕本•拉登的一次突襲行動中，與戰(zhàn)友們共同向山腰的敵人發(fā)起攻擊時，在雙方激烈的交火時中彈身亡的。

　　五角大樓共向帕特頒發(fā)了“國防服務”、“全球反恐”、“軍隊服務”等11枚獎章，授予他各種榮譽稱號并為他舉行了國葬。美國軍事博物館陳列了他的照片，宣傳了他的壯舉。美國各大主要報刊、電視廣播等還拼命宣傳9•11事件后他說過的話：“我什么也沒做過，我要為國家效力”。在2004年秋的橄欖球比賽中，還特意播放了布什總統(tǒng)悼念這位大眾偶像的錄音帶。

　　然而，誰也想不到這一切竟是五角大樓刻意編造出來的。真相漸漸顯露出來：2004年4月22日，他死于自己部隊的炮火中。一名阿富汗民兵盟友也在此行動中被殺，中尉大衛(wèi)和他的無線電話操作員在該事件中受傷。記者們對照軍方最初宣稱的“帕特死于他的部隊在巴基斯坦邊境一個阿富汗村莊外面遭到了伏擊”，覺得很不對頭，要求徹底調查。直到2007年3月19日，美國防部才指出，是由于這支部隊經過峽谷時，友軍以為是敵人在開火，從而對他們開了火。有人問及布什總統(tǒng)：“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真相的”,他竟回答“無可奉告。”后來又說：“我無法告訴你準確的時間。

　　一些媒體記者終于向帕特父母說出了事實的真相：在那次軍事行動中，帕特拼命地從一塊巖石向上攀登，這時他遭到了戰(zhàn)友的火力襲擊。原來，當帕特想進入一個可保護他的精銳的陸軍突擊隊員的陣地時，他的戰(zhàn)友錯把他當做敵人了。帕特的父母這才明白他們的兒子不是被敵人打死，而是被自己人打死的。而說謊者竟是五角大樓的公共關系部。

　　帕特的父母終于打破沉默，痛斥五角大樓有意在兒子死亡問題上撒謊。他們抨擊道，他們的兒子明明是被美國部隊打死的，國防部卻謊稱他是被敵人打死的。這種缺德的做法令人惡心和無法讓人接受。

　　帕特的母親說，兒子的死竟會被人利用，帕特生前一直是很低調的，他決不想讓自己成為宣傳工具。她說：“就在總統(tǒng)大選前夕，布什總統(tǒng)將自己與那個謊話聯系在一起，我對他的目的感到特別傷心。因為帕特對國家有著純真的理想，所以他一直要為國家盡到自己的責任。但是軍隊和政府都辜負了他。這是一種不負責缺乏起碼尊重的表現。自己人打死他的事實固然令人傷感和富于悲劇性，但美軍上級部門有意撒謊更是讓人感到厭惡。”

　　帕特的父親用更激烈的語言批評五角大樓，說他們的行為太令人傷心了。為了今后更有利于動員年輕人上前線而編造“帕特神話”，這讓他比痛失愛子更加難以承受。

　　他在接受《華盛頓郵報》記者采訪時說，“那些涉嫌掩蓋事實真相的人應當受到‘不光彩行為’的指控。也許說謊是最不費力的，因為帕特已死，死無對證。但是那些家伙應當受到審查，不管是高層指揮部，還是誰，沒有人例外。”

　　帕特的兄弟凱文撰文寫道：“帕特這樣的軍人是布什政府最希望看到的，‘榮譽、夢想、犧牲’在美國的反恐戰(zhàn)爭中構成一道虛幻的光環(huán)，而在光環(huán)的背面則是揮之不去的濃重陰影。”

　　國防部無法回答帕特父母的問題，這不是僅僅用技術失誤可以解釋的。更何況帕特是一位公眾人物，他放棄百萬年薪卻換來如此窩囊的陣亡，美國軍方的尷尬可想而知。

　　誤殺?暗殺?“帕特之死”謎團未解

　　帕特父母懷疑兒子有被謀殺的可能，盡管國防部說是誤殺，但還是縱容帕特所在的部隊燒了他的軍裝、日記，妨礙了進一步的調查。據戰(zhàn)友們披露，有些日記中，帕特曾流露出對阿富汗戰(zhàn)爭與布什政府的不滿。一位軍官說：“帕特有點像是被身后特種部隊狙擊手有目標地打死的。”

　　一些媒體指出，帕特•蒂爾曼這樣一位大眾偶像喪生沙場是一場悲劇;更大的悲劇是，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卻沒有任何公開的聲音對他的死亡提出質疑，所有輿論都按照國家的意志將他頌揚成美國需要的“英雄”。否則，國防部編造的謊言也許可能更早被揭穿，至少這個謊言不會流傳如此之廣。

　　但是沒有人這么做，人們都把帕特的故事看作是一部好萊塢電影。年輕英俊、相貌堂堂、富有責任感，為美國式自由精神和國家利益不惜犧牲自我，帕特身上所體現的元素滿足一部好萊塢英雄大片的所有要求，他也成為美國需要并宣傳的英雄主義的化身。只是在這部美國大片中，美國政府、軍隊甚至不少公眾都參加了演出，只有帕特和他的父母扮演了悲劇角色。

　　一旦謊言被戳破，公眾感受到帕特父母的悲憤，便開始指責政府和軍方。軍方也禮節(jié)性做出了道歉。然而，事情并沒有到此結束。帕特父母懷疑兒子有被謀殺的可能，因為國防部高級官員在授予帕特銀星獎章次日，就發(fā)現他可能是被暗殺，但還是縱容他所在部隊燒了他的軍裝、日記，妨礙了進一步的調查。據戰(zhàn)友們披露，有些日記中，帕特曾流露出對阿富汗戰(zhàn)爭與布什政府的不滿。此外，參與尸檢的軍醫(yī)也曾告訴調查人員：“實際傷口同軍官描述的情況不吻合。”一位叫克拉克的軍官也說：“帕特有點像是被身后特種部隊狙擊手有目標地打死的。”

　　帕特的父親指責政府一次刑事調查也沒進行過，強烈要求補做。于是，除了軍法偵查與國會聽證之外，軍隊司法機關后來進行了刑事調查。當然，沒有查出新的結果。“帕特之死”案就此草草了結。

　　出了這么大的洋相之后，美國政府與軍方希望大事化小，因此很少再提及這位曾被他們一再宣傳的帕特。然而，美國人民卻沒有忘記他。

　　帕特雕像在亞利桑那州被樹立起來了。圣胡斯的林肯法律學校設立了以帕特命名的獎學金。芬尼克斯大學以他的名字命名廣場，他念過的中學以他的名字命名橄欖球隊。2008年，帕特的一位前戰(zhàn)友開始步行周游美國，為帕特基金會募款。2009年，2位美國作家出版了專寫帕特的書。2010年，以他的真實生平為內容的記錄片《橄欖球星之死》上映，好評如潮。2012年，他用過的橄欖球鞋高價拍賣，以他名字命名的比賽連續(xù)舉行……

　　最重要的是，亞利桑那州還建造了邁克•奧卡拉漢-帕特•蒂爾曼紀念大橋，它是美國亞利桑那州境內橫跨科羅拉多河上的一座大橋，位于著名的標志性建筑胡佛水壩下游約500米處。大橋全長579.12米，主跨323.09米，橋面高于河道水面約274米，工程造價2.4億美元。自2010年10月該橋建成通車以來，93號公路不再經過胡佛水壩壩頂，結束了胡佛水壩擔當干線公路的歷史使命，同時也降低了胡佛水壩遭受恐怖襲擊的風險。如今，帕特紀念大橋成為繼胡佛水壩后當地又一處吸引游客的旅游景觀。是的，美國人會永遠記住帕特，記住他的美麗愛情故事以及關于他的那個恥辱謊言。

　　(《環(huán)球視野globalview.cn》第504期，摘自2012年10月31日-11月6日《世界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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