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是個好兆頭
最早知道一本書沒有一字廢筆的就是《紅樓夢》,所以俺每次看都非常老實,每個字、每句話都琢磨半天。
俺開始看《毛傳》就是打算翻翻。可是這本書寫到毛澤東第一次訪蘇時,有一段文字寫的也過于突兀了,俺覺著這么一本書怎么著也不該太隨意吧。
“途中,毛澤東時而走出車廂,在月臺上散步,解除旅途的疲勞。專列行至斯維爾德洛夫斯克車站,毛澤東照例下車散步,忽然頭暈目眩,滿頭大汗。隨行人員連忙扶他回到車廂。此后,他再也不到月臺上散步了。”
下文就直接是他到了莫斯科的描寫。
這段文字打算說明啥問題啊?就是他路途上的小插曲?這也太小了。前文說到他對訪蘇一事有些擔心,但用得著通過這么一事來呼應么?
跳過它看,一點毛病都沒有。
自解心寬,緊著往后看。可是眼睛往后,心里還是琢磨這段。《毛傳》難不成也是向《紅樓夢》那目標看齊的?
其實,眼睛忽略可心里沒忽略的就是這個地點——“斯維爾德洛夫斯克車站”。
我略查以后,此故事的開篇不得不往懸疑的方向發展了(這事不賴我啊!我是學中共黨史的,對國際共運的了解沒比別人多多少,所以對這個地點不咋敏感)。
斯維爾德洛夫斯克是因為一個人而命名的。這個人叫雅可夫·米哈伊諾維奇·斯維爾德洛夫。
這是一個牛的閃閃發光的年輕人。
每個英明神武的共產黨領袖身邊總有一個組織能力無敵的助手。很確定,他就是列寧的那個親密戰友。在十月革命期間,是他將列寧的意圖全面貫徹到全國各地,從而保證了各地蘇維埃的統一行動(我真想在保證、全國、統一行動上惡狠狠的加粗)。
他比列寧小15歲。在十月革命后,他當選為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成為名義上蘇聯的第一任國家元首。
1918年8月30日,列寧遇刺負傷后,斯維爾德洛夫又代為主持人民委員會一切事務工作。他在事實上成為了接班人。
但1919年3月16日,他因感染西班牙流行性感冒,竟突然過世。
不知道毛究竟在這個神秘的車站想到了什么。但這位猶太人詭異的人生第一次讓我看書看的后背發涼(不知道詭異在哪的自己再去查吧)。
比這個更涼的是: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就是俄國最后一位沙皇及家人被處死之處;過了些年,推動蘇聯解體、宣布俄羅斯獨立的葉利欽,在此出生;葉出生沒過多久,一個叫蔣經國的年輕人在此工作并結婚。
講這么一個重要的事,竟然是這么個開頭,希望寫的人看的人都能接著保持淡定。
(二)果然是一盆冷水
斯大林同學與毛澤東同學終于見上活著的對方了。
對于毛同學而言,這個心態很不好描述:首先肯定是有“朝圣”的感覺,因為哥們俺的奮斗目標就是干成你那樣;其次就是有點小幽怨,哥們你歷史上不管是有心無心的指示可是把俺坑慘了;再次有點小不安,俺尋思從北京大老遠來看你吧,你可倒好,推三阻四,咋的,嫌俺給你過生日帶的是大白菜寒酸啊;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期待,期待得到這位老大哥的認可。
只見斯大林同學站起身來,離開辦公桌走向毛同學,握著手笑呵呵的說:你可比俺想象的年輕多了哈!
其樂融融的見面后,兩人的第一回合交手開始了。其實說交手有點過,因為從毛同學的發言看,除了真誠就是敬意。但從后來事情的發展看,這次會面是一切的開端。
1.毛:目前最重要的問題是保障和平問題。中國需要三至五年的和平時間,以便用來把經濟恢復到戰前水平和穩定國內局勢。中國這些重要問題能否解決,取決于是否有和平的前途。因此,中共中央委托我向您了解,如何和在多大程度上能夠保障國際和平。
斯:中國目前并不存在直接的戰爭威脅:日本還沒有站穩腳跟,它對戰爭沒有準備好;美國盡管叫喊戰爭,但它最怕戰爭;歐洲各國被戰爭嚇怕了。實際上誰也不會同中國打仗。和平取決于我們的努力。如果我們齊心協力,不僅能夠保障五年至十年的和平,而且能夠保障二十年至二十五年,甚至更長時間的和平。
后來被“認定”為輸出革命(或動亂)者的兩位同學,一見面第一件事就是隆重的研究如何保障和平,不知你做何感想。對于斯同學的判斷,從毛同學隨后給中共中央發的電報看,雙方在這一點高度一致。但后來的歷史大家都知道,朝鮮戰爭的爆發真是讓毛同學被動到姥姥家去了。可那也成為了他逆轉的開始。
2.毛:劉少奇回國后,中共中央討論了中蘇友好同盟和互助條約問題…
這才是毛同學此行的重大關切。
建國后毛同學大手一揮,明確新中國將廢除過去對外的所有不平等條約,曰“另起爐灶”。蔣委員長與蘇聯簽的舊中蘇同盟條約也在此列。而中共長期以來被認為是蘇共在遠東的傀儡政權(還記得《建國大業》里陳紅飾演的那女記者么?),如果對蘇的舊條約不廢,中共對內對外都將嚴重喪失威信。所以毛同學此訪真是壓力山大啊。
好在斯同學在先前會見劉少奇時,已答應此事。但你要覺得這事真能順利解決,那也單純了點。毛同學顯然是有一定的心里準備,因為作為新中國最高領導人首次出國、首次訪蘇,隨行人員竟然只有陳伯達(以教授的身份)、師哲(翻譯)、葉子龍、汪東興等人。如此低的規格只能說明他滿腹的憂慮。
果不其然,一盆冰冰涼的蘇聯牌自來水灌了下來。
斯:大家知道,這個條約是根據雅爾塔協定締結的,這個協定規定了條約的主要內容。這就意味著,這個條約的簽訂,可以說是取得了美國和英國的同意的。考慮到這個情況,我們在自己的小范圍內已決定,對這個條約暫不作任何修改。
可憐的毛同學當時一定如墜冰窟,但他咬咬牙,還是堅持再試一把,問:為了解決條約問題,是否需要周恩來到莫斯科來?
回答同樣也是堅持:這個問題應由你們自己決定。或許,其他事情需要周恩來。
看看這句話“我們在自己的小范圍內已決定”,舊中國的所有恥辱不就是明明是關于自己的事卻由別人在小范圍內討論決定么?!
聽聽老斯的理由。
“因為即使對某一條款的修改,也會在法律上給美國和英國以口實,他們會提出也要修改有關千島群島、南庫頁島等條款的問題”。
這話還真不是推托之詞,因為毛同學又從建立中國海軍談到解放臺灣。他說,中國缺少海軍和空軍,希望在解放臺灣時得到蘇聯的援助。
老斯又回答道:“提供援助是不成問題的,但援助的形式必須考慮。這里主要的問題是不給美國提供進行干涉的口實”。
他倒是也有答應的痛快的事,那就是給我國3億美元的貸款。
不知道你有沒有給人當過小弟,如果有,不知道你的老大是否曾經這樣對你。如果是,那么俺不負責任的告你,他心里不是太看得上你。
因為,重要程度在于比較。相較于你,他更在意美國,說他更在意自己的既得利益,那也對。那就是他排第一,美國排第二,你排第三。這只是說明你處于次重要的地位,而看不起你則是給你點東西而不幫你出氣,并希望你能老實點別惹事。蔣介石老罵罵咧咧的說老美對他不仗義,先不說自己爭不爭氣,單就美國出航母護他,就已經很不錯了。再看看老斯,你就知道差距不是一星半點了。
對于斯來講,他最希望的結果就是:“可以在形式上保留而實際上修改這個條約,也就是說,蘇聯在形式上保留在旅順口駐軍的權利,但根據中國政府的建議撤退駐在那里的蘇聯軍隊。至于中長鐵路,可以形式上保留,而實際上根據中國方面的愿望修改協定的有關條款”。
用王家衛的話說就是他既做面子又做里子。因為我們希望他嘴上說撤,實際上暫時留著(三年內撤),因為我們的實力有限需要緩沖。反正,就是正好與毛同學的期望全部相反。
大哥當久了,自我感覺一般都相當良好。老斯算盤打的賊響無非是要捍衛他的既得利益,更何況歷來他就不太欣賞這幫泥腿子黨的帶頭人——毛澤東。
他如果以為毛同學會謹遵圣旨,那玩笑就開大了。當年他要求毛同學不要打到長江以南的事最好別忘。因為這個前腳宣稱“中國人民從此站立起來了”的人,怎么可能后腳就跑這來“享受”新的不平等條約?
毛同學終于迎來這一生最大的對手——就是他曾經的偶像。老斯在成為世界性的領袖后將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位社會主義陣營的二號人物。
毛同學,加油!
(三)高手又見高手
本次毛同學訪蘇另一由頭就是給斯同學過生日。在會談之后,緊接著就過生日。老斯做完里子,又開始做起了面子。“蘇聯方面特意安排中國代表團在十三個外國代表團中首先致詞。毛澤東的祝詞受到熱烈歡迎,三次全場起立,長時間鼓掌”。
楊奎松說看毛同學即便受如此禮遇,所有照片上的他也還是皺著眉頭。那當然了,在老斯生日聯歡會上的致辭越受歡迎,不是越說明自己吃他的虧是應當應分的么?
毛同學是真急了,過完生日第二天就再次提出約見的要求,并再次正式要求就中蘇條約進行談判。
老斯同學兩天后赴約,與毛同學長談五個小時,大談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結果您猜怎么著,愣是只字不提中蘇條約。
毛同學再次堅持一把,問周恩來是否應來莫斯科,老斯蔫壞蔫壞的說“政府主席現已來此,內閣總理又來,在對外觀感上可能有不利影響”。
毛同學1949年12月16號抵達莫斯科、24號再次被拒,期間其他國家代表團均已回國,只剩下了他自己。偏偏談判還巨不順利。想來他內心中也是極苦的。在斯同學左一個不給美國干涉口實,右一個對外觀感不利的皇皇大論下,毛同學終于決定來招絕的。俺想了無數次,這招還真是絕。
很簡單,哥們不走了!
這個不走,不是不回國,而是不出門!
而斯同學也有點意思,“幾乎每天讓人打電話來詢問毛澤東的生活是否安適,卻始終不提簽約之事,也不再會見毛澤東”。這家伙也真是個高手,你賴著就賴著,俺盡俺的地主之誼,俺還不信你不回去了!
可就這時候,發生了兩件事,終于逆轉了事情的進程。
一是緬甸與印度承認了新中國,并且打算與我國建交。此外,英國也打算承認咱(遲早有一天這種事得顛個個兒);
二是英國通訊社放風說,斯大林把毛澤東軟禁起來了(真扯)!
老斯攤上大事了,趕緊讓毛同學出來辟謠。
好說好說,“我逗留蘇聯時間的長短,部分地決定于解決有關中華人民共和國利益的各項問題所需的時間。”“在這些問題當中,首先是現有的中蘇友好同盟條約問題”。毛同學就這么輕輕松松、漂漂亮亮的把球踢到斯同學的腳下。
1月22號,雙方正式舉行會談,結果是蘇方根據中方基本思想寫了一個草案,中方提出修改并重新起草一個草案。“蘇方對這個草案沒有提出原則性的修改,雙方沒有任何爭論,即成定案。”
沈志華老師講,這是斯大林對社會主義陣營內領導人的首次妥協!
中方特別提出,為區別于舊中蘇條約,新約需加“互助”二字,即《中蘇友好同盟互助條約》。蘇方表示同意。
毛同學,俺就是稀罕你即便是一窮二白也要捍衛尊嚴的那股勁!
會談里有個細節很有意思,斯同學認為中蘇條約“之所以必須修改,是因為條約的基礎是反對日本的戰爭。既然戰爭已經結束,日本已被打敗,形勢發生了變化,因此這個條約就成為過時的東西了”。就是說,咱倆坐一塊是因為日本的威脅,可不是因為其他原因。
毛同學沒打算跟他客氣,“我們應當通過條約和協定鞏固我們兩國現有的友好關系。”你快拉倒吧,要不是咱都姓“社”,誰有閑心在這跟你扯這個淡!
這段對話背后所反映的問題意味深遠。
老斯今年70了,二戰的勝利已讓他到達了人生的巔峰,有效控制蘇聯的龐大疆域并維護既得利益顯得更為重要。對于與西方的緊張平衡關系,他更多的是希望是守成。如,他認為能在較長一個時期實現和平;他擔心美英干涉;考慮外部觀感不利;不希望中國“挑事”。你當然可以認為他是在談判中找借口,但不可否認即便是這些“借口”也足以折射出他暮年的心態。
毛同學則完全相反。俺們才剛建國好吧,而且已經是“一邊倒”了,且得看看是東風勁還是西風足呢。
假如你以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的話,那你絕對是以為坐在毛同學對面的是蔣委員長。可不好意思,他是斯大林。
1950年2月6號,上海突遭蔣軍轟炸,中方要求蘇方提供空軍保護。斯大林同意,但同時提出要簽訂一份秘密協議,規定蘇聯的遠東邊疆區和中亞地區、中國的東北和新疆將不向外國人提供租讓權,不許第三國或其公民以直接或間接形式參與投資的工業、金融、商業和其他企業、機關、公司和組織從事活動。
這實際上是蘇聯想在中國的東北和新疆搞兩個勢力范圍。
這才是斯大林,你靠英國的造謠贏得新中蘇條約,我就借臺蔣的轟炸去搞個新的影響范圍,毛同學,“你打你的,我打我的”這套我也玩得轉。
這個合約被迫簽了。
但從簽訂之日起就決定了中蘇必有一戰。
在雙方重簽中蘇同盟條約前有個小插曲,美國國務卿艾奇遜宣稱蘇聯會將中國北部地區納入自己的版圖。
蘇方希望中、蘇、蒙三方同時以外交部長的名義發表聲明以否定此事。但毛只以新聞出版總署署長胡喬木的名義對美進行了辛辣的調侃。結果卻引發蘇方的不快,蘇共的幾位領導人當面對毛的做法表示不滿。這讓毛終生難忘。
“對于蘇方的不快,毛澤東認為沒有必要去作什么解釋”。《毛傳》里的這句話很厲害。他不僅早早看破美帝紙老虎的本質,現在在他眼里恐怕又多了一只。
懺悔吧,你們。因為你們所遇到的是毛澤東。中國人是真的站起來了。中國人是真的說話算話。
(四)打到你承認我
有位老師講,朝鮮戰爭是中國的立國之戰。這句話俺很久后才明白。
因為長期以來解讀朝鮮戰爭都是從中美乃至社會主義陣營與資本主義陣營的對抗來講的。但事實上,對于中國來講,更大的意義在于中蘇關系、中共與蘇共的關系、毛澤東與斯大林的關系由此發生變化。
承認這一點有一個最起碼的前提,那就是中國贏了這場戰爭。但現在起碼的事一般總出問題。
有人說:抗美援朝我們沒贏,撐死算個平手。
俺說:1.美方(聯合國軍)目標何在?占領朝鮮,助南韓統一。
2.我方目標何在?將美軍打回三八線。
3.我方實現目標了沒?實現了。
4.對方實現目標了沒?沒實現。
5.那我們為啥沒贏?為啥是個平手呢?
有一句話叫極右的人往往以極“左”的面孔出現。
咱出兵是有底線的,就是美軍不能過三八線。因為朝鮮戰爭是內戰,朝鮮先攻過去(咱事先還真不知道這事),你美國要幫韓國,我方的態度很明了,那就恢復到戰前狀態(雙方以三八線為基準各過各的),然后坐下來談。你不要,那咱就過過手。我也不打你南韓軍隊,專揍你聯合國軍。
可是有的人非要認為,我方的目的就是攻下韓國,幫朝鮮統一。這就是“極左的面孔”。照此觀點,那咱絕對是沒贏,那的確撐死是個平手。此觀點的甚囂塵上,背后其實是在悄悄消解我方抗美援朝的正義性。因為你就不再是幫忙反抗侵略了,你就是打算可以的話也侵略一下南韓,只是沒成功。兩極相通的道理還真適用于政治領域。
那此戰勝利的意義究竟在哪呢?
任何國家不敢再與中國在陸地上開戰;日本閉上了“不是敗給中國”的鳥嘴(因為是不是都不重要了);臺蔣的“反攻大陸”算是永遠停留于設想層面了。俺真不是叫囂戰爭,但對于這些地方,咱的尊嚴與地位是朝鮮戰爭打出來的(學界新的看法:這是近五百年來第一次代表海洋文明的國家被代表傳統大陸文明的國家所擊敗)。
這些意義都很大。但打個比方你就明白意義更大的部分在哪了。你是在意你所喜歡的人對你的看法?還是公認的美女(帥哥)對你的看法?答案一目了然。
抗美援朝的勝利對于社會主義陣營內部的震動大得嚇人。與美國,這個剛經歷了二戰已百煉成鋼(腰上還別著原子彈)的對手過招真的是挺嚇人的事。毛澤東干成了斯大林沒干成的事。
憑此戰之威,中國同時自立于美國與蘇聯之間。毛同學終于從仰視斯大師兄變成了平視。
“斯大林總算把我們當成了自己人”。
得到蘇聯承認的意義只有一個,就是中共政權對外的合法性。
國與國的關系很復雜,但本質就兩種,主義與生意。區別可能在于是主義居多還是生意居多。對于社會主義陣營來講,國與國的關系恐怕是主義居多。
而這個主義就是指誰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解更正確。
蘇共無疑掌握著這一“主義”的評價標準,說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說你不是你就不是是也不是。很顯然,蘇共覺得中共不太是。作為社會主義陣營內的大當家的,在蘇聯道路已使這個國家在很短的時間就迅速崛起的情況下,頗有些自負斯大林無疑已將共產主義的評價標準所固化。在他看來,一個農民共產黨離工人共產黨的差距遠不是喊一句工農聯盟的口號就能解決的。
但朝鮮戰爭的爆發為毛澤東提供了歷史性的機遇,畢竟此事源起于蘇聯對外政策的失誤,并因此求助于中國。
即便如此,在中共中央艱難的進行戰爭動員時,斯大林還是對中共報以慣性的懷疑并突然變胖。這反倒促成了中共決策層的高度統一,憑著大不了晚解放幾年的志氣,中國人民志愿軍在毫無任何蘇聯援助的前兩個月里,硬生生的將聯合國軍打到三八線的另一邊。
這一事實強有力的沖擊著斯大林,他貌似是在感激中承認了中共與毛澤東。可一旦承認這個農民共產黨,那自己對馬克思主義的最高解釋權還能維持多久?
斯大林沒有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他在朝戰結束前就去世了。但毛澤東卻將在這個無法妥協的問題上繼續向他的繼任者發起新的挑戰。
毛澤東一生有許許多多個對手,來自黨內、黨外,或大或小。冷眼旁觀毛與其對手的關系,幾乎都是毛處于絕對的劣勢,而后卻一點一點的逆轉。這種戲劇式的反差也成為他獨特個人魅力的重要來源。
從劣勢之大到逆轉之難來看,多數人覺得他最大的對手應該是蔣委員長。但俺個人認為在他與蔣的對決中,無論劣勢多大,毛始終能把握自己的命運,其戰略思想“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就是明證。
與之相反,即便是在自己的理論已被實踐證明是正確的情況下,毛依然被博古等人整的賦閑在家,這才是真正的“人為刀俎”。能讓愛吃魚的毛成為魚肉的也就是斯大林了。斯靠的就是握有評價標準。
但倔強的毛堅信山溝溝里照樣能出馬列主義。所以后來的雙方的交手注定不可避免,而更不可避免的就是斯將成為他一生最大的對手。
兩人有歷史、有恩怨、有合作、有妥協,更有奇特的默契,這一點在抗美援朝中體現的淋漓盡致。但歷史不能假設,過早去世的斯大林似乎給毛留下難以言表的孤獨與遺憾。這也許是這樣的對手之間所特有的。
在多數人的印象里,斯大林基本與暴君劃等號了。即使是俺馬列學科的同志,也基本避免引用他的著作。俺無意犯眾怒,但也多說一句:他的遺物里也就那幾個煙斗還值點錢;他兒子上前線被希特勒抓走,并意圖從斯大林那換回德國的將領,他給了句“門也沒有”的回復,也直接換來了兒子的噩耗;德軍在城外的狂轟濫炸,他面不改色的在城內閱兵并指揮作戰;他在任時給國家所帶來的榮譽,即便是現在的普京也無法企及。他名字的意思就是鋼鐵,他用自己的意志印證了自己的名字。
“從1956年蘇共‘二十大’開始,在全世界就開始了批判斯大林的政治浪潮。但奇怪的是,直到中國實行改革開放之初,圍繞著要不要取消天安門廣場高高矗立著的斯大林的巨幅畫像,最高領導層里還頗多猶豫和爭論。結果,在世界共產黨國家中,中國是最后一個在公共場合摘掉斯大林畫像的,也是最后一個停止公開為斯大林進行辯護的。而當初決定這樣做的,竟然都是毛澤東”。
很難不欽佩這樣的對手。也很難不欽佩這樣兩位對手之間的交手。他們不是生意,是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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