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權》篇開頭一句是:
天有大命,人有大命。
清代王先慎注解說,“晝夜四時之候,天之大命。君臣上下之節,人之大命。”可見,天之大命,四時也;人之大命,國家也。
人類像《伊索寓言》故事里《需要國王的青蛙》們一樣,從一盤散沙,到有了國王。國家有大臣,國王與大臣之間又產生著復雜微妙的關系,無窮無盡地演繹著其中的故事。
《揚權》篇的文氣與肌理,是從《有度》、《二柄》一路而來,而作深入一步的探討。
承上說了一句“去甚去泰,身乃無害;權不欲見,素無為也”之后,來了最精彩的一句:
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執要,四方來效。
這是對闡述多次的化道為權之說的一次升華,呈現出一個去除了哲學原味的政治理論綱領。
其結果,就會出現很好的情況:
物者有所宜,材者有所施,各處其宜,故上下無為。
天下歸于恬淡無為,上無為,下亦無為。也有點儒家“大同”之說的意味。這該算是道家圣人的理想,是由“無為而治”的必然世界向其自然世界的演化。體味起來,這與儒家圣人的理想相比,意味不大一樣。一個是終于返樸歸真,是莊子的、陶淵明的世界,一個是終于“克己復禮”,由“禮治”之必然世界而進入其自然世界。至今,中國古代的這兩種理想之圣境,都沒有能實現,或者都仍在自己的旅途之中。
說了這層意思之后,下面并無多少新意,仍是講“用一之道”,講“執一以靜”,講“使名自名,令事自定”,講“圣人之道,去智去巧”,講“君操其名,臣效其形”。
往下講,又有了些新意,說:
欲為其國,必伐其聚。
亂人求益,彼求我予,假仇人斧。假之不可,彼將用之以伐我。
什么是“聚”?曰:
黨與(羽)之具,臣之寶也。臣之所不弒其君者,黨與(羽)不具也。
這不免讓人想到能“宣傳群眾,組織群眾,相信群眾,依靠群眾,敢于放手發動群眾”,而不怕群眾的“聚”,或者說竟能以群眾的“聚”,去破韓非子說的那種“聚”,真是一種很不同的思維,與古代的韓非子是大不可同日而語的了。
韓非子說到了“黨與”的問題,這就說到了君臣之間宮廷內外最微妙而緊張的關系上,所以說到了:
急置太子,禍乃無從起。
真是緊張得很啊。其前后還說到了:
腓大于股,難以趣走。主失其神,虎隨其后。
枝大本小,將不勝春風。
掘其根本,木乃不神。填其洶淵,毋使水清。
這些,都反映著戰國時代國家內部君臣關系的空前緊張,所謂:
黃帝有言,上下一日百戰。
下匿其私,用試其上;上操度量,以割其下。
這些陰森森的文字,兩千多年后閱讀著都感到冒冷汗。這些,就是《揚權》篇提供的新意,向我們進一步展示著當時政治的某種殘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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