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賀曉明長著一張酷似父親的臉,僅僅這長相就讓人驚呼:賀龍的女兒真像賀龍!當年,賀龍兩把菜刀鬧革命,名字被老百姓傳來傳去,傳成了“活龍”。如今,“活龍”的孩子們又送別了親愛的媽媽,賀曉明剛毅的臉龐上寫滿了悲壯!
賀曉明的媽媽叫薛明,我也是這次才知道薛明阿姨的本名叫王愛真,是河北霸縣一個商人的女兒。我不知道這個商人有多富,想必在當年能稱為商人,家中還是算有些銀量,倘若放在今天,也許會叫“富二代”,這位“富二代”不是發出成為“仁二代”的宣言,而是早早地參加了民族解放先鋒隊,于1936年3月,她不滿20歲時加入中國共產黨,在入黨的第60天,成了天津學生大游行隊伍里走在最前面的英勇女孩子……王愛真化繭為蝶成了薛明,成了革命一代、造反一代、抗日的一代、改造舊中國一代、創立新中國一代!我覺得她的兩個名字都很好:王愛真,愛真理;薛明,心中目標雪一樣明!滿腔熱血真誠到透明!無論是雪白還是血紅,都折射出硬錚錚、暖呼呼一顆共產黨人的真心!
我也是這次才知道薛明阿姨建國后的光輝履歷:第四屆全國人大代表、第五屆全國政協委員、第六屆全國政協常委、黨的十二大代表;才知道1978年她是總參軍事檢察院檢察長、總參政治部顧問、總參政治部黨委委員!
這真是中國歷史上值得謳歌的一位奇女子!她在成為賀龍夫人之前,就已經奠定了自己人生的基石,而成為賀龍元帥的夫人,又造就了她更為非同凡響的人生:“薛明同志與賀龍同志在抗日戰爭的烽火中結合,她隨賀龍同志南征北戰,協助賀龍同志處理承辦了大量的文電等工作,同時又精心照料賀龍同志的日常生活。在‘文化大革命’中,和賀龍同志一起遭受了林彪、‘四人幫’的殘酷打擊和迫害,在非常困難的情況下,她不畏邪惡、剛直不阿,同林彪、‘四人幫’進行了堅決斗爭,表現了一個共產黨員大義凜然、無私無畏的革命精神。她和賀龍元帥相敬相愛,相濡以沫,患難與共,生死相依,是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侶。”
賀曉明,取賀龍之姓,薛明之名,文革逆境中她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就叫著這與賀龍千絲萬縷的名字,毫不畏懼;她曾對我說:我們走到哪兒都敢說我們的父母是誰,現在官兒的孩子敢這么說嗎?!
2011年9月5日,在賀龍家院子里,曉明對我說:我和妹妹都不覺著媽媽走了,她還在!……我說,這幾天給你打電話你不接,我想你一定很忙,擔心你的身體。她說,還行!
時值中午,擺滿花圈的院子里,柿子還青,山楂欲紅,秋風吹過,有頭重腳輕的花籃以頭嗆地,一個小戰士過來把花籃扶起,接著另一個工作人員把散落在地上的花瓣輕輕掃起……
賀家院子里種的柿子樹、山楂樹碩果累累,可葡萄摘得差不多了。可惜薛明阿姨再也看不到這景致了。 有多少個花圈啊?有多少人來過啊?我問。這是記者的本能。
曉明說,數過,數不清了。來的人也數不清,99歲的也來了,有的來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炊事員特別能干,媽媽生病兩年,天天做飯送去,這幾天守靈,他天天做奶奶愛吃的東西擺上。
我奇怪曉明在這么悲痛的日子里別的不提,為什么突然提起炊事員?再一想,心中釋然:越是普通戰士的懷念,越能反映我軍的本質。
你媽媽愛吃什么呢?我忍住心酸又問。
一小杯葡萄酒,其它全是奶奶愛吃的小菜——燒茄子,小魚干兒……
是那種又細又小的魚干兒么?我問。
是啊。還有一小碟烤鴨……
這也都是我媽媽晚年最愛吃的菜呢! 我說。
還有炒臘肉、炒豆角兒、小油菜兒;水果有蘋果、芒果、桔子、橙子……
我剛才進去怎么沒看見呢?
你不懂了不是?這得晚上擺出來,擺一溜兒,這是中國的老禮兒,頭七……舍不得啊!但生病了,這也是一種解脫。我跟孩子們說,姥姥跟咱們樂呵這么多年,現在,是上天找胖舅(賀鵬飛)、找姥爺去了,去陪他們去了,好事兒。
曉明親切地、淡定地說。
談話間,有一位年輕的陸軍女少校給我送來一瓶礦泉水。賀曉明離席后,我便跟她談起來。女少校的臂章顯示她是南京軍區的,她說她姓陳,爺爺是紅二方面軍的,曾任賀龍的副官長,爸爸曾任我軍第一集團軍第一師師長。
我望著她漂亮的眼睛,說:你是湖南人?她多少有些訝異,說,你是看我胸牌的名字里有一個“湘”字?我說,這是依據之一。她反問:名字里有“湘”字就是一定是湖南人么?我說,你的眼睛是大雙眼皮,眼角略略向下垂,毛主席就是這種眼型,典型的湖南雙眼皮……你是80后?
是的。
你怎么會想到當兵呢?現在的年輕人好多都不想當兵了。
“我也奇怪我為什么想當兵。爺爺去世時我只有3歲,記不清他的模樣,如今來為薛奶奶送行,才明白我為什么上著上著大學就突然想著我一定要當兵了,不僅僅是血緣使然,更是責任……好在軍隊靠得住!”短發齊耳、素面朝天的她輕輕地說。“還有我們!”我強有力地補充道。
賀龍家院子里的工作人員很多,有穿便衣的。賀曉明告訴我她們是護士,是自己主動來幫忙的;更多是軍人,其中軍銜最高的是一位海軍將軍,從頭到腳一身雪白軍裝,高大威猛,神情極為凝重,一邊安排著喪事種種,一邊有秘書送文來批,看著他坐在葡萄架下石桌邊辦公的樣子,實在像電影里的一個場景:雪白的軍裝、專注的眼神、厚厚的文件,背景是濃綠透碧的草坪、碩果累累的柿子樹、山楂樹,陽光透過葡萄葉灑落海軍軍裝上,明亮而溫暖……“明天告別儀式上用的《洪湖水》,音樂送來后一定要都聽一遍”他叮囑秘書道。我猜他是賀龍兒子賀鵬飛將軍的戰友,鵬飛大哥十年前因病英年早逝,這位將軍一定是替親愛的戰友為媽媽送行,他前方、身邊、身后是一列列軍人和一面面軍旗……
鵬飛大哥化為祖國海疆上持槍的云朵,已經有十年了。記得那天晚上我去賀家致哀,傷心透頂的薛明阿姨已經睡下,我與大嫂馮璐聊了很久,見到了他們的女兒加加和貝貝(合起是個“賀”字),兩個女孩都是一襲黑色衣裙,都留著長達腰際的長發,清純而樸素。那時住的是平房,不是現在改建的二層小灰樓,所以院子顯得很大,出門時看見一條黑色軍犬矯健地在草地上竄來竄去,馮璐說是軍犬隊淘汰的小狗崽養大的,姥姥喜歡它勇猛熱情的那股勁兒……我回家后打開電視,正看見一架飛機向高樓撞去!馬上打電話告訴馮璐:美國讓人給炸了!
十年了!
薛明阿姨堅強地生活著,把信仰注入生命,把大愛灑向人間,她曾聯絡羅榮桓元帥的夫人林月琴、王震將軍的夫人王季青、楊勇將軍的夫人林彬,再加上陳錫聯、張愛萍、廖漢生三位老將軍,聯名上書曰:我們進城了,生活富裕了,但千萬不要忘記軍隊誕生的地方,那里的老鄉用紅米飯、南瓜湯、甜甜的乳汁養育我們,而他們的后代中還有成千上萬的孩子不能讀書上學,想起這些我們心里不安。倡議:要在陜甘寧、鄂豫皖、湘贛閩等地建立起七十所希望小學,千萬不要忘記老區的孩子們啊!
這些老革命把“不安”變成送溫暖行動,同時也把正風正氣送到基層,我這是有所指的:一次她知道有干部挪用“希望工程”款項后,氣得拍桌子拍得摔碎了碗!
一方面是八一軍旗所指之處,孩子們用朗朗讀書聲回報著偉大軍隊的關愛;另一方面是薛明阿姨這一代人用此壯舉提醒著沉緬于“雞的屁”的領導們、敲擊著麻木不仁的官僚主義者、告誡著脫離群眾不接地氣的大小官員:人民江山血換來,也是要用熱血來保衛的。同志哥,忘記老百姓要不得!
活著,是一個標志,死了,是一響驚雷。追悼儀式上不乏坐輪椅拄拐杖的老人,更要看到那些沒有來到現場、但送了花圈的(我所目擊的)毛澤東紅軍小學、周恩來紅軍小學、還有習仲勛紅軍小學、耿彪紅軍小學、山西省賀龍中學的90后、00后們!不是有人說他的某個被批判舉動是十年后的一個標桿么?江山代有“活龍”在,十年后你“標”一個試試!!!
追悼會上,我看到賀曉明和一位伯伯握手。那位伯伯一個勁兒地說三個字:很難過,很難過---我走出大廳時,看見的長廊里滿滿的全是軍人!
賀曉明對我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媽媽的去世,把第二代“驚”著了……
為什么會有這樣一個感悟?第二天八寶山那感天動地的告別儀式,人群中那秣馬厲兵、憂國憂民的談吐,大廳里那與眾不同的“洪湖水浪打浪”的旋律,天地間那綿延不斷、蘊育著力量的隊伍……讓我明白了一個“驚”字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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