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康N跳的隨想

深圳富士康接二連三的跳，真的讓人感到意外與遺憾，也不由自主聯想起40年前的“上山下鄉運動”。我本人經歷的是內蒙古生產建設兵團，去的當年年齡也都比較小，我去時也就17歲，有比我大的，也有比我小的。建設兵團就是“軍墾”，內蒙兵團共六個師，知識青年十多萬人。

論勞動條件遠比現在艱苦，薪資更少，開始每月才五元生活津貼，以后才將生活費與津貼一起發放，也就25元多一點，另外還有“軍事化”管理及其生活節奏，甚至還有那些帶有整肅性的“政治運動”。但據統計在兵團7年中（之后改為農牧場），死亡的戰友為209人（還占不到兵團戰士總數的0.2%），這些死者中包括很著名的五師43團四連草原火災救火犧牲的69個戰友。其余的140位主要是公傷、疾病等，我連去世一位，天津籍戰友是在海子（沙漠中小湖）私下游泳讓水草纏住而溺水身亡的。除去那69名烈士，七年平均一個團（十來個連隊，有些連還是挖礦的）也就是死亡人數3人左右。有打群架致死的，但說是自殺的，那是極其稀罕的，更沒有接二連三的自殺。

當年兵團除了礦業連隊與師、兵團的工廠外（那些屬于勞動密集型的），那些農牧業連隊是非工業化的勞作方式，而且十萬戰士分散在廣袤的內蒙古東西的幾百個連隊里，消息也比較閉塞。而富士康這類“代工”大王的企業，三十萬員工高度集聚在龍華一個廠區，消息傳播快，交叉感染也快，但是關鍵還是主流教育的缺失。

所謂兵團的主流教育，俗稱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是一個分層的社會教育模式體系，大到國家層面“屯墾戍邊，建設邊疆、保衛邊疆”的強大宣傳，小到十來個人班的“一幫一、一對紅”的耐心思想工作。也就是說發現思想問題，恩威并施也要成就出來。哪有自絕于黨、自絕于人民的？哪有對不起遠在千里之外的家人呢？據說富士康職工活動場所還是不錯的，但它解決不了職工的心理疾患，甚至是不知不覺地產生與發展中，完全考量著個體的自我承受能力。

兩者區別的基礎是制度問題，兵團體制是初級共產主義體制（供給制），進行的是集體主義思想教育。思想教育這些年不少人都嗤之以鼻，但她的歷史意義也是不能偏廢的。我就有過一年的保管連隊武器彈藥庫，我沒有過武器會被搶奪的想法。說是武器彈藥庫，其實這門一腳就能踹開的。為什么連個想法也不存在？我想這就是人的基本素質與思想教育。自從有些人提出“三寬”以來，事實上是放棄了思想教育，這也是中國社會的現狀。

富士康沒有這些“思想教育”的，就是有也與經濟制度不相干，所以作用甚微。富士康老板從近萬美元起家的，現在成為全球有名的豪富。一靠大陸改革開放優惠政策，二靠數以萬計職工勞動的剩余價值。企業不負責思想教育，社會又缺失思想教育，那么來自生活壓力，精神壓力就成為社會問題。

首先是人群的兩極分離。在兵團的連隊里，連領導看情形也參加些一線勞動，排長、班長不僅參加勞動，而且還要帶頭，生活與經濟沒有區別；富士康之類勞動密集型底層管理是嚴重分化的，經濟收入區別較大，勞動付出區別較大。這種分離就談不上人性化這個層面了，然而基層的思想工作是以人性化為基石的，資本主義企業制度其本身是不可能人性化的。所以，也就不可能“一幫一、一對紅”的思想工作模式。

其次是工作收益的兩極分離。兵團戰友匯集一起，有一面鮮艷旗幟“屯墾戍邊”，雖然經濟收益是談不上的，也沒有可比較的地方；然而像富士康各層的經濟收益相差嚴重分離，尤其是中國大陸基本勞工報酬遠低于國際平均水平時，這種差異太分明，甚至有中層管理層投靠了資本所有者，這種企業的收入差距就更大，這些中層管理者卻是津津樂道。這種企業的底層可以說萬馬齊喑，生不如死！

再次是勞動強度與疲勞程度人性化分離。想起當年兵團的“夏日的麥收”與“冬季戰水利”勞動強度都比較大，但畢竟有時間限度的；但以資本為特征的企業幾乎都是逐利的，用章乃器的話說，“資產階級剝削的本質‘與生俱來，至死方休’”，勞動的疲勞程度就是桿秤！當流水線每一個機械動作都已以秒“計算”與“績效”時，人性化早已在“九霄云外”了。就是這樣勞動節奏的緊迫程度下，還有那么多加班，這人不瘋狂也難！這使我想起美國著名藝術家卓別林的最后一部無聲電影《摩登時代》。影片辛辣犀利的諷刺，揭示出工人遭受資本家欺壓，榨盡他們最后血汗的嚴酷現實，倘若沒有影片主人公查理和孤女相濡以沫，那點僅存的溫馨感人場面，那個“摩登時代”就是一個殘酷的吃人時代。以這種生產方式與所有制方式為主社會，像查理和孤女還會去思考那種“社會的民主制度”？那些富士康的跳樓者還需要那張“民主選票”？這種社會有“普世價值”嗎？

最后是那點可憐的加班工資。富士康的 N 跳為那點可憐加班工資而跳樓。按照這個說法，跳樓者不是富士康的員工，而應該是筆者了。據說富士康加班工資是每小時十來塊錢，這說明富士康的老板夠黑的。那天學校老師再說這個事，筆者插話說，教師的超工作量算不算加班呢？在座老師說，算。筆者說，按咱們學校一個老師超工作量津貼，每標準學時30元，全年計劃內教學工作量330標準學時，一個標準學時等同于十個小時上班時間只多不會少，對不對呢？在座的也說，對啊！那么我們的水平是加班工資是不是每小時還不足4塊錢哪？那么，到底是誰先該往下“跳”呢？那么到底誰更黑？問題是連這個選擇的權力也不存？！還有你選擇國家政治體制和國家領導的權力？！純粹是世界級的大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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