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中國人罷工權利
關松
富士康自殺事件和本田車廠工人罷工事件絕非偶然,既表明中國的勞資矛盾激化到一個新的階段,也說明中國過去靠廉價勞工踏上世界工廠的道路已經走到盡頭,甚至可能再次引發中共高層左派和右派「姓社姓資」的爭論。中國勞工的基本待遇和人權保障遠遜歐美,左派可能因此發難,相信很可能成為今年中共中央全會的主要議題。
在學術層面,從法律上還中國人罷工權利的議題,早已擺上桌面。富士康的「十二連跳」,無論基于甚么原因,本質上還是與要求改善基本待遇有關,但用了最激烈、也最不值得贊成的方式;而本田的罷工事件不死一人、不傷一卒,也能夠達到加薪的目的。其實,中國勞工罷工無日無之,問題是:中國人罷工的權利至今沒有在法律上確定。
中共建政以來有四部憲法,第一部是一九五四年《憲法》,當中關于公民的權利規定并沒有罷工的條款。首次作出罷工規定是一九七五年《憲法》,該法規定,「公民有言論、通信、出版、集會、結社、游行、示威、罷工的自由」。公民有罷工的自由,應該說,這是毛澤東發動文革的成果。毛澤東說過:「以后修改憲法,我主張加一個罷工自由,要允許工人罷工。這樣,有利于解決國家、廠長同群眾的矛盾。」但是,也一直拖著沒改。到了老毛要搞文革時,他更認為罷工是工人對付黨內走資派的方法,所以他一言九鼎,中國公民有了罷工自由。
在一九七八年修改后的第三部《憲法》還是規定:「公民有言論、通信、出版、集會、結社、游行、示威、罷工的自由,有運用『大鳴、大放、大辯論、大字報』的權利。」那是因為黨內還是由毛派主導,鄧小平、陳云和胡耀邦是堅決要拿下「四大」的,但是要積蓄力量,等待時機。到了一九八○年九月,全國五屆人大三次會議通過修改一九七八年《憲法》第四十五條的決議案,取消了原有的、文革色彩最濃的「四大」的規定,但關于罷工自由的規定沒有取消。
直到一九八二年,《憲法》再次修改,才取消了「罷工自由」的規定。當時,這被認為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改革年代開始,是反左的行動。但經過在市場經濟運行多年的今天,中國公民「罷工權」的問題已無法回避。
雖然第一部《憲法》就沒有規定罷工權,但當時政府政策是:群眾這樣做并不違法,沒有理由加以禁止;慎重地加以調解處理,避免不當的行政干預或司法介入。所以,一直以來,中國勞工罷工不違法,因為中國沒有罷工罪;不過,最重要的是,中國法律也不保護罷工。本來,罷工、怠工、集體上訪的工人都是弱勢團體,受不到法律保護使他們處境更為艱難,悲上加悲。
中國工潮的大小氣候
馮海聞
歐洲工潮似乎有蔓延到中國的趨勢,尤其是作為世界工廠的廣東珠三角地區,富士康員工接二連三的跳樓自殺以及廣州本田公司員工持續不斷的罷工,已經在全國點燃了工潮的烽火。如何平息珠三角工潮成為各界焦點,廣東省委書記汪洋處在風口浪尖,能否經得住考驗,將是他能否在中共十八大更上一層樓的關鍵。
富士康員工發生連環自殺悲劇后,中央領導連續批示,并派出全國總工會、人保部和公安部官員組成的調查組南下廣東。在中央催促下,汪洋和深圳市委書記王榮才前往富士康巡察。相比中央雷厲風行,廣東本地官員顯然慢了一拍。
今次廣東工潮,全國老百姓都看官方到底是站在哪一邊:是繼續維護資方的利益彈壓工人?還是維護工人的合法權益,逼資方讓步?或者是繼續和稀泥,無視勞資矛盾?廣東當局若處理不慎,很可能會引爆全國性工潮,動搖中共執政之基。
今次中國工潮的爆發,既有國際大氣候,亦有國內小氣候。從國際看,金融海嘯導致各國經濟每況愈下,尤其是近期歐洲債務危機,政府緊縮開支,公務員和勞工階層全面受損,大罷工和沖突從希臘開始,逐步蔓延到意大利、西班牙等,已形成全歐性質的大罷工,這也對中國工人罷工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從國內看,中國工潮主要是通脹引發的生活困難,使工人開始走上街頭。從前年底開始,國務院要求銀行大開水喉,大放貸款,結果去年一年的貸款就達到創紀錄的九萬多億元,國內游資加上賭人民幣升值的國際熱錢持續涌入,使資產泡沫嚴重,全國樓價飛漲。最近中央打壓樓市,這些熱錢涌到農產品市場興風作浪,關系到老百姓飯碗的食品價格持續暴漲,使老百姓的生活質素迅速下降。在通脹逼迫下,工人不得不走上街頭。
事實上,珠三角的工人待遇并不怎么樣。以廣州本田汽車為例,表面上是在明亮的廠房開工,但工資收入僅相當于當地最低收入,且長時間加班加點,婚戀、家庭都顧不上,長期壓抑使他們今次總爆發。
中共自從提出「三個代表」思想后,地方政府實際上成為外資和資本家的利益維護者,所謂代表「最廣大人民利益」成了空話。每當工人罷工示威,地方都出動警力彈壓;至于那些官辦工會早已脫離工人,成為官僚的一部分,并被資方收買,根本不會替工人說話。
從某種意義上說,一方面,工人與政府的離心愈來愈嚴重,原有國企工人因為工廠破產、重組、賤賣,早已怨氣沖天;另一方面,外資工廠的工人則成為當代包身工,更是牢騷滿腹。在這樣的背景下,當局的執政之基已經相當薄弱,但凡風吹草動,局勢便一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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