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多位家長與實名舉報“問題疫苗”的陳濤安收到恐嚇信息（http://pic.people.com.cn/GB/159992/159998/11186947.html）。信息內容的表述類似法律規范，有鼓勵、提倡，也有罰則。鼓勵、提倡部分稱，對不再繼續反映問題的給予鼓勵，“不要猜測我是誰，我們老板叫我聯系你跟你講清楚，疫苗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如果你不管這事了，我們老板會事后給你五萬塊（陳濤安五萬，家長十萬）感謝費。”另一部分是罰則，處罰內容是行為人的一條腿，“如果你執意要管，我們老板花錢找人砍你一條腿還是很容易的……”。從該“法律規范”來看，如果舉報人繼續舉報，可能會被砍掉一條腿，但也不一定，該處罰是否最終被決定并執行，“法律規范”發布人享有自由裁量權。　　

很明顯，該“法律規范”在制定上非常不專業，本人試著為其專業化一下：《反舉報、投訴法（征求意見稿）》第十五條因有關部門官員故意或過失及其他暴利牟取人原因致公民個人及家人、親朋等人身及財產受到損害的，受害人及其家人、親朋應當默默忍受。相關官員、暴利牟取人或其他利害關系人應當對默默忍受人給予獎勵，對一般舉報、投訴人獎勵五萬元，對受害本人或其親屬獎勵十萬元。……《反舉報、投訴法（征求意見稿）》第四十五條第一款受害人違反本法第十五條規定，舉報、投訴、上訪的，責令限期改正。逾期不改的，砍掉一條腿。第二款 受害人違反本法第十五條規定，情節嚴重的，可不經責令改正，而直接予以砍掉一條腿。　　

據本人估計，本人自作聰明的“立法”建議，多半不會被立法機關采納，但有關勢力及人員卻已經在認真執行本人的這一建議。　　

當前，中國形形色色處于弱勢地位的人員在受到形形色色的侵害并舉報、投訴、上訪的過程中，不自覺地按著這樣一份相同的路線圖行走：受害——上訪——受恐嚇，最后可能有三種結果。一種是好的結果，驚動高層領導并得到高層領導的批示，問題得到解決；一種勉強算是不好不壞的結果，即訪而無果，持續數年、十數年甚至數十年，直到上訪人徹底喪失希望。這期間可能也受到過恐嚇，但恐嚇發出人并沒有兌現承諾；第三種是最壞的結果，受到恐嚇，而恐嚇發出人兌現了承諾，上訪人在第一次受害后接茬兒受害。　　

“問題疫苗”事件中的舉報、上訪人所受到的恐嚇，應當比較典型，這種恐嚇很容易兌現。市場經濟是法治經濟屬于理論，或屬于夢想，實踐中，很多“不法治”的東西都可以被市場。只要有出錢的，就有干活的。活難干，風險大，違反法律，一旦被抓就有掉頭的危險，這些都不是阻止“不法治”的東西市場化的理由。在裸體的市場經濟面前，一個人生命的價值基本上可能用他一生能賺多少錢來衡量。只要你給的錢可能超過其一生所能賺的錢，就會有人甘冒風險。如果當一個處于非常困難的時候，有錢人乘人之危，還有可能獲得非常便宜的生命風險購買機會。只要社會上有這么兩種人，即生命價值非常低且有能力對他人實施襲擊的人及出得起生命價值對價的人，社會就不會穩定，而普通百姓就隨時有可能在與有錢人的沖突中成為出賣生命風險之人的襲擊對象。現在的社會現實就是這個樣子。社會上生活無著，前途無望的人并不稀缺，他們構成了殺手這種特殊勞動力的賣方市場。而出得起殺手雇傭費的人，雖然數量不是太多，但有不少人可以出得起很多次。假定警方能夠積極破案，雇兇殺人的風險成本或曰機會成本依然是很低的。除非警方直接抓住了兇手。警方破案的線路，大家也是明白的，尋問嫌疑人案發時在什么地方，幾乎是所有殺人案偵破中必問的問題。而雇兇殺人案中，雇主是嫌疑人，他卻又不是直接兇手，這樣他們暴露出來的條件可能是上帝開口。正是因為這樣，“問題疫苗”事件中的恐嚇人才毫無顧忌地威脅舉報人。　　

舉報人則明顯處于弱勢地位。或許他們中的有些人也出得起十萬元錢，這些錢也能雇傭一個殺手，然而他們只是想維權，在他們背后，并沒有巨大的非法利益誘惑，所以他們沒有必要冒很大的風險。對手無論是不法官員還是不法奸商，不僅有著對巨大非法利益的期盼，而且還都是有組織的。不法官員在被查處前可以動用行政權力，有時還可以動用國家暴力機器。不法奸商往往有一個利益鏈，他們能獲得來自這條利益鏈上的任何一個環節的支持。舉報人有什么呢？除了一張嘴，兩條腿之外，幾乎什么都沒有。名義上是為了維護他們利益而設的社會團體、社會組織，基本上都是官方的“二奶”，他們一般是不會站在單個的舉報人角度講話的。在去年鬧得轟轟烈烈的某女刺淫官案件中，負有保護該女利益職責的某社會團體，自始至終選擇了沉默。在網絡論壇上，確實能發現一股正氣。責罵不法官員與不法奸商的文章，多有文采飛揚之作。表達對受害人同情與支持的帖子，也多能讓受害人深受感動。但也有一條怪異至極的現象，那就是：針對社會熱點問題，與事件無關的網民超級興奮，而與事件有關的方面及人員則往往三緘其口。說了不管用的網民不住口地提出解決問題的意見和建議，而說了管用的人卻偏偏一言不發。　　

正是這些現實造成了弱勢群體這樣的命運路線圖：先受害，后上訪，再受恐嚇，最后……。為數眾多的舉報、上訪者在這條路上走著，最后的結果誰也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會很不好。今天，“問題疫苗”事件中的舉報者又走上了這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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