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鋒日記真難寫
原文:http://blog.sina.com.cn/s/blog_476da3610100h0ju.html
今天3月5號,學雷鋒的日子。雷鋒跟孔乙己一樣,好久不見了,只剩下雷鋒日記,供人憑吊。
80年代開始反雷鋒,說雷鋒不合人性。拾金不昧物歸原主,違背了市場經濟原則;未經同意就攙扶老太太過馬路,侵犯了一位老年公民的人權和尊嚴;大雨之夜送大嫂回家,誰知道他肚子里揣的是什么念頭;火車上擅自拖地,是表演作秀,剝奪乘務員的正當勞動權利,而且沒有經過全體乘客公投,完全是法西斯專制主義思維;特別是私下撰寫日記,把這些陽光的事情都寫進去,卻沒有寫那些見不得人的陰私,比如幻想某位姑娘的大腿等等,絕對屬于人格變態。
于是,中小學生守則里“見義勇為”的一條,就被英明的兩會代表給修改了。先主張改成“見義智為”,后來則干脆“不為”,再后來又恢復成“勇為”,但前提是“見不義”。凡是損公肥私、欺軟怕硬、崇洋媚外、搶男霸女、殺妻滅子、造謠誣蔑、貪贓枉法、落井下石諸類壯舉,人人勇為,蜂擁而為,而且每年開兩會隆重展示和表彰一次。經30年前仆后繼英勇奮斗,中國遂攀附美國大哥之后,成為世界老二,英語叫做“男伴兒兔”也。
此際忽然發現,原來美國大哥是崇拜雷鋒的。美國攙 扶老太太過馬路,是不用先聽證后投票的;美國人干了好事兒,不但可以寫日記,還可以發表在《讀者文摘》上,叫做“心靈雞湯”。美國人看見暴徒強奸婦女或毆打兒童,是不會只圍觀不報警只欣賞不干涉的。美國人救苦救難的時候,是只講耶穌圣母瑪利亞不講市場經濟原則的。
于是漢奸們又說看人家美國道德何其高尚,中國人何其墮落,哎呀呀,一個墮落了五千年的民族,早就該從這個地球上消失啊。于是,先誘使中國領導悍然實施引刀自宮的一胎制,后摧毀其科技創新能力,再將可憐的幾十萬有點能力的青年勾引去美國,給幾百萬官員用普世價值藥水洗洗腦,接著就摧毀其農業、工業、醫藥、教育,再尋機發動幾場氣候災害戰爭,最后一個轉基因,一桿清臺。
三百年后,世上有個好人雷鋒的傳說,西方的小學生從課本里學到,雷鋒是耶穌門下的第十八位圣徒。不過韓國學者考證,雷鋒是韓國人,因為他做好事的地點主要在撫順一帶,那里是韓國祖先腌泡菜的地方,而且雷鋒手背上的三道刀疤,就是表示三星也。但日本學者提出了不同看法,因為一個部隊司機,身高不足1米65而被允許駕駛大卡車,這只有在日本才可能……
看來雷鋒日記太難寫了,還是寫寫咱本人的日記吧。
《渤海早報》2010年2月23日發表孔慶東《人生在世,加減二字》。責編荊嬌同志總是及時寄來樣報,應予表揚。
2010年2月26日,北大中文系發布訃告,中共黨員、中文系退休干部蔡明輝同志,因病醫治無效,于2010年2月23日5時在北京去世,享年78歲。中文系的老同志越來越少了。
2月27日,吃米飯燜雞蛋。快遞公司送來一箱書。3本山東美術出版社的畫冊,1本中國青年出版社的《小王子》,一套文匯出版社的“老舍小說精匯”,華文出版社的何虎生《蔣介石傳》上下,其余都是上海三聯書店出的——有郭大力、王亞南翻譯的《資本論》全三冊,影印珍藏本周汝昌《紅樓夢新證》全三冊,還有潘光旦譯注的靄理士《性心理學》,后者是2006年版,這是我20年前讀過的經典,當時就認為,潘光旦先生的譯注比原文更有價值。把性問題當作一種“科學”來研究,現在西方人領先。但若從整個文明的視角來理解性問題,西方人只是小學生。中國人的智慧第一用于飲食,第二就用于男女了。
圣埃克蘇佩里的《小王子》一書,在西方是閱讀率僅次于《圣經》的童話經典,發行量已達5億冊。當年我給我家領導寫信時,就剽竊了里面的一段:“當你夜晚仰望天空時,因為我在其中一顆星上居住,因為我在上面微笑,對你來說,好像所有的星星都在笑。你就看見會笑的星星啦!”不料領導回信時,不動聲色地接著抄錄了下面的一段:“當你得到安慰時,你會因為認識我而高興。你永遠是我的朋友。你會想和我一起笑。有時候你也會為一時快樂,打開你的窗戶……”俺的剽竊丑行,就這樣被一個工科碩士給無言地揭穿啦。于是俺在文學方面再也不敢窮得瑟了。一個男人失去了專業優勢,在家里就只能淪落為良民大大的了。
2月28號,吃夫人親自做的抻面,邊吃邊贊不絕口,鼓勵能者多勞也。讀到一篇材料《曝光!美國實權勢力陰謀控制全球的絕密計劃——及我們維護自身安全利益的有效反制手段》,文中說:“……美國實權勢力為了這一擺脫困境,逃脫懲罰,并在未來世界維持自身的全球控制力,安排了一系列行動計劃,大致內容是:先徹底控制中國政府,然后暗中破壞現有國際經濟金融體系,操縱各國政府,在全球制造混亂,未來解體美國逃脫懲罰,逐步建立自己控制下的全球新秩序,實施獨裁統治,而不是一個許諾的自由民主世界。科技人員將是重點監控目標,科技成果將被限制服務于獨裁統治。期間,如形勢失控則推出替罪羊——美國中情局承擔責任,美國政府承擔賠償,自己逃脫懲罰,目前形勢正在失控,替罪羊計劃已經進入實施,這對大多數人是極不公平的。如再失敗就拿出恐怖主義王牌,利用手中掌握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要脅全人類,或最終自殺逃避制裁……”
晚上吃罷元宵后,讀了紐約大學張旭東師兄《中國價值的世界歷史使命》,此文原為應《中國社會科學報》“中國道路”特刊之約所作的訪談,轉發于《文化縱橫》2010年第一期。文章指出:中國價值是普遍價值的具體實踐。今天提出“全球視野下的中國價值”這個問題,就是要把“中國價值”放到“普世文明”的高度上和框架內來思考,把“中國價值”定義為當代中國人探索和創造普遍意義和普遍價值的集體實踐。不然的話,所謂“普世文明”只能是一個空洞的概念,因為它會被種種流俗意見賦予同今天中國的集體實踐相抵觸、甚至對立的含義,漸漸地在人們心目中成為某種外在的、高高在上的、甚至不可企及的絕對標準。它會被用來挑剔、敲打和質疑當代中國人的集體實踐,讓我們處處懷疑自己行動和思考的正當性,處處要到別人那里去討“說法”,而不是充滿自信地去走自己的路,去創造、挖掘和認識屬于這個時代的具有深遠意義的價值。所以,我們在討論這個問題時的第一個前提,就是要把所謂“普世文明”放到“中國價值”內部去把握,把“中國價值”確立為“普世文明”的具體實踐,也就是說,后者的現實化和普遍化,有賴于前者的參與和探索,正如它有賴于其他社會、人民和文明形態的參與和探索。也只有這樣,“普遍”才作為理想、作為有待實現的東西而真正成為普遍之物。否則,它不過是為強勢文明所壟斷的霸權符號。它的歷史實質,恰恰是一些個別的、特殊的事物,而不是普遍性本身。
張旭東此言,理性之語兼良心之語也。
3月1日,吃山東煎餅卷豆芽和紅腸,這天閱讀鄧小平同志的文章入迷,竟然忘了給博士生出題之事,打電話向系領導做了自我批評。鄧小平同志在1967年6月20日至7月5日所寫《我的自述》中,嚴肅地指出:“文化大革命一開始,我就同劉少奇提出了一條打擊革命群眾、打擊革命左派、扼殺群眾運動、扼殺文化大革命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毛主席《炮打司令部》的大字報出來后,我才開始感到自己問題的嚴重。接著,革命群眾大量揭發了我多年來在各方面的錯誤和罪行,才使我一步一步地清醒起來。我誠懇地、無保留地接受黨和革命群眾對我的批評和指責。當我想到自己的錯誤和罪行給革命群眾帶來的損害時,真是愧悔交集,無地自容。我完全擁護把我這樣的人作為反面教員,進行持久深入的批判,以肅清我多年來散布的流毒和影響。對于我本人來說,文化大革命也挽救了我,使我不致陷入更加罪惡的深淵。我入黨四十多年,由于資產階級世界觀沒有得到改造,結果墮落成為黨內最大的走資派。革命群眾揭發的大量事實,使我能夠重新拿著一面鏡子來認識我自己的真面貌。我完全辜負了黨和毛主席長期以來對我的信任和期望。我以沉痛的心情回顧我的過去。我愿在我的余年中,悔過自新,重新做人,努力用毛澤東思想改造我的資產階級世界觀。對于我這樣的人,怎樣處理都不過份。我保證永不翻案,絕不愿做一個死不悔改的走資派。我的最大希望是能夠留在黨內,請求黨在可能的時候分配我一個小小的工作,給我一個補過從新的機會。我熱烈地歡呼文化大革命的偉大勝利。”
讀著鄧小平同志這發自肺腑的滾燙話語,孔和尚激動得涕泗縱橫,屁滾尿流也。
答復某學生三個問題,該生回信,大概是想寫感謝我的“厚愛”,卻寫成了“肥愛”,氣死某也。
下午去石景山跟老高聚會,幾個人喝了點茅臺蒙古王二鍋頭,暢談了劉少奇鄧小平等偉人的三貞九烈,晚上回來,一路暢通。
付勇勇先生在《論人民民主專政的若干問題》中寫道:如果我們將抽象意義上的人民中的“多數”簡單地視為具體意義上的群眾中的“多數派”,我們就無法真正認清民主的本質,無法避免“多數人的暴政”。如果民主制度中的“多數”不是基于理性和進步,而是基于宗教信仰、種族、民族、財富、地位、教育水平、出身等外在的身份“標志”,一旦其構成持久的、穩定的多數派,并且基于這種形式上的“多數”去追求超過公平要求的各種特權或者侵占少數派的利益時,民主必然異化為暴政。雅典民主制的悲劇和德國法西斯主義的興起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張鳴先生著文《掃黃不能掃到百姓的床上》。文章說,老百姓私人之間說點什么,情侶之間偶爾黃一下的權利還是應該有的。怎么也不能讓人感到,連一般老百姓私下的通訊都時刻被監視著。在一個正常社會,老百姓在家里做什么,只要不是干制毒販毒之類違法犯罪的事,政府都是不能管的。張鳴先生可能還預料不到,將來老百姓寫個情色日記,做個桃花夢,都可能被政府監控和取締,那就叫“掃黃何必到床上,直搗黃龍入夢中。”
最后說個郁保四的黃段子,曲終奏雅吧。春節翻看舊日記,得趣事一條。1987年暮春某日,郁保四找孔、王二兄,各借人民幣100元。老孔詫異曰:“何事需此巨款?一百元,哇塞,可買芝麻燒餅兩千枚,午飯時立于三角地,贈與過往師妹,兩千佳麗中,必有動心者,可得一燒餅西施也。”老王曰:“噫,不若買清倉話梅,可得兩千包。吾終生食之不盡也。”保四曰:“二位師兄勿要取笑哉,真格有急用。小弟上學期與中央美院一位模特師姐戀愛,這學期美院校方發現,告到北大,罰款小弟200元也。”老孔曰:“豈有此理!戀愛自由,人權神圣。美院狗膽包天,敢到我北大罰款哉?”老王曰:“老孔速組織幾千人馬,去美院抗議哉。”保四曰:“師兄有所不知,罰款單上并未寫戀愛云云,只寫擅自損壞我院教具,致使嚴重變形也。”
雷鋒日記要是只寫這些,大概就合乎兩會代表的企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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