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嗎？我的下崗失業職工兄弟姐妹們
庫爽生
時間過得真快，2008年一晃就過去了。今天一大早，我就站到了陽臺上，翹首東方的地平線，凝視著2009年的第一輪朝陽從大地的懷抱騰躍而出。她滿面紅光，遍體帶著血絲。一個新的生命誕生了，一個新的年份來到了。
此刻，我的內心涌動著新年的企盼帶來的喜悅，而幾乎是同時，一種思念，一種牽掛，一種惆悵，一種說不出的情懷，化作淚水，默默地在我的眼睛里奔涌而出……啊，我的下崗失業職工兄弟姐妹們，你們還好吧？
是啊，我的因國企私有化改制而下崗而失業的兄弟姐妹們，我們是一個整體，我們是曾經為我們親愛的共和國添磚加瓦的工人階級大家庭的兄弟姐妹啊。這個冬天很冷，天冷，心也冷。我們的共和國，我們的老百姓，特別是我們這些下了崗失了業的半老的徐娘徐爺們，迎擊著嚴峻的挑戰。對于我們，那是一場為溫飽而戰的艱難的戰斗啊！
在鑲嵌著一塊塊地毯似的綠草茵茵的廣場，我揮灑著腳步，揮灑著思緒。我看著，我凝視，專注地凝視著那一位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瘋子”，在廣場四周的垃圾箱里翻檢著什么。我的心很疼，很冷。這是因為，我的一個熊姓朋友給我講過一個殘酷的“故事”：他所在的一家國企改制民營后，那一家企業的一個三十多歲的男性工人失業了。他本是三峽移民，成為這家國企的工人曾使他欣喜若狂。他成家了，他有了自己的溫暖的小家，他有了嬌妻和甜甜地叫他爸爸的小女，幸福似乎就在眼前，或者說幸福已經在他的心里頭，在他的生活中。然而，使他猝不及防的下崗失業，改變了他的一切。他失業后，也曾四處尋找自己的飯碗，但是他所找到的只是一雙雙滿含輕蔑的白眼。幾個月時間轉瞬即逝，他除了被職業中介所騙去幾百元費用以外，竟一無所獲。曾經的嬌妻對他失望了，哭著喊著和他離了婚。那個家，那個曾經給他溫暖給他快樂的家，破碎了。住房原本就是妻子的，他當然就只有離開了。他一無所有了，職業、住所、嬌妻、愛女……都在一夜之間離開了他。本來，他是有健康的，健康就是財富啊。但是，經過這一場“折騰”，心靈的巨大創傷擊倒了他，他的精神出現異常，喪失了正常人的思維和能力。于是，在鮮花碧草和音樂噴泉交織成的廣場四周，他成了一個人見人躲的骯臟的乞丐、叫花子、瘋子、賤人……突然有一天，游人眼中仿佛少了一道景觀：看不到他的身影了。隨即，本地媒體報道：一個風雪之夜的凌晨，在廣場那個附近的公園，發現了一具橫臥在草席上的乞丐尸體……那是他嗎？凍死在寒夜。我不敢斷定，卻不免產生聯想。
面對氣派的政府辦公大樓，我的腦子里就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上訪者的畫面。一撥又一撥，是我親眼所見。憤怒的，沮喪的，傷心的，悲觀的，戰戰兢兢的……哀求的，說理的，陳情的，爭吵的，甚至下跪的……
他們，絕大多數是國有企業和集體企業私有化改制造成的下崗失業職工。這些曾經為國家現代化建設獻出寶貴青春的人們，這些王進喜的粉絲們，這些把“寧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的“王氏定理”當作座右銘的人們，這些崇拜修理工人孟泰、機械工人倪志福、紡織工人郝建秀、鋼鐵工人王崇倫、“知識工人”李黃璽、“專家型工人”李斌、“金牌工人”許振超、“抓斗大王”包起帆的人們，這些傳統的“追星族”群體，失去了賴以無私奉獻、賴以安身立命的工廠和職業之后，仿佛武功全廢，成為被社會淡忘、被社會鄙棄、被社會欺凌、被社會嘲諷的一個巨大的弱勢群體了。啊，我的兄弟姐妹們……
現實是殘酷的，更殘酷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人理睬，他們的悲慘處境根本就沒有人相信。在歌舞升平的現實中，他們啊，真實處境被屏蔽了。他們生活的傷口被媒體粉飾成鮮艷的花朵，他們心靈的嘆息被媒體譜寫成輕浮的頌歌。他們聽到富人們的故事，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兒，只恨自己無知無能，命該受窮。他們眼巴巴盼望著，何時能夠擺脫貧窮的傷害，何時能不再為一日三頓飯發愁，何時有說話管用的人們幫著“鼓與呼”……
是啊，這個冬天很冷。我不知道，你們身上的衣服是否足夠保暖，是否能抵擋呼嘯的北風和嚴寒的侵襲？還有，你們家里的鍋蓋的分量是否有所減輕，是否能夠輕輕地一揭就起來？好在，春節又快到了。在喜慶的鞭炮聲中，在大紅的祝福聲中，我知道，各地黨組織和政府部門會想到你們，會安排“送溫暖”，還會是一家五十斤大米、一壺十斤裝的金龍魚食油嗎？還會有少數的幸運者，從市委書記、市長手中感激地接過三百元、伍佰元、一千元人民幣吧？我知道，這些雪中送炭的溫暖啊，會溫暖你們多少人的心呢，會化解你們多少人內心的塊壘呢，——黨和政府還記得你們呢，還記得工人階級呢！我的親愛的兄弟姐妹們啊，在即將來臨的春節的餐桌上，你們會增加幾個熱騰騰香噴噴的葷菜嗎？你們的臉上，會增加一絲希望的笑容嗎……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陽光，像黃澄澄的碎金子一樣揮灑著，鋪滿了地面。2009年的第一輪朝陽如此溫暖，如此紅亮，這就是希望的陽光啊！近期，英國浪漫主義抒情詩人雪萊《西風頌》中的名句，似乎特別流行：“既然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是啊，我的下崗失業的工人兄弟妹妹們，我們希望的春天應該就在前方啊！我的耳邊，響起了那首家喻戶曉的紅歌的歌聲:“共產黨，像太陽，照在哪里哪里亮。”陽光，黨的陽光，黨的民生陽光，一定會照在所有中國老百姓的身上。讓我們“站好啰，別趴下”，用我們健美的雙臂，擁抱屬于共和國的春天，屬于我們自己的春天吧！
2009年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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