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渣：“沱江橋難”煉成了史上最牛的工程術語

朱衛華

　　九江大橋是被“撞”垮的，沱江大橋是被“拆”垮的。這是民間對近期兩項經典“豆腐渣工程”的絕妙“鑒定”。

　　廣東佛山九江大橋在6月15日塌陷后，6月19 日由國內十名知名橋梁專家組成鑒定小組，次日即20日，該小組便正式公布九江大橋事故的鑒定結果：“九江大橋的設計和質量均沒有問題”，“大橋設計有一定的前瞻性”，“九江大橋的設計標準已超過了國家標準”！

　　真是一座好橋，一座全國一流的無比堅固的好橋。就是說，九江大橋是塌在它自身的無比堅固上！換句話說，這些橋梁專家們認為九江大橋塌陷的原因，就是因為它無比堅固！就像一個人死了之后讓法醫去鑒定死因，最后法醫的鑒定結果出來了：該死者死亡的原因是其“死于自身頑強的生命力”。荒謬嗎？是的，這個鑒定結果挑戰了古今中外所有正常人的智商和智力——太有才了，九江大橋果真是被那只小船撞塌的？！原來“優質工程”是這樣煉成的。

　　8月13日，在建的湖南鳳凰沱江大橋突然在瞬間坍塌，塌得“粉身碎骨”！一項能夠給地方帶來好運的“厚禮”工程那么不爭氣地變成了粉齏，世界橋梁垮塌史上，可曾有過這樣的駭人聽聞的“景觀”？“豆腐渣工程”，再度因此而在瞬間成為輿論最高頻的漢語短語。到今天為止，這場災難已經奪走了47個人的生命。

　　據悉，此橋坍塌，沒有受到任何自然的或人為的外力作用。當時只有一些工人在拆卸橋體上的腳手架。據一位專家講，建造這種石拱橋，剛剛竣工后不能“馬上拆除腳手架”，否則也有可能令整個工程“功虧一簣”。這是什么意思？沱江大橋是被“拆”垮了嗎？！無論如何，沱江“橋殤”不能再像九江大橋塌陷那樣被鑒定成“設計和質量均沒有問題”的優質工程。按照民間“鑒定”， 沱江大橋鐵定是一項“豆腐渣工程”，而駭人聽聞的“豆腐渣工程”背后，必定有駭人聽聞的黑幕！

　　而尤其駭人聽聞的，是沱江大橋與九江大橋屬同一家公司建造，這家公司的大名是：湖南路橋建設集團公司！在九江大橋塌陷后，專家們認為該公司是有功的。但專家們那個侮辱了國人智商的功罪顛倒的鑒定結果，其背后卻直指黨政有關部門的缺位。為什么會缺位？應是資本與權力的互動“潛規則”在作祟。出了那么大的事兒，為何不去深查必須直接對大橋“設計和質量”負責的設計單位和建筑單位？哦，或許這些“有關部門”告訴專家們，已經查過了：“沒問題！”“沒問題”怎么會塌陷？那只能讓那只倒霉的運沙船去獨力扛起所有的罪孽了！一家公司建造的兩座大橋，一座大橋出事，尚可用“偶然性”去搪塞，而兩次出事，還是偶然嗎？

　　新華網上有個“網民緊急建議徹查湖南路橋建設集團公司建造的所有橋梁”的帖子，從該公司的網站復制了該公司“近年來”的“驕人業績”：除九江大橋和沱江大橋外，還有湖南常德沅水大橋、長沙湘江北大橋、安徽黃山太平湖大橋、杭州錢塘江第三大橋、安徽銅陵長江公路大橋、南京長江第二大橋、湖南岳陽洞庭湖大橋、宜昌長江公路大橋等數部“代表作”，而且這每一部“代表作”身上，都閃爍著若干耀眼的國家級榮譽光環。

　　眼下，對這樣一個喪失了誠信的建筑企業，徹查其橋梁作品是必要的，也是當務之急；但如果不同時對相關企業內部進行徹查，終究只能是舍本逐末。即令它既往的作品是貨真價實的優質，但僅從它制作的兩宗“豆腐渣工程”看，一定是其內部存在著可能已超越“人民內部”層面的“深層次”問題，以及由此延及的另一些問題，例如照耀著“豆腐渣工程”的那些又是光環怎么獲取的？

　　細讀“8.13沱江橋難”國務院調查組下達的“六查”令，隱隱覺得那不過是日常有關檢查規程的匯集，當然這沒有什么不可以，關鍵在于是務虛還是務實。務虛，自然照舊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務實，將必須做好打硬仗的手段準備。究竟如何收官，人們將拭目以待。如果最后“徹查”出來的結果竟然又是一項“優質工程”和一家“優質企業”，那只能遺憾地說，這是鐵了心要跟民眾對壘了。

　　“豆腐渣”是用大豆制作豆腐之后剩下的糟粕，最大的特點只有一個字兒：酥！“豆腐渣”跟建筑工程進入同一語境已有經年，早就通過老百姓的口碑取得了“工程術語”的資格。用“豆腐渣工程”一詞按動網上搜索引擎，可以獲得570，000多個相關條目。前總理朱镕基曾經用“豆腐渣工程”和“王八旦工程”的通俗罵法，痛罵過那些不堪一擊、禍國殃民的防汛建筑工程。或許自此而始，“豆腐渣”遂奠定了它在“建筑術語”中的重要地位，而且成為所有糟粕建筑工程幾乎獨一無二的代名詞；隨著糟粕建筑工程的與日俱增，“豆腐渣工程”被公眾“捧”成了常年雄居“優質工程”之上的熱詞。

　　如果“豆腐渣工程”是指那些罪惡的工程本身，那么“王八旦工程”中的“王八旦”，就是指那些在工程的組織、實施過程中以資本和權力為依托、從事了罪惡交易、并造就了“豆腐渣工程”的人面動物。沱江大橋在幾乎沒有任何外力的情況下自我“粉身碎骨”，一個合理的推論是：這不僅是一項“豆腐渣工程”，而且必定是一項“王八旦工程”！因此，中央政府有理由滿足民眾最起碼的期待：必須給全國人民拿出一個令人信服的鑒定結果和處理結果！（2007年8月18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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