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建洲長篇小說“心愿” 連載
此作成稿六年,因難以言明的原因,連投二十余家出版社未能全部出版。作品大多數內容都是以作者親身經歷,親耳所聞的真情實事為素材,將前三十年農村農業合作化、人民公社時期,共產黨帶領農民改造惡劣的自然環境,搞好農業生產的艱辛歷程展示給讀者。
五十八章 一切責仼我擔著!
上面有了新政策,生產大隊的農業生產指揮權下放給生產隊,各生產隊獨自管理自己范圍內的生產安排,社員干活發工分,收的糧草由生產隊按工分分配,收的糧食不再由大隊集中搞統一分配,各生產隊收多收少都影響到自己隊里社員的收入。
孫有田看中的這塊斜尖地可不是好種的,雜草太多。野篙子、抓陰草、豬耳菜這些倒好辦,從根子上割掉就能消滅掉,茅草這傢伙可就難對付了,它不但種子能出,那根須兒也能繁衍,它的根在泥土里四通八達,十分旺盛,并且根到哪,它就長到哪。這東西還和水稻一樣,有極強的移植返盛現象,哪怕是有手指長一點的根節兒殘留在土里,它也能扎根長芽從土里鉆出來生長,并且草葉兒長得比老根上的還壯。原先它們僅生長在老河溝的邊沿上,這兩年斜尖地沒人耕種,加上土壤肥沃,就發瘋似地向里面蔓延。茅草的根甜如甘草,餓肚子時便是充譏的好食品。春天時,大一點的根條兒被人挖去充饑,留下不少斷節頭兒。留下來的這些斷節頭兒被埋在挖根時被翻動風化過的土壤里,暴發出旺盛的生命力,細長的葉片沒過人的膝蓋。孫有田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這片地里的茅草清除干凈。
斜尖地里的胡蘿卜種得早,處暑過后蘿卜纓子都長到洋錢大了。一律四五寸遠一棵的苗棵兒,像綠色的花朵一樣均襯地擺在地面上,嫩旺茁壯,很是喜人。引得路過的來往行人都不由自主地住足觀看,夸贊一番。
趙永華經常路過這里,他并沒對這點胡蘿卜產生什么興趣,只把它當成平常事。今天從大王莊回來,偶然發現孫有田在這個斜尖的胡蘿卜地里松士,這才引起他的警覺。回到辦公室,立即派人將鄭明龍找來。
“今天找你來問你個事,小李莊社場南面公路西旁的那個斜尖地上的胡蘿卜是哪個種的?”
鄭明龍經常在那走來走去,對這類眼皮底下的事是見慣不怪,并沒對它有什么關注,他茫然地望著趙永華說:“那地是小李莊的吧!是小李莊種的!”
“是小李莊的不錯,問題是隊里集體種的,還是私人種的?”
“這、、、、、、,不是隊里種的,還能是哪個種的!”
“這地里擺弄得那樣細,苗棵長得那樣好,能是隊里種的?我剛才回來,看到孫有田在那里松土,他是喂牛的,怎么會去干地里的活?你去好好查查!看看到底是隊里種的,還是孫有田種的!”
小李莊就在旁邊,鄭明龍很快就把情況查清了。
聽了鄭明龍的回話,趙永華立刻變得嚴肅起來:“我就估計是孫有田種的么!現在的社員太難領導了!你看集體莊稼長的,干枯精瘦的!社員的吃糧靠哪?靠那一點自留地?拾邊地?那能收多少?還是要靠生產隊的大田!孫有田種的是拾邊地,并且還長得這樣好,這會造成多壞的影響?現在種拾邊地的苗頭才抬頭,要是任其下去,別的社員都跟他學怎辦?都去種拾邊地,生產隊大田的活還干不干?大田的地種不好,社員分不到口糧,到春天拿什么吃?到那時問題就嚴重了!我們一定要牢記今年春天饑荒的教訓,決不能再讓社員沒糧吃!一定要千方百計把集體生產搞好。讓社員多分點糧食,!你可不能馬虎,一定要把他制止住,這當兒,決不能讓他這樣干,不能讓他造出不良影響來!”
“趙社長!你的指示,我保證堅決執行!我現在就去找他!不準他再種那地”
鄭明龍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邊說一邊往外走。還沒到官道上,心里又打起退堂鼓來:孫有田這個犟老頭可不是好對付的,過去李玉山多勵害,拿他都沒辦法,他又能聽我的?弄不好還能碰一鼻子灰的!想到這,剛才那興沖沖的熱乎勁兒又泡進了涼水里,不由得又放慢了腳步,要不是他剛才在趙社長面前說表態的話,他就不自己去找了!安排劉大桃去也行哪!叫三龍更行!那是他老丈人,他不去管哪個管?可是自己在趙社長面前說了,現在要不親自去,趙社長不說我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嗎!他無奈地放慢了腳步。
“有田大叔!過來歇會兒吧!”鄭明龍在宮道站了好大一會兒,才用很客氣的語氣開了口。
孫有田己經看到鄭明龍望著他站了好大一會兒了。這個小年青的沒接李玉山的位子時,就很少找他說什么,現在接了李玉山的位子,又是趁我在這里干這種事的當兒來找我,能不跟李玉山一樣逢到這些事情時來麻煩麻煩?據此,他已判斷出他的來意,故意裝出沒聽到的樣子,只顧干自已的活。他要考究一下這個小年青的對他能有什么招兒。
“歇會兒吧!大叔!”鄭明龍抬高了嗓門。
“不累,不用歇!”孫有田不能再裝沒聽見了,不過已拿準了,這個小年青的還嫩,比李玉山好對付。
“大叔!你都這樣大年紀了,喂牛就夠累的,還來種這點地干什么?”
孫有田回頭一看,鄭明龍已經走到自己的身后。他就勢坐在地上,從肩頭上拿下煙袋,往煙袋窩里按煙沫子。
“抽我這吧!”鄭明龍拿出一根大生產煙,彎下腰遞向孫有田,很和氣地說;“大叔!你這叫種拾邊地,上面不準種的!”
“這地是隊里不要的,丟下不長草嗎?”孫有田并不看鄭明龍手里的煙,仍按他的煙末子。見鄭明龍這種和軟態度,也就很和氣地說。
“不是這樣說呀!你這拾邊地種得這樣好,別的社員都要跟你學去種拾邊地,不去干隊里活怎辦?”
“明龍!我是看丟了長草可惜!我那牛喂過后沒事,閑著干什么?隨便種唄!全當是給隊里種的!”孫有田很無所謂地說。
全當是給隊里種的,意思不是很明顯嗎?孫有田對把這地交給隊里是沒意見的。這個提升時間不長的鄭明龍還浮躁得很,聽了孫有田這話,立即感到很高興,隨便說了幾句后,就立即到公社去向趙社長回報。快到公社辦公室時,心頭上卻又像被澆上了涼水.,興沖沖的勁頭兒又冷了下來,本想向趙社長回報孫有田已同意將這斜尖地上的胡蘿卜交給隊里的,可是他并沒說不再在這地里干哪!并且更關鍵的是他現在還在地里干!要是向趙社長回報說孫有田同意交到隊里了,那他為什么現在還在地里干?他真后悔剛才沒把孫有田勸不干了就來匯報了。不過他的腦瓜子還是很靈活的,很快又有了主意,就一直進了趙永華的辦公室。
“你說他不聽!”聽了鄭明龍的回報趙永華立即說。
“對!他不聽!”
“啊!他不聽你就沒法子了嗎?鄭明龍!研究哪個接鄭集大隊書記時,我提你就有人說你不行的。現在你果真不行!”
鄭明龍慌了,馬上很無奈地說:“趙社長!不是我手軟!我都和他爭吵起來了。這個人是三龍的老丈人,有三龍撐腰!他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能有什么辦法?”鄭明龍這一手真行,一箭雙刁,既保住了自己,又攻擊了三龍。
“啊!原來是這樣!三龍沒干上大隊書記,看來是對你不服,他老丈人也會看不起你的!要是這樣,那你去把三龍叫到我這。”
院子周圍,小樹還沒長起來,失去樹木遮陰的房屋在烈曰的烘烤下,顯得十分燥熱和沉悶,只有院子里那棵拳頭粗的棗樹下還有比雨傘稍大一點的陰涼。三龍母親的眼只能有一絲亮光,帶著小孫女坐在樹陰下。三龍只穿一條半截短褲,躺在大屋當間的放在地上的一張蘆葦席上,不停地搖著莆扇,這樣能就著地上的涼氣,對付暑熱。就因為熱,他剃了個平頭,胡子也壓根刮去,腮幫和下巴上留下黒點點的胡茬子。
水花回來走得熱了,一直進了大屋,坐到三龍的身邊,去奪三龍手里的莆扇。
三龍使勁一甩,掙脫了水花的手,猛地坐起來,大聲說:“去!去叫你大把斜尖地上的胡蘿卜毀掉!”
“什么事呀?這樣兇!”
“都是他做的好事!非要在那點地上種!連我都跟上倒霉!”
水花見三龍說得這樣動火,也意識到這事上出了問題,就說:“我大這人也是的!非要去種那點胡蘿卜干什么?怎么?哪個領導找你啦?”
聽了水花這話,三龍不再對水花發火,嘆了口氣說:“還說什么呢?公社趙社長找我!說我老丈人種拾邊,影響集體生產,他給我下釘子,要我把斜尖地上的胡蘿卜毀掉,”
水花聽后也慌了,連忙說:“啊!那不行!我這就去找他!叫他把那胡蘿卜挖掉!”
“那你快做飯!我都餓壞了!吃過飯再去吧!我跟你一起去!”
鄭明虎這時正在倉庫門前掃地,見三龍和水花來了,招呼道:“來找你大啦?他也才到,在牛屋里。”
倆人一起進了牛屋。水牛都被牽到屋后的水塘里,牛屋里就三頭黃牛。天熱了,牛屋的北墻上開了個后門,前后門串通起來通風,牛屋里很涼爽。孫有田坐在對門的牛槽上,捧著煙袋吸煙,冷眼看了他倆一眼,又繼續把煙袋吸得吱啦吱啦響。
水花先說:“我大!你就非要去種那點胡蘿卜?”
孫有田像沒聽到似地,一鍋煙吸完,又裝第二鍋。
“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公社趙社長都找三龍了!三龍被批評得沒法子哩!”水花又說。
孫有田這才一愣。他想:上午鄭明龍找他,他并沒當回事,幾句話就把他胡弄走了。他還繼續侍弄胡蘿卜地。至于跟鄭明龍說的全當是給隊里種的這話,完全是打發鄭明龍的托詞,秋后哪個來收他都不會讓的。想不到鄭明龍好打發,卻又冒出個趙社長找起三龍來了!他說:
“什么?那是我種的!他找三龍干什么?”
“他不是你女婿嗎?”
“一人做事一人當!有本事就來找我!我不信那地就該長草不能長胡蘿卜!
“大!你說這沒用!趙社長全壓在我身上了,本來按順序書記應該我干的,就因明坤我沒干成,讓鄭明龍干了。還能因為你種這點胡蘿卜再挨批評?”三龍是用商討的口氣在說。
孫有田不服氣地說:“這點胡蘿卜,多大事!他鄭明龍做得又對?”接著又壓低一下嗓門:“鄭明虎是他的叔伯哥哥,就該讓這個壯勞力做倉庫保管員?”
“ 他干保管員了!怪不得剛才看到他在掃倉庫口的地么!沒經過研究他就這樣安排了?”三龍立即想到老丈人說的是鄭明虎,很驚呀地說。
水花勸道:“算了吧!鄭明龍已經跟你鬧意見了,就不要再生矛盾了!一個生產隊保管員也不算多大事!”水花勸三龍說。
三龍不再說保管員的事,他又對孫有田說:“大!再去種的話趙社長會不讓我的,你把它毀了吧!”
“多好的苗子啊!”孫有田長長地嘆了口氣。
傍晚,隨著西邊天空上晚霞的升起,熱浪也消退了不少。孫有田在斜尖地上毀胡籮卜,才挖幾下,就聽到從官道上傳來了說話聲。
“孫有田!你發什么瘋?”
孫有田并沒馬上答理,仍在不慌不忙地挖。聽聲音,他已知道是張德寶,他正在想著怎么答理他。孫有田覺得最怕公社這些能決定三龍命運的領導們把種斜尖地的責任弄到三龍頭上去,得想好了答詞才能說。
“怎么還挖?說!為什么挖?”張徳寶顯得有點急。
“這塊胡蘿卜是我種的!不關三龍的事!有事就找我!”
張德寶頭戴草帽,上身穿圓領汗衫,下身是藍色西裝短褲,腰間插著帶荷包的煙袋桿兒。他扶著一輛半舊的自行車,站在官道上。“嘿!這個孫有田!跟女婿爭起功來了!三龍能有這本事?能種出這樣好的胡蘿卜?這幾天我走來走去,就喜歡看這塊胡蘿卜,你怎把它挖掉啦?”
孫有田聽后,愣了片刻:“不是你們叫挖掉的嗎?”
“啊!我沒叫啊!你告訴我,是哪個叫你挖的?”
“你能不知道?啊!我聽鄭明龍說是趙社長叫的!說我這會影響社員干生產隊活哩!”
張德寶聽后,略想一下說:“這小趙!怎能這樣做!我正要安排大種胡蘿卜,這樣好的胡蘿卜還能挖掉呢!你趕快停下不要挖,把它交給生產隊,生產隊再給你發工分,把這變成生產隊的,還能影響嗎?以后這塊地還要交給你管,你還要當成自己一樣侍弄好,看看你這胡蘿卜能長到什么樣子,我要把這當樣板,讓大家來學!”
大秫【玉米】收清以后,要在大秫茬大種胡蘿卜,是張德寶經過調查后作出的重大決定。從全公社摸底的情況看,受水災后要有一半以上的生產隊到明年春天要差二、三個月口糧。就連那些和小李莊差不多的好一些的生產隊,社員口糧很難吃到麥收。情況嚴重啊!弄得不好,明年春天又會缺糧的!張德寶能麻脾大意嗎?
張德寶把小李莊選作他的蹲點隊,他要小李莊都按孫有田的辦法種,在這里做出樣子來,再指揮別人。
大秫剛收,小李莊在社場東旁的三十畝大秫茬上種上胡蘿卜。
老天也幫忙,種子下地后,一連四、五天連陰雨,一個星期后,小苗兒那兩片細長的乳葉丫中露出了碎葉芯兒。
正在這時,張德寶接到上級通知,要他到地委黨校學習半個月。臨走前,他特地到地里看一下。蘿卜苗子喜人,可那雜草芽兒并不比蘿卜苗兒差什么!他把生產隊長李玉成找到地頭,交待他一定要抓緊時間鋤一下。
黨校學習結束,張德寶惦記著他蹲點隊那地里的胡蘿卜苗兒,十點鐘下了汽車,連家都不回,就背著裝滿行李的長腰黃帆布大提包,到小李莊的那塊胡蘿卜地去。當他順著公路走到官道交口時,忍不住又站住了。那斜尖地上的胡蘿卜己開始盤棵,蘿卜纓子一律碗口大,從葉芯向外分開的葉柄密密地披向四周,上面鑲滿了碎玉般的嫩葉片,如同整齊地擺放在地上的一朵朵用綠玉雕成的花朵。多好的蘿卜!張德寶心中默默地贊許著。他甚至己經想像今年各生產隊搶種的胡蘿卜都會長得像這里的一樣好。
張德寶順著官道向東,不一會就到了那塊三十多畝胡蘿卜地。一看,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拔過的不到三分之一,沒拔的地里抓陰草、禪草棵兒長得綠油青旺,密匝匝地把那些可憐的胡蘿卜苗兒遮蓋得幾乎沒了蹤影。地頭邊上,十幾個勞力一邊拔草一邊說笑。
李玉成被找來了,他自知有錯,縮著頭慢慢地走過來,低頭站在路邊。
“你這個沒腦子的東西!蘿卜地里一地草,還有心思去聽書,真是混蛋透頂了!”張德寶手指著李玉成的腦門,開口就罵。
大概是現今工作壓力大的緣故,張德寶變得脾氣暴燥,動不動就罵人。
停會他又兩手拤腰轉圈子:“我現在沒功夫處理你,你給我趕快去!把隊里人都叫來拔草!叫不來人我繞不了你!”
李玉成到那邊轉了一圈又回來,低著頭走到正在拔草的張德寶跟,小心地說:“找不來人哩!”
“你怎找不來人?人呢?”張德寶的氣已消了,他抬起頭問。
沒等李玉成說話,那邊有人說話了。“到哪找人哪?做生意的生意,外出的外出,哪個在家干活哪個愣!糧食分到手里,沒想頭了,哪個還想干!”
張德寶點燃一鍋煙,一邊吸一邊皺著眉頭來回踱步。一鍋煙吸完,站住后用煙袋桿兒指著李玉成說:“我看你也是個設用的人!指你呀,蘿卜屎都吃不到!去!把三龍給我找來!”
三龍來了。
“胡蘿卜種成這個熊樣子!你這個大隊長生產怎抓的?啊?春天的饑荒還沒把你餓好嗎?怎就這樣沒記性?沒腦子的東西!才吃幾頓飽飯,就把那日子忘腦后去了!不種好胡蘿卜,就憑分那點糧食,明年春天拿什么給社員吃?現在不能指望這個李玉成!你這個大隊長就定在這個隊,你給我抓好!”
三龍被訓得低著頭不敢說話。
“怎不作聲啦?不把群眾的生活放在心上,你這個樣子還像個黨員嗎?”張德寶低頭來回踱了幾步,將三龍拽到一邊,又放緩了口氣對他說:“我知道你心里有病,大隊書記沒讓你干,你不服!小子!別這樣,好好干,鄭明龍不如你,你以后還是有機會的!”張德寶對三龍使了個先打后拉的法子,他心里明白,工作上三龍還是有兩下子的,具體事情還要靠他干,得要把他的積極性調動起來。
聽到張書記這樣說,三龍緊張的心才放松下來。他嘟囔著:“我也想把地里的草趕快拔掉!可是這人?唉!我也急得沒辦法!”
“沒辦法!沒辦法就算啦?胡蘿卜不弄好,我拿你是問!”
三龍覺得該說的話一定要說,該提的意見一定要提出來,包包裹裹地以后搞不好還不好交待。他很誠懇地說:“張書記你的決定我照執行,就是確實也有問題!你看!這兩年集體生產沒搞好,社員們在集體里不像合作社那樣得到很大好處,對集體都沒信心了!特別是從去年春天時起,讓社員們各自想辦法搞吃的,外出的外出,做生意的做生意,大家都在忙私有上撈到了實惠,到現在人心還都散著,哪個還出心干集體的活?”
張德寶沉思了一會:“是啊!不過也不是你這像這樣,普遍都去做生意,你這在街上,做生意的人多,的確問題是要嚴重一些!叫你來干什么?你得給我想法解決才行!”
三龍猶豫起來。
“說!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就說!”
“張書記!你一直對我很關心,我也對你說真心話,有什么說什么。前年栽水稻,錯就錯在那時沒有按照群眾的意見辦事,水稻少栽點,多種點山芋雜糧,去年春天哪能會缺糧?玉山大叔哪會死?我們應該尊重群眾的意見,干什么都要往講究實效上想,多做對群眾有利的事。我想!過去合作社時人為什么肯干?是因為那時社里收糧都是直接分到社員手里,有實際利益的!張書記!關鍵是要讓干活的人能看到自己的利益才行!你看!叫他們這些在家干活的人累得要命把草拔了,長出蘿卜讓那些外出苦錢做生意的人來分現成的,他們當然不干!要照我說,干脆把這蘿卜地按人口分下去,各家擺弄各家的,以后收多收少都是自己的,這保險都干了!”
張德寶說:“你說得對呀!前兩年的失誤給我們的教訓太大了!我被前兩年工作上的失誤弄怕了,現在想起來還頭皮發麻。今年麥子欠收,秋季莊稼這個樣子,現在不趕快將胡籮卜種好,明年春天拿什么吃?我現在就怕明年春天再出現饑荒!你提的這法子好是好,你老丈人種的那點斜尖地,長得多好!就是這樣把地分到人,會不會出錯哩!”
“對這我認真地想了,胡蘿卜這東西不算口糧,不是國家統購統銷里管的,不論收多少都是分給社員。現在我們不是分地,是分胡蘿卜。全當是我們提前把地里的胡蘿卜分給社員的。”
“嘿!小子!好辦法!我沒看走眼!還真是這個理哩!反正這東西不是糧食又不交征購,全是分給社員的!行!”說實話,張德寶知道,孫有田那斜尖地所以長得那樣好,那還不是他把那地當成他自已的!要是把這胡蘿卜地都分給個人,也一定會弄好的!只是他心里有顧慮,不敢提出來。現在聽三龍這樣一說,立即轄然開朗,馬上贊成。
張德寶讓三龍立即開會,把這個決定向社員當眾宣布。 人們立即振奮起來。
“這樣呀!快了!分給我家的我保證不出三天,把草拔完!”
“像這樣哪個還不干!我家大人小孩都來了!”
吃過中飯,聽說張書記回來了,趙永華顧不上休息,就趕到他家去。
“張書記!你說的要孫有田那胡蘿卜交到隊里的事全是假的!我已經決定將他老丈人的地交給三龍處理了。他要是不把他老丈人的地交到生產隊里,他那大隊長就不要干了!”趙永華回報完這十幾天的工作情況后就講到了孫有田胡籮卜地上的事。
“啊!”張德寶應了一聲,又想一會才說:“全公社大秫茬搶種的三千畝胡蘿卜怎樣了。”
“這個!哎!怎說呢?正在拔草!”
“拔出多少了?你要講實話!我問你!三千多畝胡蘿卜草拔了多少?”
“不到一千畝吧!”
“我就估計不行么!我已經到小李莊的地里看了,三十畝地連十畝都沒撥!小李莊都那個樣子了!其它地方又能好多少?你說不到一千畝,就怕還差遠了!小趙!現在都快到秋分了,胡蘿卜還沒定苗立根,秋后那蘿卜頭能比手指頭粗?情況嚴重啊!胡蘿卜再抓不好,明年拿什么給社員吃?趕快把胡蘿卜地按人口分給各家各戶,誰家地里的草誰家拔,定苗管理都歸誰家干,以后誰管的地歸誰收!”盡管趙永華都三十多歲了,張德寶還習慣地叫他小趙。
“這行嗎?這樣分地要被上面知道了怎辦?”趙永華也在為明年春天社員的生活犯愁,急著想把胡籮卜種好,心里也認為這辦法有用,不過他也怕這樣會犯錯誤。
“小趙!你怎就死心眼呢?胡蘿卜又不是國家統購統銷的糧食,國家沒有政策來限制胡蘿卜怎么分配的!我們這樣是在它還沒長成之前就分給社員去管理,讓它長得大一點的,有什么不好?”
趙永華很小心地壓低聲音說:“張書記!你是我的老領導!我有話也不瞞你!這樣分地怕是搞單干,弄不好會犯錯誤的!”
“別扯蛋!這算什么單干!我這是分地里的胡蘿卜,又不是分地!胡蘿卜收上來后,地還是隊里的,能有什么問題?讓社員多收點胡蘿卜吃,讓社員把肚子都吃飽了,不更好嗎?”
趙永華不說了。
張德寶又說:“就這樣吧!小趙!你別怕!一切責任我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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