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開36年秋。魯西南有個偏僻集鎮，集鎮路口有老太頻攔豪車，皆遭拒。下崗工俞延駕電動三輪車回，被攔。
“有位老人要回家，你愿送嗎?”老太太說著，指向旁邊老嫗，老嫗至少90余，發雪白，不亂，衣破舊，不垢，眼渾臉枯，腰弓腿彎，天理難拒，俞允。老太轉身對老嫗大聲說：“好車都不愿拉你，這個三輪您老愿上嗎?”
“挺好，挺好”老嫗道：“小同志送我回紅軍莊吧，給你錢”顫抖著手遞5元給俞。
俞接錢載行，身后傳老太嘆息聲：“想坐好車難嘍”
“老人家高壽，為何獨自出門”俞閑聊道
“99啦，出門討飯，被遣回”嫗道
“家人不管你嗎?還去討飯?”俞疑道
“45年春，全家被敵殺，獨我活，無家人，現金錢社會，我沒錢，就討飯”
俞大驚，車立停，5元錢還老嫗，嫗拒，俞恐嚇：“再給錢不送你”，嫗收，車行。
“討飯怎么被遣?”俞納悶道
“先前討飯，好心人送錢送物送飯不斷，近來無人關護，才知中央不讓人再給窮人東西了，無奈才歸”嫗嘆
“你怎么會知道中央的事情?”俞笑道
“他們都說是中央電視臺說的”
俞默然，心知自己也看了這期報道，大致意思是要飯要錢的都是騙子，號召大家不要捐助，要想救助窮人，就到政府慈善機構捐款，說來也怪，他們不報道當官的那么多錢是怎么來的，卻關心窮人的錢是怎么來的，世界真奇妙。
“政府不管嗎?”俞道
“說給辦低保，去了幾趟找不著人，就去討飯了”
“唉，別提低保，報三口給兩口，克扣啦，現在的官沒好處誰理你?共產黨要毀”俞感慨
“他們才不是共產黨，共產黨怎么會是他們這個樣子，當年在部隊共產黨員好著吶”嫗急
“啊!你當過兵?”俞驚
老嫗不在說話，也許是在回憶，艱苦年代，戰火烽煙，同志友情————。艱苦年代發展為生活富裕，官宴幾十萬，戰火烽煙變商場拼殺，戰敗者有多少流浪街頭;有多少跳樓自殺;同志友情變勾心斗角、爾欺我詐、爭權奪利，欺壓百姓。
良久，老嫗竟然哼起歌來：
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
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第一切行動聽指揮
步調一致才能得勝利
第二不拿群眾一針線
群眾對我擁護又喜歡
第三一切繳獲要歸公
努力減輕人民的負擔
三大紀律我們要做到
八項注意切莫忘記了
第一說話態度要和好
尊重群眾不要耍驕傲
第二買賣價錢要公平
公買公賣不許逞霸道
第三借人東西用過了
當面歸還切莫遺失掉
第四若把東西損壞了
照價賠償不差半分毫
第五不許打人和罵人
軍閥作風堅決克服掉
第六愛護群眾的莊稼
行軍作戰處處注意到
第七不許調戲婦女們
流氓習氣堅決要除掉
第八不許虐待俘虜兵
不許打罵不許搜腰包
遵守紀律人人要自覺
互相監督切莫違反了
革命紀律條條要記清
人民戰士處處愛人民
保衛祖國永遠向前進
全國人民擁護又歡迎
俞駕車來到紅軍莊村口，嫗要下車，俞忙開門攙扶。
“你的三輪車真好，是我這輩子坐的最好的車”嫗道
“我這三輪啥好的，你看看路上那些高級轎車，沒法比”俞自嘲道
“唉，我這輩子是坐不上轎車了”嫗傷感道，揮手道別，顫行。
俞回縣城車站待載客歸，手感口袋有物，看，5元錢，感慨思：當年共產黨的兵名不虛傳。老嫗傷感言長繞耳畔，俞也窮人，不得助，難釋懷。
年余，冬。一輛白色豪車停在俞的三輪前，俞識開車者是侄兒胖仔，俞大喜，急讓胖仔開車來到紅軍莊。問村人老嫗家，村人言嫗故，葬村東荒地，俞往，現新墳，有老漢領孩童培土，隱約有歌聲，俞恐，老漢道：“陪葬物唱戲機，勿怕”，俞掏5元錢焚，轉身走。
身后童聲道：“爺爺，老老奶奶這是唱的啥歌”
老漢道：“紅軍軍歌”
“紅軍是干啥的?”童問
“紅軍是窮人的隊伍，是幫窮人打天下的”
“紅軍在哪里?”
老漢無言，俞行遠。
來自地下的歌聲，漸弱——
來自天空的歌，在每個知道紅軍軍歌的人心中激蕩，如不信，夜靜聽，嘹亮聲，浩瀚宇宙中————
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
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第一切行動聽指揮
步調一致才能得勝利
第二不拿群眾一針線
群眾對我擁護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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