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25日,在一片蒼黃的黃海上,一艘艦艇緩緩地行駛。
上午10點整,它發出三聲汽笛。嗚,嗚,嗚。
這是祭奠甲午戰爭一個儀式,參加者多為北洋水師后人。
他們將花扔向海面,他們整齊地朗誦祭歌,哀悼先人。
他們神情肅穆。其中有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人很清瘦,但精神矍鑠。他是某著名大學的歷史系教授,重點研究中國近現代史。
他老爺爺,在北洋水師當兵,是致遠艦艦長鄧世昌的侍衛,專職保護艦長的安全。
1894年7月,當時,致遠艦在黃海與日本海軍作戰。炮彈打盡,它全速沖向日艦,準備與之同歸于盡。
不幸中途觸碰魚雷,艦底被炸出個巨洞,致遠艦迅速下沉。
士兵勸鄧世昌上小艇避難。鄧世昌說:“艦在人在,艦亡人亡。”
士兵見艦長不走,他們也不走。艦艇在迅速下沉。
鄧世昌大吼:“你們迅速離開。”
士兵不動。
鄧世昌拔出寶劍,說道:“現在,我命令你們離開,這是軍令,違者斬!”
士兵離開。只剩下這名侍衛。
鄧世昌又命令侍衛逃生。
侍衛說:“我負責保衛艦長安全,艦長不走,我就不走。”
他們,象兩座雕像,沉入水中。
這名侍衛留下一個兒子,就是教授的爺爺。她母親給他取名趙克日,這也是她老公最后一次探親時的意愿。
趙克日艱難地成長。這年大旱,顆粒無收。趙克日母親一日僅吃一頓稀粥,有時,強忍著饑餓整日不吃。她越來越瘦。而官府收稅的差役不停的催稅,他們將家里最后一點糧食都拿走了。趙氏去追,央求差役發點善心,留下一點。差役淫笑著說:“如果你跟了我,我天天供著你!”說著就要動手動腳,趙氏拒絕。差役當場變臉:“不適好歹的東西,早晚會弄死你!”下令要手下將趙氏帶走。趙氏被關進牢房,她想起以前受過的屈辱,悲痛欲絕,上吊自殺。
很多村民被苛捐稅逼得去逃荒,趙克日小小年紀,也跟著去。這苛捐雜稅里,就有支付馬關條約規定的2億3000萬兩白銀賠償款。
趙克日吃著百家飯長大。后來,清朝選派學生留洋,他幸運入選。
他來到日本軍校,日本教官問:“你為什么取這個名字?”他回答說:“母親取的。”“你父親呢?”“被日本人打死了!”教官說:“改個名字。”他大聲回答說,“不。”
他上的是軍事課,老師只教一些常識,對于實戰戰法諱莫如深。
日本學生可以輕松地學習前沿知識,可他們學習不用功。
他只好到圖書館里借書看??蓤D書館一些區域,同樣對包括他在內的中國人封閉。
他勤學苦讀,要為父母親報仇。
課余時間,日本學生總來欺負他??偸菍⑺虻帽乔嗄樐[,教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學校置之不理。
獸性大發的日本學生將他當成決斗的靶子,用刀來劈他。他躲避不及,右臂中刀。
他暈倒過去,被人送往醫院。
他的右手臂因流血過多,救治不及時,殘廢了。
醫生說:“切了吧。留著也沒什么用。”
他說:“不!留著總有點用處。”
醫生對他非常欽佩,給予精心地救治。
10天后,他又出現在教室,繼續他的學業。他以優異的成績畢業。
回國后,他在吉林任軍事教官。
日俄戰爭爆發,戰場在中國吉林。日本、俄國大肆抓捕中國人充當他們的炮灰,而清政府卻無恥地宣布中立。
看到一批批中國人被侵略者抓捕,他感到無比痛心。他要求辭職,辭職報告交上去,卻似泥牛入海,杳無蹤跡。
他去上級處請示出兵。上級正在宴請上級,他們鶯歌燕舞,個個吃得驃肥體壯。
上級拉他去喝酒,裝模作樣地笑著對他說:“雖然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甲午戰爭你還記得吧?”
他說:“外國人在我國打仗,如果我們作壁上觀,將何以面對國人?”
另一個說:“放肆,兵者,死生之大事,容不得你在這插嘴!”
他憤憤而出。自言自語道:“大清國要亡。”
他也意志消沉起來,唯以教子為念。
可兒子卻不爭氣,給他帶回一個日本姑娘。氣得他面色鐵青。
他罵道:“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你要氣死我才甘心吧!”
他脫下衣服,露出右臂,那道長長的疤還在。說:“你看看父親的手,這是日本人留下的!你爺爺,死在日本人手里,你奶奶,死在日本人手下,你竟然跟日本人好上了!”
兒子跑了。10天后,兒子回來了,向他認錯。他原諒了兒子。
他交給兒子一沓手稿,上面寫著他家族的故事,語重心長地對兒子說:“前事不忘,后事之師。”
兒子聽懂了,參軍了,后來,死于淞滬會戰。
他也死了,死時,家無余財,全支持抗日了。
他孫子,就是那教授,解放后在高校教書。他在另一個戰場戰斗。
有人鼓吹,對日需要新思維。他反駁道:“日本才需要深刻反思,需要換一種思維。”
有人不平,列強都入侵過中國,但為什么中國只盯著日本?他反駁道:“日本對中國傷害最深,至今還不認賬,傷害了中國人民的感情。”
有人認為,中國人民的愛國熱情是盲目的,是民族主義。他反駁道:“中國人經歷近代以來的屈辱歷史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民族主義。”
有人譏諷,中國拿了日元搞建設,卻反過來罵日本,真是忘恩負義。他反駁道:“日本殺死那么多中國人,至今不知悔改,真是厚顏無恥。”
有人譏諷他文革時受那么大的苦,卻好了傷疤忘了疼。 他反駁道:“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你們的國家將你們的父母都趕上戰場當炮灰,你怎么不換國籍?”
對付別有用心人的謾罵,他柔韌有余??捎幸恍┦伦屗麄?。
曾經,他在北京進行過一次“中國人,你還記得甲午嗎?”的街頭采訪,結果發現有的人對甲午戰爭一無所知。一位東北漢子竟愣愣地反問道:“甲午是個啥?現在都興公歷了,連屯子的莊稼人都不看黃歷了,誰還算得清‘甲午’?”
有一次,他正在講甲午戰爭,一個學生突然站起來對他說:“老師,我們聽煩了甲午戰爭。”
他教的一些學生一畢業就往日本跑,往日企鉆。
他反思自己是不是確實講得太多,他轉而研究宋明歷史,他想弄明白一些東西,一些藏在史書背后、當代學人隱晦表達的東西。通過研究,他發現,宋朝是一個重文輕武的國家,人們尚武習氣慢慢消失。宋朝時中國的封建社會就到了頂點,傳統學說出現瓶頸,中國社會正在進入一個死胡同!明朝出現市民階級,可這個階級非常軟弱,擔負不起重任。明朝社會呈現官僚階級與農民階級對抗的結構圖景。他發現一個更為可怕的事實:明朝官僚階級寧可將國家交給異族,也不肯交給農民階級,可明朝恰恰是農民階級建立的王朝!
歷史,可怕的歷史!
他不想再研究歷史了。他覺得,歷史只講過去的事,對現在有借鑒作用,但這種借鑒,必須有新人出現才發揮作用。因此,有必要用新的學說武裝人,不能讓人僵化。
他轉而涉獵社會學、政治學。他什么用都看,但往一目十行。
后來,他慢慢地放寬心了,現代社會,交流頻繁,敵對國家人們之間的交往也是大勢所趨。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生,逆之者亡。
他只要求他的學生,做一名堂堂正正的中國人。
越到晚年,他越只有一個樸素的愿望,如果中國再也現民族統治,希望不會是日本。
黃海之行后不久,他逝世了,很多人來吊唁,包括日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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