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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劍斌:工人們圍毆冤家對頭

趙劍斌 · 2011-06-20 · 來源:http://blog.sina.com.cn/s/articlelist_1612187865_0_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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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劍斌:工人們圍毆冤家對頭
 
 
 
               趙劍斌:鋼城改制變局 二十一章 、二十二章
 
 
 
              
 
 
二十一、工人們圍毆冤家對頭  
 
 
昨晚汪永慶上的是夜班,早晨下班正趕上離退休、內退職工來冶金區聚集。有的上白班的工友告訴他:他姥爺武繼松正在公司辦公大樓前的廣場上講演。他本來想去看看聽聽姥爺在那里講些什么,但有些同事拉他去封堵煉鐵道線的機車,為高爐休風停產準備,他只得順從地走了。
 
人們都說他姥爺口才好很有水平,講起來一套一套的。但他知道姥爺平日在家很少講話,只是幫姥姥干家務,給他患腦膜炎致殘的母親熱飯燒水,侍候她吃飯服藥,推著輪椅讓她到外面曬曬太陽等等。姥姥原來是東鋼廠的五七家屬工,后來被返城的下鄉知識青年所頂替。人到老年沒有養老金,為了維持困頓的家庭生活在自己將近70歲的年紀還要去給人家當保姆,很多家務活扔給他姥爺。姥爺在家里只干活不怎么說話,有時間就看看報紙,看看電視臺的新聞聯播。最近,姥爺又時常看一些上訪時認識的朋友給他從互聯網上下載打印出來的參考材料。
 
對姥爺看過的網上材料,汪永慶沒事的時候也翻出來閱讀,他感覺為此很長見識。
 
他是個膽小怕事說話為人都很拘謹的青年,這可能跟他不幸的身世有關:在他幾歲的幼年時父親就病逝,剩下孤兒寡母的他和患腦膜炎越來越嚴重的媽媽。媽媽是個長女,當年下面還有兩個未成家的兩個弟弟。姥姥所在的東鋼企業公司已將職工家屬辭退回家,讓返城的大舅頂替,姥爺的家庭負擔很重,但那時的社會情況是一個人上班可以養活一大家子人。姥爺和姥姥商量把他們母子倆接回,雖然日子過的很緊巴,但還不至于吃不上飯。東鋼廠單位經常能給姥爺一些必要的困難補助,姥姥也出去打打零工,做點小生意,賣個瓜子什么的補貼家用。
 
可以說,汪永慶是從小在姥爺家長大,由他姥爺撫養成人,一直到他18歲上了東鋼的技工學校。
 
以前的技工學校,學生可以通過到工廠實習勞動得到一定數額的津貼報酬,也可以得到學校根據家庭困難情況發放的助學金。然而,現在今不如昔,學生上課要學雜費,到工廠實習勞動不但不給勞動津貼還要交實習費,畢業后也不像過去那樣留廠分配。而要托人找關系,否則,只能當個有一定技能的臨時工,簽份短期合同,隨時面臨著被解雇的威脅。
 
正是在這種境況下,2006年汪永慶由技工學校安排到東鋼第二煉鋼廠機修車間,后來分配到煉鐵廠高爐車間當爐前工。實習是階段性的臨時安排,畢業后上崗勞動也是臨時性的合同工。2008年,受歐美金融危機的影響,世界鋼鐵業滑坡,波及到中國國內,訂單減少,東鋼大批裁減員工。首當其沖殃及的就是像汪永慶這樣的臨時工 。被解雇回家的汪永慶心里郁悶,本來平日里跟姥爺一樣寡言少語的他,就更加郁郁寡歡。只能幫姥爺姥姥干點家務,服侍越發癡呆不能自理的母親。
 
今年3月,宇虹私企第一次從東鋼撤出,姥爺找到東鋼廠勞資部門,又給汪永慶安排了一個臨時性的崗位——在煉鐵廠原料車間當輸送洗精煤的卷揚機工人。這是一種熟練工人,只要把煤裝到皮帶上,保證卷揚機運轉,不需要什么技能。但工作單調、緊張、時間長,不能隨便離崗。他想自己能有一份工作就很不容易,自己不能拈輕怕重,所以他一上崗就認真負責,細心耐心對待本職工作,從未出現過皮帶滑脫上料不及時的事故。但后來又讓他去干爐前工。爐前工以前掙的多,大家都托人找關系干爐前工。宇虹進來以后,爐前工的崗位工資、津貼等標準一下子降下來,并不比一般工種多開多少,爐前工沒人再愿意干,開始缺人。在這種情況下,分廠領導又調汪永慶去高爐車間干爐前工。憑他這么單薄的身體去從事那么大勞動強度的工作,他開始真有些吃不消,一個夜班下來,休息一天一宿根本恢復不過來體力和精神頭。但久而久之,他咬牙堅持下來,也就習慣了。
 
早晨下班,他本來已經脫掉工作服,換上干凈的衣褲,但工友們拉他去1、2、3號高爐鐵水線堵機車。工友們說宇虹私企還要來東鋼重組并且這次是控股,不但正式職工的崗位保不住,要有大批員工下崗,甭提一些臨時工。人家私企首先就是裁減人員,就是不讓東鋼職工有飯吃。
 
汪永慶最怕的就是再次被炒回家吃閑飯,家里的情況多困難呀,自己已是20多歲的成年人了,難道還不能為家里分擔一些嗎?姥爺一年比一年歲數大了,擔子不能全部壓在他身上。老人從小將自己撫育成人,別說點水之恩涌泉相報,那么大的恩德自己是應該回報的??墒?,這個社會,這個可憎的私企,怎么就連這么一點心愿都難以成全自己呢?
 
不能!決不能再讓宇虹重組東鋼,決不能讓東鋼成為私有化企業!這個念頭在汪永慶心頭回響著,支撐著他克服疲憊和困覺,走過來走過去在高爐鐵水線的鐵道口堆碼障礙物,一件又一件地往那里搬運,默默地干,用不著誰來督促,用不著誰來指揮。
 
后來有人說高爐的鐵水需要先放出來,才能保證高爐不會報廢。因為休風停產是暫時的,以后車間還要經營,工人們還要繼續生產。高爐是工廠賴以生存的重要設施,工人們不能沒有東鋼,不能沒有高爐煉出來的一爐爐鐵水,二煉鋼廠和那些連軋鋼廠 也不能沒有一爐爐鐵水。
 
跟著幾個工人,汪永慶沿著高爐鐵水線去找機車司機,請司機將機車拖著平板車皮開進車間,裝載著鐵水的鋼包再開走。機車要開進車間廠房,汪永慶隨著工人們一起再排除剛剛設在道口上的障礙。早晨需要回家吃飯休息的汪永慶,留下來繼續干這些繁重的活兒,肚子餓得咕咕叫,眼皮沉重地要合攏。他用堅強的意念挺著,下大力氣搬開那一根根砼枕、一塊塊方坯……
 
在道口清理路障再設置路障,汪永慶埋頭干活,沒注意他的技校同學李學鋒來到跟前。
 
“汪永慶,咱們到焦化廠!”光著身子的李學鋒叫他。
 
“干什么?我剛從焦化廠過來。”
 
“半個小時以前,我們去面見申玉駒,當時我們人少,沒揍他幾拳,讓他溜了藏起來,現在我們多召集一些人回去再教訓教訓他!”李學鋒說著用拳頭比劃一下。
 
汪永慶從小沒打過仗,也不善于打仗,他有些怯場,趑趄不前地楞在那里不動。
 
李學鋒用手摟著他的肩膀說:“不用你動手,也不用你動嘴,咱們人很多,你去站腳助威就行!”
 
汪永慶將他搬的最后一根砼枕擺好,就跟著李學鋒幾個人,大家一起跳上迎面開來的廠內電瓶車。
 
焦化廠舊辦公樓面對焦化廠圍墻的院門,在舊辦公樓和院墻的空地上已聚集幾百人。在新辦公樓和焦化廠院墻之間的廣場上聚集著幾千人。李學鋒帶領幾十人進入舊辦公樓內,從一樓到二樓樓梯間的鐵柵欄已被封閉,防盜門已經鎖住。汪永慶返回煉鐵廠車間找來大錘、鐵鎬,借來鉗工的螺絲刀、小銼、鋼鋸,費了些力氣將這層防盜門打開。然后大家一哄而上登上二層三層四層,四五十個工人們在這個房間不多的小樓走廊里巡回走著,在逐個房間的門外敲打著。沒有防盜門的門上玻璃都被敲碎,人們打開門進入房間檢查一番。有防盜門的十幾個房間里面死一般沉寂,沒有任何響動。因為防盜門被緊緊地鎖著,憤怒的工人們用大錘砸、用鐵鎬刨,根本無濟于事。李學鋒讓汪永慶再用螺絲刀、小銼、鋼鋸來啟開。但因為防盜門的鑰匙眼被封,汪永慶他們弄了好半天都沒奏效。
 
“會不會讓申玉駒這王八蛋從樓下溜跑了?咱們工人大多數都不認識他。”有人提出疑問。
 
“不會!從一樓到二樓的防盜門一直鎖著,他不會跑,也不敢跑,樓下一直有人盯著?!崩顚W鋒說。
 
“現在樓梯間的防盜門已被打開,我們要是到三四層讓他從二層跑掉呢?樓外好多人不認識他!”有人提醒。
 
汪永慶說:“我從電視上看見過他申玉駒幾次,還能認出他來?!?/DIV>
 
“那你去樓外門口盯著,記住別往里面走,就在樓外門口盯住?!崩顚W鋒叮囑他。
 
下了樓,汪永慶將小樓的外門關上一扇,自己找來一把破椅子坐在另一扇開門的地方,擋住進出口。
 
樓上傳來叮叮當當的鐵器敲擊聲,傳來硁硁的磚墻撞擊聲。汪永慶知道李學鋒他們除了使用大錘、鐵鎬,還從沒按防盜門的房間里卸下來幾組暖氣片,他們使用暖氣片作為有撞擊力度的工具,來對付厚厚的磚墻和堅固的防盜門。
 
巨大的聲響在小小的辦公樓里回蕩著,一下、兩下、三下……汪永慶的耳膜也隨著受到刺激性的震動,真有些震耳欲聾。但瞌睡蟲還是在不斷地襲擊他,他坐在門口將身子靠在門框上,瞇起眼睛,進入一種似睡非睡的迷蒙之中……
 
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他猛然間醒來,看見一輛消防車停在小樓近旁。推他的工人對他說:“申玉駒要搭消防車云梯逃走,他在二樓窗口露了面,已被我們攔住。你快告訴樓上那些人,申玉駒在材料科工具室!”
 
汪永慶立刻睡意全無,精神振作起來。他馬上起身跑上樓將這一重要口信傳給李學鋒他們。
 
“好!咱們快點干,把墻鑿開一個洞,把防盜門扒開……”
“必須狠狠懲罰他申玉駒,看他還耍不耍威風?!”
 
又一陣“硁硁”的撞擊墻面聲音響起來,這將是有一定指向有一定效果的撞擊,顯得更急切更有震動力,一下又一下地連續撞擊著。
 
遽然“砰砰”的幾聲巨響傳來,汪永慶揣摩著防盜門被砸開。樓上的工人們歡呼雀躍起來,有的吹口哨,有的唱了兩句,有的咒罵著:“王八羔子操的,看你往哪兒溜?”汪永慶在工人們的呼呼聲中來到二層材料科工具室。這時候,防盜門敞開著,轟然倒地的里層木門平整地躺著,人們踏著這層木門走向前去。已經從工具箱里爬出來的申玉駒直挺挺地站在房間一角,面對著沖進來的幾十個工人,他佯裝著鎮靜,臉上沒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似乎滿不在乎。但眼神里流露出的驚惶恐懼是掩飾不住的,他的手似乎在顫抖。他在試圖用不知所措的手拭去額頭上和鼻尖的的汗珠,等待時機尋找口實,想跟沖闖進來的工人們商談一番,討價還價來一場交易。
 
工人們早已按捺不住內心極其強烈的沖動和激憤,憤懣的情緒一觸即發,儼然一切可以發泄的惱怒都能在這里找到出口。他們不需要交涉表白,暫短的幾秒鐘對峙早就積蓄了能量。他們快步走過去,對眼前私企老板的處置很簡單,工人們用不著多想,有人抓住他的胳膊,有人抓住他的頭發,揮拳相向,雨點似的打擊面向著他的身體各個部位。
 
“你們想干什么?你們不要亂來!咱們有話好好商量!”申玉駒無法躲開工人們的群毆,只好這么無濟于事地喊幾聲。
 
“干什么?干死你!你不是要我們東鋼工人大批地下崗嗎?今天我們該讓你下崗!”
 
“對!你下崗我們就不下崗,你不下崗我們就得全下崗!”
“你他媽的不是年薪300萬嗎?你一天賺的趕上我們一年拼死拼活掙的,你對東鋼有什么貢獻?你這個喝我們工人血,吃我們工人肉的寄生蟲,留你有什么用?”
 
“打死他!打死他!”工人們不僅用拳頭,打,而且用腳踢。憤怒已埋沒了理性,或者說充分的理性都化作了仇恨,理性的深入展示就是復仇火焰的燃燒。
 
申玉駒的頭上臉上身體都有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的腫包,眼睛充血,口鼻流血,牙被打掉。他擦著鼻血,捂著疼痛的嘴巴,強撐著跟工人們商討:
 
“打死人要償命的,你們觸犯了法律,你們不能這么下死手來打我。打死我,你們什么好處都沒有!”
 
工人們毫不畏懼地對他說:“你已犯了眾怒!法律?法不責眾,打死你白打!”
 
申玉駒冷靜地反駁說:“打死我你們就不下崗嗎?我不過是個打工的,職業經理人不等于就是資本家。你們懂不懂?”
 
工人們氣憤地答復他:“我們懂,你拿300萬,我們拿不了3萬,每月只開300塊,你這個打工的跟我們打工完全是兩回事。你是資本家的走狗,是資本家的代表!打!狠狠地打!”
 
于是又一陣劈頭蓋臉的群毆撲面而來,申玉駒躲閃不及被推到在地側身躺在地上。他也喪失了理智,一邊捂著腦袋,一邊喪心病狂地叫囂:
“除非你們把我打死,只要我不死……”
 
劍拔弩張的氣氛不易輕易消退,燃燒起來的復仇怒火不可能頓時熄滅。工人們怒不可遏地大聲呵斥質問:“怎么,你還想報復我們?你不死怎么樣?說!你不死會怎么樣!”
 
“不死……不死……我……我讓你們全部下崗,三年后我讓東鋼廠姓申!”他氣喘吁吁氣急敗壞,惡狠狠地發誓說。
 
“好!我們成全你,我們會好好讓你活下去!你不死我們就全下崗,我們全都下崗就讓你一個人活著,讓你在這個和諧的盛世里健康、美滿、幸福、快樂地活下去吧!”工人們調侃地咒罵著,譏諷地祝愿著,撿起砸墻掉下來的一塊塊磚頭,用力地拋向他的身子。
 
申玉駒疼得直哼哼:“哎呀媽呀,你們手下留情吧!求求你們啦,我還想活!饒我一條命吧!”
 
“你還想活,饒你一條狗命?你不死我們就都得下崗呀!下崗是多么痛苦的事,下崗是多么煩惱的事,你能體驗出來嗎?”
 
“我們恨死你啦,你知道嗎?你年薪300萬,我們一個月才300塊,你有何能何德,憑什么呀?!老天啊!這個社會太不公道啦,太不公平啦!”工人們群情激憤地說著,一邊抒發著自己多年郁悶的情感,一邊拳腳相加,不依不饒地懲罰申玉駒,報復申玉駒。
 
此時,胳膊上纏著紗布的谷勝,從外面走進樓內來到材料科工具室,他向李學鋒等人反映東鋼6個廠門外又增調很多武警、法警、特警的車輛和人員。
 
李學鋒不無擔憂地建議說:“不然,我們把這個狗東西轉移走,再將他藏到一個秘密的地方?”
 
谷勝說:“能把他藏到哪兒去?外面到處是人,眾目睽睽之下根本無法轉移。不如我們在各個廠門口動員職工,萬眾一心、眾志成城堵截這些警察。只要不讓他們進入廠區,我們就可以將這個狗東西當作人質,挾持他,作為我們討價還價的砝碼!”
 
李學鋒說:“對!我們會保護好他,不會讓警察狗子把他搶走!”
 
站在一旁的汪永慶看著申玉駒狼狽地躺在地上,衣服已被扯破,身上沾滿塵土油污,口鼻流出血痕弄得他蓬頭垢面。汪永慶不免有了惻隱之心,產生了憐憫:他生怕這個人被打死后大家要吃官司,他悲天憫人地同情一切弱者,包括暫時處于弱勢的個人,同時他惟恐大家無所顧忌地報復,會功虧一簣釀成人命關天的后患,便說:“可別打死他,一旦打死他,可就麻煩大啦!”
 
好幾個工人七嘴八舌地表示:“沒事!打死他白打,大家一起都動過手,能來追究哪一個?”
 
躺在一旁的申玉駒聽到工人們的議論,心里怔營惶怖,他想到自己的生命隨時會結束在這些民怨沸騰的工人們手里,自己必須馬上逃脫。他不顧渾身是傷的疼痛,趁人們停下來歇息的空隙,一下子支撐起來要往外跑。他踉踉蹌蹌地跑了幾步,便被一個工人用腳絆倒。工人們發現他并未傷得怎么樣,還能自己起來逃跑,就重新打起他來。
 
申玉駒跑了幾步,向前沖擊時被工人使絆子摔倒在門外。工人們踢他踹他,抓住他的頭發或衣服拉他,以至于幾個人分別拽住他的胳膊、腿,一齊抬起一定高度再摔打他,把他拋到走廊靠樓梯的地方。然后工人們順勢將他踹下樓梯,使他的身軀在樓梯蹬間翻滾,滾到轉彎緩臺停留一會兒,又被一直踹到樓下一層的入口。讓這個罪惡累累的身軀出現在數千名聚集在焦化廠院外的工人群眾的視線之內。
 
工人們一邊踹他踢他,一邊咒罵他:“你他媽不是想跑想溜嗎?你看看外門這么多人盯著你,你他媽跑吧!你他媽不跑是大伙兒揍的,萬人揍的!”
 
申玉駒在辦公樓一層過道的門口里面儼如死狗一般躺著。他身上的傷勢比剛才準備出逃前要嚴重得多,他已經再沒有自己活動的能量。他蜷縮著身子時而呻吟幾句,時而大口地喘氣。這時候,谷勝接了一個手機電話,得知省國資委正在召集并再次組織東鋼高中層領導和離退休職工座談,還想繼續討論推進重組工作。他一手叉腰,一手將手機貼在耳旁,疾言厲色地大聲跟對方說著:
 
“這些當官的王八蛋還不死心,還想讓宇虹重組,讓他們開會吧!面對這些成千上萬的東鋼職工反對、抗議、聚集、封堵,讓他們談吧,負偶頑抗吧!我們應該派一批人去會場外鬧一鬧,別讓他們忘了我們的抗議聲!他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撞南墻不回頭,不甘心失敗,還要做最好的垂死掙扎,還要做事半功倍茍延殘喘的努力!讓他們開座談會吧,開吧!”
 
幾乎是對著電話大聲喊著的同時,由于氣憤,他感到極需找個發泄的方式,谷勝不經意間撿起一塊半拉磚頭,朝著申玉駒躺著的地方扔過去。砸在這只死狗的后腦袋上,疼得申玉駒接著哎呦呦地呻吟起來……
 
 
                       二十二、嚴管嚴罰的“以人為本”
 
 
 
十幾歲的時候,汪永慶就認識谷勝。他跟他姥爺武繼松去山上開荒種地,谷勝種的菜地跟姥爺的地相距不遠,經??梢栽诘仡^山坡相遇。早春時節,雪還沒融化,谷勝用摩托車拉來一些角鋼、板材、塑料布,搭起一個大棚。姥爺送給谷勝一些菜籽,谷勝種上黃瓜、西紅柿、芹菜、豆角、茄子,比別人種的早,也就早收獲了一些時鮮的蔬菜,送給姥爺一些拿回家改善生活。否則,這些早上市的蔬菜價格不菲,姥爺也舍不得花太大的價錢買來給家人吃。
 
谷勝爽快地對姥爺說:“摘吧,我在不在這兒沒關系,你們可以隨便摘。鎖大棚的鑰匙就藏在門上的房梁里,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誰吃不是吃呢?”
 
汪永慶聽說谷勝有一個七十多歲的繼母,他父親谷振聲去世后,就將繼母接到自己家里住。媳婦嫁給他時是二婚,帶過來一個三歲的小子,后來又跟他生了一個小姑娘。家里負擔很重,但他對繼母很孝順,每天早飯前讓媳婦給繼母熱碗牛奶,臥一個雞蛋;繼母哮喘肺氣腫,他給繼母抓中藥親自熬,嚴重的時候背著繼母去醫院診察打針;住院一住就是半個多月,不見效不出院,費用超了就四處去借。他對媳婦帶過來的孩子也不虐待,給姑娘買新衣服也給兒子買,讓兒子去補課也讓姑娘去補。從七彩城買回來一些羊肉串,他親自給兒子、女兒一人一半。買回來橘子、蘋果、香蕉也給兒子女兒分開,恐怕你多吃他少吃。谷勝媳婦會點裁縫活兒,在鋼城大廈租了一個地方攬了一些活兒,太高檔的布料服裝樣式她做不了,縫制一些大眾化的普通衣褲,每月賺個千八百塊補貼家用。
 
因為谷勝家里負擔重,他就到山上開出一片荒地,種點蔬菜、苞米,除了家里吃,送給親朋好友,還可以拿到集市上去賣。
 
在技工學校沒畢業前分配到東鋼第二煉鋼廠,汪永慶跟早就認識的爐前工谷勝接觸的多了,就更熟悉、關系更密切。以前,他叫谷勝為谷叔,現在也可以叫谷師傅。因為谷勝已經四十多歲,入廠20多年。有人說他年輕時被勞教過,谷勝自己也不否認這件事。有時谷勝還主動跟大家講起自己曾被勞教的感受,似乎他并沒有將此事作為自己的劣跡。他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解:“怎么的,自打改革開放,大官大貪,小官小貪,我老父親年輕時跟國民黨反動派打仗,從東北打到海南島,后來又去朝鮮打美國佬,回來當個小干部。有點權光顧著給別人辦事,自己啥也沒有。我這個當兒子的連個好工種都沒弄著,只能當個又累又危險的爐前工。咱們普通工人沒有機會去撈去貪,我家里長年困難一年補助一兩次也無濟于事。蓋個小倉房買不起水泥白灰,我順便用自行車馱點,就算偷!當時正趕上八十年代初鄧小平搞的嚴打,就判我個勞教三年,是不是太欺負人,太損了點?!你們政府嚴打為什么不嚴打貪官污吏,卻專門嚴打老百姓,專門嚴打我們工人?!”
 
工友們數落他:“誰讓你得罪領導,你要是不揭領導的短,領導會名正言順地幫你蓋倉棚。過去職工有困難,車間領導也好,分廠領導也好,都會主動動員職工們義務幫工,缺點什么材料都可以從廠里拉。別說那幾袋水泥、什么磚呀,木料呀,型鋼呀,什么都可以無償支援。你要是忙不過來還可以給你放假,也不會扣工資也不會扣這費那費的。廠里定期補助給你,不像現在蜻蜓點水似的撒芝麻鹽,純粹是糊弄職工走形式,解決不了職工困難問題……”
 
雖然汪永慶跟谷師傅不在一個車間,但他有機會經常跟著自己的師傅到煉鋼車間、連鑄車間修理設備。他看到爐前工和搬運鋼坯的工人們在轉爐前的高溫環境下,勞動強度大,事故風險大的狀況:
 
無論春夏秋冬,熔煉鋼鐵的轉爐旁都是高溫炙熱,工人們都必須身穿厚厚的帆布工作服,系好領口扣、袖口扣,無論如何揮汗如雨,汗流浹背,都不能偶爾隨便解開扣子擦擦汗,煽煽風,涼快一下。甚至連工作空隙時間都不能這樣做。一旦被發現如此乘涼,都要被處以100元到200元的罰款。工人們的工作服兩年才能發一套,洗了沒干,沒有備用的,只好濕乎乎的就穿上了。
 
汪永慶下班后到廠里的浴池洗澡,看到很多在爐前工作的工人們身上長滿了痱子,他們的后背、脖子、胳膊上一片片的紅疙瘩,讓人看了感覺那么難受鬧心,不知他們本人的感受又是多么痛苦而難耐。后來他自己也曾當過幾年爐前工,他親自嘗過那種感受,熬過那種艱難的日子,才確確實實感到爐前工的工作絕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了的。
 
當時在浴池里,有的工人一邊沖澡一邊罵雜:“操他媽,遭這份罪多掙點也行,以前宇虹沒來之前,一個月開支的時候多的能開到三四千塊,現在也就開一千多,時不常還要被扣罰一二百塊。真是黑爪子掙錢白爪子花。人家叫個官兒也能開個萬元以上,甭說那個申玉駒的年薪300萬,咱一輩子這么辛辛苦苦,不知什么時候被鋼坯燙傷,被鋼水燙出個好歹,還不知小命能不能保???即便這樣遭罪能掙幾個仔兒,都掙不出幾十萬元,操他媽,這是什么世道啊?!”
 
另一個工人附和說:“都他媽是宇虹這個私企引進來的規章制度,什么人性化的以人為本,什么和諧社會,國企私有化,就是要我們都像奴隸似的讓人家老板隨便驅使,說罰就罰,說開就開回家。我上個月也不知因為啥,開支扣我300元,開了不到1000。就這樣每天在這兒拼死拼活地干,就開這么點錢,還讓不讓我們工人活呀?我們開的工資本來就少,待遇就低,再被罰這么多,我們拿什么養家糊口?我們罰不起呀!”
 
谷勝接過話茬說:“你怎么不知道因為什么挨罰?不是你找檢修車間的師傅幫你修磁盤吊,領導說你搞那個未經批準的項目,影響了正常生產。當時我也去幫你們修過那個項目,領導卻不敢把我怎么樣,他要是敢罰我,我就給他來個不亦樂乎!”
 
在彌漫著一團團水蒸汽顯得煙霧蒙蒙的浴池里,汪永慶看不清每一個說話的人的面孔,只能憑聲音來判斷說話人是誰。在這里,他只熟悉谷勝的聲音,猜得出谷勝說沒說話。但是他能將那個被罰款300元師傅的聲音,和平時較為熟悉的用鐵鏈子掛運鋼坯的熟練工人劃上等號。他在機修車間不止一次聽說過平時用鏈子掛運鋼坯的熟練力工們,因為磁盤吊缺乏零部件失效,不得不加大勞動強度,加大工作風險。他們主動利用工余時間修理反而遭到罰款的事情。
 
以前,他跟實習的于師傅經常到澆鑄鋼坯的現場去檢修設施,他看到剛從轉爐上取得的鋼水的鋼包澆鑄到模具里的鋼坯,只要剛一成型便被帶著隔熱幅面罩的工人們冒著高溫用鏈子掛運轉移開,以騰出場地澆鑄新的鋼坯。這一道勞動強度確實不低,工作效率卻不高,又有很大危險性,工人們稍不小心就會被燒紅的鋼坯燙傷。聽于師傅說:以前二煉鋼廠曾考慮為了減輕勞動強度,降低工傷事故的頻頻發生,下大力氣搞了一種磁盤吊,大大減少了傷亡事故,提高了工作效率。
 
于師傅還說:“最近一兩年,東鋼的資金幾乎都被宇虹投給了精品鋼基地,各分廠技改資金大大壓縮。磁盤吊年久失修,需要重新調配零部件,幾次打報告都批不下款來。廠里又大批裁減人員,用鏈子掛運一批批鋼坯,確實讓這個工序上的工人吃盡了苦頭。宇虹老板為了降低成本,節省費用,就只好讓工人們干這種體力強、危害大的工作。他們根本就不顧工人們死活,讓工人們用這種最原始的操作方式繼續用鏈子掛運?!?/DIV>
 
汪永慶問:“這些工人不是也找咱們檢修車間一起利用舊零部件修過磁盤吊嗎?我記得還跟你修過幾次呢?!?/DIV>
 
于師傅說:“是修過,但找出來的零部件已失去功能,新的零部件又買不來,我們也是巧婦難做無米之炊,結果白白耗費了好幾個班的時間。咱們機修工人還好說,就是干這個的,他們吊運工人就不行了,領導說他們跟著瞎參乎。因為修磁盤吊影響了鋼坯吊運,月末就扣罰了他們幾個熱心技改的工人每人300元?!?/DIV>
 
下班時,汪永慶去找谷勝,他氣惱地跟谷勝提起這件事:“真是太不講理了,以罰代管大大挫傷了工人們的積極性,根本就不是以人為本,這是把工人當牛馬!”
 
谷勝似乎已經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他不以為然地苦笑一下,沒說什么。他讓汪永慶坐在他的摩托車后座,帶他一起回家。他倆家雖然不在一塊,但可以稍帶他一段路程。等坐穩以后,谷勝才說:“我們爐前的澆鑄和軋鋼工人,還有負責吊運的工人們,為了養家糊口,既要忍受高溫烘烤,又要冒著隨時被燙傷喪命的危險,每天都要這么干,掙的卻越來越少。大家拼的不光是血汗,還有自己的生命啊!”
 
摩托車騎到十字路口,應該分手時,谷勝停下來對汪永慶繼續感慨地說:“那次,我參與他們修磁盤吊,沒敢扣我,但后來我去醫院護理我母親,你嬸子從大廈回來晚點接我的班,我上班遲到兩分鐘,就被扣了100元。其他還有給孩子開家長會的,有因為給兄弟騰房子結婚搬家來晚一點的,都被扣了100元。其實都僅僅遲到三五分鐘,根本不影響生產。但自從宇虹來了以后,就執行這種嚴罰嚴管的制度。唉——,我已經習以為常無所謂了。讓他們罰去吧!生氣也沒用,將來總有一起算總賬的時候!”
 
那天在霧氣迷蒙的浴池,有人唱起了一支不知名的歌曲。這個人唱了一段,開始誰也聽不出唱的什么內容。于是他自己解釋說:
 
“東鋼工人中有能人,最近有人編了一首歌,又譜上曲,已在整個廠內流行起來。我剛才唱的就是,現在我再唱一遍,大家仔細聽一下:
        我們的國有資產豈能讓私企侵占?!
        東鋼的國企工人豈能為私企流血流汗?!
        反對私企,打倒貪官!回歸社會主義,重建家園!
        章煥良滾,滾,滾出東鋼大院!
        申玉駒死,死,死在宇虹集團!”
 
聽清了這個工人在霧氣繚繞之中歌唱的內容,卻看不清這個工人的五官面孔,然而大家都拍手稱贊這首歌編得好。后來很多人都跟他學,很快就學會了。再以后,汪永慶在東鋼許多地方,經常聽工人們毫不忌諱地練唱這首歌,一般年輕人都會唱,年紀大一些的也會哼幾句。
 
在二煉鋼廠實習結束以后,汪永慶從技工學校畢業被分配到煉鐵廠。自己開始每月能領到微薄的工資,姥爺不再讓他帶飯,說家里沒什么好帶的,不如讓他自己去廠里的食堂去就餐,因為每月開支姥爺都讓他留一部分自己支配。每天中午,或者上夜班吃夜餐,汪永慶在食堂經常會遇到一些穿著油漬斑斑工作服的工人們,在排隊買飯的時候,在坐下來吃飯的時候,大家一齊唱起那首東鋼人自己編的歌曲。唱完以后還要道白似的高呼口號:“宇虹——滾出東鋼!申玉駒——該死!”
 
以后,久而久之,唱歌、道白、喊口號已經成為工人們到食堂就餐的一種習俗,成為工人們自娛自樂自我發泄的一種方式。
 
偌大的食堂大廳里,到處是人頭攢動摩肩接踵的就餐者。但每當有一小群工人們唱起這支東鋼工人自編自演的歌曲,幾乎所有人都靜下來傾聽,都以贊賞的心情來接受這首抒發內心真情實感的歌曲。每當工人們高呼那兩句口號:“宇虹——滾出東鋼!申玉駒——該死!”無論是已買到飯正在咀嚼還是尚未買到飯正在排隊的工人們,很多人跟著合唱、跟著喊口號、熱烈鼓掌,激情的掌聲和激昂的旋律在寬敞的食堂大廳里回蕩,聲如洪鐘響鼓,極其鼓舞人心又極其悲壯沉郁。
 
唱歌和呼喊口號是工人們發泄憤懣情緒的一種方式,縱然發泄后的感覺再痛快再酣暢淋漓,也要回到現實生活中,也要面對高溫的烘烤和強體力勞動,也要接受那嚴厲的約束和不公正的待遇。
 
汪永慶在技工學校學的是機修鉗工,在第二煉鋼廠實習時也在機修車間跟班,后來分配工作把他安排到煉鐵廠高爐車間當爐前工。
 
在第二煉鋼廠他到谷勝工作的場地,看過爐前工操作時的艱辛,汪永慶當時慶幸自己沒有被安排到這里來?,F在到工廠上班雖然不是正式長期合同制職工,但誰人能肯定說一旦分配后就不會干一輩子,分配到工廠干的恰恰就是這個爐前工。以前據說老的爐前工每月可以開到三四千元,現在因為五十歲以上的老工人幾乎全被下崗打發回家,一個四十多歲的爐前工就可以稱作老工人,他們每月也只能連工資加津貼領到不足兩千塊錢。然而他們面臨的是怎樣惡劣的環境,要付出辛酸和苦楚啊!
 
熱風爐一直在轟隆隆地震動著,向高爐送風的轟鳴聲震耳欲聾。爐前工用鐵釬在爐里捅開一個口子,鐵水帶著無數火花奔涌而出。鐵水從水槽到鋼包跌落時濺起巨大的火花,簡直將車間整個映照得通紅。熟練的爐前工在高爐前有條不紊地操作著,冶煉出一爐爐鐵水,將鐵水傾倒出來灌滿一罐罐鋼包。這似乎是一種很簡單的過程,是一幅很簡約的畫面,然而在這看似簡單的背后,卻是難以言說的艱辛和復雜的工藝。
 
爐前工一進入工作狀態就勢必被高溫、高瓦斯、高粉塵、高噪音形成的惡劣環境所困擾,受到這些一般人難以忍受的條件的侵襲。無論是春夏秋冬,哪怕是外面零上30多度的三伏天,爐前工都要用厚厚的帆布工作服、帶圍布的帽子、大塊的毛巾、帆布手套、厚底皮鞋等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否則,面對高爐炙烤,任何人都無法正常工作。高爐的烘烤使人不斷地流淌著小溪似的汗水,哪怕是滴水成冰的三九天,爐前工的帆布工作服上都會滲出一塊塊汗堿斑。如果是濕法沖渣,爐渣從爐內噴出,與渣水接觸馬上泛起巨大的熱霧,工人們會被籠罩在濃濃的霧氣中,能見度等于零,站在對面相互都看不清楚。
 
汪永慶從小家庭條件不行,飲食營養上不去,身體虛弱,憑這樣的體質干爐前工有點吃力。因為爐前工面對高溫、高瓦斯、高粉塵、高噪音,要付出高體能、高消耗。但是他的胃的消化能力有限,開始每天上班只有高體能的消耗,沒有充分的補充給養,因而時常感冒發燒、神經衰弱、疲勞得睡不著覺。他咬牙堅持著,有病也不敢休息,惟恐病休過多被炒魷魚回家。人家正式職工都動輒被下崗,別說自己是個臨時工,沒有什么職業保障,讓不讓辭工回家都是領導一句話。
 
每天下班都拖著筋疲力盡、無精打采的身體回家,要睡一宿好覺,吃上幾頓飽飯,才能恢復過來體力和精力。經過半年多的辛酸磨練,汪永慶才逐漸適應了爐前工的工作。
 
前些年,爐前工每月三四千元的時候,大家都很羨慕這個工種,有的人為保住這一崗位主動給領導送禮。有的人為了調換這一崗位,也主動找領導說清。而現在爐前工掙的比過去少多了,一些爐前工就打算換換工種,愿意退居到生產二線,更多的人也不再覬覦這一行。
 
2005年東鋼搞一刀切內退時,好多具有豐富經驗和技能的爐前工被迫下崗回家,留在現在崗位上的年輕一點的爐前工,雖然也能維持著生產,但生鐵一次檢驗合格率比以往有所降低,高硫號外生鐵卻有所增加,致使高爐休風率頻頻上漲,高爐利用系數卻屢屢降低。
 
每爐鐵水煉到一定時候,有經驗的爐前工會利用搖爐在出鐵水前,用特制的小鋼勺舀出一點鐵水揚開來,看看鐵水濺出水花的顏色,從而判斷出鐵水的質量是否達標。如果欠火候,或者雜質太多,就手持氧槍適當加氧,或者找來各種添加劑撒到未出爐的鐵水里。
 
后來這幾年大部分有實踐經驗的爐前工被迫內退,留下來的年輕爐前工還沒有完全成熟起來,還要在實踐中學習,要繼續錘煉自己增長才干。但現在的爐前工大多數沒有這種要求學習上進的內在動力。為了每月領取那微薄的酬薪,幾乎人人都以應付敷衍領導為能事,不想為爭上游提高質量指標多干點什么。
 
有一次,煉鐵廠負責質量的副廠長宮敬有神情懊喪地從東鋼廠辦公大樓回來,召集全廠職工開班后會,再次嚴肅強調提高生鐵的產品質量問題,宣布了一些章法,加大處罰力度:
 
“我們生鐵產品不能僅僅滿足于現有的合格率,還要提高技術經濟指標,提高經濟效益,降低成本。但是我們的生鐵產品合格率卻屢屢下降,技術經濟指標和經濟效益不但沒有提高,也在屢屢下滑。我們除了要采取相應的措施,增加技術骨干比例,還要組織師徒簽訂《師傅帶徒弟合同書》,廣泛開展職工培訓活動,調動廣大員工學技練藝的積極性。除此之外,我們要求通過管理機制的完善,加強成本核算、成本分析:一是加大指標分解考核的力度,對重點共性指標直接與每個員工的獎懲掛鉤,二是加強費用控制,凡是費用超標,都要加倍結算……
 
“再一點,我們要抓住生鐵含硅量的控制,開展低硅冶煉,要將公司考核的生鐵含硅量再降低一個新比例。
 
“還有,我們要控制鐵水的含硫量,穩定鐵水成分,要采取有效措施減少爐溫波動,把爐溫控制在合理范圍之內……”
 
他提的都是生產上的事,而對于工人們多次反映的因為勞保用品拖欠發不下來,致使近來各個車間多次發生燙傷工人的事情他卻只字不提。
 
宮敬有很會巴結迎合宇虹駐東鋼代表的副總經理申玉駒,經常到申總那里去匯報,也遵從申總的旨意到下面布置安排工作。申玉駒喜歡對工人們嚴加處罰,他就照章執行,以致把自己的名聲搞得很臭,口碑極壞。煉鐵廠的多數職工對他像對申玉駒似的差不多到了同仇敵愾的地步,都在背后罵他,瞧不起他對申玉駒言聽計從的奴才相。然而他卻得到申玉駒的賞識,后來提拔他到別的分廠當廠長,由副職轉為正職。
 
小人得志職工遭殃。汪永慶在煉鐵廠高爐車間上班不到一年半,剛剛適應了崗位工作,也能獨立操作,便因為國際國內鋼鐵市場疲軟,也因為宮廠長的嚴管嚴罰被解雇回家。
 
而宮敬有到型鋼連軋廠當廠長更是官升脾氣長,對工人群眾更兇更狠。終于在2008年冬季一天夜班值班時被一個青工所錘殺。當時,武繼松在家聽到外孫講到宮敬有的事,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東鋼干群關系太緊張,私有化的問題太嚴重,以人為本其實是以資本家為本,而不是以工人階級、勞動群眾為本,應該允許東鋼職工采取適當的方式維權,但是現在政府里面沒有人來過問這些事,也不認真處理我們上訪群眾提出的問題,我看用不了多久,東鋼肯定要出大事!當官的不能老按這個方式維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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