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劍斌:維權不能僅僅為個人
——長篇小說《鋼城》補寫六章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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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維權不能僅僅為個人
2009年春節剛過,武繼松找了幾個人要去省會春湖上訪,賀忠誠同意跟他去,管樹德和老伴剛從上海回來,路上感冒發燒,回到家就找社區醫院打吊瓶,身體還沒怎么恢復,也要跟他去春湖。開饅頭店的董廣志說:“反正大正月的,沒有多少人買饅頭,店里不太忙,我也可以跟你去。”
一般機關單位正式規定是春節期間休假到初七,到了初八都上班。但是初十三這一天,武繼松一行四五個人來到春湖市,找到東鋼集團駐春湖總部,沒見到辦公樓里有多少人來上班。值班人員說信訪辦的人都開會去了。
管樹德對賀忠誠氣憤地說:“都赴宴去了吧!他們這些坐辦公室的上班就是赴宴,赴宴就是上班!赴宴也給開支,而且每月都三四千、五六千,比咱們內退的高出十幾倍。這樣人家還嫌不夠高薪養廉,還要利用工作時間創收灰色收入!”
他們又找到長山省國資委信訪辦。信訪辦的一位中年女工作人員接了他們的材料,沒怎么聽他們談問題,就讓他們回東發市等著,說材料轉到東鋼相關部門,會有人給他們一個答復。
武繼松不是個隨便能讓人打發走的人,他以大義凜然的口氣說:“我們反映的問題都與省國資委有關系,可以說就是要追究省國資委的責任。你們不能再推到東鋼集團或東鋼股份!”
這位準備要穿著貂皮大衣出去的女工作人員,不得不脫下貴重的大衣,坐下來將武繼松呈上來的材料略加認真地審閱一遍,然后才說:“你們反映宇虹集團重組時出資不到位;反映國有資產流失,評估東鋼固定資產太低;反映省國資委決定給東鋼管理層獎勵一個億,管理股占新企業比例2.57%不合理;全都沒有經過職代會通過;你們反映在崗職工身份置換經濟補償金3.3億沒有發下來,卻以公司領導個人名義存到賬戶上;反映家屬工沒有社保、沒有醫保;反映退休職工也應有股份。總之,這些問題很多,都得找東鋼管理層來具體答復你們,涉及到省國資委的,我們主要領導都去北京開兩會,現在無法核實這些問題,你們還要等些日子。我看,你們還是先回去吧!”
武繼松幾個東鋼上訪職工不同意回去等,他們坐在省國資委辦公樓的走廊里。那位接待他們的女同志給東鋼總部打電話,東鋼總部答應派人來接應他們。
一直等到天黑下來,東鋼工會副主席兼信訪辦主任祁典勇才從東發乘車趕來。
“走吧,正好我也沒吃飯。咱們連午飯、晚飯一起吃。我請客招待你們!”風風火火走進來的祁典勇,一見面就嘻嘻地笑著,總是脾氣很好,對工人群眾既平易又熱情。
“吃什么飯,問題還沒解決,我們沒心思吃飯!”工人們不愿意離開省國資委,也不愿意由祁典勇來接待他們。因為他們知道祁主席只是個沒有實權的擋箭牌,根本說了不算。
“哎——,‘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咱們一邊吃飯一邊談,有什么問題不好解決?”祁典勇來拉他們,一點架子不擺,顯得很真誠、隨和,甚至有點謙卑。
管樹德開始不想跟他出去,武繼松向他使了個眼色。他先站起來,果斷地說:“走就走,咱們先填飽肚子再說!”
到了外面,街上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刺骨的寒風一陣陣刮來,幾個人才感到肚子餓得難受。
腋下夾著小包的祁典勇,特意領他們來到一家規模較大、門面裝潢不錯的飯店,找了位置坐下來,叫服務員拿來菜譜點菜。他一再征求這幾位上訪職工的意見:
“你們想吃什么就點什么,不要怕貴。不管多貴,我回去都能報銷。別看我們工會、信訪辦大事說了不算,但是在外面吃點飯花點錢,招待你們吃點喝點,誰也說不出來不行!”
這幾個上訪東鋼職工沒有喝酒的興致,祁典勇卻要了一瓶德惠老窖、幾瓶啤酒,六七盤撩人胃口的菜肴。
雖然大家邊吃邊喝,氣氛不十分融洽,不能無所拘束地相互敘談。對于職工們的上訪訴求,祁典勇往往避而不談。對于職工們指責痛斥東鋼及省國資委的腐敗,在國企改制中嚴重傷害職工們的權益,祁典勇往往環顧左右而言他:什么天氣呀,養生呀,子女考學去哪個學校呀,虛與委蛇地應付。
性情直爽的管樹德盡管在話不投機的宴席上一直喝悶酒,但還是忍不住打開話匣子,說:“祁主任,你清我們吃飯,不如幫我們解決一些問題,你不幫我們解決問題,我們以后還得來上訪!你能老是這樣請我們吃飯嗎?”
祁典勇“嘿嘿”地笑著,親自拿起白酒瓶要給各位斟酒。管樹德用手遮住自己的酒杯,說:“不忙喝酒,祁主任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能不能幫助我們解決?”
祁典勇放下酒瓶,沉吟著說:“我在東鋼是什么角色,你們都知道:更大的問題、更多人的問題,我解決不了。但是個別人的問題,我還能解決一些,。但我也有個前提條件:我給你們解決了個人問題,你們就不能再來上訪!”
武繼松接過祁典勇的話茬,表示:“我們的個人問題也是大家的問題,除了重組時資產評估太低,國有資產嚴重流失要追究責任,除了反對調進5000外地人入廠替換我們東鋼職工,比較具體的就是我們退休老工人也要有股份,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有個少調兩級工資的欠賬問題,就是五六千的家屬工社保、醫保費用一直拖欠著沒上繳,到了退休年齡享受不到相應待遇問題,就是內退職工生活費太低、要求上調標準,或者以正式工身份返廠上崗的問題,你看你能幫助我們解決一下什么問題?”
坐在武繼松旁邊,臉上始終掛著狡黠的微笑的祁典勇,立即明確地答復說:“我說過,我只能解決你們的個人問題,不能解決全體職工的問題。比如說,武師傅、賀師傅,你們倆老伴的社保、醫保一直沒辦,我可以給你們申請幾萬塊錢補辦。董科長、管師傅你們倆的內退需要返廠上崗,我可以跟人事部說說,滿足你們的要求。如果說上班工資開的少,算不上正式職工返聘,那么你們可以一邊拿著內退生活費,一邊上班多少掙點。跟正式上班也差不多。你們看這樣行嗎?”
董廣志拒絕說:“讓我回廠當臨時工我不干,回廠當臨時工還不如我自己在家蒸饅頭賣。我自己愿意賣多少就蒸多少,不受那么多管制約束!再說,我回廠也不想當官,我還管我的進料工作。”
管樹德也不領情地說:“我也不去當臨時工,我心里不平衡是因為給廠里干了三十多年,說讓下崗就下崗。給那么幾百塊錢生活費,讓人心里太窩囊!其實,我跟老伴不是過不去日子,兒子在外地搞工程,每年多少能補貼我們幾個。但是靠兒子的補貼生活,我們心里不舒服。本來我也有自己的正式工作,也應該自食其力,還沒到喪失勞動能力的時候,憑什么讓我們下崗,返崗還要當臨時工?”
對董廣志和管樹德提出的指責,祁典勇只是“嘿嘿”地笑,不解釋也不反駁。
武繼松看了看對面的賀忠誠,慫恿他說幾句:“老賀,你說說自己什么態度,能不能接受咱們祁主任的好心幫助和格外照顧?”
賀忠誠一小時前因為上訪惱怒,因為天氣寒冷而被凍得身上瑟縮發抖,但由于現在喝了二兩白酒而醇酒上頭,興奮的情緒上來了,滿面紅光。他一改平時不愛說話的習慣,說:“宇虹私企是靠鯨吞我們的國有資產化公為私起家的。對于國有資產嚴重流失的事,我們老工人不能不管,你不能因為格外關照我們,給我們幾萬塊錢,來堵我們的嘴,不讓我們繼續上訪。僅僅我們倆的老伴得了幾萬塊錢,其他那么多的老伴家屬工沒有得到,他們會問怎么回事?原來你們上訪不是為了大家,僅僅是為了個人呀!”
武繼松端起小酒杯跟他的老搭檔碰了一下,鼓勵他說:“說得好!說得對!就是這么回事。我們上訪是為了全體東鋼職工,不是僅僅為了圖謀個人那點利益!”
祁典勇笑著繼續給這兩個老頭斟酒,態度卻不予支持地說:“不可能!不可能都給你們全體解決,只能對個別人關照一下,你們還是現實一點吧!你們個人為大家,大家能為你們個人嗎?這年頭還是現實一點,個人顧個人吧!誰有錢不知道往自己兜里裝,只要不犯法,‘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也是正常的應該的!”
武繼松駁斥他說:“正因為你們這么崇拜個人主義,國有企業才被你們這幫當官的給弄成這么個衰敗相。哎——,毛澤東時代的學雷鋒、學焦裕祿的風氣多好啊!那時候誰要說個人顧個人,不被周圍的同志們狠狠批評一頓才怪呢!”
聽武師傅這么說,祁典勇只好無奈地干笑著,將手里的酒瓶慢慢地放下來。
過了兩天,祁典勇勸不動這幾個上訪的職工,只得自己獨自回去。但返回東發前,他替幾個上訪職工結算了住招待所的宿費,又留下五百塊錢讓他們吃飯乘車用。
他們四個上訪職工往省國資委跑了一個星期,沒有見到一個處級以上官員,沒有得到什么正式的答復;董廣志為妻子買斷工齡的事去省信訪辦也沒整明白,一周以后他們回到東發。
剛進家門,武繼松就聽到老伴金娥分外高興地迎接他說:“哎呀,你們這一趟可是沒白跑,可是見了成效了!”
武繼松納罕地問:“你怎么知道上訪沒白跑,見了什么成效?”
金娥欲言又止,忍不住壓低聲調說:“廠信訪辦祁主任來過咱們家,給我送來三萬五千塊錢,讓我補辦一下養老保險和住院看病用的醫療保險。這可是你們上訪鬧出來的結果。他說只給咱家和賀師傅家,不讓咱們張揚出去。但是也不讓你再領著大伙兒上訪,否則,這筆錢就要收回來!”
老頭子聽老太婆這么一說,臉子馬上拉下來,他狠狠地用眼睛瞪著金娥,一連串地厲聲問:“他讓你簽字了嗎?他當場給了你三萬五千塊錢嗎?那么,錢呢?”
金娥也沉下臉,有些駭怪又有些畏怯地反問:“怎么,你不想要?這么好的事你都不想要?!”
老頭子剛把出差用的挎包拿下來,沒等洗漱一下和躺下來小憩,就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到處尋找起來。他一邊找一邊問:“你到底把錢藏到哪兒去啦?”
金娥怯生生地問:“你找錢干什么,你要把錢還回去?”
老頭子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傻老婆子,這筆錢咱們不能要!這個祁主任是要我放棄領著大伙兒上訪的權利,我不能聽他的!”
金娥對老頭子的行為簡直感到匪夷所思,只得驚異地說:“人家祁主任也是為咱們好呀,咱家就你一個人開支,一大家子人都沒收入。我能辦個勞保,開點養老金,難道不是好事嗎?咱們又沒去偷,沒去搶,沒去騙,沒有違法犯罪。我自己在家屬廠干了那么多年,也應該有個勞保。現在我好不容易有了這筆錢辦勞保,還能對不起誰,你為什么不想要?你不想要,我想要!這筆錢夠咱們不吃不喝攢二三年呢!我把它藏起來了!我把它藏起來了!我早就想到你要不同意收,但是現在你真是這么不懂情理,真是不想收!你找不到它,你別想再把它送回去!”
武繼松在家里翻了好幾個地方:什么桌子的抽屜里,舊衣柜、舊箱子、碗櫥,連放糧食的米袋子都摸了一遍。他沒找到人家送來的三萬五千塊錢。家里的零用錢以及存折加起來也沒有這個數目的十分之一多。
他給賀忠誠打了一個電話,問收沒收到由祁典勇發下來的錢。賀忠誠說沒有收到,只是有人來他家捎信,讓他從春湖回來后到東鋼股份公司財務部領取一筆幾萬塊的補助金。但是他不想去領,他已跟老伴作了明確交代:只有等到大家都普遍發這筆錢的時候,他家才能去領。他老伴沒說什么埋怨他的話。
武繼松看著一片狼藉的屋內,盯著只知道給自己辦勞保、醫保,不知維護更多人權益的老婆子,想想人家賀忠誠老兩口的明智之舉,他惱火,他發怒,抓起一只玻璃杯摔到地下,然后越發怒不可竭,繼續搬起一個窗臺上的花盆——這是他每天親自澆水,十分喜歡的花盆,臨上訪離家前才換的新土,花盆舉到半空中,他看著已嚇得跑出門去的老伴,心里不肯饒恕她,就狠狠地將花盆往地上砸下去。
老婆子不知已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患腦膜炎后遺癥的大女兒被老頭子的舉動驚呆了,“嗚嗚”地慟哭起來。晚飯沒人做,他也沒心思做,不顧大女兒挨餓,不顧旅途疲勞,他走到街上,四處蹀躞在街市,壓抑著自己內心的苦悶和氣惱。
他家所在的地方離中心街區較偏僻,這里的街道上相距幾百米才有一盞昏黃的路燈。在路燈的范圍之外看不見明顯的雪花,只有在朦朧的燈光輝映下,才能看到彌漫在空中的雪屑,飄飄灑灑猶如濃霧一般。飄落到地面的清雪需要慢慢融化,一腳踩上去又濕又黏。
他不知不覺地來到前面的東風路與東升路的交口,走進了桃源商廈。肚子早就餓了,他買了兩個切片面包,裝在塑料袋里。他打開一個包裝,一邊走一邊嚼著面包片。商廈里燈火輝煌,明如白晝,擺放齊整的商品琳瑯滿目,讓人目不暇接。武繼松平時不愛逛商店,口袋里沒有多少錢,很多時興的商品根本不敢問津。而且他也沒有這方面的購買欲和享樂欲,盡管幾乎每天都從這里經過,但一年里他也進不了幾次。就是今天他在這里買了兩個面包,沒有零錢,才狠狠心掏出兜里僅有的一張50元大票。他吃了不到半個面包,剩下的他要拿回家給大女兒改換口味。過去東西便宜、經濟寬裕時,口袋里有幾個可以自由支配的錢,他常常買些老伴和大女兒、外孫子愛吃的酸楂糕、葡萄干一類的零食。現在不行了,家里只有他一個人開養老金,那900塊錢要養活一大家子人,確實日子過得很緊巴。
是呀,在這個買東西要花錢的商品社會,誰不希望家里的錢多些呢?現在已經是市場經濟,誰沒有私心呢?不過人的私心有大有小、有多有少。當官的驕奢淫逸、貪污腐敗;資本家為資本增殖剝削壓迫工人。工人下崗失業,工人的工資總是那么低,該享受的福利待遇被取消被縮水,該享受的社保醫保不給補辦。少數人富起來,他們的私心膨脹損人利己,更多的老百姓鬧事也僅限于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不被侵犯。基層職工為維護自己整體利益只有團結起來,擰成一股繩才有力量,才可能改變自己個人的悲慘命運。但是這些黨內當官的資產階級為了破壞工人群眾的團結,往往利用一部分工人的私心,小恩小惠收買拉攏幾個領頭人,使工人階級發揮不出整體的強大力量,從而讓當官的對工人們實施瓦解、個個擊破的策略。所以工人群眾不能沒有領頭人,領頭人要有一定的權威性,要讓工人群眾保持對自己的高度信任。領頭人必須克制自己的私心,保證不被收買拉攏,否則就當不成領頭人,還要身敗名裂,像鮑八百、邸慶那樣沒有一個好口碑,早就臭名遠揚了。
外面還在下著清雪,武繼松沿著出來的路往回走,心里在想著應該怎樣說服金娥,將幾萬塊錢拿出來還回去。“是的,應該還回去。可是金娥說什么也不拿出來,怎么辦?”這個問題縈繞在他心頭,使他不得不考慮應該先找人借款,將三萬五千塊錢湊齊還上,然后再進行慢慢說服老伴的工作。
他又踅回來,改變路徑。他走了十幾分鐘,來到董廣志的饅頭店。
小小的饅頭店里,只有董廣志兩口子在和面、發面,為明天一早蒸出幾大鍋饅頭做準備。
“大正月的,兩個幫工讓我打發回家放假過節。每天蒸不了多少饅頭,只好由我們兩個自己干!”董廣志一邊和面一邊解釋著。
“坐了好幾個小時汽車,你也不歇一歇?”武繼松問。
“歇啥呀!我這饅頭店店小利薄,舍不得歇呀!”董廣志苦笑著回答,然后才想起問他,“剛離開又見面,有什么事嗎,武師傅?”
武繼松面對著這么辛苦經營小店的夫妻倆,有點難開口向人家借錢,但又不能不說。停了一會兒,他將董廣志拉到一旁,低聲耳語般將他來的意圖講了一遍。
“你嬸子太固執、太自私,只有把錢先還過去,才能讓她打消占便宜的念頭!”武繼松果斷地表示。
“其實,我看嬸子也算不上占便宜。這筆錢也是她應該得的,為共產黨貢獻了二三十年,怎么連勞保都沒有?我看由廠子補辦社保醫保也是早晚的事。不過,看在你領著大伙兒維權,早給你幾天也是應該的!”
“這可不對!早給我老伴幾天幾個月或者幾年,卻不給大伙兒同時辦理,大伙兒會怎么想?還能把我當成大伙兒信得著的人嗎?還能發揮我這個領頭人、這個工人代表的作用嗎?咱們東鋼工人維權反腐的整體訴求還能得到滿足嗎?咱們廣大工人的勝利就別想指望啦!這是當官兒的分裂咱們工人群眾團結,這是挑撥離間咱們工人群眾齊心協力斗爭的一種手段。可別讓他們得逞!他們得逞了,咱們幾千上萬工人的維權大業就泡湯了、被瓦解了、拆散了!不是我愿意當頭,可是總得有人出頭。然而在這種情況下,我老伴先補辦了社保醫保,我當頭還有號召力嗎?還能把大家團結起來嗎?不能!所以我必須堅決拒絕這件事。不能跟他們做這筆交易,更不能因此而取消我的上訪權、我的斗爭權!”武繼松發自肺腑地說出這些理由,充分表達了他為工人群眾維權甘愿做出奉獻,不惜付出必要代價的赤膽忠心。
董廣志被他的這種無私無畏的精神所感動,立即從他的保險柜里拿出兩捆錢來,說:“這是我剛剛從銀行提出來準備買面的兩萬塊錢,你先拿去,先去廠里還上一部分,然后晚幾天還我也行!”
這兩萬塊錢被武繼松分別揣進他的棉大衣的兩個口袋里。回到家,看見金娥已經早回家給大女兒做好飯,廚房的鍋里熱著給他留的飯菜。
武繼松擺上了小飯桌,但是沒有去廚房取來晚飯,卻在支起來的小飯桌上墊著一張報紙點起了錢。他故意在這里一張張點著從外面帶回來的兩捆百元鈔票。
“你從哪兒弄來的這么多錢?”金娥詫異地問他。
“從哪兒弄來的,我借董廣志要買面粉的錢。我明天去廠里還上兩萬,后天再找人家借一萬五……”武繼松毫不含糊地說。
老伴金娥開始什么都沒說,過了幾分鐘,她才嚎啕大哭起來。她一邊哭一邊罵老頭子太缺德沒人味,埋怨自己命苦,攤上這么個不精不傻的男人。
后來,她哭累了,哭明白了,徑自到外面不知什么地方,然后回屋將那一包三萬五千塊錢扔在小飯桌上。
第二天一早,武繼松用一個布袋提著三萬五千塊錢送到東鋼廠里。祁典勇只得將由金娥簽字的息訪合同書還給他。這位工會副主席兼信訪辦主任不解地問:“非得還回來嗎?這是格外照顧你老伴的,別人想要這筆優待還沒有呢!”
武繼松卻坦率地承認:“這筆錢太少,憑我一個堂堂工人代表身份,這點錢能讓我動心嗎?”
祁典勇聽后翻了翻眼珠,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自然地干笑一下,說:“好!好!等著以后,將給你一筆大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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