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歷史進入21世紀,當各種社會理論及其制度模式都面臨著經濟全球化沖擊的今天,尤其是經歷了并仍在經歷著這輪由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世界經濟危機、政治危機以至社會危機的時候,究竟如何看待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性和生命力,如何審視社會主義的前途和未來?也許我們從一些國外學者的分析認識中,可以得到一些答案或啟示。
一、解決當今世界的許多問題,可以從馬克思主義中找到答案
自美國次貸危機引發世界金融危機、經濟危機以至政治危機以來,各國學者都在思索這場危機發生的深層原因。一大批西方學者和國際有識之士把目光聚焦到抨擊資本主義制度上,從而進一步重新認識或者回歸馬克思主義,重新認識社會主義。一些美國本土學者的觀點就頗有代表性。
不久前,美國著名經濟學家努里爾•魯比尼在接受《國際商業時報》采訪時,曾高度評價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經濟危機的剖析的正確性。此人曾經擔任過美國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國際事務高級經濟學家、美國財政部政策制定與評估辦公室主任,現在紐約大學擔任經濟學教授。努里爾•魯比尼說:從當前美國經濟危機的延續情勢來看,馬克思關于資本主義的經濟危機理論是正確的,它對分析目前美國及資本主義社會經濟危機的本質及根源依然具有現實意義。除非進行大規模的財政刺激或者債務重組,否則資本主義將不可能擺脫目前的經濟危機,這源于馬克思在100多年前發現的資本主義內部的矛盾。由于資本主義內部存在的生產無限擴張和社會需求有限的矛盾,資本主義爆發周期性的經濟危機,這是資本主義自身不可克服的缺陷。這一缺陷給資本主義經濟體制帶來巨大壓力。魯比尼強調,按馬克思的經濟危機理論來分析,資本主義具有自我摧毀性,因為資本主義自身無法持續不斷地從工人身上攫取利潤用于資本主義生產,工人一旦生活需求受限,就沒有錢進行消費,也就無法刺激經濟活動。這就擴大了資本活動中缺錢的后果。我們需要市場運行,但是它卻不按照我們的要求運行。市場有它的內在理性,也有它自我摧毀的過程。目前,一些帶根本性的問題困擾著資本主義的經濟秩序和社會秩序。
美國的另外兩名經濟學家,即馬塞諸塞大學經濟系教授斯蒂芬•雷斯尼克和理查德•沃爾夫,也運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來解讀當今的世界經濟危機。他們認為:馬克思主義對資本主義經濟危機有自己的解釋和解決方案。馬克思主義理論致力于探尋資本主義的危機與其獨特的階級結構(特別是資本家占有和分配工人創造的剩余價值的特殊結構)的內在關聯,并在此基礎上得出了有別于新古典主義和凱恩斯主義的結論。簡言之就是:由一個階級結構過渡到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階級結構,是有效解決資本主義危機的必然要求。這是因為,無論是加強管制還是放松管制,只要資本主義根本制度不改變,它的階級結構都會系統地、周期性地加劇資本主義的危機。這就是馬克思主義不贊成新古典主義和凱恩斯主義對待資本主義的保守主義傳統的原因所在。
不僅在美國,整個西方世界在對這場危機的反思中,重新燃起了對馬克思和馬克思主義的興趣。
瑞士銀行資深經濟顧問喬治•馬格努斯,向人們提出了“能否用卡爾•馬克思來挽救資本主義”的問題。他認為,馬克思切中了資本主義的病根。他在一篇文章中說:對于努力要理解金融恐慌、各種抗議和其他影響世界的種種弊病的決策者來說,研讀一下早就離世的經濟學家卡爾•馬克思的著作大有好處。這位瑞士銀行家明確表示:在金融危機和接下來的經濟蕭條中,馬克思的“幽靈”已經從“墳墓”中復活。今天的全球經濟卻在某些方面和他預見的情況有不可思議的相似性。比如,想想馬克思對資本和勞工之間的固有沖突將如何顯露的預言。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寫道,公司對利潤和生產率的追逐將自然導致它們需要越來越少的工人,從而創造出窮人和失業者的“工業后備軍”,“財富在一極積聚的同時,苦難也在另一極積聚”。他描述的這一過程在整個發達的資本主義世界都有體現,尤其是美國。在美國由于削減成本、避免雇人,使美國公司的利潤在整個經濟產出中的比例推升至60多年來的最高峰,但失業率也達到9.1%,實際工資停滯不前。馬克思也曾經指出了過度生產和消費不足的矛盾:人們越貧困,消費公司提供的產品和服務的能力就越低。一家公司削減成本提高利潤是精明的,但當所有公司都這么做的時候,就破壞了收入構成和公司賴以獲得收入及利潤的有效需求。這個問題在今天的發達的資本主義世界也顯而易見。我們有強大的生產能力,但中低收入階層卻存在普遍的經濟不安全感,消費水平很低。他引用馬克思在《資本論》中的話說:“一切真正危機的根本原因總不外乎群眾的貧困和他們有限的消費。”
法國學者科琳娜•蒙塞爾則在一篇題為《馬克思在進攻》的文章中,分析了“馬克思主義在西方重現活力”的現象。文章說:自柏林墻倒塌和蘇聯體制崩潰以后,馬克思和他的理論在西方曾經“名譽掃地”。但是現在,包括英國《金融時報》、美國《時代》周刊、法國《問題》周刊等長期以來批評馬克思及其思想的西方媒體,已在報刊頭條上頻繁出現馬克思的濃密大胡子。這場危機仍然在撼動全球的時候,馬克思回來了。科琳娜•蒙塞爾介紹:在頑固堅持自由主義的美國,在危機肆虐之時,人們在華爾街前舉起標語:“馬克思說對了!”還有那些大資本家,例如法國億萬富翁、拉加代爾集團的總裁阿諾•拉加代爾也說:“人們幾乎要喊出來:‘馬克思,回來吧!’這些人瘋了!”馬克思回來了,有關馬克思著作和思想的研討會越來越多。書店里塞滿了再版的馬克思著作,尤其是《資本論》,盡管這是一部整整四大卷的艱深作品,重新被人閱讀并談論。
科琳娜•蒙塞爾認為:“老實說,馬克思主義思潮從未在批判性研究中絕跡。”按照美國學者沃勒斯坦的說法,即使是在新自由主義得勢之后,在“世界體系理論”中,已經分解出了“1000種馬克思主義”。在西方主流思想的蔑視下,研究和信奉馬克思主義的人,仍在繼續探索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和方法,目的是為了從細微處解析和更好地解構資本主義的剝削體制。馬克思不能面面俱到,更不能預測我們這個時代的嬗變;但他與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幾乎完美地描述了資本主義全球化,描述了只懂得追求利潤最大化的金融資本的統治、獲利者依賴全世界被剝削者的剩余勞動而生活的體制的矛盾激化。所有證據顯示,人們需要依靠馬克思的理論來理解當前的世界經濟危機,并設計一種模式,這種模式應該是最終能夠終結剝削以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
科琳娜•蒙塞爾斷言:當今世界的許多新問題(盡管有的問題馬克思時代不存在,或者他沒有時間和興趣思考,或者被他放棄),人們都能在或遠或近地受馬克思主義啟發的思想中找到答案。
另一位法國學者、馬恩河谷大學教授讓•克洛德•德洛奈也認為,盡管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當代資本主義發生了新的變化,比如生產資本的全球化、資本主義經濟的金融化、世界壟斷寡頭即跨國公司的形成、全球金融壟斷資本主義的形成、高技術資本主義的形成等等,但是,資本主義的本質并沒有變化。在當代資本主義社會仍然存在過度剝削、收入和貧富差距的擴大、雇傭勞動的彈性和不穩定性、失業率居高不下、社會福利的減少等等。資本與勞動的對立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更加劇烈了,而且擴大到了全世界。因此,從理論上看,馬克思主義用以說明資本主義剝削的勞動價值理論和剩余價值理論并沒有過時。
英國《衛報》2012年7月4日發表了該報專欄作家斯圖爾特•杰弗里斯撰寫的一篇文章,專門剖析“為什么馬克思主義再次興起”。他列舉了近一個時期以來世界許多國家的人們重新對馬克思和馬克思主義思想感興趣的例子。他說:“馬克思最杰出的政治經濟學著作《資本論》的銷量自2008年以來一直激增,《共產黨宣言》和《政治經濟學批判大綱》也是如此。它們的銷量增加正值英國工人救助銀行,以使這個衰敗的體系保持運轉,讓富人安享優裕的生活,卻讓我們大家債臺高筑,工作朝不保夕,或者境況更為糟糕。卡爾•馬克思這位革命理論家,最近被開姆尼茨的德國儲蓄銀行的顧客從一份10位競爭者的名單中選中,出現在新發行的萬事達信用卡上面。”他認為,即便是在柏林墻倒塌之后20多年,前東德人并沒有將自己過去的馬克思主義歷史用噴槍噴掉。他披露:“據路透社2008年發表的一份對東德人進行的民意調查顯示,52%的人認為自由市場經濟是‘不適宜的’,43%的人說他們想要恢復社會主義。雖然卡爾•馬克思已經死去并葬在海格特公墓,但在德國人當中,他卻活著,而且活得很好。”“而一些年輕人之所以對馬克思主義的興趣有所復興,是因為它提供了分析資本主義,尤其是像我們目前陷入的這種資本主義危機的工具。”“正當我們艱難地渡過經濟衰退的時候,馬克思主義除了對階級斗爭的分析以外還對我們有一些教導,那就是對經濟危機的分析。”
不久前,日本共產黨前主席不破哲三也撰寫了一部頗有影響的著作--《馬克思仍然活著,而且活得很健康》。他明確表示,希望讀者能用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分析方法來審視當今的世界。他認為,馬克思對經濟學的研究,其主要課題之一就是經濟危機問題。馬克思認真分析了他所經歷的那幾次危機,解釋了資本主義體系必然發生經濟危機的原因。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明確指出,資本主義爆發危機的可能性一直潛伏在市場經濟中。馬克思發現了資本主義周期性泡沫的原因,并解釋了資本主義爆發危機的內在機制。最近爆發的這次世界經濟危機,是由一種新型的虛假需求所引起的。這次經濟危機的特點,可以總結為金融資本在故意制造馬克思所認為的那種虛假需求。金融資本借著消費泡沫在全球范圍造成更大的金融泡沫。馬克思認為經濟危機的中心問題是經濟泡沫在虛假需求軌道上的瘋狂發展,這一點在資本主義發展的當前階段仍然是適用的。不破哲三提出,對于當今資本主義社會和整個世界存在的一些重大問題,都可以從馬克思的理論觀點中得到幫助。
二、消除危機的根本出路在于廢除資本主義剝削
國際社會之所以在這次全球金融危機、經濟危機和社會危機中重新認識馬克思和找回馬克思主義,除了“馬克思是正確的”以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資本主義制度自身固有的矛盾和潛藏的問題在這場危機中充分暴露出來,這些深層的矛盾和問題是它自身無法解決的。正是在這樣的困境下,國外許多學者和政要進一步思考資本主義向何處去的問題,尋找化解的答案。
經濟學家努里爾•魯比尼在分析解決資本主義經濟危機的出路時提出,從根本上說,消除資本主義經濟危機的根本出路在于廢除資本主義剝削。這種解決方案,既有別于凱恩斯主義也有別于新古典主義。這位經濟學家贊同馬克思主義的解決辦法,他說:馬克思主義方案的目標不在于通過增加或者減少國家的經濟干預、放松或加強信貸和其他市場的管制等措施去改良資本主義,而在于消滅資本主義,首先是徹底改變資本主義生產的階級結構,只有在這個目標實現后,才能輔之以人民愿意接受的國家干預或管制。今天,在經歷了政府的強化管制、放松管制、再次強化管制的循環之后,資本主義危機仍然反復發生。對于資本主義危機的受害者而言,反對資本主義制度的時刻也許已經來臨,探討廢除資本主義制度本身以消除資本主義危機的最佳方案的時刻已經來臨。
這位專門為美國政府提供決策咨詢的經濟學家得出的結論,與美國一些左翼經濟學家的觀點如出一轍。
美國共產黨經濟委員會委員瓦蒂•哈拉比在談到當前國際金融危機的時候,直截了當地說:“是資本主義制度出了問題。”他認為,資本主義社會始終處于周期性震蕩之中。僅冷戰結束以來,資本主義社會就發生過10多次經濟危機。而此次金融危機不僅僅是金融和經濟層面上的,更意味著資本主義制度本身的危機。資本主義的基本矛盾越來越激化,突出表現在生產關系不能容納生產力的發展。在資本主義制度下,生產能力和收入之間以及生產商和消費者的需求之間存在內在的深刻的不平衡,為金融危機的爆發埋下了禍根。歐洲一些共產黨的看法與美國共產黨相似。法國共產黨認為,“此次金融危機不僅是自由主義以及金融業遭遇的危機,更是資本主義全球化在走向成熟的條件下其自身體制機制的危機。”他們在分析危機產生的原因時認為,直接原因是放任自由的金融政策,根本原因則在于資本瘋狂攫取利潤的內在邏輯。在資本主義制度下,生產不是為了社會,資本的增值和擴張才是生產的唯一目的和動因。它建立在剝削勞動者并使其貧困化的基礎之上。這導致商品過度生產,民眾日益貧困。而近40年來資本的自由化和全球化進程又加劇了這一現象。法國共產黨由此斷言,這場危機也是歷史的轉折點。危機爆發以來,盡管各國都加強了國家和政府干預以及金融和市場監管,但這不足以從根本上擺脫危機。唯有針對資本主義根本制度采取行動,超越傳統的國家市場取舍理念,才能避免危機再次出現。西班牙共產黨認為,資本與生俱來的貪婪性是造成危機的直接原因。近20年來,全球經濟愈加呈現金融化趨勢,并成為資本主義和全球化發展的主導模式。經濟徹底金融化造成的后果之一就是實體經濟和投機經濟脫節。這場危機的結果恰恰說明,那種市場就是一切、市場決定一切、對市場不加任何限制、政府調控無足輕重的一整套新自由主義模式和理念已經破產。這確實是資本主義主導模式的失敗,是資本主義制度一場深刻的政治、經濟、意識形態的危機。出路不應是重建資本主義,而應是建立一個完全不同的新制度。葡萄牙共產黨則認為,“挽救資本主義制度的措施本身正成為新一輪危機的禍根”。他們指出,造成當前這場資本主義結構性危機的主要原因是國際經濟不斷金融化,資本主義國家的經濟政策導致金融監管缺乏、私有化盛行、資本自由流通、投機性經濟猖獗。這場源于美國的國際金融危機不僅是金融問題,而且已演變為政治問題。這場危機顯示了右翼政策、新自由主義及其政治綱領的失敗,顛覆了近些年來甚囂塵上的資本主義不敗的神話。這場危機表明了資本主義的歷史局限性及其剝削、壓迫和破壞的本質,再一次反映了資本主義不平等、無政府以及生產不可持續性等內在的本質特征,證明馬列主義關于資本主義、帝國主義的分析以及價值和剩余價值等資本再生產的基本理論和論述依然有效。
三、蘇東劇變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衰退,是一次真正的災難
在國際金融危機引發的全球政治經濟危機的大背景下,國際社會許多有識之士也在進一步思考蘇聯、東歐劇變的后果和社會主義運動的走向。
2009年11月前后,在柏林墻倒塌20周年之際,俄羅斯、東歐和西方國家的一些政界人士、學者及媒體,就柏林墻倒塌和東歐劇變的原因、蘇聯東歐劇變給這些國家和世界造成的后果與影響,以及在柏林墻倒塌到國際金融危機發生后的今天,如何看待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的問題,紛紛發表看法與評述。綜合他們的觀點,有以下一些看法:柏林墻的倒塌“有內因也有外因”,“被外因加速”;蘇聯、東歐劇變對這些國家來說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政治和經濟倒退,是一次真正的災難;對世界來說,如同一個無腳的殘疾人一樣失去了穩定性。
俄羅斯、東歐的一些政界人士體會更深,他們經歷劇變的教訓后,對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進行了新的反思。他們認為,資本主義不會是“歷史的王者”,“資本主義在發展過程中帶來的問題越來越多”,“已威脅到人類自身的幸福與安全”;“社會主義在20世紀取得的經驗對21世紀不會沒有意義”,“社會主義是人類走出死胡同的唯一選擇”。
全俄社會輿論調查中心在一份調查報告中說:蘇聯解體后的第一年,即1992年,贊同資本主義的人占32%,而在最近的一次調查中,50%的人反對資本主義制度,大多數60歲以上的俄羅斯人仍然贊同“蘇聯的共產主義”。
俄羅斯共產黨總書記久加諾夫說,幾百年來的歷史發展表明,資本主義在發展過程中帶來的問題越來越多,這些問題已威脅到人類自身的幸福與安全。在金融危機之下,列寧關于帝國主義是腐朽的資本主義的論點得到了新的證實。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思考這樣的問題,即全球化除了可以通過資本主義和美國的方式推進以外,是否還存在其他方式?社會主義是人類走出死胡同的唯一選擇。蘇聯的解體不是社會主義的崩潰,而是社會主義一種具體歷史形式的瓦解;新的、更加有效的社會主義形式正在醞釀中,終究會取代當前的資本主義。
原民主德國統一社會黨總書記埃貢•克倫茨根據自己的親身體會認為,時間表明,資本主義并非全像被吹捧的那樣,雖然東德已倒臺,但就某些方面而言,許多東德民眾都十分懷念那時的生活。我們通過此次金融危機和其他事件對資本主義有了更好的認識,我無法相信引發了種種危機的資本主義會是歷史的王者。對于社會主義,我仍然非常樂觀。原民主德國部長會議主席漢斯•莫德羅說:民主德國建立社會主義社會的試驗盡管失敗了,但在社會層面和社會進程中開展的試驗總會留給人們經驗教訓。他堅信,社會主義在20世紀取得的經驗對21世紀不會沒有意義,歷史不會重演。
波蘭華沙大學的經濟學教授卡齊米耶日耶•波茲南斯基,雖然后來移居美國,成為美國西雅圖市華盛頓大學經濟學教授。但他對東歐國家的遭遇非常痛心。不久前他撰寫了《全球化的負面影響--東歐國家的民族資本被剝奪》一書。書中介紹:東歐國家于20世紀90年代開始推行私有化的改革,結果遭受了比20世紀30年代的“大蕭條”還要嚴重的打擊。匈牙利、波蘭國民生產總值損失20%,保加利亞和羅馬尼亞下跌了40%。“大蕭條”時期遭受打擊最嚴重的德國和美國損失為25%,但5年后都徹底恢復。而10年過去了,東歐依舊不能恢復到1989年-1990年的水平。他明確指出,那種以為只要將本國經濟推向世界市場,就可以分享世界市場的經濟效益,使國家變得繁榮富強,那是全球化給人的一種錯誤概念。東歐國家向市場資本主義過渡的改革從主要方面講已經失敗。因為它們在實行私有化的進程中允許外國投資者接收自己國家的絕大多數固定資產。東歐國家的私有化改革,并沒有如設計的那樣使它們走上“歐洲化”的道路,卻意外地走上了一條“附庸資本主義”的道路。它們雖然告別了計劃體制的社會主義,卻陷入了另外一種怪異的、不完善的資本主義。它貌似西方的市場資本主義,但沒有自己的民族資本。這種不完善的資本主義,既無效率,又無公平。由于私有化,東歐國家的經濟體系被托付給了外國人,同樣,它們的政治制度也不能不如此。現在,東歐國家是兩手空空,既不能左右自己的經濟命運,也不能自行決定自己的政治命運。它們實際上走上了另一種意義的“通往奴役之路”。
匈牙利共產主義工人黨主席久洛•蒂爾默在一篇文章中,也反思了匈牙利劇變以來的經濟社會現狀,并對未來的可能發展道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當前基本的和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向匈牙利人民闡明,資本主義并不是唯一的生存方式,資本主義永遠不會給我們帶來更好的生活,永遠不會在議會中給我們留有位置。雖然我們不能說匈牙利的革命形勢已經形成,但我們可以說國際資本主義總體危機的發展及在匈牙利造成的惡劣后果,將導致這種革命形勢的形成。我們要加強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教育,黨員和黨的活動分子要認清目前的世界發展形勢。
一些西方媒體也對東歐劇變后的真實狀況作出了較為客觀的評述。英國《衛報》專欄作家謝默斯•米爾恩說:1989年東歐劇變的問題,不是舊制度是否必須改變,而是該怎么改變。可以選擇其他道路走出危機。先是格但斯克、后來是萊比錫的大多數示威者所要求的當然不是資本主義,而是一種不同的社會主義。西方未能認識到社會主義制度除了有明顯的代價,也有好的一面。德意志民主共和國有國家安全部和柏林墻,但也是一個充分就業、社會平等的國家,有便宜的住房、全世界最好的兒童保育體系,雇員在工作場所享有的自由要多于今天德國的大多數雇員。大多數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都對蘇聯解體感到惋惜。在冷戰結束后的20年里,戰爭爆發,全球不安全,現在又陷入了經濟危機,這一切使得1989年以后所宣揚的更廣泛的和平、資本主義繁榮和歷史的終結看起來十分荒謬。英國廣播公司國際臺披露了這樣一份數據:在柏林墻倒塌20周年之際進行的全球民意調查顯示,世界上絕大多數人對奉行自由市場經濟的資本主義制度有所不滿。這次民意調查詢問了全球27個國家2.9萬人的意見,其中51%的受訪者認為自由市場經濟存在問題,還有23%的人認為資本主義自由市場經濟存在致命弱點,世界需要新的經濟制度。
四、社會主義重新展現活力
當今世界,人們在金融危機背景下重新觀察和思考社會發展走勢和客觀規律的過程中,看到了一個不爭的事實:社會主義的中國,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進行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建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巨大成就。這種持續的成就及其越來越顯現出來的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使得國際社會在把目光聚焦到中國的同時,開始重新認識社會主義,重新評價社會主義的生命力。
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在冷戰剛結束之際,日裔美籍學者弗朗西斯•福山在寫作《歷史的終結》時,曾經作出過這樣的結論:隨著冷戰的結束,一個特別的歷史時期也將結束,資本主義已徹底戰勝社會主義,成為人類歷史的最終結局,這也是人類思想進化史的終結。他認為人類歷史進程的方向不是馬克思主義指向的共產主義,而是西方的自由民主制度。他預言,隨之而來的是西方的自由民主政體將作為政府的最終形式得到普遍推廣。他的這種理論,為美國以強大的軍事力量謀求霸權,推動美式西方民主制度在世界各地錯誤復制提供了依據。然而,剛過去十幾年的時間,在這次世界范圍的金融危機爆發后,世界走勢卻發生了諸多與福山的預言恰恰相反的變化。迫使福山反省和修正他的理論。在這種反省和重新思考中,他對資本主義、新自由主義等的看法發生了比較大的變化。2006年,福山通過出版一本新書《十字路口的美國:民主、實力和新保守主義的遺產》,主動劃清了自己與新保守主義的界限,他表態說:“作為一種政治象征和一個思想體系,新保守主義已經發展成為某種我不再支持的東西。”他開始批評美國政府的外交政策,認為“世界不可能接受美國政府的‘仁慈霸權’”。在不斷的重新思考中,2011年,弗朗西斯•福山又與美國全球發展中心主席南希•伯索爾合著了《金融危機后發展方面的新思想》一書,表明了他對資本主義、新自由主義的看法所發生的新變化,其中還提出了一種新的“終結論”。他們認為,如果說這場全球金融危機讓一些發展模式受到審判的話,那就是自由主義市場或新自由主義模式。該模式強調小政府、取消管制、私有制和低稅收。這場危機凸顯了資本主義制度內在的不穩定性。美國式的資本主義即使沒有完全喪失信譽,最起碼也不再占據主導地位。這場危機使西方國家尤其是美英兩國最終領教到了東亞人十多年前就明白的道理:開放的資本市場,加上缺乏監管的金融部門,必將醞釀一場等候已久的災難。鑒于美國式資本主義已從神壇上跌落下來,人們在反思政府的經濟角色。對這場危機中政府加強管理和自上而下進行決策的做法,不少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的領導人都予以贊同。他們由此提出:“這場金融危機是美國在全球事務中占據經濟主導地位的終結。朝著多極世界發展的趨勢早已開始,西方金融市場的崩潰及其虛弱的經濟回升使這一進程加快。西方國家要求新興市場國家在全球事務中承擔更重要的領導角色,言外之意,就是承認它們已經不能單靠自己處理全球經濟事務。西方,尤其是美國不再被看作有關社會政策創新思維的唯一中心。要想見到實踐中的成功模式,必須轉向新興市場國家,新興市場國家的聲音與思想越來越受到重視。”
國外學者的這些思想認識上的變化,既是與西方資本主義制度自身必然引發危機的現實有關,也與社會主義運動重新在一些國家蓬勃興起的實踐有關。近年來在拉美地區不斷涌現出來的社會主義活力,就引發了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
不久前,美國社會學家彼得•菲利普斯寫了一篇題為《古巴,社會主義的潛力》的文章。文章披露,2012年2月10日,在古巴召開的一次研討會上,來自加勒比、美洲大陸和非洲地區幾十個國家的大約120名作家、教授和記者齊聚一堂,在9個小時的座談中討論了世界和平、全球生態、新自由主義式的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可持續性等重要話題。菲德爾•卡斯特羅向與會者分析了華爾街和國際貨幣體系不可避免的崩潰,指責自由主義式的資本主義在繼續破壞著世界金融環境、自然環境和社會秩序。這篇文章還專門分析了社會主義在拉美展現的潛力等。這位美國社會學家表示,卡斯特羅傳達了這樣一個中心思想:古巴社會主義經濟是世界上人道主義經濟的國際范例。在卡斯特羅的領導下,古巴取得的一些無可爭議的社會進步,這些進步可以作為一個社會利用自身資源實現人道主義目標的典范。參加座談會的一些人認為,當代新自由主義式的資本主義削減工資、工會和社會福利,造成貧困、饑餓和極端不平等現象加劇。而古巴卻證明了人道主義的社會主義是可以為大眾服務的。古巴是世界上生態農業的領軍者,并實現完全就業和零饑餓;古巴人享有世界上最好的醫療條件之一,古巴人的預期壽命與美國相當;古巴所有的學生直到上大學,其教育費用都由政府承擔;等等。
古巴的社會主義活力之所以引世人關注,也是因為古巴走的也是一條符合自己實際、有古巴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為什么選擇這條道路?古巴駐華大使卡洛斯•米格爾•佩雷拉•埃爾南德斯不久前應邀在中央文獻研究室作報告時,對此作了說明,他說:古巴選擇走社會主義道路,是因為在古巴歷史發展過程中,一直必須面對兩種選擇:要么獨立,要么讓美國吞并。“獨立的古巴”這種想法對美國來說一直是不可接受的。為了阻止古巴獨立,美國在古巴已經試過無數種方法:清單命運,門羅主義,成熟的果實主義,經濟戰爭和軍事干預,等等。1959年古巴革命的成功,不僅意味著推翻了一個獨裁專制政權,而且實現了古巴真正的獨立和社會公正。從此,古巴開始走上社會主義道路。盡管獨立后的古巴在前進過程中面臨諸多困難,但是始終保持了已經取得的那些基本的社會成就:全面的免費教育,免費醫療和社會保障以及其他的福利。同時也處理了一些舊的惡習和社會問題,如賣淫、社會不平等、腐敗等等。古巴獨立后所發生的一切充分證明,社會主義制度是古巴唯一可行的制度。
在談到金融危機后古巴下一步怎么辦時,這位大使表示:自2008年以來,古巴開始執行一些新的靈活的改革措施,但也確定了一些基本的經濟原則和方針,其中核心是,新時期的國家經濟和社會政策必須符合“只有社會主義才能讓我們戰勝困難并捍衛革命和建設成果”的原則:發展經濟是古巴保證社會主義不可倒轉性并得以發展的基礎,也是我們國家和主權獨立的根本保證。同時強調,要糾正社會主義是平均主義的同義詞的思想,社會主義對所有人來說是權利和機會上的平等,但不是平均主義。這位大使還強調,古巴現在所進行的建設,參考和借鑒了中國在改革開放過程中的經驗,也參考了其他國家的經驗,但是,主要是依據我們本國自身的條件和特點進行的。
不僅古巴,委內瑞拉提出的“21世紀社會主義”的理念及其運行結果,也引發世人關注和研究。建設“21世紀社會主義”,是委內瑞拉前總統烏戈•查韋斯于2005年2月在巴西阿雷格里港舉行的世界社會論壇上宣布的。他認為,社會主義是戰勝貧困的唯一途徑;資本主義不會從內部超越自己,超越資本主義的道路在于真正的社會主義、平等和正義。
查韋斯的“21世紀社會主義”既是從本國實際出發的,也具備時代性特征,他明確表示引入了馬克思的科學社會主義思想。查韋斯說:“資本主義無法實現我們的目標,我們也無法尋求一條中間道路。我邀請所有委內瑞拉人共同走上這條新世紀的社會主義道路。”
一些國際觀察家把這一地區涌動的社會主義運動,稱為“拉美政壇上出現的新現象”。其實,這種現象不僅僅出現在拉美。還有一些人把不久前從美國引發的“占領華爾街”運動,與社會主義思潮聯系起來,因為這場運動的實質就是底層民眾表達對于兩極分化日益嚴重的社會現實的不滿,表達對資本主義制度只關注富人利益的不滿,人們呼喚真正的公平、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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