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發表于《學習與批判》1974年第11期,作者是任犢。
中庸之道是孔孟之道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是當年沒落奴隸主階級的思想武器,也是后來一切反動沒落階級的思想武器。《紅樓夢》中的薛寶釵,就是一個渾身都浸透了中庸之道的儒的典型。今天,要進一步認清和批判中庸之道的反動實質,我們不妨讀一下《紅樓夢》,剖析一下薛寶釵。
中庸之道標榜一個“中”字,強調“執其兩端而扣其中”,又強調“不偏不倚”、“無過無不及”,完全是一副公允、平正的面孔。薛寶釵在這方面的功夫,可說是做到家了。
你看,“罕言寡語,人謂裝愚;安分隨時,自云‘守拙’”,調和矛盾是她的拿手好戲。有一回,賈寶玉為一個藥方與母親王夫人嬉鬧起來,要請薛寶釵作證。薛寶釵明明是知情的,卻趕緊采取了不介入政策:“笑著搖手兒說道:我不知道,也沒聽見。你別叫姨娘問我。”
為藥方作個證,原本牽涉不到什么利害關系,但就在這樣的小事上,薛寶釵也念念不忘明哲保身,奉行中庸之道。由小見大,不是可以推見薛寶釵那副不為物先,不為物后,與人無爭,圓滑處世的中庸相了嗎?
不過,說調和、折衷,還僅僅是說了中庸之道的一面。象那心如枯井一心守節的寡婦李紈、處處怕得罪人的“懦小姐”迎春,其實只不過是學了點“中庸之道”的皮毛。深知中庸之道三昧的薛寶釵就不是這樣,她反對明爭,卻很會暗斗。
《紅樓夢》著重寫了沒落地主階級中正統派與叛逆者的斗爭。正是在這場斗爭中,薛寶釵的中庸之道得到了最充分的發揮。在賈府,賈寶玉是使統治者最感頭痛的叛逆者。他身為賈府繼承人,卻不愿繼承反動家族的衣缽,卻反而把這個反動家族的精神支柱——孔孟之道作為褻瀆的對象。
他罵熱衷孔孟之道的人是“祿蠹”,罵代圣賢立言的八股文是“杜撰”;甚至“文死諫,武死戰”這一封建道德最高信條,也被他輕蔑地稱為“胡鬧”。
為了使賈寶玉改變立場,賈府的統治者們費盡了心機。賈政用的是高壓手段,動不動就罵“畜生”、“該死的奴才”、“扠出去”!罵而無效,繼之以打。
第三十三回,賈政為了“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竟然親自掄起大板子朝賈寶玉狠命毒打。但是,縱然打得再兇,卻收不到一點效果。桀驁不馴的賈寶玉對林黛玉發誓道:“死了,也是情愿的!”
這時,薛寶釵的中庸之道的軟刀子可就出來顯威風了。她對賈政與賈寶玉雙方,表面上采取的是刀切豆腐兩面光的姿態,那一方面也不得罪。薛寶釵明明是一個反動地主階級的衛道士,但她不僅跟地主階級的叛逆者賈寶玉稱姊道弟,并且幫著賈寶玉抄楷書蒙混賈政的考試。
但就在這種耳鬢廝混的氣氛下,她有目的、有計劃地用孔孟之道去毒害賈寶玉,誘使他“留意于孔孟之間,委身于經濟之道”。為此,雖然她屢屢在賈寶玉面前碰釘子,被罵做“國賊祿鬼”,甚至要下逐客令攆她,但她卻臉皮甚厚,過后“照舊一樣”,拿定主意用柔情蜜意的水磨功夫來磨掉賈寶玉的叛逆性子。
那次賈政毒打寶玉后,薛寶釵馬上趕去,對賈寶玉來了個“貓哭老鼠”,“嘆道,‘早聽人一句話,也不至有今日!別說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們看著,心里也……’剛說了半句,又忙咽住,不覺眼圈微紅,雙腮帶赤,低頭不語了。”
這一次,賈寶玉在薛寶釵的眼淚面前竟“心中感動”,跟她推心置腹地細談起來。同一個賈寶玉,對賈政的衛道者面目能夠一眼看穿,但對薛寶釵卻不免要受騙上當。這就證明了薛寶釵起到了賈政這個面目猙獰的孔門惡狗所不能起到的作用。
如果說,薛寶釵在進攻她那“金玉姻緣”的對象賈寶玉時,還不得不有所顧忌,那她對賈府的其他叛逆者可就毒辣透了。她的矛頭,首先是對準賈府的另一個叛逆者——林黛玉的。
在一次螃蟹宴上,林黛玉借蟹詠懷:“鐵甲長戈死未志,堆盤色相喜先嘗”,“多肉更憐卿八足,助情誰勸我千觴?”她作為一個叛逆者,贊美的是螃蟹的身死猛志在的斗爭氣概。
薛寶釵這個衛道士卻馬上尾隨而至,詠什么:“眼前道路無經緯,皮里春秋空黑黃”,“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這不分明是在指桑罵槐,對蟹罵人,罵叛逆者橫沖直撞,將不得好死嗎?
兩者的立場如此對立,可薛寶釵對林黛玉的表面態度卻是妹妹長、妹妹短,比誰都熱情,即使林黛玉反唇相譏,也仍是面不改色,不改其態。尤其是當她發現了林黛玉曾經讀過反禮教的《牡丹亭》的時候,自認為抓住了把柄,先是逼得林黛玉“滿臉飛紅,滿口央告”,轉眼竟充當林黛玉的保護人,說:“你當我是誰”,拍胸脯擔保不會泄密。
又打又拉,林黛玉從此被騙進了圈套,以致對薛寶釵說出了這樣的糊涂話:“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極好的,然我最是個多心的人,只當你有心藏奸,往日竟是我錯了,實在誤到如今。”
哪里想到,“待人極好的”薛寶釵,正是日后拆散寶黛叛逆聯盟、逼死林黛玉的一名兇手!
中庸主義者薛寶釵毒害了賈寶玉,又害死了林黛玉,至此人們看明白了:中庸之道標榜的什么“執其兩端扣其中”、什么“不偏不倚”全是假的,真的是“中庸”不中,真的是有偏有倚!
倒是孔老二那句“禮乎禮,夫禮所以制中也”夠得上是老實話:中庸之道并不是抽象地對一切矛盾都搞折衷,而是一切以“禮”即反動階級的統治利益為標準來搞折衷。中庸主義者竭力要保持舊事物的矛盾統一體,把矛盾對立的雙方折衷起來,為的是要保持舊質的穩定性,這也就是他們津津樂道的“中”。
倘若誰背離了他們這個“中”,中庸主義者便不講折衷,便要向你進攻。中庸之道就是這樣一種否定社會革命,主張保守,主張倒退的反動哲學!
而中庸之道的秘訣在于,它給反動頑固的本質披上了一件超階級的折衷主義的外衣。正如列寧曾經揭露的:“‘中庸’:把兩個極端‘調和’起來”,“實際上階級矛盾日益尖銳,在言論上卻調和和緩和這種矛盾”。
中庸之道既有如此妙用,薛寶釵當然對它是須臾不離身的了。且不說在大觀園主子的連年內戰中,薛寶釵要用中庸之道來退則保全身家性命,進則斬將奪旗。在對付被統治階級的時候,更是離不了她這個護身的法寶。
大觀園里的丫環、家奴的反抗是很激烈的,它時時刻刻使主子們不得安寧。“煎心日日復年年”,連“少說有著一萬心眼子”的王熙鳳也感到無法對付。但是,難對付,也得對付。于是,王熙鳳的辦法是彈壓政策。別說一般家奴動輒扣工錢、吃板子,連那個忠心耿耿服侍了賈府幾代主子、“頗有體面”的焦大,也只因給賈府提了幾條意見,就被王熙鳳下令塞了一嘴馬糞。
這種法西斯作風,火上澆油,使大觀園的階級斗爭越演越烈,不可開交。奴隸加劇造反,上司頗為不滿,王熙鳳最后落得個“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
在這時,薛寶釵的中庸之道又一次發揮了作用。她的辦法是用小恩小惠來調和矛盾,她最得意的手筆,則是在“敏探春興利除宿弊,賢寶釵小惠全大體”這一回。
賈探春推行她的“新經濟體制”,把大觀園的花草樹木包給老媽子自負盈虧,橫算豎算,要老媽子繳這個錢繳那個錢,已經算到每年四百兩銀子還不滿足。寶釵則提出要適可而止:老媽子“雖然還有敷余,但他們既辛苦了一年,也叫他們剩些,貼補自家”。
又叫照理園子獲得好處的老媽子們每年“拿出若干吊錢來”,跟不管園子的老媽子來個利益均分。這一來,薛寶釵的“小惠”就得到很多老媽子的歡呼。
可是,這些受盡壓榨的奴才未免歡呼得太早了。薛寶釵在行小惠之后說:“我如今替你們想出這個額外的進益來,也為的是大家齊心,把這園里周全得謹謹慎慎的”。這不就道出了要用“小惠”來換取奴隸的甘心受宰割嗎?
而當王夫人逼死大丫環金釧,感到難以處置時,薛寶釵說:“不過多賞他幾兩銀子,發送他,也就盡了主仆之情了。”這里,“小惠”又成了掩蓋吃人統治的遮羞布!
可見,薛寶釵“小惠全大體”的花招,歸根到底還是“全”了大觀園血腥統治的“大體”。無論是薛寶釵的“小惠全大體”,還是她整治林黛玉的陰謀詭計,我們從中看到的是中庸之道所竭力維護的反動地主階級的專政。
薛寶釵用中庸主義掩蓋這種反動專政吃人的實質,與古往今來孔孟之徒搞的什么“仁政”、“禮治”之類是一脈相承的。今天蘇修叛徒集團不是拼命在那里吹噓孔老二的“仁政”,胡說中庸之道是“博愛”、“人道主義”嗎?
可是請看一看薛寶釵實行的這一套吧。什么“愛”,什么“仁”不過是表面上大講愛人,造成剝削階級對被剝削階級進行剝削,完全是為了被剝削階級利益的假象。幾千年來,死于這種無形屠刀下的中國人民,幾不能以萬數計。修正主義者妄圖要我們重受這把無形屠刀的宰割,辦不到!
“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薛寶釵這個野心家最后是青云直上了。而把她送上青云的這股好風,不是別的,正是中庸之道。賈母和王夫人等屢次嘖嘖稱道薛寶釵“性格兒溫厚和平”,是“百里挑一”。
他們娶媳婦的標準更是講“性格”:“那家子窮,也不過幫他幾兩銀子就完了。只是模樣兒,性格兒,難得好的。”什么好“性格”,說穿了就是“三從四德”的別名。就因為這樣,當王熙鳳告病,大觀園需要“換馬”的時候,薛寶釵雖是寄居的親戚,卻被選進了“三駕馬車”的領導班子。
其實,“三駕馬車”中,李紈只知明哲保身,是掛個名的;探春雖說精明強干,卻是待嫁的女兒,好景不長;賈府主子真正準備托以“繼絕世”重任的,只是薛寶釵。
果然,后來薛寶釵又被選上了“寶二奶奶”的座位,成了賈府一員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薛寶釵的青云直上,說明了處于風雨飄搖中的賈府主子們是多么需要中庸之道來維持它們的統治啊!
魯迅說得好,反動派拼命搞中庸之道的根源“其實乃是卑怯”。任何反動統治階級總是要鎮壓被統治階級的反抗和斗爭的,但反動階級嘴上卻不敢這么講,卻要崇奉調和矛盾的“中庸”。
這就因為它們已經成為紙老虎了,已經“卑怯”而沒有力量了,所以在強大的革命浪湖面前只好用“中庸”來平息革命人民的進攻,用“中庸”來掩蓋自己的反攻。
《紅樓夢》中,搞霸道的王熙鳳下臺了,搞王道的薛寶釵上臺了,從表面上看是王熙鳳告病退休的偶然因素所造成的,實際上卻是反映了賈府由“赫赫揚揚”的百年望族轉化為“內囊盡上來了”的破落戶時的必然需要。
賈府是這樣,一切反動階級也都是這樣。今天由于在我國強大的無產階級專政條件下,我國反動資產階級是特別虛弱的,也就特別需要中庸之道來搞反革命活動。它集中地表達了處于失敗地位的反動資產階級的需要。當然,中庸之道終究要破產,歷史潮流終究不可抗拒,但是反動派的中庸之道總是起著阻擋歷史車輪前進的作用,革命人民必須群起而攻之。
小說中,叛逆者賈寶玉曾經被薛寶釵用中庸之道蒙蔽過,但在血的教訓面前,他終于識破了中庸之道的反動實質,起來斗爭了,以致薛寶釵的幫兇花襲人驚呼:“他竟不象往常,把我混推混搡的,一點情意也沒有;后來待二奶奶(薛寶釵)更生厭煩”。
什么“一點情意也沒有”,反動派要叛逆者講“情意”,就是要叛逆者聽信中庸之道,調和矛盾,放棄斗爭。真正的革命者是講辯證法的。辯證法是革命的代數學。
只有反對中庸之道,揭露事物的矛盾,促成事物通過斗爭向對立面轉化,才能達到革命的目的。這個斗爭哲學,反動派害怕了。它們越是害怕,我們越是堅持。讓階級敵人在我們的偉大進軍面前發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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