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大早刷屏，網名和很多著名學者、大V都在圖騰柴靜，肯尼其“公民精神”“參與與責任”，順便罵了一通體制：飯桶記者與更飯桶的政府。

　　在我看來，柴靜在為自己下一盤很大的棋，她這次教科書式的成功會深刻影響中國政治模式與過程——院外游說集團(lobbyists)的興起。

　　院外說客，在英美政治中非常普查，是非常大的一支政治勢力，被稱為所謂“壓力集團”。英美是現代民主制的代議制民主的典范，不同階層人民選出自己民意代表來代表人民利益與議政，形成所謂議院(英國上下兩院，美國的眾參兩院)。民主政府的政策應該體現民意，人民向政府反映民意的渠道有很多，主要包括：新聞與定期議員選舉和大選、民意調查機構發布的結果，另外一個反映民意的途徑就是議員通過接觸選民來了解民意。利益集團為了影響民意，除了影響新聞來影響民意之外之外，最重要和最為有效的方式是聘請“說客”在國會或者議院外面，乘機游說議院。因為，新聞里的民意對議會和政策制定不是直接、快速的，議員和政客根本可以不理會新聞。隨著社會越來越被利益集團和精英主宰，政策制定越來越不理新聞里的民意和民意調查結果。所以，利益集團聘請院外說客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院外說客背后通常是現代公關公司，他們掌握著大量技巧和社會資源，可以輕松影響新聞媒體。也就是說，院外游說集團既通過直接游說議員來影響政策，又通過自己操縱的媒體來影響民意，進一步對議員施壓。

　　這就是美國的政治文化。國會任何一項政策的出臺，都牽扯到幾千萬上億人的生活和相關的經濟利益集團的利益關系。美國的民主自從19世紀晚期以后就形成了所謂“法團主義民主”模式，即各自找到自己的代言人，彼此自由競爭，這就是我們熟悉的市場自由競爭主義民主模式，或者自由多元主義民主。本質上是把自由市場經濟模式引入到政治民主領域。說白了就是金錢民主，而這種民主模式催生的一個產業和群體就是現代公關產業與院外游說勢力集團。

　　因此，我們可以在任何政策動議上看到利益集團之間、不同民眾群體與利益集團之間的斗爭，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但都離不開院外游說這只勢力與媒體。從教育、移民、醫療、電信、傳媒、關稅、反恐、戰爭都觸及到不同利益集團與階層利益博弈。比如，對臺軍售，我們國臺辦發言人和大眾總是以為是美國人插手中國內政。其實他們沒有興趣正插手，說白了就是總統要照顧背后金主和利益集團的利益，即現代軍工產業。他們通過院外游說集團來影響媒體與議員，而成為“戰爭販子”。1942年，一個政治評論家發明了“軍事—工業—復合體”(military—industry—complex)的“鐵叁角”主宰現代政治，這一概念被著名的左派公知米爾斯用在那本廣為人知的《權力精英》中，稱為美國戰后走上了“永久的戰爭政治經濟學”中。

　　回到柴靜。她離開央視前，說“想干點事”，于是辭職。與一個攝影師結婚，去美國生完孩子，一直消失在公眾視野之外，直到昨天因為她“自費一百萬”拍攝的霧霾紀錄片而掀起了一陣震撼朝野的巨浪。

　　這個片子，她說要解決叁個問題“霧霾是什么?為什么?怎么辦?”雖然我們不能以調查記者的標準來要求她，她是以普通公民身份來調查的。但是，她的數據和邏輯分析完全無法解決她想解決的叁個問題。霧霾程度的感知，每天社交媒體上都有pm2·5的發布和吐槽，民眾對于霧霾的嚴重程度一點都不陌生。關于霧霾的連篇累牘的科普和報道，民眾該了解的都了解了。沒有了解的，是科學界沒有分析清楚的成因或者目前存在無法解決的障礙。至少，柴靜的片子，無助于任何增進我們對霧霾的了解。我們在第一次集中觀看和被她的煽情和數據的修辭中，著實憤怒、震驚與感動了一把。但，理性認識問題和解決問題，光有情緒不夠。雖然，她確實讓我們發泄了一把。

　　(二)

　　柴靜的這個紀錄片，選擇在新環保局局長剛任命的第一天放出，尤其更關鍵的是在兩會即將召開的前夕。兩會再也無法不面對洶涌的民意了，霧霾要成為焦點。政治回應民意是好事!

　　但是，民眾根本沒理解霧霾成因及其政策動議背后的各方利益博弈，甚至根本不瞭解任何政策出臺會對他們有多大影響。我們的決策中，從來也沒有真正地回應過民意。

　　這背后無疑是涉及到巨大的利益集團博弈，已經柴靜自己下的很大一盤棋。在前些年，新能源政策推動下，光伏產業大量上馬而嚴重產能過剩;新能源汽車，電動車、核電、風能等新能源產業蠢蠢欲動，或者是產能過剩，資金鍊斷了需要再要國家政策優惠和補貼。這背后是新舊產業，涉及燃煤、石化、粗鋼、機動車排放新標準制定等等很多產業與利益集團的博弈。亟待破土而出的是新興產業，多長是民營資本力量，即所謂「柴靜概念股」;而被挑戰的多數是國有老牌產業。說到底，是利益格局的博弈。

　　柴靜顯然是與自己的攝影師老公，為了以后做大她的公關公司來選擇恰當的時機，以她擅長的煽情敘事，選擇一個好的話題在一個好的時機，力求一炮打響。

　　她下的棋其實就是要做中國一些相關產業集團的院外說客，在下周開始的兩會上，替相關利益格局搏政策紅利，以撬動數萬億的相關產業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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