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看了去年CCTV經濟半小時報道陜西神木縣從名噪一時的經濟強縣一夜之間變得蕭條的消息，民間借貸的資金鏈斷裂，大小斂錢者紛紛“跑路”，而債主們血本無歸，求告無門，經濟和生活陷入了困境。近年來，在中國，靠玩資本游戲、變著法子上演“財富神話”的“活劇”有點頻繁，神木縣的這一出并不新鮮，它的新聞熱度很快就降下來了。不過，熱不熱是一回事，而它所反映的問題卻是另一回事。神木縣的“財富神話”背后有趣的地方有兩點。一點是，一個處于黃土高原深處名不見經傳的縣，它的暴富神話是起因于它地下發現了巨量的煤炭，而正好趕上了煤炭價格一路走高，圈占煤礦，炒作煤礦，便是新的“噱頭”;另一點是，想玩“錢生錢”游戲者，自己沒有錢，銀行又貸不到款，便打起了民間借貸的主意，許諾高利息，將一些手里有錢找不到怎么花的人，說動心了，于是，迅速誕生了一批從散戶斂錢的人，這些人又加息，將錢借給許諾更高利息者，就這樣，“雪球”越滾越大。那些最后拿到錢的人，簡直不敢相信錢來的如此容易，也就飄飄然了，大手大腳，揮霍無度，到處投資，包括炒作房地產，“房姐”宮愛愛便是在這輪炒作風潮中“栽了”者之一。這種情景，與那個作為市場經濟標桿的溫州，如出一轍。

　　本人提這事，并非想模仿古代的杜牧，為秦國哀怨。我只是覺得，引燃神木縣這次“財富神話”的那顆火星，即神木地下的煤炭，它在這次“活劇”或者“鬧劇”中的角色卻很少有人關注，而這卻是最最應該分析分析的。為什么?因為那些煤炭，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它是屬于國家的，也就是全體國民的，不是單純屬于神木縣的，神木的煤炭如何開采，收益如何分配，那是要經過全體國民討論，并由人民代表大會立法確定的。顯然，神木縣并沒有走這樣的程序，神木縣的一些人隨便挖煤，圈占煤礦，炒作煤礦，中國其他地方的人管不著，比如，我這個山東人，想依法對神木縣的行為進行訴訟，卻找不到哪個部門受理，因為沒有“憲法法院”!有人熱烈地宣稱，中國基本建立了覆蓋各個領域和層面的“特色法律制度體系”，還有人急慌慌地宣稱，要將已經建立的法律永久化，目的是為了固定既得利益格局。但是，他們就是不提《憲法》如何落實，違憲行為如何處置。當然，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把《憲法》當做一回事，根據他們的邏輯，《憲法》如果妨礙了他們“致富”，妨礙了“財富涌流”，就先“沖破”它，先做起來，然后修改《憲法》，對自己的行為進行“事后確認”就行了。——這就是整個改革的邏輯。

　　當然，《憲法》并非無懈可擊，例如，雖然在《憲法》里沒有規定空氣或者領空屬于全民所有，但大家肯定都同意，空氣是不能被某人或某個集團霸占的，屬于全體國民的。同樣，《憲法》關于自然資源的規定，也是有漏洞的。下面是2004年修改后的憲法第九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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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條 礦藏、水流、森林、山嶺、草原、荒地、灘涂等自然資源，都屬于國家所有，即全民所有;由法律規定屬于集體所有的森林和山嶺、草原、荒地、灘涂除外。 國家保障自然資源的合理利用，保護珍貴的動物和植物。禁止任何組織或者個人用任何手段侵占或者破壞自然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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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注意了，在第一段的中間由分號“;”連接的兩部分，存在著嚴重的漏洞。該段的前一部分說，XXX屬于國家所有，而該段的后一部分卻說法律可以規定YYY屬于集體所有。請問，這個“集體”是指誰呢?在中國的哪個機構規定著XXX和YYY呢?例如水流，那是上天掉落的，不是哪個人制造的，與空氣一樣，本該屬于全民所有，這是“天賦水權”;問題是，當水流經過灘涂的時候，那些被某些人(所謂集體)占據的灘涂，與水流如何分割呢?如果那個灘涂下面再發現了煤炭，灘涂與煤炭如何分割呢?這種復雜的關系，對于其他自然資源的權屬，也是存在的。更有甚者，當人們的認識水平越來越高的時候，某一塊山林著火，污染了空氣，損害了健康，那個山林與空氣的關系，也驟然復雜起來。連某人靠近我放一個屁，或者口臭，都影響我，哪有什么純粹屬于個人或者小集團的東西?當人們認識不到位的時候，存在著自然形成的權屬關系，某些東西屬于某些人，這是正常的。例如，中國的領土范圍就是因為中國人首先在此生活所形成的，其他后來者不得侵占。這不僅有中國的實際管轄，還有與周邊國家的邊界條約所體現。同樣，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資源所有關系，也是有法可依的，是白紙黑字寫著呢，任何人，不管出于什么“創新”的理論和說法，也不管用什么花哨的意識形態，都不能改變這些清楚的事實。中國的資源權屬，是有規定的，不是新發現的大陸，也不是像某些人所說的那樣“產權不明晰”，即使是國有企業，也不存在“產權不明晰”的問題，之所以產生這樣的說法和做法，大家都清楚那些人的用心。

　　改革以來，違法違憲的事情屢屢發生，“改革失控”的事實是存在的。像資源開發這樣的問題，在“有水快流”政策和意識形態的主導下，資源的權屬問題似乎不存在了，資源一時間成了無主的東西，資源的開發權一部分就暗暗轉移到了地方zf，地下的資源，在哪個行政單位的地下，就被哪個單位的領導控制，成了自家的提款機。某個省份聲稱，產自該省的煤炭，一斤也不許運出去，全部由本省控制，只有進行了深加工，提高了煤炭的價值之后，才可以賣給其他地區。在資源越來越稀有，資源的價值越來越大，越來越成為資本追逐和炒作的“噱頭”的今天，搶占資源，控制資源，越來越成為各個地區爭相上演的游戲。

　　當某人隨便喊出“國企壟斷”成了中國經濟下滑的罪魁禍首的時候，有人就隨便決定“國企要向混合所有制方向發展”，什么意思?就是允許“民企”參股或者控股國企，至于這樣做為什么就不“壟斷”了，就不在某些人的考慮之內了，他們要的是財富的分配，而不是什么“壟斷”“不壟斷”。這是大家都清楚的。我想說的是，這股“混合所有制”的風潮，其實波及的范圍更大。某些省份，已經公開向當地的央企叫板，說上頭號召發展“混合所有制”，你們央企要執行呀。怎么執行?想參股嗎?嘿嘿，真糊涂，誰要你的股份呀?白給也不要。那你要什么?要你的地盤!你不是探明了油田可以開采50年嗎?那多慢呀!先劃出一半的油田，讓地方企業來幫你采，名義上，這些地方企業掛你的牌子，但收益歸地方企業和地方zf，這比單純收你點資源稅，要好多啦!要充分發揮“混合所有制”的優越性嘛!那么，貴zf所說的“地方企業”是誰呢?看看，看看，文件沒有學好吧?現在是優先鼓勵“民營企業”發展，“民營企業”難道還不是地方企業?嘿嘿，就這么定了，回頭我請你到會所洗浴。

　　當地方領導與企業領導縱情洗浴的時候，我卻高興不起來，我分明感覺到，在這場財富分配的“盛宴”中，我沒有任何權利，也沒有任何機會，參與分一杯羹。說白了，我就是一個窮光蛋。我的命運就是給別人打工的，領幾個錢茍且糊口，哪一天頭兒頒布一個新政，將我掃地出門，我是無法到那些紅紅火火進行資源開采和交易的企業和機構去申請法律上屬于我的那份利益的，我更不可能到某個理論上也屬于我的山洞去搭個草棚容身。我凍死街頭，只好瀕死體驗一把“初級階段的陣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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