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磚銀行終于有了個實質性進展。中國、巴西、俄羅斯、印度和南非7月15日在巴西福塔萊薩簽署協議,成立金磚國家開發銀行,建立金磚國家應急儲備安排。金磚國家新開發銀行初始資本為1000億美元,由5個創始成員平均出資,總部設在中國上海,首任總裁將來自印度。
在此前的談判過程中,關于這家銀行將落腳何處,中國、印度及南非相爭不下,上海、新德里、約翰內斯堡甚至新加坡都成為熱門選擇。關于頭五年由哪國人士出任銀行行長也備受爭議。中國和俄羅斯曾經一度有望成為金磚銀行的主要出資國,但是因為其他國家堅持平等的多邊合作機制,所以金磚銀行的出資結構將等額分攤。
但從大的方向上來說,這次談判中國是占據一定優勢的。
其一,從地緣政治角度來說,金磚五國,巴西屬于南美,南非屬于非洲,而除此之外,中國、俄羅斯(主體)、印度同屬亞洲,此三國在地理位置上具有優勢,更不用說人口以及經濟體量。
其二,中國具有巨量的外匯儲備,這一儲備可以成為金磚國家銀行重要的基礎和支撐,同時盡管開發銀行最初的提案來自于南非峰會,并且是出于非洲投資的問題,但不可否認的是,中國的貿易與投資規模均高于其他國家,擁有更廣闊的市場需求。金磚國家開發銀行落地中國將有更高的運作效率。
其三,中國銀行業總規模已經處于世界前列,其銀行的不良資產率以及抗風險能力均遠高于其他國家。
其四,從國際地位來說,中國與俄羅斯同屬于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然從政局、經濟結構和國際關系來說,中國更加穩定和健康,這是毋庸置疑的。
當然,選址只是開始,很多東西仍然充滿變數。
但有一點已經是肯定的。金磚銀行雖非常類似世界銀行的模式,但首要的前提是,金磚提供的貸款絕對不能帶任何附加條件。發展中國家早已厭倦了世界銀行和IMF提供的那一套捆綁限制性條款和政治條件的貸款,他們寧愿貸款的利息高一點。
有一件事一定要提,曾于1996擔任世界銀行的首席經濟學家的斯蒂格利茨,在世界銀行和IMF的2000年年會前一周發表了這一段抨擊兩大世界金融機構的講話。這件事當時引起軒然大波,此后不久,斯蒂格利茨被迫退休。很好笑的是,辭退斯蒂格利茨的不是世界銀行行長沃爾芬森,而是美國財政部部長。
或許斯蒂格利茨有點過激了,但他的確道出了不少IMF和世行的一些“內幕”,一些事例值得參考。
以IMF為例,它的救助性貸款的副作用是相當可怕的。獲得IMF貸款的條件是,貸款國必須接受在國內采用諸如減少工資,取消補貼,私有化,向外國資本開放市場等對自身長遠發展百害而無一利的自殘條件。
斯蒂格利茨認為,IMF對于發展中國家的援助更像是一場販賣國有資產的受賄行為。為了得到IMF貸款,受援國往往必須接受出售包括自來水、電力、天然氣、鐵路、電信、石油、銀行等絕對核心的國有資產,甚至作為交換條件,IMF會在瑞士銀行為受援國政治家開出跟人賬戶并返還一部分“回扣”。這種手段屢屢得逞。
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一直以IMF充當“打手”的角色,為其控制發展中國家鋪平道路。作為IMF施以援手的標志性條件之一,受援國往往要接受諸如對生活必需品大幅漲價的條件。當時玻利維亞由于水價上漲導致市民暴動。厄瓜多爾由于天然氣價格飛漲引起了社會騷亂。1998年印尼由于IMF削減了食物和燃料的補貼,爆發了大規模暴動。
還有一種手段是,IMF經常以緊縮銀根作為施援的條件,將利率提高到50%、70%的荒謬程度,這樣高的利息不會給受援國帶來任何實質性好處,只會無情摧毀房地產價值,破壞工業生產能力,吸干社會多年積累的財富。
無論是高利率導致的社會融資鏈斷裂經濟崩盤,還是生活品漲價導致的暴亂,這一切早就被國際銀行家們掐算好了,用他們的術語,這叫做“社會動蕩”。而這種“社會動蕩”有一個非常好的作用,那就是資金像受驚的鳥兒四散奔逃,而留下一片極其低廉的資產等待著早已垂涎三尺的國際銀行家的血盆大口。
當然,以上的說法也只能說作為一種參考。
咱們這次的金磚銀行也好,儲備庫也好,一個最大的關鍵點就在于制造公平,必須避免陷入IMF的這種窘境。
這兩大機構非常類似于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無法否認的,這是新興國家試圖撤出二戰后西方主導的金融秩序的一個途徑。
從過去10年來看,中國、巴西、俄羅斯和印度已成為全球經濟增長的強大發動機。現在,這個集體總計占據全球GDP將近四分之一。只是如果只有經濟地位的提高,而沒有政治影響力的增強,那是遠遠不夠的。美國當年GDP早超過英國,但是真正轉換為政治影響力是二戰后在金融秩序上的把握。
可見當代的政治影響力以軍事為基礎,以對金融秩序的把控為主要途徑。可惜的是,現有的金融秩序裁判權牢牢把握在美國手中,新興國家想要提高政治影響力談何容易,西方國家肯定會阻撓。
最近,西方媒體就以五國差異性看衰金磚,他們的依據是:中國、印度、俄羅斯、巴西、南非五個成員國分散在四個大洲,它們在經濟、外交、政治等方面的差異“就像相互之間的距離一樣遙遠”,一個并非穩定盟友的組織如何能挑戰美國稱霸的全球秩序?這五國差異太巨大了。
要達到真正的合力的確不易。但別忘了,這些金磚國家雖然在語言、文化和政治方面差異很大,卻有一個因素將這些國家團結起來,那就是對這些歐美秩序的不滿。一直以來,美國通過打著維護世界經濟秩序旗號的世界銀行和IMF來掌控金融秩序。從根源上看,這兩大金融機構,都誕生于標志著美元強權分贓儀式的布雷頓森林會議上,這也從根本上表明了這些組織在確立之初就是為美國服務的。
其實歐美最怕的就是金磚國家的抱團。以金磚五國的國際地位來看,目前在IMF已獲集體否決權,也就是說如果齊心協力的話,跟美國一樣是擁有一票否決權的。這動搖了美國掌控世界銀行和IMF的根基。尤其在2008年金融危機后,發達國家經濟低迷,新興經濟體經濟增長普遍減速,客觀上倒逼發展中國家抱團取暖,這似乎預示著全球經濟運行規則要迎來一個大調整的時間窗口。在這樣的重要時刻,靠某個新興經濟體或發展中大國都難以獨自完成這種全球性演變。金磚國家要想有所成就,必須合力積聚變革的力量。
另外,這幾個國家的經濟模式太不一樣,但經濟差異或許正能表明這五個國家的經濟互補性非常強。巴西被稱為“世界原料基地”和“咖啡王國”,俄羅斯是“世界加油站”,印度是“世界辦公室”,中國是“世界工廠”,加上素有“非洲門戶”之稱的南非,這是一個很好的結合。從要素角度來看,中國是能源和資源消費大國,而俄羅斯、巴西等國則是全球主要能源、資源供應商。在人口紅利消失后,中國企業面臨走出去的壓力,而南非、俄羅斯等國則急需外來投資。中國是制造業大國,而印度則在IT產業和人口資源方面見長,外包服務業較為發達。正因為如此,最近十年,這五國貿易規模增長超過6倍,中國已成為印度、巴西、俄羅斯、南非的最大貿易伙伴。
總歸來說,金磚國家完全有條件,也有必要建立自己主導的新型國際金融合作秩序,當然,前提是,一個相對公平的金融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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