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居易:80后一代之精神

——黑居易評論集《浮槎追夢集》出爐暨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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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浮槎追夢集》收錄了黑居易近兩年來的主要評論及隨筆作品，是為序。 

狄更斯在《雙城記》的開頭說：“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智慧的時代，這是愚蠢的時代；這是信仰的時期，這是懷疑的時期；這是光明的季節，這是黑暗的季節；這是希望之春，這是失望之冬；人們面前有著各樣事物，人們面前一無所有；人們正在直登天堂，人們正在直下地獄。”對于中國而言，2008年正是這樣一個多事之秋的年代，有人仰天放浪地長嘯，有人拂面卑微地抽泣。我曾在《擴大內需并非萬全之策》前言中寫道：

百年以后，后人將會隆重地吊唁史上最悲情的一年，歷史將銘記那段波云詭秘的一年。那一年，中國迎來了所謂的改革開放的第三十年頭，迎來了瘋狂奢侈的百年奧運；那一年，人們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物價赤裸裸地露出猙獰的面孔；那一年，百年一遇的冰雪與地震，舉國悲痛，世界震驚，可是某些人沉浸在“做鬼也光榮”的意淫中無以自拔；那一年，股市一舉摘得全球最坑人的桂冠，愚蠢的股民為一絲不掛而彈冠相慶，即便血肉模糊依然堅定地守著那片望不到頭的苦海；那一年，烽煙四起，天怒人猿，民不聊生；那一年，太多太多的苦澀與無奈。

“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幾十年前，開國元首懷抱著兼濟天下的豪情發出這樣焦慮的追問。“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理想主義的底色染紅了長城內外，那是生命的呼喊，也是生命的哀嘆。天朝五十九年彈指一揮間，白駒過隙，黨國沉淪至此等境地。白貓黑貓論自不必提，然世紀之交XX曾跳腳叫罵港媒——TOO YOUNG！TOO SIMPLE！NAIVE！直呼何不悶聲大發財——實在是嘆為觀止！順著唯物辯證法的圖騰，權貴們侵蝕著大腦中樞，傳染給整個肌體。古人云：“百年之蟲，死而不僵。”理想主義的光輝就此淪喪，物欲橫流、庸俗唯物的陰影日漸濃烈，情何以堪？

“問赤縣神州，誰領風騷？”這是時代急切的追問，是時代對當代公民急切的追問！初，王國維先生是一位博古覽今、學貫中西的大師，“一代有一代之文學”的呼喊振聾發聵，照亮中國古典文學研究的前程，流被深廣，天下士人莫不稱譽。依此而論，“一代有一代之精神”、“一代有一代之英雄”、“一代有一代之精神領袖”當屬不言自明之理。清人趙翼贊云：“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江山代人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論當世，誰是英雄？

80后，作為新時代的主人翁已經躍入歷史舞臺。未來二十年，80后將成為整個國家的主人。80后創作，作為一個當代文學現象被提出已經有些須年頭，韓寒與郭敬明更是成為時代的偶像，接受時代追星捧月般的禮贊；80后一代作為一個熱門詞匯已經深入人心，對當代文學及生活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然而80后一代的思想精神在哪里？誰將成為80后一代的精神領袖？

其實在我看來，80后以85、86分期，大致劃分為80初、80末兩類，前者在精神指向上與70后同脈，后者則與90后相接。70后，在一定程度上可視為上世紀80年代思想解放潮流的精神后裔。如何擔當起20年后的國家責任，是我們每一個80后生人的歷史使命！

黑居易降生二十余年，經歷過苦苦求知的彷徨與迷茫，也感受過黑黑如也的世道與滄桑，也感受過“出門即有礙”（孟郊詩）的局促與悲觀，日益發覺理想的重要性。一個有理想的人，一個不斷追求進步的人，一個心懷天下心系蒼生的人，才有資格接受自由與民主的聆聽。如果人類放棄了藍天白云的理想，那么這個美麗星球還會有什么希望？如果社會放棄了自由平等的基本信念，那么歷史車輪還能駛向何方？如果我們放棄了追求幸福與理想的動力，那么人類文明還會有怎樣暗淡的出路呢？孔子曰：天下有道，圣人隱；天下無道，圣人出。一個呼喚英雄的時代，或許即將來臨，我滿心期待著，觀察著，準備著……然而我也深感寂寞與悲涼，深深體味魯迅先生的彷徨——“這經驗使我反省，看見自己了：就是我絕不是一個振臂一呼應者云集的英雄。”

其實，我本布衣，曾信奉老子之說——智者不言，言者不智——然民族之大不幸、國家之大不幸、人民之大不幸降臨赤縣神州，我等蓬藁之輩豈能無動于衷呢？即便是號稱躲進小樓成一統、頻抄金剛經的文化斗士也還是發出了強有力的吶喊。我心為自由與民主鼓與呼，不再閑散寂寥，日漸感到責任的壓頂。

承蒙眾位狹義青年的推許，我頗感“黃袍加身”的惶恐，此萬萬不可也。再者，時寒冰、牛刀等先生都是我很敬佩的老師，我不敢望其項背于萬一，豈敢自居為老師，且并列其間者乎？魯迅先生曾經用“捧殺”與“棒殺”論時下青年。我深以為然。如今時代，言論自由惶如中世紀的神話般讓人神往，東廠也因此得勢變得日益驕橫。低調或許是一種正確的生活態度，也是一種對自己對別人愛的表達。

盡管我從來都不相信所謂的改良，正如《茶館》的悲嘆——“改良，改良，越改越涼。”但是，安于現狀目前是明智的。任何超越自然發展規律的發展，都是值得警惕的，因為其中必然蘊藏著巨大的風險與危機。而這危機遲早會在未來某一天爆發出來。請相信老子的智慧：“進者銳，其退也速。”但是在前兆未全面顯現前的任何慌張，無異于與自己的生命與自由開玩笑。安于現狀，并不是完全順從、屈從于現狀，只是為了未來而準備著。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忽然念及懷才不遇的賈誼的低吟，默然而已！

          黑居易  2008.11.7.晚 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