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鐵軍：富商家庭走出來的革命女烈士

嚴瑾
2011-06-03

   周恩來這樣說道；“大革命時期，廣州起義中的赤衛隊總司令周文雍，認識了一個女同志陳鐵軍，兩人有了愛情，因為革命工作忙，不能很快結合。廣州起義失敗后，來不及撤退，兩人被捕了，在國民黨法庭上被判死刑。兩人在法庭上覺得總算戀愛了一場，周文雍把圍巾從自己脖子上解下來，圍到陳鐵軍的脖子上，親了她一下，就雙雙走向刑場，同赴死難。正是因為他視死如歸，所以他的愛情才是最純真最高尚的愛情。革命者是有人情的，是革命的人情。”

    1924年陳鐵軍（中）在廣州坤維女子中學畢業時與同學留影。 

    1928年2月6日，陳鐵軍與周文雍就義前在監獄鐵窗下的合影。

　　【人物檔案】

    陳鐵軍（1904~1928），女，原名陳燮君，廣東佛山人，出身于華僑商人家庭。她早年就讀于佛山季華兩等女子小學（現為鐵軍小學），1923年為沖破封建婚姻束縛到廣州坤維女子中學學習。1924年秋，考入廣東大學（即中山大學）文學院預科。1926年夏，加入中國共產黨，先后擔任中共中山大學支部委員、中共兩廣區委婦女委員和廣東婦女解放協會執行委員等職。1927年4月15日廣州反革命政變后，黨組織安排陳鐵軍與廣州市委組織部長周文雍以夫妻名義做掩護，在廣州租用一處房子，建立地下市委機關，開展了卓有成效的秘密革命工作。1928年春，與周文雍同時被捕。同年2月6日，與周文雍一起被押赴刑場。在刑場上，她對群眾發表慷慨激昂的演說，其中有言“讓反動派的槍聲，來作為我們結婚的禮炮吧！”說畢與周文雍共同高呼口號，壯烈犧牲，時年24歲。

    《刑場上的婚禮》，這個飽含著革命豪情而又富有愛情色彩的故事，打動過一代又一代的人們，故事主角周文雍、陳鐵軍的名字也為大家所熟識。佛山姑娘陳鐵軍曾是富家小姐，卻毅然投身腥風血雨的革命；在親人眼中她是一位溫和與普通大家閨秀無異的女孩，但是在革命斗爭中陳鐵軍卻表現出堅強的氣質；她是學生運動和革命的積極分子，關鍵時刻還曾救過鄧穎超的命，她犧牲的噩耗讓鄧穎超當場落淚……

    鐵軍小學退休教師陳惠文今年已經82歲，她的母親就是陳鐵軍的三嫂，與陳鐵軍的關系非常好。盡管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聲名顯赫的姑姑，但是母親自小無數次的描述，讓陳惠文對姑姑的事跡已經爛熟于心。在陳惠文的敘述中，陳鐵軍那為追求革命理想，反抗封建婚姻，鐵定心腸干革命的形象越發清晰。

    富家小姐萌發革命意識

    陳鐵軍故居位于佛山禪城區福賢路善慶坊6號，這里是陳鐵軍出生和少年生活的地方，過去，陳惠文也生活在這里。由于東華里拆遷，如今陳惠文和丈夫已經搬離了故居。

    當年的東華里，住的都是佛山的顯貴富商。陳鐵軍的父親陳邦南年輕時只身漂洋過海，經過10年的奮斗終于發家，先后在佛山買下店鋪3間，大屋5間和桑基魚塘12畝，并與人合股經商，陳家在佛山已是知名歸僑富商之家。

    1904年出生的陳鐵軍，原名陳燮君，比妹妹鐵兒大四歲。她們的青少年時代，正處于中國民主革命的年代。時代的革命洪流不斷地沖擊著佛山這個小城市，也把革命的曙光帶給她們姐妹倆。鐵軍童年時，便要求家里送她上學，像男孩子一樣讀書。

    14歲那年，陳鐵軍進了佛山坤賢私塾讀書。當1919年“五四”運動浪潮席卷全國時，許多青年學生從廣州到佛山來宣傳，15歲的陳鐵軍拉著小七妹鐵兒在街頭聽演講、看傳單。當時，有一支由廣東省立女子師范學校學生組織的宣傳隊，特別吸引著她。這些女青年大聲疾呼反對帝國主義，反對封建主義，提倡男女平等，提倡民主和科學，喚醒了陳鐵軍那幼稚而熱烈的心。

    一年之后，佛山市出現了第一間新學制的女子小學，名叫“季華兩等女子小學校”。舊腦筋的人在背后竊竊私議，說該校標新立異。但是陳鐵軍卻對妹妹說：“耳聞不如眼見，我們親自看看去。”她倆到了季華女校，一看，校長和老師就是去年來佛山宣傳的那幾位女青年。她高興地對妹妹說：“這才是我們要進的學校。”

    回家后，陳鐵軍堅決要求轉學，父親答應了，于是，陳鐵軍和陳鐵兒成為了該校第一批高小學生。陳鐵軍勤奮用功，不但在主要科目上，就連手工勞作都非常認真。姐妹倆還帶頭穿短袖露臂的學生制服，剪短發參加體育鍛煉，人們看了兩姐妹朝氣蓬勃的樣子，都驚訝地說：“陳家兩位小姐就像男孩子一樣啊!”

    不顧危險英勇智救鄧穎超

    陳鐵軍小學畢業后，插班于廣州私立坤維女子中學初中一年級。在這里，她得到了共產黨員、語文老師譚天度的引導幫助，并受到大革命洪流的鼓舞，思想覺悟很快地提高了。她思想活躍，經常要求教師解答“如何實現世界大同、婦女解放”等問題，還不時在報刊上發表文章，如《世界革命與民族革命之關系》等，針砭時弊，探索救國救民的真理和婦女解放的道路。

    1924年，陳鐵軍考上了廣東大學（后改名為中山大學）文學院預科。1925年，廣州爆發了聲援上海“五卅”運動的“六二三”反帝愛國示威大游行。加入游行的陳鐵軍深深感受到群眾力量的偉大，親眼看清了反動派勾結帝國主義的猙獰面目。在革命浪潮的沖擊下，陳鐵軍由一個追求個人上進的大學生，轉變為關心國家、民族前途，積極參加進步活動的革命者。1926年，這個22歲的姑娘加入了共產黨，并更改原名為鐵軍，表示自己與舊我決裂和革命到底的鐵心。在她的影響下，七妹原名燮元，跟著姐姐把名字改為鐵兒，陳鐵軍大嫂的妹妹李淑媛，也參加了革命。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制造了“四一二”大屠殺，4月15日，廣州的反動軍閥也對共產黨操起了屠刀。凌晨，大批反動軍警包圍了中山大學。緊急關頭之際，陳鐵軍得到通知，攀上大樹越過墻頭逃離學校。隨后，陳鐵軍又化裝成貴婦人，和化裝成傭人的沈卓清同志一起，冒著生命危險，一同去通知當時因難產住院的中共廣東區委婦委負責人鄧穎超，使鄧穎超安全脫險赴港。

    這段經歷讓鄧穎超念念不忘。后來，當鄧穎超在聽到陳鐵軍犧牲的噩耗時，當場落淚，非常傷心。陳惠文回憶說，后來新中國成立后，鄧穎超還曾經派人問候過自己的母親。

    刑場上的婚禮

    當與組織恢復聯系后，陳鐵軍與廣州市委組織部長周文雍以夫妻的名義掩護進行秘密工作，在廣州建立了地下市委機關。期間，她機智勇敢地掩護周文雍開展緊張的籌款、發動群眾、組織武裝、運送彈藥等籌備廣州起義的各項任務。廣州起義失敗后，陳鐵軍和周文雍轉移到香港。

    1928年1月初，周文雍與陳鐵軍扮成夫妻潛回廣州，繼續革命斗爭。由于廣州市委發動“春節騷動”的傳單落在敵人手里，敵人便在全市開展大搜查，白色恐怖更加嚴重。廣東省委要陳鐵軍到香港匯報，陳鐵軍考慮到廣州局勢嚴重，她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便讓李淑嬡到香港匯報。

    不久，廣州樂安坊的一個秘密機關被破獲，叛徒供出了陳鐵軍的活動據點。下午4時，國民黨反動軍警包圍了位于廣州榮華北街的市委機關，陳鐵兒被鄰居掩護逃脫，而陳鐵軍和周文雍卻不幸被捕。

    在獄中，陳鐵軍和周文雍經受了敵人的嚴刑拷打和名利的誘惑，但始終堅強不屈。周文雍在獄中的墻上還寫下了這樣的詩篇：“頭可斷，肢可折，革命精神不可滅。壯士頭顱為黨落，好漢身驅為群裂！”敵人對他們無計可施，最后決定判處他們死刑。

    1928年2月6日（即農歷正月十五日），周文雍和陳鐵軍被押送到紅花崗刑場上，準備執行槍決。這對志同道合，彼此將愛情埋在心底里的革命志士即將赴刑前，在鐵窗下合影并宣布結婚。這幅照片，給后人留下了一雙堅貞不屈的共產黨員、一對忠貞純潔的革命夫婦光輝形象。

    后來，當聽說了周文雍和陳鐵軍的故事后，周恩來也被他們的愛情所感動。1962年2月17日，對在京的話劇、歌劇、兒童劇作家的講話中，周恩來這樣說道；“大革命時期，廣州起義中的赤衛隊總司令周文雍，認識了一個女同志陳鐵軍，兩人有了愛情，因為革命工作忙，不能很快結合。廣州起義失敗后，來不及撤退，兩人被捕了，在國民黨法庭上被判死刑。兩人在法庭上覺得總算戀愛了一場，周文雍把圍巾從自己脖子上解下來，圍到陳鐵軍的脖子上，親了她一下，就雙雙走向刑場，同赴死難。正是因為他視死如歸，所以他的愛情才是最純真最高尚的愛情。革命者是有人情的，是革命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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