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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如己出:毛澤東如何對待兩個弟弟的遺孤

耘山 周燕 · 2011-07-08 · 來源:新浪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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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如何對待自己兩個同胞弟弟的遺孤?  

文章摘自《革命與愛》 作者:耘山 周燕 出版社:中國青年出版社


毛遠志等父親一等八年杳無音信;帶男友見伯伯,卻意外得知父親噩耗

1938年春節剛過,毛澤民的女兒、16歲的小遠志和表姐章淼洪等人在武漢“八辦”的安排下起程了。經過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他們終于在3月底到達革命圣地延安。

遠志路過西安八路軍辦事處時,林伯渠伯伯把毛澤民送給他的那張照片交給遠志。為了不讓小姑娘掃興,林伯伯沒有告訴她的父親毛澤民已經去新疆的消息。在去延安的一路,遠志不時把父親的照片拿出來,看了又看,她多么想立刻就見到日思夜想的父親啊!

在遠志的記憶中,對父親唯一的印象是在她5歲那年:父親穿著一身白色的土布短衫,挑著擔子,悄悄地回到韶山沖,他在家里只住了三天,就匆匆離開了。那時,遠志已經記事。她記得,父親身材魁梧,很慈祥,但對父親的容貌,她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了。遠志后來才知道,父親這次回韶山,是為毛澤東領導的秋收起義籌措起義軍餉。

就在遠志到達延安的當天晚上,伯伯毛澤東派人接她和表姐章淼洪到鳳凰山做客,請她們吃晚飯。整整一天,遠志就像走進夢里,周圍的一切深深地吸引著她。當身材偉岸面目慈祥的伯伯出現在眼前時,遠志又興奮,又怯生。她那雙水靈靈大眼睛一直出奇地望著這位人民領袖。每當伯伯關愛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她又不好意思地抿住嘴,低下頭。

毛澤東津津有味地吃著遠志的母親王淑蘭捎來的湖南特產云片糕,連聲說:“好吃!好吃!這么多年都沒有吃到家鄉的東西了!”他又關心地詢問起遠志一路來延安的情況。

遠志一一作了回答。但她心里納悶:“怎么見不到爸爸呢?”

伯伯看出了遠志的心思,告訴她:“你爸爸去很遠很遠的新疆工作了,離開延安已經快3個月了。既然你已經來到延安,就不怕見不到你的爸爸。”

興沖沖地來到延安,卻沒能見到父親,小遠志的雙眼盈滿了傷心的淚水。

為了安慰遠志,伯伯又同她聊起許多家鄉的事情。在談到她的母親王淑蘭時,伯伯稱贊道:“我家這個四嫂啊,很會說話,死人也能被她說活了!”

說罷,伯伯和遠志都笑了。

看到伯伯這樣和藹可親,遠志漸漸無拘無束起來。在來延安的路上,她聽到大人們講了許多前所未聞的新鮮事兒。她便向伯伯提出請求:“我想參加八路軍,要不然就讓我去抗大學習。”

伯伯笑了:“我這個侄女志氣不小啊!”

毛澤東順手拿出一張紙,工工整整地寫了五個常見字,讓遠志念給他聽。遠志茫然,斗大的字,竟然一個都不認識。

伯伯耐心地開導她說:“你現在年齡還小,應該首先學習文化,有了一定的文化知識,再到抗大學習。我們抗日根據地有許多工作,都等著你們這些有志氣的年輕人呢!”

伯伯隨即提筆給總參謀長滕代遠寫信,請他送遠志到延安魯迅小學(即延安保小的前身)去讀書。

天色已晚,在告別伯伯之前,遠志還有心事。她從衣袋里取出一張心愛的照片,放在伯伯手心里。原來,遠志在西安停留期間,曾在照相館照了一張照片,這是她平生第一次照相。她請伯伯設法將照片轉給她的父親,也好向牽掛她的父親報個平安。

在到達延安的第三天,遠志便上學了。飽嘗過苦難的遠志,倍加珍惜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用了一年半的時間,遠志就補習完小學5年級課程。因為工作需要,她被調到軍委二局做機要工作。

那時,遠志很年輕,有股爭強好勝的勁頭。再說,伯伯是人民領袖,作為他的親侄女一定要為他爭光才行。遠志知道自己讀的書少,文化程度低,就更加拼命地工作和學習,有時一連兩三個晚上不睡覺,時間久了,就落下頭痛的病根。

1941年冬天,遠志去和平醫院看病,順路到楊家嶺去看望伯伯。她還要向伯伯報喜,她已經是光榮的共產黨員了!

“你入黨了?什么時候入的?”伯伯半信半疑地問。

“1938年10月,我就是預備黨員了。只是因為不滿18歲,組織上硬要我做了兩年半的預備黨員。”

“哎喲,你好辛苦喲!”伯伯幽默地說。

“辛苦倒不是,就是有些著急。我想不成為正式黨員就不來見您。”

“噢,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不來看我的?”伯伯高興地拿出一沓紙和兩支鉛筆送給遠志。那時邊區的經濟很困難,能得到這些學習用品是相當不容易的。遠志就像得到最珍貴的禮物一樣,把它們緊緊地貼在胸口上。

當得知遠志是去和平醫院看病時,伯伯關愛地說:“你今天不要回去了,就在我這里住上兩個禮拜,一邊就近看病,一邊學習。正好你的伯母陪李訥妹妹住醫院去了,你就住在她的窯洞里。”

長期頭疼失眠的遠志,不知怎的,這天晚上倒頭就睡著了。半夜里,遠志突然聽見有人敲門。開門一看,伯伯的警衛員端來一個熱乎乎的豬蹄子,說是主席吩咐,一定要讓她趁熱吃了。原來伯伯習慣夜間工作,這豬蹄正是他的夜宵。遠志睡得迷迷糊糊的,這香噴噴的豬蹄都不知是怎樣吃下去的,恐怕連一點味都沒吃出來。可這天晚上,遠志睡得特別香,睡在伯伯的窯洞邊,仿佛睡在父親溫暖的懷抱里。

1943年,遠志被調到西北局工作。一次她向伯伯請求說:“我想去前方工作。”

伯伯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們的遠志想遠走高飛了!”

沒想到,伯伯接下來說:“我看,你還是先把自己的病治好吧!”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遠志的頭痛病又復發了,而且比以前更厲害,組織上送她到西北局的棗園農場養病。

一天,伯伯散步,特意轉到遠志住的“療養院”看看。那是一間“干打壘”平房,屋里黑洞洞的,還要自己做飯吃。見此情景,伯伯關照警衛員立刻拿來一些舊報紙,幫遠志把墻糊上。警衛員還送來兩只風干雞。這是別人送給伯伯的,他舍不得吃,也給遠志拿來了。

這年遠志21歲,已經有了心中的戀人。她的對象是從太行八路軍總部回延安養病的軍事參謀曹全夫。

在延安和平醫院住院時,遠志和全夫住的窯洞病房緊挨著。全夫是山東人,1921年出生,比遠志大一歲。全夫為人忠厚,有文化,講起學習毛主席《新民主主義論》的體會來,頭頭是道。他還給遠志講辯證法。遠志在單位是學習模范,對全夫談論的這些事情特別感興趣。那時,遠志正在學打太極拳,全夫從小學過拳,就耐心地一招一式地教給她。

從和平醫院出院后,全夫在陜甘寧晉綏聯防軍政治部干休所養病,與遠志所在的棗園農場,山上山下,只有一里之遙。農場給遠志送來面粉和雞蛋等營養品,全夫就教她烤餅干。他們把雞蛋和面攪和在一起,搟成薄片,放在繳獲的鬼子的舊鋼盔里烘烤,烤出的餅干真是又香又脆。在頻繁的交往中,兩顆年輕的心很自然地就跳到一起了。

后來,全夫在延安南門外中央黨校六部學習,遠志在陜甘寧邊區鹽業公司休養,又是一河之隔,抬頭不見,低頭見。那時,遠志穿著一件伯母江青送給她的豆青色夾衣,在一片灰色的軍裝中很顯眼。只要遠志一出門,山上的人就看得一清二楚。每到這時,有人就和全夫開玩笑說:“快看,你的小對象又出來了!”

轉眼間,遠志來延安已經8年了,仍不見父親毛澤民從新疆回來,她的心緒越發不安起來。她曾經聽到有關父親犧牲的口風,卻不敢也不愿意往壞處想。她從來沒有放棄心中的期盼,希望有一天他們父女能在延安團聚。

1945年10月11日,毛澤東參加重慶談判回到延安。第三天,遠志便急匆匆地跑到棗園去看望伯伯。遠志欣喜而又疑惑地問伯伯:“蔣介石不是居心要害您嗎?我們可擔心了,就怕您回不來呢!”

毛澤東笑著說:“在重慶,蔣介石對我挺客氣的,還請我吃飯呢!”接著,他又說:“蔣介石這次請我,我一定要去。去了,我們就有理,蔣介石就輸了理。蔣介石要消滅共產黨,這一點不會改變。但是現在,他還沒有下山,需要欺騙人民,需要時間做準備。”

這天,和遠志一起去看毛主席的,還有她的未婚對象曹全夫,以及毛澤民的老下級、陜甘寧邊區鹽務公司總經理余建新。主席高興地留他們吃飯,還特意請炊事員做了一大碗扣肉給他們解饞。在場的除了伯母江青外,還有毛主席的俄文翻譯師哲。

談笑間,主席親切地詢問起曹全夫的家庭情況和個人經歷。當得知全夫是山東的窮學生,來延安參加革命后上過抗大,現從敵后回延安學習,主席微笑著點了點頭。他夾了一大片扣肉放進全夫的碗里,無疑,這表示他認同這個年輕人。

這時,余建新突然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張毛澤民離開延安時送給他的照片,遞給主席看,還急切地問主席:“澤民同志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消息了,他現在在哪兒?我們都很想念他。”

毛澤東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眉頭緊蹙,嘴角微微向后抽動了幾下,長嘆了一口氣后,沉痛地說:“他被反動派殺掉了……”

這個不幸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余建新失聲痛哭起來。遠志也驚呆了。8年了,她一直期盼著,等待父親能早日歸來,等來的卻是他犧牲的噩耗。

毛澤東從飯桌旁站起來,轉身撩開門簾,走進他辦公的窯洞。

遠志一直竭力克制著自己,不要哭出聲來,可是她怎么也控制不住感情的閥門,淚水奪眶而出。她急忙捂住臉,躲到里間窯洞放聲痛哭起來。

不知什么時候,伯母江青走了進來,撫摸著遠志的后背,安慰說:“這件事我們早就知道了,怕你承受不了,一直沒有對你講,現在,應該讓你知道了……”

遠志擦干眼淚,理了理頭發和衣服,走到伯伯的辦公桌前:“伯伯,你放心,我能挺得住,我會堅強起來的。” 她堅定地向伯伯作出保證。

這天,遠志來看望伯伯,還有一件重要事情想通過伯伯走一個“后門”。抗戰勝利后,中央提出“搶占東北”的口號,組織大批干部去創建東北新區。遠志和全夫也積極地報了名。可全夫是太行八路軍總部的人,他來延安是學習、養病的,沒有哪個單位能給他下派遣令。他們只好到伯伯這里求援。

伯伯很贊成他們的想法。他又關心地問遠志,還有什么困難?

遠志不好意思地說:“聽同志們說,東北很冷,最好能有一件皮大衣。”

主席當即做了安排。他請江青給西北局組織部部長陳正人打電話。只聽江青在電話中說:“遠志和她的男朋友曹全夫要去東北,跟哪路隊伍走?怎么走?請陳部長安排一下。”她還告訴陳正人,想辦法給遠志解決一件皮大衣。

主席知道遠志身體不好,有嚴重的神經衰弱和腸胃病,這次去東北路途很遙遠,很辛苦。他又打電話給秘書葉子龍,請他把自己那匹聽話的棕色老馬牽來,送給遠志。

出門時,伯伯拉著遠志的手,一邊走,一邊囑咐:“你在二局的表現不錯,現在你們想到實際工作中去鍛煉,去闖一闖,這很好。但要記住,不論到什么地方,都要和那里的同志講團結,都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不論到哪里都要依靠組織,不要依靠家庭,不能有任何特殊。”

毛澤東一直把遠志他們送到窯洞外的平壩下坡處才停住腳步。他不停地揮手,看著遠志他們牽著馬遠去……





從小坐牢的毛遠新回到伯伯懷抱;同時奔向延安的毛楚雄卻再也無法抵達

1946年7月11日,經中共中央的不懈努力和國民黨高級將領張治中的積極斡旋,飽嘗4年鐵窗苦難的129名中共在新人員以及他們的家屬、小孩,終于回到延安!當汽車開到延安七里鋪時,夾道歡迎的群眾隊伍延綿幾公里長,朱德、林伯渠等中央領導人站在歡迎隊伍的前面,慰問新疆歸來的同志。震天的鑼鼓聲,夾著哭聲、笑聲、歌聲、口號聲,響成一片……

第二天上午,毛澤東親自來到住地看望,和大家一一握手。隨后,毛澤東走到朱旦華身邊,寬慰她,然后彎下腰,把5歲的侄子遠新抱在胸前,在他的小臉蛋上深深地親了親。

朱旦華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主席,澤民同志至今下落不明,請黨中央給國民黨中央聯系,要他們下令查找。”

毛澤東微微點了點頭,把小遠新更緊地摟在懷里,好一會兒才放下來,一句話也沒說,就轉身離開了。

在延安休息了3個月后,獄中歸來的同志們又要奔赴新的戰場。朱旦華被分配到中央婦女工作委員會工作。遠新被送到延安洛杉磯托兒所。中央婦女工作委員會就設在毛主席住的楊家嶺山溝的外面。

毛主席每當完成一件重要工作,需要休息一下的時候,就派人請朱旦華來打麻將,說是“三缺一”。朱旦華明白,主席請她來打牌,是有意讓她在親人中間開開心,不要總沉寂在凄楚的思念之中。

這年11月,胡宗南進攻延安。黨中央決定中央所屬機關單位分批撤出延安。洛杉磯托兒所是首批撤離的單位。離開延安后,托兒所向東轉移,渡過黃河進入山西,再轉入河北,跨越了三個省。一路上,多次遭到敵機襲擊,叔叔阿姨們不顧自己的安危,全力保護孩子們,使這支“馬背搖籃”隊伍安全地抵達黨中央機關所在地——河北平山縣西柏坡。朱旦華所在的中央婦女工作委員會也來到平山縣東柏坡。當她騎著馬到托兒所看孩子時,欣喜地發現遠新已經在“馬背搖籃”里搖大了。

就在毛澤民的遺孤小遠新到達延安的同時,毛澤覃的遺孤毛楚雄,也正在前往延安與伯伯毛澤東團聚的途中。小弟毛澤覃犧牲的消息,是毛澤民從一部電臺中得知的,那是1935年10月,紅軍長征到達陜北不久,他匆匆來告訴大哥。毛澤東沉默了許久,才沉痛地說:“很有可能。我們突圍后,那里的情況比我們想象的要更嚴重。我估計小弟犧牲已經有些日子了……”兄弟二人沉浸在痛失手足的悲痛之中。

中央紅軍長征后,毛澤覃擔任中央蘇區分局委員、紅軍獨立師師長、閩贛軍區司令員,在極端艱苦的條件下,率領紅軍游擊隊轉戰在閩贛邊界的崇山峻嶺,風餐露宿于山谷密林,不斷尋找戰機,打擊敵人。1935年4月26日,毛澤覃率領的紅軍游擊隊,在瑞金縣黃膳口附近的紅林山區,與國民黨軍展開激戰。由于叛徒告密,敵人包圍了隱蔽在深山密林中的指揮所,毛澤覃前胸中彈犧牲。

毛澤覃犧牲后,敵人從他身上搜出了浸染著血跡的毛澤東和朱德的照片,還有黨證,才知道他就是毛澤東的親弟弟。殘忍的敵人將他的頭顱割下,拿到蔣介石那里領賞。毛澤覃的遺骨被當地群眾掩埋在深山叢林之中。

1928年春天,楚雄不到半歲時,他的母親周文楠就被反動派逮捕入獄,是外婆周陳軒每天將他抱進監獄,去吸吮母親的奶汁。1930年7月下旬,彭德懷率紅軍第一次攻占長沙時,周文楠被營救出獄。誰知小楚雄和母親僅僅團聚了3天,就因紅軍緊急撤離長沙,再度與母親分開。周文楠隨紅軍部隊撤往蘇區,留下小楚雄與外婆相依為命。

1938年11月12日,日寇火燒長沙,大火燃燒了三天三夜。外婆在長沙小吳門松桂園的那棟古樓被燒成廢墟。楚雄讀書的學校也被大火燒毀了。為了保住澤覃留下的獨苗苗,外婆離開長沙,帶著11歲的小楚雄來到毛澤覃的老家韶山沖上屋場落戶。

楚雄自小勤奮好學,熱愛勞動。他先后在毛氏初小和思三小學讀書,還經常上山砍柴,幫大人挑水、種菜、做家務事,學會了許多農活兒。

在楚雄讀書的學校里,有些老師和教工是地下黨員或是當年的“雪恥會”會員,他們受黨組織的囑托,在暗中保護著毛澤覃烈士的遺孤。那時,八路軍在湖南衡陽設有辦事處,李克農曾任辦事處主任。毛澤東托李克農帶去信和錢,由韶山地下黨交給外婆。伯伯在信中鼓勵楚雄,要刻苦耐勞,勤儉節約,努力學習。

楚雄從小熱愛祖國。日寇攻占長沙后,殘殺中國人民,激起他滿腔仇恨。他寫了許多愛國文章。如《小朋友救國方法》《寄給前線抗日將士》《青年在抗戰救國中應有的責任》《怎樣做宣傳工作》《抗戰建國》等。

當楚雄漸漸長大,外婆便將父親已經英勇犧牲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他。楚雄決心“繼父之志,報父之仇”。

1941年元月,毛楚雄高小畢業,國民黨頑固派發動“皖南事變”,掀起第二次反共高潮。黨組織給楚雄的生活費被迫中斷了,不滿14歲的楚雄輟學,在家從事農業勞動。那時,韶山有一個地下黨辦的秘密圖書室,收集了一些進步書刊,還有中共湖南工委秘密發來的一些黨內讀物,如毛澤東的《論持久戰》等。毛楚雄經常到這里借書看。他從進步書刊中汲取了更多的政治營養,也明白了更多的革命道理。

1944年冬,王震奉命率領三五九旅南下支隊南征,開辟和擴大南方抗日根據地。臨行前,毛澤東囑托王震,到湖南后,若找到毛楚雄,即帶他來延安。

1945年7月,王震率部到達湘潭,通過地下黨組織,找到了毛楚雄。楚雄又驚又喜,當即隨潭湘寧邊區中心縣委書記、他的堂叔毛浦珠日夜兼程,趕往湘陰白鶴洞,找到了王震的部隊,成為一名光榮的八路軍戰士。楚雄將隨大部隊作戰,一路迂回尋機抵延安。

1946年6月26日,全面內戰爆發了。國民黨不顧全國人民的強烈反對,以圍攻鄂豫邊宣化店為中心的中原解放區為起點,向解放區展開大規模的進攻。

中原解放軍遵照黨中央“立即突圍,愈快愈好,不要有任何顧慮,生存第一,勝利第一”的指示,除留部分地方部隊在原地堅持斗爭,以一個旅偽裝主力向東轉移迷惑國民黨軍隊外,主力部隊分南、北兩路向西轉移。

毛楚雄與中原軍區政治部一起,隨司令員李先念、副司令員王震率領的北路部隊,越過平漢鐵路,一路艱苦作戰,突破了國民黨軍隊重重截擊合圍,于7月中下旬,終于進入陜南商洛山區,離延安越來越近了。

此時,國民黨反動派又玩弄起“和談”的把戲,他們用飛機向沿途撒傳單,邀請李先念將軍派代表談判。為了揭露國民黨反動派假和談真內戰的陰謀,中原軍區派出干部旅旅長張文津、政治部主任吳祖貽、軍區干部毛楚雄為和談代表,前往西安談判。8月7日,他們攜帶軍調部第九執行小組的符號、旗幟、證件,沿寧陜縣的山間大道向西安方向進發。

8月10日,當他們一行來到寧陜縣東江口鎮時,被駐扎在那里的胡宗南哨兵阻截。敵人明知他們是李先念將軍派往西安的和談代表,仍將他們軟禁起來,進行無理審訊。我中原部隊聞訊后,立即報告中央:“請設法營救。”但蔣介石不顧輿論譴責,復電胡宗南部:立即就地秘密處決。

8月22日深夜,國民黨反動派命令劊子手將張文津、吳祖貽和毛楚雄,以及帶路農民五花大綁,押到偏僻的城隍廟背后,活埋在石坎下的小渠旁。

楚雄一路轉戰,離他日夜想念的伯伯毛澤東越來越近了,但卻最終沒能見到伯伯一面。楚雄犧牲時只有19歲。日后,毛澤東曾對他的母親周文楠說:“楚雄是個有志氣的孩子,年齡不大,為國捐軀,雖死猶榮。”

毛澤東同意侄女毛遠志結婚的信為何只剩下殘角

1945年10月13日那天,遠志從棗園伯伯的窯洞回到住地后,輾轉反側不能入睡,想起犧牲的父親,淚水浸濕了她的枕巾。她又想到伯伯無微不至的關懷,自己將要奔赴東北新區了,不知什么時候還能見到伯伯?她還有很多心里話要對伯伯講。

第二天,天蒙蒙亮,遠志就爬起來。她順著山坡來到全夫住的窯洞。她要和全夫一起寫一封信,再次向伯伯表示決心。

其實,這對年輕人還有一個心思,不便寫在信里,那就是他們的婚事。父親不在了,伯伯就是他們的家長。按照中國人的傳統,結婚這樣的大事一定要經過家長點頭同意才行。昨天在飯桌上,伯伯聽了全夫介紹自己的經歷很是高興,還夾了一片扣肉放在他的碗里。但夾扣肉并不等于明確同意他們結婚啊!他們還想請伯伯明確表示一下。眼看部隊就要出發了,這件事必須馬上定下來才行。可怎么開口呢?寫好的信又不能自己送去吧?他們想到了在延安《解放日報》印刷廠工作的堂嫂胡覺民。

胡覺民是毛澤東的堂侄毛遠耀的妻子。1929年,毛澤民派人把他們帶出家鄉參加革命。他們都是毛澤民領導的秘密印刷廠的工作骨干。毛澤民去中央蘇區后,上海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胡覺民和毛遠耀又回到湖南老家。抗戰爆發后,他們設法聯系上毛澤民,希望繼續參加革命工作。后來,他們來到延安,在延安《解放日報》當工人。

胡覺民是個爽快人。她一路笑聲地來到棗園,給伯伯送去了遠志和全夫的信,捎去了兩個年輕人的心愿。主席當即提筆給遠志寫了回信。

遠志同志,侄女:

來信收到。并同意你們結婚,你們要走了,祝你們一路平安,祝你前途勝利。

毛澤東

一九四五年十月十四日

接到伯伯的信,兩個年輕人高興極了。全夫立刻到黨校六部辦理了結婚手續。從延安一出發,他們就是正式夫妻了。

根據毛澤東的囑咐,陳正人把遠志和全夫交給陜甘寧邊區財政廳廳長南漢宸。南漢宸是毛澤民國民經濟部的老部下,可以對遠志有所關照。可皮大衣的事情卻難住了南漢宸,延安去東北的干部很多,不要說新大衣,就連舊的也找不到一件。南漢宸開玩笑地對遠志說:“沒關系,東北的老虎多,等到了東北,我保證給你做一件虎皮大衣!”

遠志和曹全夫就要出發了。東北新區路途遙遠,一路上要多次通過國統區。為了安全起見,上級對隨身攜帶的物品是有嚴格的保密要求的。

全夫想起1943年11月從太行八路軍總部回延安的情景。那時,幾乎一路上都有敵人,宿營的村子也有敵人的炮樓。來往延安的同志都要化裝成老百姓,由交通員帶路,趁晚間分散行動,稍不謹慎,就會被敵人抓去。而眼下交通線上的情況究竟怎樣?曹全夫不清楚,但他知道,身上帶有毛澤東的親筆信,就等于給自己貼了“標簽”。為了謹慎起見,他與遠志商量,用什么辦法把伯伯的信妥善保存起來?

伯伯的信對遠志來說,就像生命一樣珍貴,是力量的源泉,是前進的鞭策,怎么能隨便毀掉呢?

全夫琢磨了片刻后說:“這樣吧,我們兩個人一字一句地把信中的內容背下來,你看行嗎?”遠志聽了直搖頭。曹全夫又說:“要不然,我們把信折兩折,只留下左上角有你名字的這塊,行嗎?”全夫找來一張紙,做了示范。遠志還是舍不得,但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只好勉強同意。

部隊從延安出發后,經綏德,在葭縣渡過黃河,經山西的應縣、陽原,在天鎮乘上火車,直達張家口,最后來到遼西的赤峰,行程數千里路,卻沒有發生任何意外的情況。幾十年后,每當遠志和全夫拿出這封珍藏的殘缺不全的信,心中充滿了遺憾!

因為戰爭原因,交通暫時阻斷,遠志和全夫沒有去成東北,中途返回了張家口。全夫在聶榮臻領導的晉察冀軍區司令部作戰科工作。

這期間,毛澤東托前往東北工作的毛遠耀和胡覺民夫婦捎來一張照片。那是一張在延安窯洞前的合影,滿面笑容的毛岸英抱著妹妹李訥站在父親身邊。伯伯雖然沒有寫信,但遠志 明白,岸英弟弟已經從莫斯科回來了,伯伯是多么幸福和快慰。

這是一張從未公開發表過的照片。因為捎照片的人要過封鎖線,沒有把照片保存好,毛遠志拿到時,上面已經有很多折痕。后來曾找新華社同志幫助修版,也未能復原。原來照片上在毛澤東左邊還有江青,可是后來被裁掉了,估計是在粉碎“四人幫”之后做的處理。

經過兩年的苦戰,人民解放戰爭全局發生了根本變化。毛澤東堅持轉戰陜北的預期目的達到后,于1948年4月,率領中央領導機關來到晉察冀軍區司令部所在地河北省阜平城南莊。為了迎接黨中央,聶榮臻司令員把司令部的院子騰出來,打掃得干干凈凈的,讓給黨中央住。

聽說遠志和全夫此時也在城南莊,一天下午,毛澤東派人把他們叫到住地,想和他們好好敘談敘談。

那天,毛澤東穿著一身灰色的舊軍衣,很隨意地端著一個小板凳坐在房門外,等候遠志他們到來。離開伯伯已經兩年多了,見他精神煥發,身體也更強壯了,遠志心中充滿了喜悅。

伯伯仔細地打量著遠志,看到她身上的軍裝東一塊補丁、西一塊補丁,就笑著說:“看來,你學會打補丁啰!部隊不是發了新衣服嗎?你怎么穿得這么破?”

遠志不好意思地說:“好一點的軍裝都給孩子改小衣服了,舊軍裝縫縫補補能穿就行了。”

“噢,我們的遠志已經當媽媽了!是男娃娃?還是女娃娃?”伯伯顯得很興奮。

“是個男孩,已經快兩歲了。”遠志回答說。

“好啊!我們毛家有了第三代,不知不覺,我已經當上外公了!”

不經意間,全夫發現,毛澤東腳上的兩只布鞋全是破的,大腳趾露在外邊。就關心地說:“伯伯,您該換一雙新鞋子了!”

毛澤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腳,也覺得好笑。

全夫緊跟了一句:“解放區每人節省一針一線,就夠您穿的了。”

毛澤東不以為然地說:“鞋子破了沒有關系,舊鞋子穿著更舒服!”

一陣談笑過后,毛澤東便做起調查研究,他特別關心晉察冀解放區的土改工作。他認真地問遠志和全夫:“現在土改了,你們那里情況怎樣啊?”

遠志不假思索地說:“我住的隔壁就是一家地主,他們被掃地出門后,沒有房子住;另一家地主有一個兒子是小學教員,聽說在半路上被人截住打死了……”

“后來怎么樣了?”伯伯追問道。

“地主婆沒處去,半夜敲我的房門,問我怎么辦?”

“你看應該怎么辦?”伯伯又問。

“我覺得這樣做不合適。掃地出門了,破房子也該給一間住嘛!他們沒地方待,就會跑到國民黨那邊去了。”

毛澤東的表情顯得有些沉重。從1946年5月中央有關土改工作的指示發布后,有些地方搞“村村點火,戶戶冒煙”,發生了“左”的傾向。毛澤東很關注這個問題,正在著力糾偏。

正說著,中央常委劉少奇夾著筆記本來找毛澤東談工作。遠志和全夫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毛遠志、毛岸英姐弟間有一份特殊感情;毛岸英犧牲后,毛澤東把毛遠新留在中南海

1949年4月21日,毛澤東、朱德向人民解放軍發布渡江命令。當晚,萬帆齊發,我渡江部隊勝利突破國民黨軍千里江防陣地,于23日晚解放了國民黨反動統治中心——南京。

這年5月,曹全夫隨四野部隊南下。7—8月間,遠志也從北平來到南昌,與全夫會合。1950年初的一天,遠志意外地收到一封家信。信封上寫著:

請林彪同志轉毛遠志

毛岸英托

岸英在信中最后一頁這樣寫著:

……(前缺)都聚集一堂你知道嗎?他們都還沒有見過你呢!江媽媽(指江青——本書作者注)也談到你,也是不知你的地址,還要我幫她打聽。

新年在即,謹祝你新年順利,身體健康,精神愉快!緊握你的手,問候你的丈夫。

岸英

1949年12月27日

在信紙下邊,岸英又加了一句話:

方才打聽到,說你已赴漢口,此信是否能到你手,尚覺渺茫。

這又是一封殘缺不全的信。這封信是1990年7月遠志去世后,全夫整理她的遺物時才發現的。為什么這樣珍貴的書信只剩下后一頁,前一頁到哪里去了?上面又寫了什么?這些疑問,除了遠志本人,無人能解答,已經成了永遠的秘密。

中共中央進駐北平不久,岸英從父親毛澤東那里得知,遠志姐姐和姐夫都隨四野南下了,卻不知他們究竟在哪個部隊。在蘇聯學習時,毛岸英就認識林彪,于是便勞林彪司令員的“大駕”給遠志姐姐帶一封信。岸英的辦法還真靈,這封信很快由四野司令部轉到了南昌。

從落款的時間看,岸英的信是在毛澤東生日的第二天寫的。這是新中國成立后,毛主席的第一個生日。全家人歡聚一堂。這一年,毛澤東56歲。1921年,毛澤東28歲時,中國共產黨誕生了。又一個28年,迎來了光輝燦爛的新中國!

說起遠志和岸英,他們姐弟間有著一份特殊的感情。他們同歲,1922年,兩人先后出生在長沙湘雅醫院;遠志的生日是5月5日,岸英的生日是10月24日,遠志是姐姐,岸英是弟弟。后來,岸英曾經不止一次對遠志說:“你沒有了爸爸,我沒有了媽媽,我們都是從苦難流浪中走過來的,所以,我們很親近,很說得來。”

這對姐弟成年后的一次見面,極富戲劇性。

1946年秋天,遠志撤出張家口來到阜平縣城南莊后,便把兒子志衛寄養到平山縣東黃泥村一位老鄉家里。1948年初秋的一天,老鄉捎信說,志衛得了重病,讓遠志趕快來看看。從城南莊到東黃泥村有100多里路,遠志心急火燎,當她騎著馬路過西柏坡中央駐地時,顧不得跟熟人打招呼,只向前趕路。

“岸英、岸英,那是你姐姐,快去追呀!”康克清媽媽看見遠志掠過的身影,大聲叫喊著正在身邊的岸英。

“前面騎馬的女同志,你停一下!停一下……”

遠志聽到身后傳來叫喊聲。很快一位陌生的青年軍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是毛遠志嗎?”

“是啊!”遠志帶著疑惑回答說。

“我是岸英。”

遠志和岸英從小分離,多年沒見過面。要不是康克清媽媽呼喊岸英追,姐弟倆就擦肩而過了。這次意外相遇,姐弟倆都有說不出的高興。

“你要到哪里去?幾天前,爸爸還在打聽你呢!”岸英邊走邊問。

當他得知遠志的孩子得了重病,前邊還有十幾里路時,就連忙催遠志趕緊走,并叮囑說,需要幫忙時就給他捎個信來。

遠志匆匆趕到老鄉家時,志衛因患痢疾已經奄奄一息。村里無醫無藥,遠志急得手足無措,趕忙托人捎信給岸英,讓他快來幫忙。

不多時,岸英就騎馬趕到了。他們抱著志衛一起來到西柏坡中央醫院。經過醫生的緊急救治,孩子終于轉危為安。

1950年春天,遠志從南昌來北京治病,與弟弟毛岸青同住在北京醫院。岸英曾幾次來醫院看望他們。岸英喜歡探討政治問題,研究辯證法。每當他滔滔不絕地論述政見,遠志總是聚精會神地聽著,還不住地點頭,認為他講得很透徹,很精辟。而每當回憶起二叔毛澤民,岸英的眼睛里總是含著熱淚,充滿了感激。

1950年6月25日朝鮮戰爭爆發。10月19日,中國人民志愿軍跨過鴨綠江奔赴朝鮮戰場。毛岸英強烈要求出國作戰,毛澤東親自把兒子交給了志愿軍總司令彭德懷。岸英在志愿軍總部擔任翻譯、機要秘書和參謀工作。11月25日上午11時,毛岸英正在處理已經簽發的戰斗電報,美軍飛機突然轟炸志愿軍總部,毛岸英不幸犧牲。

當得知岸英犧牲的消息后,遠志萬分傷心。她曾說過:“岸英是我們毛家最有出息、最有希望的一個。岸英的犧牲,伯伯是多么痛心,而伯伯只能疼在心里啊!”

毛澤東很愛長子毛岸英。那是1945年10月,遠志他們離開延安后,毛澤東的身體狀況一度很差。他有時躺在床上,全身發抖,手腳痙攣,冷汗不止,不能成眠。延安中央醫院院長傅連暲和金茂岳、黃樹則醫生先后給他看過病,但誰也沒能解除他的病痛。蘇聯醫生阿洛夫對毛澤東的健康狀況很熟悉,但重慶談判后,他隨蘇聯情報組成員一起回國,參加十月革命節的慶祝活動去了。

毛澤東生病的情況通過無線電波很快傳到斯大林那里。12月初,莫斯科來電說,近日,他們將派阿洛夫和米爾尼柯夫大夫飛抵延安,同行的還有毛澤東的長子毛岸英。

蘇聯飛機飛抵延安的那天,毛澤東早早來到延安機場。當空中傳來隆隆的馬達聲時,他的雙眼一直盯著空中,看得出他的心情很激動。當身著蘇聯陸軍上尉軍服的毛岸英走下飛機時,毛澤東高興地迎上前去,緊緊抱住18年不曾見面的兒子說:“你長得這么高了!”接著,毛澤東與來賓一一握手,請他們到王家坪休息。傍晚,毛澤東設宴招待蘇聯醫生、全體飛行人員,毛岸英也作陪。

從這天起,毛主席的心情、精神狀態和健康狀況都顯著地有了好轉。這不只是因為有蘇聯醫生的專門診療和護理,使用了最新的特效藥物,更重要的還是久別的長子毛岸英終于回到他的身邊。

遠志深知岸英弟弟在伯伯心中的分量。得知岸英犧牲后,拿出伯伯送給她的與岸英合影的照片,輕輕地撫摸著,淚如泉涌……

1951年夏天,朱旦華來北京參加全國婦聯會議,她是江西省婦聯宣傳部長。她把正在放暑假的兒子毛遠新也帶到北京。當晚,康克清大姐來會議住地看望同志們。當她看到虎頭虎腦的小遠新時,很是喜歡。康媽媽拉著遠新的手說:“你媽媽要開會,帶孩子不方便,我把你送到你伯伯那里去!”

此時,毛岸英犧牲已經半年多了,毛澤東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朱德、劉少奇、周恩來等黨中央領導同志都看在心里。康克清大姐看上去潑潑辣辣,卻是個有心人。為了幫助毛澤東盡快從痛失愛子的心境中解脫出來,她不容分說,有意把小遠新帶進了中南海豐澤園,送到毛澤東的身邊。

當時遠新只有10歲,長得很結實,天真好動。毛澤東閑暇時,喜歡躺在藤椅上納涼,遠新就和李敏、李訥兩個姐姐依偎在他身邊說笑話。別看遠新年齡最小,求知欲最強,地北天南,無所不問,經常惹得伯伯哈哈大笑。

全國婦聯會議結束后,朱旦華到中南海去看望毛主席,想順便把兒子接走。毛澤東很喜歡這個小侄子,主動對朱旦華說:“就把遠新留在北京讀書吧!”

毛澤東又把臉轉向遠新,一本正經地對他說:“但有一條,不能做溫室的花朵,不能住在我這里,要住到學校去!”

從此,毛澤東把弟弟毛澤民的遺孤當做自己的親兒子撫養。遠新與比他大半歲的姐姐李訥一起在北京育英小學讀書,只有周末,才回到中南海伯伯身邊。

毛澤東70壽辰,毛遠志在頤年堂陪伯伯過生日,此后再未相見(縮寫)

1949年伯伯毛澤東剛進北京,遠志曾去香山雙清別墅看望過他。在以后的十多年里,除妹妹李敏結婚,伯伯親自點名要請遠志參加婚禮外,遠志再也沒有去過中南海。那時,曹全夫在朱老總身邊工作,就住在中南海,他還持有進入豐澤園的特別通行證,遠志想去看伯伯并非沒有可能,但她總是克制著自己,不去打擾整日為國家大事操勞的他老人家。

人生七十古來稀,1963年12月26日適逢伯伯70壽辰,這次遠志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于是與李敏商議,去中南海陪伯伯過生日。

伯伯聽說遠志要來中南海,非常高興,親自派車去接她。

那天傍晚,遠志和曹全夫帶著小女兒立亞一起來到中南海頤年堂。

當他們走進頤年堂時,毛澤東正在與他的湖南故舊程潛、章士釗以及表兄王季范三位長者興致勃勃地談話。

一見面,伯伯就說:“遠志你來啦!這么多年為什么不來啊?你的頭痛病好了嗎?”遠志上前緊緊握住伯伯的手,凝視著他慈愛的面容,鼻子一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毛澤東繼續與三位故舊暢談。遠志他們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1963年,國家剛剛走出三年自然災害的困境,毛澤東心里裝著六億五千萬人民的溫飽,談話始終圍繞著土壤、肥料和農業增產等話題。甚至要提高農作物的產量,每畝地需要施多少農家肥,他老人家都談到了。

不多時,毛澤東便請客人及身邊的工作人員入席,共進晚餐。

為了不打攪伯伯的工作,晚餐后,遠志和全夫在三位老者告辭后,也準備悄然離去。沒想到,正在客廳里休息的毛澤東連聲招呼說:“遠志啊,不要走!過來和伯伯說說話。”遠志高興地坐到伯伯身邊。

“遠志啊,你們怎么不來看我,也不給我寫信啊?”主席埋怨地說。

遠志解釋道:“怕打攪伯伯工作。再說,萬一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夠謹慎,也怕給伯伯造成不好的影響。”

伯伯微微點頭。接著,他又向遠志問了一連串的問題,遠志一一作了回答。

談話間,遠志發現伯伯有些鼻塞,像是傷風感冒的樣子,就輕輕摸了摸他的腿,見那條灰色凡立丁褲子里邊只有一條薄薄的襯褲,便關心地問:“伯伯,你穿得這么少,不冷嗎?”

伯伯吸了吸鼻子,不在乎地說:“這感冒呀,只要不發燒就不要緊。”

說著,他把雙手伸到遠志面前:“你摸摸我的手,可熱乎了。”

握住伯伯溫暖的大手,一股如父愛般的暖流頓時傳遍遠志的全身。

遠志一直惦記著伯伯的身體,那天,她還特意帶去一份小禮物—一小包艾絨和艾卷。遠志點燃艾卷,在伯伯手部治療感冒的穴位上溫溫地灸著。

裊裊輕煙中,伯伯樂呵呵地問:“遠志啊,你什么時候也學會中醫了?”

正在這時,汪東興走過來說:“主席,工作人員都想和您老人家照相,您看……”

毛澤東高興地站起身來,拉著遠志的手,走進攝影室。攝影師呂厚民已經準備好燈光。毛澤東面帶微笑地站立在中間,他的左邊是李敏和孔令華,李敏還摟著毛遠志一小女兒曹立亞;右邊是遠志和全夫;這時,王海蓉也從后邊站了進來。呂厚民輕輕按動快門,留下毛澤東70歲壽辰宴后的這第一張合影。

這一天,毛澤東非常高興,為了滿足賓客和身邊工作人員的愿望,他老人家一連拍了好多張合影。已經退席休息的江青,聽到攝影室這邊很熱鬧,也走進來,與家人們留下一張合影。

從60年代中期以后,由于國內特殊的政治原因,遠志再也沒有去看伯伯,但她內心深處卻時常惦念著他老人家。后來當得知伯伯病重,遠志多么心焦!1976年9月9日,伯伯與世長辭的噩耗突然傳來,又讓遠志心碎。

有多少個夜晚,遠志一次又一次靜悄悄地漫步在毛主席紀念堂周圍,在月光的照耀下,她仿佛看到伯伯面帶微笑地健步走來,耳邊又仿佛縈繞著伯伯和藹、幽默的話語。夜深了,她才默默地離去……

1990年初夏,68歲的遠志走到生命的盡頭,肝癌的疼痛和心中的積郁無情地折磨著她。長期以來,遠志始終守口如瓶,從來不向孩子們講她和伯伯毛澤東之間的親情,只講自己童年的苦難經歷。然而,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遠志想趁頭腦還清楚,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以教育后人。她讓畢業于南開大學中文系的二兒子曹宏做錄音記錄,先后用了幾天時間,系統地講述了自己的家事,以及伯伯對自己的關愛和教導。

1990年7月6日,遠志永遠地走了。但她留下的珍貴回憶,經過曹宏整理,又經她親愛的伴侶曹全夫的補充校正,一篇萬余字的紀念文章《懷念伯伯毛澤東》,被收錄在中央文獻研究室紀念毛澤東百年誕辰的紀念文集之中,留下了發自肺腑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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