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貓與石油：加中關系新的一頁？

劉伯松

這是哈珀2009年訪華與溫家寶總理敬酒的鏡頭（Sean Kilpatrick/Canadian Press 2009-12-03）。請注意哈珀的表情：不戴眼鏡也不看人、而且勉強微笑、似乎活在另一個世界。但向誰敬酒呀？哈珀2012年重訪將會是哪一種表情呢？

哈珀總理還是哈珀總理；不過，他的政府就不一樣了，從少數變成了多數。按照英國議會制度的運作，他現在可以呼風喚雨、為所欲為，一步一步把加拿大塑造為他理想中的加拿大了。其實，他一上臺就著手進行的，時而高調，時而低調。

哈珀再度訪問中國了。加拿大主流媒體熱騰騰的，華媒更不用說了。

這次重訪中國很可能也是實現他的計劃最重要的一部分。

事情是這樣的。據報道，他原本是去年11月赴華的，后來不知何故延遲至今天。與此同時，美國總統奧巴馬先延遲后拒絕了Keystone XL油管道的申請，給哈珀重擊一拳，令他立時驚醒。他毫不保留地給奧巴馬寫信說，這是一個“深遠的失望”（profound disappointment），加拿大將會找尋新的市場，向新興市場如中國出口石油與天然氣，使資源出口“多樣化”（diversification）。說白了，加拿大長期給你毫無條件地供給自己的能源，你竟然不給面子，以后別理我們向你的競爭對手中國開放能源市場了。這是哈珀的性格。誰給他下個馬威，他會記住他的。

于是，有人認為，哈珀中國這一行可能深深地改變了日后加拿大的外交政策。

哈珀對中國本來不是這樣的。也許大家還記得，他在2006曾經說過，加拿大不會因為那個“萬能美元而出賣自己的價值”；他因為中國的“人權紀錄”而拒絕參加京奧開幕與結幕典禮；他還說中國在加拿大有上千名間諜；他甚至頒給西藏流亡精神領袖達賴喇嘛“榮譽公民”等等一系列侮辱和激怒中國的動作。后來，在諸多壓力下，他終于不得已踏上赴華之路，當時媒體一直稱之為“破冰之旅”，就是這個意思。大家也許還記得，當時溫家寶總理還說他“姍姍來遲”呢。

其實，哈珀首次訪華，并沒有緩和加中關系，相反地，他把馬丁下臺前的“戰略伙伴關系”降至“合作伙伴關系”。直至2010年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訪加后，加中關系才逐漸轉好、現在加溫了。哈珀這次重訪，除了加拿大各行企業代表外，還率領了外交部、貿易部、農業部和自然資源部等4個部長同行。可見這是一個“經濟之旅”或“石油之旅”。

熱門議題八大項

綜合CBC新聞記者Laura Payton2月3日的報道，這次哈珀中國之旅最少有下列幾個熱門議題。

1. 石油與天然氣：去年美國奧巴馬總統拒絕Keystone XL油管道申請后，哈珀大失所望，一氣之下馬上宣布要把原油賣給亞洲。眼下，97-99%原油是出口到美國的。如果哈珀的石油多樣化出售計劃成功，這個歷來依賴美國的傳統局面將會大有改變。

哈珀已把向亞洲出口石油和天然氣列為“國家頭號大事”（national priority）。2015年建成的油管道可把阿爾巴達省的天然氣運至BC省，轉化為液體氣后再運往亞洲。同時，哈珀政府已批準建立北門（Northern Gateway）油管道，現正在公開聽證會中。

加拿大立國的基礎是以出口原料為主的。過去，曾經以出售木材狀大了英帝國的海軍，稱雄海洋一時；二戰后，大量能源出口美國，大大地幫助了它的經濟建設與發展；今天，輪到中國了。

2. 貿易與投資：自1994年以來，加中兩國一直在談判一個外國促進和保護投資協定，一直沒有成功?，F在，兩國關系已回暖，哈珀此行，簽署機會是蠻大的。這樣可以消除加拿大投資和貿易的擔憂和疑心。加拿大安心在中國投資，中國安心進口加拿大能源及其他。這不是雙贏？

中國已經是加拿大的第二個雙方貿易伙伴，僅次于美國。雙方貿易總額達577億元。但這是一個不平衡的交易。在2010年，加拿大進口44.5億美元的中國貨物，包括電子，機械，玩具和運動器材，而加拿大出口中國總額僅僅13.2億美元，幾乎所有的出口都是自然資源——木漿、礦石、石油和天然氣，還有油料，如油菜籽。

3. 認識中國未來領袖：這次哈珀訪華，除了接見胡錦濤主席和溫家寶總理外，還會與兩位中國未來政治新星會面。他們分別是重慶的薄熙來和廣州的汪洋。還有副總理李克強。不過，副總統習近平恐怕見不著了。西方國家領袖就喜歡搞人際關系這一套，哈珀也不列外。

4. 人權與宗教自由：中國是一個沒有全國性直接選舉的國家，嚴格處理執不同政見者，又沒有類似西方的自由媒體。1月23日，加拿大外長貝爾德在倫敦一個演講里譴責中國“犯下令人發指的行為”。他說：“在中國，我們看到天主教神父、基督教神職人員和信徒，在國家批準的教堂外祈禱，不斷受到襲擊、逮捕和拘留。我們看到法輪功學員、西藏佛教徒和維吾爾族穆斯林面對騷擾和人身威脅。這些令人厭惡的現象是對我們基本原則與核心價值的挑戰。”

哈珀政府贏得多數政府后第一項事是成立一個宗教自由局。這次訪華名單特別安排了兩名基督教代表——北約華人基督教會謝安國牧師和中國信徒布道會署理總干事簡穎湘女士——并不尋常，恐怕更不是偶然的。

同時，國際大赦也因中國迫切希望獲得加拿大的自然資源，要求哈珀對中國采取強硬路線；多倫多一個民運組織（還存在？）給哈珀的信甚至列上名單呢。

哈珀恐怕不會放棄就人權問題對北京說三道四的，只不過這一次與往年不同，他會靜悄悄的。

5. 伊朗與其他國際問題：中國購買伊朗的石油比任何國家還多，而在中東及非洲都有一定的影響力。由于中國今天的經濟地位和安理會的否決權，中國在世界很多問題上都有一定的影響力的。哈珀將會游說中國支持制裁伊朗的。

據報道，俄中在安理會否決制裁敘利亞決議案后，加拿大外長以高調表示訪華時將會對中國“興師問罪”的。

6. 推廣加拿大教育：眾所皆知，當前加拿大從中學到大學都面臨嚴峻的缺款問題，須得外國留學生“援助”。2010年，加拿大共有61，222名中國留學生，占國際學生幾乎三分之一（28%）！他們的學費比本地生高得很多。據報道，中國留學生“貢獻”加拿大經濟幾乎高達2億美元！西安大略大學校長被邀隨團就是這個意思吧。

另外，還有16，500多名小學或中學留學生呢。

7. 中國在北極的利益：最近，中國大使曾在蒙市對記者表示，中國希望能夠成為一個北極理事會的觀察員。前外交官，現阿爾伯達大學中國研究所所長霍爾頓教授（Gordon Houlden）認為中國的意圖不在能源的利益，而是在縮短運輸路線，運送他們的貨物到歐洲，北極通道將可節省大量的運輸時間。

8. 熊貓外交：中國以熊貓來促進外交關系早在7世紀的唐代已有記錄了。中國從1972年開始繼續這個傳統。其實，這次哈珀中國之行主流媒體最熱門的也就是這期望。據報道，這是哈珀到重慶的主要原因之一（另一是會見薄熙來）。如果成功，這對熊貓將在加拿大逗留10年，可在多倫多、卡爾加里和可能本省格蘭比動物園輪流展出。

小結

回想2009年，哈珀首訪中國時，似乎有點不太起勁，這一次倒是有點巴不得馬上啟程似的。啟程前，總理辦事處已把被他降為“合作伙伴關系”的加中關系回升到前總理馬丁的“戰略伙伴關系”。這是外交辭令還是實質變化，拭目以待吧。

不過，如果是實質變化，哈珀中國這一行的確改變了加拿大的外交政策。

中國在加拿大發展能源和投資其他項目阻力還是蠻多、蠻大的。據報道，不到10%民調對中國是友好的。這里原因甚多，包括宗教、政治、意識形態等不同，其實很多都是來自誤導和誤解，這里加拿大主流媒體需要負起一定的責任的。同時，加拿大還有一個歷史因素：原居民土地與權利問題。一個民情，另一個原居民，加拿大石油政治的確步步難行。

再者，依照哈珀的性格，他對中國的態度基本上恐怕變化不大，如果中國方面或世界華人對他看好，那很可能是一廂情愿的。他特意邀請兩名基督教代表已足夠明顯。而他的外長在倫敦高調批評中國更不用說了。

于是，我想問問哈珀總理：如果美國沒有拒絕Keystone XL油管道，他會對中國那么“熱情”、那么“慷慨”嗎？眾所皆知，中國發展急需能源，加拿大是隨沙地阿拉伯和委內瑞拉后的第三大核實石油儲量的國家。為何至今才考慮向中國開放能源市場？

除了經濟因素和美國外，我們不能忽視國內140萬華人的政治力量（票數和金錢）。哈珀上屆大選贏得多數政府，主要是“搶去”大城市選民，尤其是少數族裔自由黨的傳統鐵票。今天。哈珀上臺后仍與華社繼續保持良好關系。

其實，熊貓也好，其他的也罷，哈珀一籮籮都想要。為了加拿大長期的國家利益著想，加拿大必須要在美國以外找尋新市場。今天遇上崛起中的中國。這是加拿大的良好機會，也是保證加拿大未來繁榮的開始。

熊貓與石油，加中關系新的一頁？我們拭目以待吧！（2012-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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