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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氣候的敘利亞反對派在西方支持下拉起軍隊

李逸達等 · 2011-12-02 · 來源:《環球人物》雜志

  過去一直不成氣候,現在得到西方支持

  反對派拉起軍隊

  本刊駐敘利亞特派記者 李逸達

  哈桑·阿卜杜—阿濟姆,79歲,律師;

  布爾漢·加利溫,65歲,教授;

  阿卜杜勒·哈達姆,78歲,前副總統;

  里法特·阿薩德,73歲,巴沙爾的親叔叔;

  里亞德·阿薩阿德,50歲,少校;

  ……

  只要愿意,這個反對派領導人的名單還可以繼續列下去。現在,敘利亞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迫不及待地展示反對派身份。幾個月前,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還不敢站出來說話,但最近,西方國家又是出錢,又是出力,還接待他們到處訪問,讓他們一下子覺得“腰桿硬了”,調門高了。其實,這個名單越長,越說明一個問題:敘利亞反對派還沒有聯合起來,未產生有威信的領袖。

  哈桑·阿卜杜—阿濟姆:“我們不想打倒現政權”

  今年6月30日,敘利亞最大的反對派組織“民族協調機構”在大馬士革成立,基本上把敘利亞國內的反對派全部囊括,老牌反對黨全國民主聯盟所屬黨派、部分庫爾德人、左派獨立人士……什么人都有。

  “民族協調機構”領導人哈桑·阿卜杜—阿濟姆出生于1932年,上世紀50年代畢業于大馬士革大學法律系,是敘利亞歷史上第一批律師。他身高只有1米6,瘦小的個子卻蘊藏著無窮的激情,在律師生涯中,他多次組織靜坐活動,要求政府解除緊急狀態法,因而多次被捕入獄。大馬士革的老百姓對他十分尊敬,稱他為“最有名、最老、最愛國的律師”。 2000年,他當選為敘利亞阿拉伯社會主義聯盟總書記。盡管已是79歲高齡,須發皆白,但今年5月,他在大馬士革市中心一棟老樓的辦公室里接受中國記者采訪時,仍然思維敏捷、話語富有哲理。

  哈桑·阿卜杜—阿濟姆旗幟鮮明地提出,“我們不煽動青年人游行示威”;“ 我們絕不呼吁打倒現政權。打倒敘利亞政權,意味著伊拉克所發生的事件在敘利亞重演,這對敘利亞意味著災難”;“我們不想鏟除任何黨派,我們只要求(敘利亞)復興社會黨承認全國民主聯盟所屬黨派,承認反對黨派”;“我們不與外部任何一方有聯系,我們希望敘利亞反對派的全國領導機構在敘境內”;“我們愿意與政府對話”。在他的領導下,“民族協調機構”成為各路反對派當中立場最溫和的一個。

  布爾漢·加利溫,跟法國外長是哥們

  和哈桑·阿卜杜—阿濟姆截然不同,另一主要反對派組織“全國委員會”在敘利亞境外,其立場激進,行為高調,頻頻在國際舞臺上亮相。今年10月2日,該組織的成立大會就是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召開的。不過,其主要活動空間在法國,主席布爾漢·加利溫是法國外交部長朱佩的座上賓,兩人時常見面,交情非比尋常。朱佩在多個國際場合大力“推銷”布爾漢·加利溫和“全國委員會”。

  布爾漢·加利溫1945年出生于敘利亞霍姆斯。1971年,阿薩德發動政變上臺后,布爾漢·加利溫難以忍受國內日益緊張的政治氣氛,便遠赴法國求學,后成為法國巴黎第三大學的政治學教授。但他一直關注敘利亞國內政治形勢,2000年巴沙爾啟動了“大馬士革之春”的改革,布爾漢·加利溫一度深受鼓舞,充滿希望,回到大馬士革舉辦政治論壇,號召民主改革。但最終失望收場。今年敘利亞爆發騷亂后,他立即著手聯合敘利亞的海外流亡團體。在他看來,沒有什么比西方的支持更重要,“‘全國委員會’的主要好處之一,是為反對派提供了能與其他國家協調的單一平臺”。

  “全國委員會”的另一位重量級人物,是敘利亞穆斯林兄弟會的現任領導人穆罕默德·沙格法。嚴格地說,穆斯林兄弟會不是一個政黨,而是一個跨國的伊斯蘭組織,1928年誕生于埃及,名字來自《古蘭經》中的“穆斯林皆兄弟”。穆斯林兄弟會在多個國家設有分支機構,成為一支不容小覷的政治力量。上世紀70年代末,敘利亞穆斯林兄弟會崛起,打出了“推翻穆斯林異端統治”的旗號,以哈馬市為中心發動叛亂,要把阿薩德“這幫竊國大盜”趕走。阿薩德動用坦克大炮,于1982年制造了“哈馬慘案”,強勢鎮壓了穆斯林兄弟會的叛亂。當時,穆罕默德·沙格法是穆斯林兄弟會在哈馬市的負責人,他僥幸逃脫,流亡伊拉克。今年,他覺得機會到了,重新活躍起來,積極與布爾漢·加利溫等流亡勢力領導人聯系,“雖然目前穆斯林兄弟會在敘利亞境內沒有太大勢力,但能對敘利亞人民反抗現政權的斗爭予以援助”。

  阿卜杜勒·哈達姆,叛逃的副總統

  在反對派當中,有一群特殊人物,他們是流亡海外的敘利亞前高官。其中最活躍的是前副總統阿卜杜勒·哈達姆,今年10月,他糾集了60名成員,在巴黎成立“支持敘利亞革命全國委員會”。

  阿卜杜勒·哈達姆今年78歲。他跟隨阿薩德多年,1984年就出任副總統,被阿薩德視為“托孤之臣”,留給兒子巴沙爾用。起初,他全力輔助巴沙爾,2001年,在巴沙爾根基不穩時,經驗老到的哈達姆馬不停蹄地出訪,爭取各國對巴沙爾政權的支持。但好景不長,2005年,哈達姆在與巴沙爾的權力斗爭中失勢,便叛逃到巴黎。2005年,美國指控敘利亞政府刺殺了黎巴嫩總理哈里里,哈達姆向聯合國調查小組作證,說巴沙爾確實曾當面威脅要除掉哈里里。此舉表明,哈達姆和巴沙爾已徹底翻臉。如今,哈達姆的目的,是跟“民族協調機構”和“全國委員會”爭奪反對派領導權。

  另一位流亡副總統是阿薩德的弟弟里法特,當年被阿薩德視為“野心家”,遭到驅逐。他今年已經73歲,流亡西班牙和法國十幾年,仍念念不忘向侄子巴沙爾“奪權”,他召集人馬成立了“全國民主委員會”。

  里亞德·阿薩阿德,難民營里建軍隊

  上述反對派都只是政治力量,流亡軍人里亞德·阿薩阿德則組建了一支“敘利亞自由軍”。

  里亞德·阿薩阿德原是一名50歲的空軍少校。今年春天,他的家鄉遭到敘利亞政府軍鎮壓,很多親戚被打死,他妹妹的房子也被夷為平地。7月,他逃到土敘邊境的難民營里,秘密串聯了六七十名逃出來的敘利亞軍官、警察和情報機構人員,成立“敘利亞自由軍”,發誓“要將這個政權打趴下”。9月,他吞并了另一支流亡軍隊“自由軍官運動”,實力大增。一名 “敘利亞自由軍”的軍官說,叛變士兵膽子越來越大,“剛開始只是逃跑,現在,能夠操起武器站在示威者身后來保護游行者的安全”。“自由軍”還聲稱,一次毀掉了政府軍數十輛坦克,駐扎在霍姆斯的政府軍“哈立德·本·瓦利德營”也向他們表示效忠。

  軍隊的嘩變,確實讓巴沙爾擔心,他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故意將互不認識的士兵安排在一個營房宿舍;士兵們不知道會被派往何處,也不知道下一步的行動;官兵的休假常常被取消,手機設備的使用受到限制;營房里只能看宣傳政府政績的電視頻道。

  敘利亞反對派到底能不能把巴沙爾拉下馬?這取決于各派領導人能不能團結起來、軍事力量能不能發展起來。

敘利亞:世界小國中的大國

  中東地區軍事、情報大國,擁有牽一發動全身的影響力

  “世界小國中的大國”

  本刊駐敘利亞特派記者 李逸達

  幾千年的動蕩

  敘利亞位于亞洲西部、地中海東岸,國土面積18.5萬平方公里,和我國湖北省差不多大。北與土耳其接壤,東同伊拉克交界,南與約旦毗連,西南與黎巴嫩和巴勒斯坦為鄰,西與塞浦路斯隔地中海相望。敘利亞首都為大馬士革,官方語言為阿拉伯語。

  《世界是平的》一書作者托馬斯·弗里德曼曾作為《紐約時報》記者常駐中東。按照他的總結,中東國家是三種不同的政治傳統相互影響的結合,一是部落式政治,二是獨裁主義,三是外部勢力強加的現代單一民族制度。敘利亞就是一例。

  據記載,歷史上從來就沒有過“敘利亞國”。公元前3000年,這里是城邦國家埃勃拉古國,公元7世紀末并入阿拉伯帝國的版圖。11世紀歐洲十字軍入侵。13世紀末開始受埃及馬姆魯克王朝統治。從16世紀初開始,被奧斯曼帝國吞并達400年之久。直到19世紀下半葉,作為行政概念的“敘利亞”一詞才重新從古希臘典籍中拿出來引用,作為奧斯曼帝國的省區名稱。

  一戰后,敘利亞淪為法國的委任統治地。直到二戰末期,敘利亞才成立自己的政府,舒克里·庫阿特利當選敘利亞共和國首任總統,1946年4月17日,法國和英國軍隊撤走,敘利亞取得全部獨立,建立了阿拉伯敘利亞共和國。西方強加的所謂民主政治制度自然成了擺設,深藏的階級、宗派、集團沖突令社會動蕩不安。直到復興社會黨以及阿薩德上臺,才使敘利亞看上去真正具備了國家的基本特征。

  少數統治多數

  敘利亞人口2369.5萬,其中阿拉伯人占80%以上,還有庫爾德、亞美尼亞、土庫曼和徹爾克斯等民族。居民中85%信奉伊斯蘭教,14%信奉基督教。伊斯蘭教中,遜尼派占80%,什葉派占20%,在什葉派中,阿拉維派占75%(約占全國人口的12.75%)。但就是這12.75%的人,將敘利亞國家大權牢牢掌握在手里。

  阿拉維派形成于公元10世紀,被歸于什葉派,但他們也崇拜太陽、月亮和天空,留有原始宗教的痕跡,部分宗教儀式還有佛教、基督教因素,信奉靈魂轉世說,這都是“正統的”伊斯蘭教不能容忍的。因此,阿拉維派一直被認為是異端。它廣泛存在于貧窮的農村地區,加之屬于宗教上的非主流,歷史上社會地位很低,信徒大都是沒有土地的貧雇農或地主權貴的仆人。

  在法國殖民統治時期,殖民者為了抗衡、制約占多數的遜尼派的民族主義,在軍隊內偏袒阿拉維派等宗教少數派,創建少數派部隊。阿拉維派青年很難通過正常途徑改變社會和經濟地位,服兵役是個人發展的絕佳機遇,于是紛紛從戎或就讀軍事學院,此外還有大量替主人服役的阿拉維仆人入伍。就這樣,敘利亞的軍隊慢慢成了阿拉維人的軍隊。敘利亞獨立后,這一狀況延續了下來。復興社會黨執政后,其高層均為阿拉維派。阿薩德父子也出身阿拉維派,他們進一步鞏固了這一少數派的執政地位。

  美國政治學家薩繆爾·亨廷頓說過,在中東,國家一向軟弱無力,它比家庭、宗教團體和統治階級等還要弱,私利總是高于公益。在敘利亞也不例外,盡管有政黨、議會和選舉等形式,但阿薩德依然用傳統的中東方式來維系統治,依靠家族、同鄉、同僚組成的小集團治理國家。阿薩德父子統治期間,為了籠絡遜尼派人士,努力淡化宗派色彩,在政府、議會和復興社會黨的很多顯要位置上,如總理、國防部長、外長等,都安排遜尼派穆斯林出任。但在事關政權安全的關鍵部位,如情報安全系統、共和國衛隊、特種部隊等,幾乎全交由阿拉維派掌握。

  2010年,敘利亞的GDP為540億美元(約合3426億元人民幣),石油儲量僅為世界儲量的0.2%。但就是這樣一個小國,卻擁有超過40萬人的軍隊和40萬人的準軍事力量,被公認為“中東地區軍事、情報大國”。據美國中央情報局數據,2009年其軍費開支占GDP的5.9%,在全世界排第十二位,其裝備彈道武器的數量和規模在中東地區首屈一指。據稱,敘利亞還制定了化學武器發展計劃,儲存有數百噸沙林毒氣、芥子氣等,并成功為彈道武器裝配了化學彈頭。此外,敘利亞陸軍規模和戰術水平在整個阿拉伯國家也居前列。

  敘利亞在中東素有“情報之國”之稱。根據公開材料,該國有15家以上的情報機構,對國內控制極嚴,是巴沙爾政權最重要的治國工具。有人曾戲稱“敘利亞人洗澡都要帶上身份證明,以防止情報安全人員的突然檢查”。

  “無埃不戰,無敘不和”

  作為連接亞、歐、非三大洲的橋梁,敘利亞自古就有阿拉伯“跳動的心臟”之稱。早在阿拉伯帝國時期,大馬士革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從十字軍東征到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再到近代的西方殖民統治時期,大馬士革都是非常重要的政治、軍事中心之一。

  到了現代,敘利亞更是被譽為“小國中的大國”。現代中東地緣政治中,主要存在四大文化,分別是西亞北非地區的阿拉伯文化、伊朗的波斯文化、以土耳其為代表的突厥文化和以色列的猶太文化。敘利亞地處中東腹地,正是這四種文化的結合點。在阿薩德父子的苦心經營之下,敘利亞充分利用這一優勢,介入中東地區各個熱點事務,巴以問題、黎以問題、兩伊問題……形成“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影響力。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敘利亞和以色列的尖銳對立。

  作為中東地區唯一的猶太國家和美國鐵桿盟友,以色列一直遭到鄰國的敵視,其中就包括敘利亞。不僅如此,還有一個因素進一步激化了兩國矛盾,那就是戈蘭高地。戈蘭高地被稱為中東地區的“水塔”,以色列國內40%的水源都來自這里。戈蘭高地與以色列接壤,居高臨下,是敘利亞西南邊陲的戰略要地。從這里可以俯瞰以色列加利利谷地和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戰略地位可想而知。歷史上,敘利亞一直擁有戈蘭高地的主權,直到1967年第三次中東戰爭期間被以色列奪去。此后,歸還戈蘭高地,一直是兩國談判的中心議題之一。1973年,兩國還在這里開戰。戰后并沒有簽署合約,始終處于交戰狀態,關于戈蘭高地的爭論和摩擦也從未間斷。然而,迄今為止30多年來,兩國始終保持克制,沒有出現戰爭。這正如以色列國創始人本—古里安所說:“無埃不戰,無敘不和。”意指沒有埃及的參與,其他阿拉伯國家不可能單獨對以色列作戰;而沒有敘利亞的參與,其他阿拉伯國家不可能與以色列實現和平。

  敘利亞獨特的地緣政治地位,決定了它的任何動蕩,都直接牽連到該地區各國及其背后的世界大國的利益。若在這里發生戰爭,導致阿拉伯“跳動的心臟”出了問題,對中東、對世界都絕不是好事。

敘利亞 各方博弈的舞臺

來源:《環球人物》雜志 作者:李逸達 黃培昭 焦翔

  與美歐結怨太深,和俄羅斯同一陣營,在中東還有盟友

  敘利亞 各方博弈的舞臺

  本刊駐敘利亞特派記者 李逸達

  本刊駐埃及特派記者 黃培昭 焦翔

  2011年席卷阿拉伯世界的政治動蕩,如今似乎只剩下一個焦點:巴沙爾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卡扎菲?這個問題不容易回答,它牽扯到美國、俄羅斯、歐盟、中東國家在敘利亞這個小地方展開的博弈。

  美國 一直不喜歡巴沙爾

  美國不喜歡巴沙爾,這個立場毫不含糊。巴沙爾從父親手中接過的,是一個恩怨極深的美敘關系——1944年,美國總統羅斯福不顧法國反對,在西方世界率先承認敘利亞獨立。在雅爾塔會議上,羅斯福對沙特國王說:“如果法國拒絕允許敘利亞獨立,美國將不惜使用軍事力量,給予敘利亞一切可能的支持。”有了這層淵源,美國一直希望敘利亞以德報恩,日后乖乖聽話。然而事與愿違,敘利亞堅決反對美國偏袒以色列,支持黎巴嫩、巴勒斯坦的民族獨立運動,這讓美國十分窩火。1978年,在美國總統卡特的主持下,埃及和以色列簽訂《戴維營協議》,埃以實現了和平共處,中東格局大變,敘利亞成為唯一有實力和以色列抗衡的前線國家。被美國徹底拋棄的敘利亞,只得投向蘇聯的懷抱,成為蘇聯在中東地區對抗美國的重要盟友,美敘關系陷入冰點。

  2001年,巴沙爾接任敘利亞總統才一年多時間,就面臨重大挑戰:“9·11”爆發了。第二天,美國駐敘利亞大使館就遭到恐怖襲擊。巴沙爾做了明智的決定:火速派出安全部隊,以1人喪生、11人受傷的代價阻擊了恐怖分子,保護了美國大使館無人傷亡。但血的代價,也沒能緩和幾十年的積怨。當年12月,美國總統布什在聯合國大會上宣讀“無賴國家”名單,包括伊朗、伊拉克、敘利亞、利比亞、古巴、朝鮮、蘇丹。2002年,布什用新鮮出爐的“邪惡軸心”名單取代“無賴國家”名單,雖然只剩下伊拉克、伊朗和朝鮮3家,但很快,時任副國務卿約翰·博爾又把利比亞、敘利亞和古巴“充實”進去。此后,在巴沙爾執政的10年里,美國不得不和他打的交道,就是圍繞黎巴嫩問題爭吵、厭憎、嫌惡。

  美國嘴上給敘利亞扣上“無賴國家”和“邪惡軸心”兩頂大帽子,手上也沒閑著。今年4月18日,美國媒體披露,從2005年至2010年,美國共資助敘利亞反對派1200萬美元(約合7800萬元人民幣),其中,總部設在倫敦的敘利亞流亡者組織“正義與發展運動”獲得了600萬美元(約合3900萬元人民幣)。今年4月25日,當巴沙爾把坦克開進南部城市德拉時,美國再也坐不住了,呼吁美國公民盡快離開敘利亞,駐敘大使館非緊要人員與所有家屬立即撤離——這與利比亞戰爭爆發前的做法一模一樣。5月18日,美國總統奧巴馬下令對巴沙爾等7名敘利亞政府高官實施制裁。10月24日,美國宣布基于安全原因撤回駐敘利亞大使。11月24日,媒體追蹤到美國“喬治·布什”號核動力航母進入敘利亞附近的地中海海域,同時,主要在地中海活動的美國第六艦隊也在附近海域展開巡邏任務。

  美國真的會動武嗎?這不僅是全世界的猜測,也是擺在奧巴馬桌上的難題。敘利亞是真正的中東核心國家之一,牽連著中東所有“老大難”問題——支持巴勒斯坦武裝派別哈馬斯,對巴以和平舉足輕重;支持黎巴嫩真主黨,對黎以和平至關重要;與伊朗關系密切,如果敘伊結盟,伊朗能從陸路直接進攻以色列。埃及總統穆巴拉克下臺后,以色列西面已經失去了安全屏障,如果美國再把敘利亞逼急了,以色列就真正陷入四面楚歌。再加上敘利亞支持伊拉克反美武裝,威脅伊拉克穩定,美國想打敘利亞,就必須準備應對最糟的后果——中東所有的反美火藥桶都一起爆炸。

  歐盟 法國充當急先鋒

  在歐盟國家里,法國和敘利亞淵源最深。1920年4月,敘利亞成為法國的委任統治地。二戰爆發時,英國和法國的“自由法蘭西軍”一同開入敘利亞。1940年,法國向德國投降后,敘利亞被納粹德國控制。但第二年,“自由法蘭西軍”總司令賈德魯將軍,就以盟國名義宣布敘利亞獨立。二戰結束后,法國一直不愿意放棄對敘利亞的控制,由于美國的強大壓力,才不得不在1946年撤走敘利亞境內的英軍和法軍,同意敘利亞徹底獨立。

  獨立后的敘利亞仍然與法國保持千絲萬縷的關系,特別是法敘兩國的上層。薩科齊2007年當選總統后,為建立“環地中海國家聯盟”,一度和巴沙爾打得火熱。當時,由于黎巴嫩問題,巴沙爾在西方世界處于絕對孤立的狀態,是薩科齊率先恢復了與大馬士革的交往。用法國《觀察家》周刊的話來說,法國希望通過與敘利亞恢復關系,加強“環地中海國家聯盟”,當然還有經濟合同的急切期盼。

  但這一切很快幻滅。2008年,薩科齊派特使見巴沙爾,要求釋放幾名政治犯,做個姿態,以方便邀請他參加法國國慶慶典,但被巴沙爾“粗暴地一口回絕”。法國向敘利亞出口空客飛機的合同,也因美國的反對泡湯。薩科齊從此恨透了巴沙爾。今年11月8日,法國外交部長朱佩表示,法國準備率先承認敘利亞反對派組織“全國委員會”。11月24日,朱佩稱,不排除對敘利亞考慮采用軍事手段。法國成為第一個提出對敘利亞進行軍事干預的西方大國。11月28日,朱佩表態更加強硬,稱“巴沙爾政權時日無多,完全被孤立”。

  歐盟其他主要國家英國、意大利、德國、葡萄牙等,基本采取了緊跟美國、法國的態度。

  俄羅斯 駛出唯一一艘航母

  無論美、法施加多大壓力,有個事實無法改變:敘利亞不是利比亞,巴沙爾也不是卡扎菲。巴沙爾善于傾聽他人意見,為人和藹,在國際社會中絕非“孤立”,反而有不少朋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俄羅斯。

  蘇聯和敘利亞于1944年建交,比敘美建交還要早。1963年,敘利亞軍事政變爆發,阿拉伯復興社會黨上臺,和蘇聯簽署合作協定,從而在美國精心布置的中東防線上打開一個巨大缺口,被稱為“蘇聯在冷戰期間的得意之筆”。1967年第三次中東戰爭中,敘利亞對以軍的頑強抵抗,讓蘇聯刮目相看,從此對中東的援助向敘利亞一國傾斜。1973年,第四次中東戰爭前,蘇聯向埃及、敘利亞提供軍援總計54億美元,而敘利亞就得到35億美元,云集敘利亞的蘇聯軍事顧問多達3500人,使敘利亞在戰爭中頂住了以軍的反攻。而蘇聯也得到回報——1971年,阿薩德總統剛上臺不久,就將地中海的塔爾圖斯港對蘇聯海軍開放,這是蘇聯在海外建立的第一個海軍駐泊點。1974年,敘利亞同意將塔爾圖斯港升格為蘇聯海軍的正規海外基地,這也是蘇聯在海外的第一個正規海軍基地。阿薩德還將大量家鄉子弟送到蘇聯留學,在敘利亞培養了一個根深蒂固的軍方親蘇集團。他對政黨管制極嚴,卻允許敘利亞共產黨長期在政府中占有職位,使敘利亞一度被稱為“蘇聯人的以色列”。

  巴沙爾上臺后,繼續和俄羅斯保持良好關系。2010年,梅德韋杰夫實現了蘇聯解體以來俄羅斯總統對敘利亞的首次訪問,將兩國關系帶入新的“蜜月期”。今年8月19日,俄羅斯外交部發表聲明,反對西方國家要求巴沙爾下臺。11月18日,已經宣布競選下屆總統的普京,明確警告法國總理:“敘利亞離俄羅斯很近。”隨即,俄媒體宣布,俄軍最新型的T—90主戰坦克已運抵敘利亞;俄唯一一艘現役航母“庫茲涅佐夫”號,將搭載8架蘇—33型戰機、2架Ka—27型“蝸牛”式反潛直升機和不明數量的新型米格—29K型戰機,于12月上旬從巴倫支海出發,經直布羅陀海峽駛入地中海,預計明年春季停靠敘利亞塔爾圖斯港。屆時,敘利亞附近海域上,將出現美、俄航空母艦針鋒相對的局面。

  俄羅斯為什么力挺敘利亞?除了普京為競選總統造勢外,最重要的是保住俄羅斯在地中海的出海口、在中東的戰略位置。伊拉克、阿富汗、利比亞這些涉及俄羅斯地緣利益的國家政權,已經相繼被美國顛覆了,俄羅斯在中東只剩下伊朗、敘利亞少數盟友。除非敘利亞反對派在與俄羅斯的接觸中,能夠滿足俄提出的利益要求,否則,俄羅斯的航母仍會繼續為巴沙爾撐腰。

  中東國家 各有各的算盤

  除了俄羅斯,敘利亞在中東地區也有盟友。

  在阿拉伯世界中,盡管阿盟通過決議,對敘利亞實施制裁,但其投票過程暴露了阿盟內部的不一致。21個成員國中,19國投贊成票,黎巴嫩投反對票,伊拉克投棄權票。約旦等國也只是勉強投了贊成票,表示“對制裁草案仍持保留意見”。

  黎巴嫩是夾在敘利亞與以色列中間、人口不足350萬的一個小國。20世紀20年代,它是法國殖民地大敘利亞的一部分。1943年,法國將殖民地劃分為伊斯蘭教的敘利亞和基督教的黎巴嫩,“分治獨立”。但此后,敘利亞的伊斯蘭教徒大量遷入黎巴嫩。1976年,黎巴嫩爆發內戰,請敘利亞出兵“協防”,敘利亞軍隊平定了內亂,也駐扎了下來。1991年,《敘黎合作協調兄弟關系條約》規定,3.5萬敘利亞軍隊可以長期駐在黎巴嫩,直至以色列從黎南部全部撤軍、黎巴嫩政府可以在全國行使國家權力為止。2000年,巴沙爾上臺后,以色列完成了從黎南部撤軍,敘利亞沒有繼續駐軍的理由了。在美國的緊逼下,巴沙爾最終于2005年撤回全部駐黎軍隊。

  不過,敘利亞在黎巴嫩苦心經營30年,留下了一支重要的親敘力量——黎巴嫩真主黨。阿薩德、巴沙爾父子認為,反對以色列占領的“抵抗運動”不是恐怖活動,而是“正義斗爭”,因此大力支持“武力反以”的真主黨游擊隊。在敘利亞的經濟、軍事援助下,現在,真主黨有一支2.5萬人的部隊,裝備著1萬枚火箭和導彈,被美國聯邦調查局的一位前高級官員稱為“世界上最優秀的輕步兵”。和黎巴嫩真主黨一起得到敘利亞長期支持的,還有巴勒斯坦的哈馬斯。這兩支武裝力量,是敘利亞在中東的兩張“王牌”。近年來,巴沙爾采用同樣方式,支持伊拉克的反美政黨和武裝力量,在中東又多了一個盟友。

  伊朗雖不是阿拉伯國家,但與敘利亞同屬于什葉派穆斯林掌權的國家。1980年“兩伊戰爭”爆發時,敘利亞是唯一一個支持伊朗的阿拉伯國家,從此關系緊密。就連支持真主黨和哈馬斯,伊朗也是和敘利亞一塊干。今年敘利亞騷亂發生后,伊朗多次警告西方國家,“不要插手敘利亞事務”。有消息稱,現在伊朗正向敘利亞提供幫助,協助封鎖和監控抗議者使用互聯網、手機和文字短信。

  土耳其也不是阿拉伯國家,但與敘利亞存在密切的經貿往來,據敘利亞官方統計,敘利亞50%的投資來源于土耳其。因此,土耳其副總理兼經濟部長阿里·巴巴詹也應邀參加了阿盟討論制裁敘利亞的會議,他表示,土耳其將與阿拉伯國家密切協調,力爭解決敘利亞危機。此前,土耳其官員還公開表示,“敘利亞發生的一切,是西方殖民主義通過大中東政策實施的陰謀”。美國《外交政策》雜志分析認為,“土耳其有一個大膽計劃,建立一個由土耳其、敘利亞、黎巴嫩和約旦組成的經濟體。敘利亞國內的權力之爭可能使這一計劃受挫;大馬士革的政權更迭很可能嚴重阻礙土耳其進一步提出倡議”。

  因此,巴沙爾的未來,已不在于他的改革力度會有多大,而在于他如何利用政治資源,調配各方利益,在區域內縱橫捭闔,使自己的地位得以延續。

強勢家族打造的矛盾總統

來源:《環球人物》雜志 作者: 焦翔 黃培昭

  父親鋪路、母親決策、弟弟支持、妻子增光

  強勢家族打造的矛盾總統

  本刊駐埃及特派記者 焦翔 黃培昭

  有人說,阿薩德家族是整個阿拉伯世界的傳奇。這個家族利用阿拉維派這一占敘利亞全國少數人口比例的派別,統治著占國民大多數的遜尼派民眾長達40多年,還是阿拉伯地區唯一成功將權力移交給下一代的獨裁統治家族。

  父親威望至今無人能及

  人們之所以用他的名字而不是姓氏來稱呼巴沙爾·阿薩德,是因為“阿薩德”這個稱謂,是屬于他父親哈菲茲·阿薩德的。這位統治敘利亞30年的領袖,在國內的威望至今無人能及。巴沙爾獲得的支持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是阿薩德的繼承人,但還是與父親相差甚遠。2000年,阿薩德去世時,時任阿盟秘書長的馬吉德稱贊他是“戰爭年代與和平時期的英雄”。時任埃及總統穆巴拉克、蘇丹總統巴希爾、約旦國王阿卜杜拉、阿爾及利亞總統布特弗利卡、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主席阿拉法特和法國總統希拉克等一同參加了阿薩德的葬禮,這在世界現代史上都是少見的。

  阿薩德1930年10月6日出生于敘利亞拉塔基亞省卡達哈鎮。據考證,他原本不叫阿薩德,這個名字是他在少年時自己改的。因為在阿拉伯語中,“阿薩德”是雄獅的意思,他希望成為一頭中東土地上的雄獅,領導當時還是法國殖民地的敘利亞走向獨立。

  在進入有著“敘利亞西點軍校”之稱的霍姆斯軍事學院之前,阿薩德只是一個普通人。但他畢業后的道路充滿了光輝的印記,也被反對他的人稱為是一段“叛亂史”:1956年第二次中東戰爭中,他親自駕駛戰斗機擊落西方國家的轟炸機;1963年參與發動了“三八革命”,促成敘利亞復興社會黨掌握國家政權;1966年,推翻時任復興社會黨的領袖阿明·哈菲茲;1970年,再次發動政治變革,打倒與自己政見相左的前總參謀長賈迪德,并于次年成功登上了國家總統的寶座。

  復興社會黨執政后,開始在敘利亞執行緊急狀態法,禁止以任何形式反對該黨派的統治。阿薩德上臺后沿用了這一制度,還通過制定新憲法,將總統、復興社會黨總書記、敘利亞全國進步陣線(以復興社會黨為主的多黨聯盟)主席和武裝部隊最高統帥等職位集于一身,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或許得益于豐富的斗爭經驗,阿薩德對于鎮壓反叛有著敏銳的直覺與果斷的手腕。尤其是他在1982年對哈馬城反政府叛亂的鎮壓,成了彰顯他鐵腕的一個標志性事件。該年2月,哈馬城的穆斯林兄弟會組織了大規模反政府叛亂,阿薩德派弟弟里法特指揮軍隊包圍了這座城市。據西方媒體報道,當時敘利亞政府軍采用大炮地毯式轟炸、隨后坦克沖擊攻入城內剿滅的戰術,在3周時間內屠殺了約4萬人。此事對敘利亞民眾造成了巨大震懾,此后在阿薩德的高壓統治下,敘利亞國內政局一直保持穩定。

  但阿薩德的能力絕不只限于維穩。他運用軍隊、復興社會黨和官僚機構的力量,并通過對社會組織的強有力控制,建立起了一套具有家長制色彩的威權體制,與其身邊的親信通過傳統的社會裙帶關系形成一個真正的權力中心。在這種體制和當時的特殊背景下,敘利亞從一個渙散弱小的國家變成了一個地區強國。

  阿薩德的另一個高明之處在于,他還在任期內對未來“子承父業”安排好了一切。在阿薩德精心編織了30年的關系網中,只有他指定的兒子才是唯一一顆可以盤活大局的棋子,任何其他力量的單獨崛起都會導致整個體系的坍塌。因此,每個人都甘心接受他所指派的繼任者。

  阿薩德一共有4個兒子1個女兒,長子巴西勒是他最青睞的接班人。然而,巴西勒卻于1994年死于車禍。有媒體報道,巴西勒死后,阿薩德急電正在英國讀書的次子巴沙爾回國。在電話里,阿薩德嚴厲地對他說:“你必須要繼承哥哥的道路。”放下電話后,阿薩德又對周圍的親信說:“總統繼承人除了巴沙爾,別無他人。”之后的幾年,阿薩德將朝中有野心的老臣逐一鏟除,為巴沙爾培育新的羽翼,并著手準備改革開放,為其接班鋪平道路。

  從推行改革到武力鎮壓

  在哥哥去世前,巴沙爾從未想過從政。雖然出生在敘利亞第一家庭,但他從小就對政治缺乏興趣,甚至有些厭惡。巴沙爾于1965年9月出生于大馬士革,畢業于大馬士革大學醫學專業,后赴英國倫敦繼續深造,希望當一名優秀的眼科醫生。他在倫敦的眼科老師埃德蒙·舒倫博格回憶說:“他很安靜,從來都不裝腔作勢,在病床邊對病人的態度無可挑剔。”

  1994年緊急回國后,巴沙爾在父親的安排下從事國家和群眾性工作,并進入霍姆斯軍事學院學習了5年。在敘利亞,有軍隊或者軍校服役、學習的背景,是從政的基本條件之一。2000年6月,父親阿薩德病逝。敘利亞憲法規定總統必須年滿40歲,而巴沙爾當時只有34歲。議會迅速通過憲法修正案:將總統最低年齡改為34歲。巴沙爾還從中校晉升為大將,擔任敘利亞軍隊總司令。接著,復興社會黨大會選舉巴沙爾擔任總書記。7月,巴沙爾以97%的得票率當選敘利亞總統。

  然而,反對派人士對巴沙爾的性格和經歷還有另一種說法:巴沙爾為人并非溫順,而是內向甚至孤僻,不會與人打交道成為他最初走向接班人的最大障礙。甚至還有人稱,巴沙爾從高中起便不學無術,只是因為父親位高權重,他才能拿到那么多光彩的頭銜與證書。

  巴沙爾上臺后,一度大刀闊斧推進改革。經濟上頒布一系列法令吸引外資、改善民生;政治上釋放政治犯,放松對媒體、言論的控制,打擊貪污腐敗等;他尤其注重信息技術的發展,決心要把國家帶入互聯網時代。敘利亞經過兩年所謂“大馬士革之春”的新氣象,老百姓對他期許很大。

  但改革步伐過快給敘利亞帶來挑戰,甚至威脅到巴沙爾和復興社會黨的執政地位。“大馬士革之春”很快結束,敘利亞面對外部制裁壓力、嚴重干旱、石油資源逐步減少等諸多不利因素,在經濟領域并沒有實現大發展,政治上也逐步收緊。而威脅其統治的大規模示威與反抗出現時,巴沙爾進行了武力鎮壓。

  此次敘利亞動蕩中,巴沙爾動用的鎮壓手段讓很多人看到,這位曾經謙和甚至有些優柔寡斷的總統,越來越像他的父親了。敘利亞反對派學者穆罕默德·拉法里表示:“雖然他的父親曾經成功地運用武力壓制了人民的怒火,但顯然巴沙爾卻是在用這種窮兵黷武的方式讓自己在世界政壇上丟分。”

  “東方的戴安娜王妃”

  留學英國或許沒有給巴沙爾從政帶來太多好處,但他仍要感謝這段經歷——在這期間,他認識了后來的妻子阿斯瑪·阿克拉斯。巴沙爾上任后,阿斯瑪以典雅的氣質和智慧的頭腦,一改以往人們對阿拉伯國家元首夫人保守與神秘的印象,成為巴沙爾身邊一顆耀眼的明星。

  阿斯瑪1975年出生于英國,擁有英國和敘利亞雙重國籍。她的母親在敘利亞駐英國大使館工作。父親是一名心臟外科醫生,來自敘利亞頗有聲望的阿克拉斯家族。在與巴沙爾結婚之前,阿斯瑪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英國度過的。優越的家境讓她得以接受良好的教育。1996年,阿斯瑪以優異的成績從倫敦精英式女校——王后學院畢業,進入一家投資銀行工作。

  關于阿斯瑪和巴沙爾的相識,有兩個版本。阿斯瑪自己曾在一次采訪中說,她和丈夫是結婚前一年在雙方家人的安排下相識并相戀的,程序完全遵循阿拉伯傳統的“父母之命”。而另一種更令人信服也得到多方證實的說法是,早在1992年阿斯瑪還是一名女大學生時,就在一次校園雞尾酒招待會上遇到了當時也在倫敦求學的巴沙爾,兩人一見鐘情,很快開始了熱戀。巴沙爾回國后仍與心上人鴻雁傳書,電子郵件成為他們互訴衷腸的主要工具。2000年底,25歲的阿斯瑪與剛當上總統的巴沙爾結婚,后來為他生下3個孩子。

  據稱,剛結婚的那段時間,阿斯瑪隱姓埋名,獨自奔波于大馬士革街頭巷尾,只為告訴丈夫一個真實的敘利亞社會是什么樣子。在有了孩子之后,她就全身心投入到對家庭的照顧之中,很少再對丈夫的工作進行問詢或干預,只是在丈夫遭遇困難的時候,默默地給予支持,并盡量在公眾場合給足巴沙爾面子。《中東報》就曾撰文指出,阿斯瑪是一個識大體的女人,她在家里總是一身休閑裝,而出席公共場合時卻一身名牌,濃妝艷抹,幫助巴沙爾在類似的社交場合中占得先機。

  喜歡慈善事業是阿斯瑪的一大特點。2001年,她成立了一個非政府組織,通過小額貸款幫助敘利亞農民。而據當地媒體稱,在大馬士革的基督教慈幼會修女院也常常可以看到她的身影。

  德國《明鏡》周刊曾這樣評價她:阿拉伯國家統治者的配偶們正在為各自的國家增光添彩,阿斯瑪正是其中的代表;《巴黎競賽畫報》稱她是“東方的戴安娜王妃”;時尚雜志《世界時裝之苑》認為,她的時尚品位甚至超過了美國總統夫人米歇爾·奧巴馬和法國總統夫人布呂尼;有法國媒體在2008年開了一個玩笑:“如果你必須以每個國家的第一夫人作為基礎,來衡量哪個國家更有資格成為歐盟成員國的話,敘利亞會比土耳其更有機會。”

  但也有不和諧的聲音。阿斯瑪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我在英格蘭長大是很幸運的。我有機會感受什么叫做和平——這是與中東最大的區別。”有人透露,由于受到西方良好的教育,阿斯瑪對于巴沙爾的行事風格以及這個家庭充滿了不滿和憤怒,但為了保持家庭和睦只好忍氣吞聲。現在家族視她為“外人”,把她排除在決策層之外。

  家族團結中也有隱患

  雖然巴沙爾任用了很多外人甚至其他教派的人作為政府高層,但英國《衛報》日前撰文披露,整個阿薩德家族的勢力正越來越大地體現在對敘利亞政治的影響之中。巴沙爾的母親安妮薩赫是目前家族的實際掌權人。“這個家庭就像一個‘黑手黨’,內部成員表現得很團結。”在阿薩德去世后,沒有人能搞清楚這個家庭是怎樣運轉并作出決定的。以前每周五晚上,一家人都會在安妮薩赫的召集下一起用餐,很多重要的政治決定都是在這個時間做出的。今年敘利亞騷亂后,這一慣例是否繼續已經不得而知。

  巴沙爾的弟弟邁哈爾·阿薩德是僅次于總統的二號人物,他生于1968年,在老總統的4個兒子中排行第三。1994年長兄去世后,家庭內部因為接班人問題曾產生矛盾,母親安妮薩赫更傾向于有軍事背景、為人嚴酷的邁哈爾,但阿薩德堅持選擇了巴沙爾。可這并沒有影響邁哈爾對家庭的忠誠,他如今是軍方的最高掌權者,佩有敘利亞軍隊中最高級別的三星肩章,目前掌控敘利亞著名的第四裝甲旅、總統衛隊和共和國衛隊,同時是敘利亞情報部門的實際管家,在敘利亞復興社會黨中央委員會中也擔任委員職務。

  有分析認為,邁哈爾在軍中的威望要高于巴沙爾,因為巴沙爾被部分將領認為是一個軍事上的弱者,而邁哈爾則完全繼承了他父親的軍事才能。但也有敘利亞軍官說,邁哈爾情緒不穩定,過于崇尚暴力,在軍中獲得的支持也比不上他父親。

  巴沙爾的姐夫阿塞夫·舒卡特也是家族中的關鍵人物,但他與邁哈爾的關系極為復雜。1999年,邁哈爾曾向舒卡特開槍,反對他與自己的姐姐布沙拉結婚,因為他曾經結過一次婚,而且有了孩子,年齡也比布沙拉大很多。二人的矛盾成了家族隱患,不過巴沙爾的立場很明確,為了邁哈爾,可以犧牲掉舒卡特。2009年,曾一直負責敘利亞軍事情報局的舒卡特被突然調至總參謀部,職位提高但權力大大降低,顯然是被邊緣化了。

  除了家人,巴沙爾身邊還有一幫值得信任的忠臣。如負責安全事務的副總統穆罕默德·納斯弗·哈爾貝克、軍事情報機構首腦阿卜杜拉·法塔赫·裘德斯亞、國家安全總局局長阿里·馬穆魯克等。反對派學者努爾透露,目前巴沙爾周圍的人,多是其父在位期間的軍方好友。這些“老臣”雖然“綁架了巴沙爾的意志”,但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對政權和巴沙爾忠心耿耿。

  不過,曾為巴沙爾撰寫自傳的美國學者大衛認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巴沙爾已經從一個有著良好變革意愿的年輕人,變成了一個喜歡被周圍人稱贊的政治家。雖然他對幕僚和政客大方而謙虛,但其缺乏吸引力,似乎也聽不進政客們的建議。有報道稱,今年以來,為了抗議政府鎮壓示威者的行為,已有200多名復興社會黨成員宣布辭職,但此消息未得到證實。

  有分析稱,巴沙爾政權核心圈較小,內部的重大矛盾往往在爆發之后才為外人所知。目前,尚未顯露政權內部出現嚴重分裂的跡象。但若外部壓力增加和沖突局勢進一步擴大,內部能否繼續保持一致還存在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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