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果河,又名扎伊爾河,是中西部非洲最大的河流。剛果河發源于中部非洲南部,蜿蜒4700公里,穿過僅次于亞馬遜雨林的世界上第二大熱帶雨林。剛果河的流量也居于世界第二位,僅次于亞馬遜河。剛果河所圍成的盆地,仍然是僅次于亞馬遜河流域的世界第二大流域盆地。剛果河的水流非常穩定,因為整個河流跨越赤道,無論什么季節,總會有一邊有豐富的降水,保證充足的水源注入剛果河。
剛果這個名字,來自在剛果河下游的一個古老王國——剛果王國。剛果王國是剛果部落征服了剛果河中下游地區一些部落而誕生的,大約興起于1400年,最興盛的時候,領土包括現在的安哥拉、剛果(布)、加蓬,以及剛果(金)的西部。15世紀末期,葡萄牙航海家來到了這里,開辟貿易站的同時,天主教的傳教士也開始傳教。這些傳教士選擇了一個古怪的傳教方法,他們乘船沿剛果河航行,到了近岸的村莊,就綁架部落貴族,然后讓這些貴族皈依天主教,再把他們送回去。聽起來不可思議,但是剛果王朝很快就接受了天主教,使得這一帶成了天主教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傳播最成功的地方。剛果王朝的統治者也深得天主教的精髓,1506年,第一代信仰天主教的剛果國王去世,兩個兒子爭奪繼承權的時候,其中一個就已經會靈活運用宣稱圣母瑪麗亞和圣徒雅各顯靈這樣的招數,利用宗教勢力取得了王位。這位起了葡萄牙名字的阿方索一世即位后,就宣布天主教為剛果的國教,甚至自己一手創建教會系統,并以此聚斂了大量的財富,顯然深得歐洲天主教維護統治者地位的真諦。阿方索把兒子派到歐洲接受神學教育,隨后成為撒哈拉以南非洲的第一位黑人主教。天主教在剛果河下游如此深入人心,以至于早在16世紀,耶穌在這里就已經被描述成了黑人。成為天主教國家的剛果王國很快就卷入了歐洲的奴隸貿易,受歐洲的影響越來越多,卻仍然沒有逃脫被歐洲殖民者瓜分的命運。剛果王國本來就是幾個小王國結合起來的,不同背景的歐洲殖民者扶植不同的地方政權,剛果王國的實力逐漸被削弱。到了歐洲殖民者大肆殖民的19世紀下半葉,剛果王國已經完全衰落了,控制的地盤大大縮小。
現在剛果(金)這塊地方成為殖民地的過程有點特殊。這里曾經是貪婪的比利時國王利奧波德二世(LeopoldII)的私人領地。利奧波德二世一直對歐洲殖民者在非洲得到的利益眼饞。1876年,比利時國王成立了私人公司國際非洲協會,試圖到非洲取得屬于自己的那一份蛋糕。1878年,利奧波德二世選定了自己想要的地方,也找到了從事這份工作的人選,著名非洲探險家、記者亨利•斯坦利(HenryMortonStanley)。
斯坦利的確是一個合適的人選。斯坦利這個時候剛剛完成了橫跨非洲大陸之旅,從東非大裂谷附近的剛果河源頭一直走到剛果河入海口的葡萄牙據點,首次確認了剛果河源頭的位置和整個剛果河的走向,也證實剛果河與尼羅河并沒有直接聯系。這次穿越剛果熱帶雨林的行程總共歷時999天,非常艱苦,出發時的356人中僅僅有114名完成了這個壯舉?,F在,斯坦利要回到剛果河流域,為比利時國王劃出他的私人領地。
斯坦利的工作做得不錯。他花了5年的時間,說服了400多名酋長放棄治權,在茂密的熱帶剛果雨林中建立了據點和通訊網絡。不過,不僅僅是利奧波德二世看上了這片熱帶雨林。斯坦利從剛果內陸回來,發現法國人已經在剛果河的北岸現在布拉柴維爾的地方建立了定居點,雖然那個地方也在斯坦利劃得的土地里面。斯坦利急忙在法國定居點的對岸建了基地,起名利奧波德維爾。布拉柴維爾是現在剛果(布)的首都,利奧波德維爾早就改名成了金沙薩,是剛果(金)的首都。這兩個隔岸相望的城市,可能是世界上距離最近的兩個首都。
法國人占據這塊地方,引起了歐洲列強們對剛果所有權的爭執,最終導致了1885年在德國舉行分贓大會。在會上,利奧波德二世的這個私人帝國取得了歐洲列強的承認。利奧波德二世給這塊土地起了新的名字:剛果自由州。這可是片不小的土地,面積達到了100萬平方英里,整個非洲大陸面積的十三分之一,比利時國土面積的75倍。整個剛果水網發達,水路甚至可以通行汽船,深入內陸,交通相對便利。這里出產象牙、棕櫚油、木材、銅,非常富饒。
利奧波德二世取得這塊土地的目的就是掠取私人財富。象牙自然是首選。利益驅動下,比利時國王的代理人組織獵象隊,侵擾土著村落,瘋狂地進行掠奪。1890年代初期,自行車和汽車的輪胎的發明刺激了對天然橡膠的需求,而剛果野生的大片橡膠林自然就成了黑色黃金產地。于是就有大批公司取得比利時國王的許可,圈占土地,強迫土著居民收割橡膠,完不成指標的居民往往會遭到兇殘的懲罰,甚至包括切掉雙手。11年時間,剛果的天然橡膠產量,從1890年的100噸上升到1901年的6000噸,而代價是整個剛果盆地眾多村莊被焚毀,原住民流離失所,餓殍遍地,疾病橫行,整個剛果的人口死亡可能高達千萬,占了這里總人口數量的一半??梢哉f幾乎每一滴橡膠,都有一滴鮮血。比利時殖民者在剛果的瘋狂和暴力很快就被人揭露,被約瑟夫•康納德(Joseph Conrad)寫在了《黑暗中心》(Heart of Darkness)一書中。出版后,利奧波德二世臭名遠揚,連歐洲殖民者都看不下去了,開始紛紛向比利時施壓,要求改變對剛果的地位。當然,歐洲列強究竟是為了分一杯羹,還是真的為了人權,還不好說。無論如何,1908年,比利時國會終于向英國為首的國際壓力低頭,從國王手中收回了這個剛果自由州,成立了比屬剛果殖民地。
剛果的礦產資源非常豐富。到獨立前的1959年,剛果的銅產量占了世界總產量的10%,鈷產量占了50%,工業用鉆石的產量占了世界的70%。豐富的礦產資源吸引很多礦業公司到這里來淘金。礦業公司、比利時的殖民官員、在這里存在了將近500年的天主教教會,構成了比利時的統治架構:殖民政府進行管理,教會提供教育福利,礦產公司,提供政府運行的資金。比利時的管理者幾乎無處不在,即使在最偏遠的地方,進行基層管理的也是比利時人,他們催促和監督非洲人種地,修路,為礦山和植物園提供勞動力。礦業公司也為員工提供基本生存條件,包括技術培訓和一些福利。按照比利時人的理解,只要滿足非洲人的基本生活需求,這種比利時人高高在上的統治方式就可以長久持續下去。教會的勢力更是遍布了整個剛果盆地,大大小小的傳教點承擔了初等教育的任務。雖然剛果的小學不少,但是非洲人一直到1950年才被允許接受神學之外的中學教育。即使如此,非洲人也僅僅被培訓為普通文員、醫生助理、建筑工人,沒有機會升職。雖然比利時人根本就沒有打算在非洲人中培養出精英階層,精英階層還是漸漸出現了。不過這一小群人根本就不拿自己當非洲人,所想的,所做的,都是如何使自己成為比利時人,脫離自己原來的民族。這一小群人遭到盧蒙巴的強烈譴責。
盧蒙巴(Patrice Lumumba),1925年出生于比屬剛果中部的開賽省(Kasai),站出來批判剛果的土著精英時,年僅31歲。盧蒙巴在教會學校里面接受教育,隨后接受郵局小職員的培訓,在斯坦利維爾 (Stanleyville,現基桑加尼,位于剛果東北部)工作。這時候盧蒙巴就開始在報刊上發表反對殖民統治的言論,并自己主編了郵政工會的雜志。1956年,盧蒙巴因為挪用公款被捕,關押了一年,在獄中完成了自己關于殖民統治觀點的著作。獲釋后,盧蒙巴來到比屬剛果的首都利奧波德維爾,工作是推銷啤酒。
1957年,加納的獨立使得剛果的民族主義運動興起,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到民族獨立運動之中,出現了打著民族主義旗號的政黨。最先成立的是巴剛果民族的政黨阿巴克(Abako)。這本來是一個巴剛果民族推廣本民族語言的文化組織,這時被領袖卡薩武布(Joseph Kasa-Vubu)轉變成有政治主張的黨派。這個政黨的擁護者全都是巴剛果人,最初的政治主張,是團結分裂在比屬剛果、法屬剛果、加蓬、安哥拉的巴剛果人,恢復古老的剛果王朝。在剛果河下游剛果王國的故地,卡薩武布的支持者非常多。盧蒙巴卻對基于部族的政黨不感興趣。1958年,盧蒙巴成立了自己的政黨剛果人民族運動(MNC),聲稱要跨越部族界限。1958年,盧蒙巴參加了在加納舉行的全非人民大會,回到剛果后,立刻把剛果人民族運動改組成與加納恩克魯瑪的人民大會黨類似的群眾政治運動,把政治目標定為整個剛果的獨立、解放。
1959年1月,比屬剛果的民族主義分子爆發騷亂,比利時政府終于發現原來剛果人也有獨立訴求。為了平息事態,比利時政府匆匆宣布了政治改革計劃,要開始地方政府選舉等,給非洲人一些政治權利,甚至還許諾剛果可以獨立。比利時政府表現出讓步,這就刺激了比屬剛果的民族主義勢力發展。到1959年11月,比屬剛果正式注冊的政黨就已經達到53個,12月份猛增到120個。這些政黨絕大多數都是基于部族的政黨,甚至大多數都僅在地方有影響力。在剛果東南部礦產最富饒的加丹加地區(Katanga),最有實力的政黨是以倫達族(Lunda)為主的加丹加部落聯合大會(Conakat),領袖是沖伯(Moise Tshombe)。沖伯出身于一個富裕的加丹加家庭,屬于少有的黑人精英階層,與比利時人關系密切,也與比利時人分享著經濟利益。眾多的政黨中,僅有盧蒙巴的剛果人民族運動是跨部族的政黨。盧蒙巴在比屬剛果全境進行巡回演講,煽動群眾,迅速把剛果人民族運動發展成為比屬剛果的第一大政黨,而盧蒙巴為了爭取眾多普通民眾的支持,觀點也越來越激進。1959年10月,剛果人民族運動的全國大會在斯坦利維爾舉行,盧蒙巴激情洋溢的演講之后,騷亂四起,導致26名非洲人死亡。盧蒙巴因此被捕,被判處六個月監禁。
不僅僅斯坦利維爾出現騷亂,在其他地方,比利時官員們也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對局面的控制。在剛果河下游,巴剛果人開始拒絕繳稅,在開賽省,兩個部族打了起來,根本不理會殖民官員的干涉。1959年12月,比利時博杜安國王訪問斯坦斯維爾,結果導致了更大規模的騷亂,在飛機場上聚集的人群最終只能被催淚瓦斯驅散。原計劃12月份舉行的地方選舉,在大部分地區都遭到抵制。現在,比利時政府開始擔心,這里會成為第二個阿爾及利亞了。
1960年1月,比利時政府招集比屬剛果最有影響力的13個政黨在布魯塞爾開會,討論比屬剛果的獨立問題??ㄋ_武布、盧蒙巴、沖伯出席了會議,這三個人都是剛從監獄釋放出來專門參加這個會議的。比利時政府提出了歷時四年的政權移交過程,剛果人卻不愿意等這么久,要求1960年6月1日獨立。如此倉促的獨立,顯然蘊藏著巨大的危機。這個國家還沒有出現任何強勢的政黨,也沒有舉辦過任何一級的選舉。剛果人里面,也沒有人在任何中級以上政府部門有過管理經驗,連略微高級一些的文員都沒有。比屬剛果全境1400個地方管理位置中,僅有三個是剛果人,其中兩個還是剛剛到任。剛果境內受過教育的人也很少。到1960年,剛果人里面大學畢業生僅有30人。實際上,這個國家受過教育的最大的人群是牧師,也不過僅有600人。在1959—1960學年度,僅有136個剛果人中學畢業。剛果人里面沒有現代醫生,沒有中學教師,沒有軍官。比利時政府在布魯塞爾安排剛果人進行政府官員培訓,最早也要等到1963年才能完成。但是,眼看著剛果已經有爆發內戰的危險,比利時政府只能賭一下了。比利時政府最終讓步,獨立日期定在了1960年6月30日。
剛果新政府的大選在5月舉行。參加選舉的只有兩個政黨在一個省以上進行了選舉,一個是盧蒙巴的剛果人民族運動,另一個是比利時政府支持的溫和派。其他的所有政黨,都只在省內參加了選舉。選舉結果,盧蒙巴的剛果人民族運動成了第一大黨,其中一半得票來自盧蒙巴的根據地斯坦利維爾。不過剛果人民族運動僅僅取得了總共137個參選席位中的33席,加上當時的競選聯盟,也僅有41個席位,不足組閣所需要的半數。實際上,剛果人民族運動在剛果重要的城市利奧波德維爾和南部的加丹加地區表現都不好,得票寥寥。比利時政府希望看到一個溫和派的政府,一個依賴比利時援助的政府,好繼續維持自己的利益。于是,比利時政府開始努力扶植卡薩武布。不過還沒等比利時政府安排好,盧蒙巴就擴大了他的政黨聯盟,取得了74個席位的支持。這樣,比利時政府就只能與盧蒙巴合作了。最終,新的剛果政府里面,卡薩武布成為總統,這只是一個榮譽位置,沒有任何政治權力;盧蒙巴,這個年僅35歲,沒有任何管理經驗的小伙子,成為新剛果政府的首任總理。盧蒙巴的政黨聯盟包括多達12個黨派,支持者主要來自剛果東部。
比利時政府與盧蒙巴的沖突在獨立儀式上就暴露出來。1960年6月30日,剛果正式獨立。比利時博杜安國王出席了獨立儀式,首先致詞。博杜安國王在致詞中大肆宣揚殖民地的成績,稱頌國王的叔祖父利奧波德二世的功績,要求黑人領袖們不要辜負殖民者的信任,不要更改比利時定下的管理架構,要耐心等到自己能夠勝任管理再進行改革。這樣的言論自然惹得剛果的新貴們非常不滿。隨后剛果新總統卡薩武布致詞,他忍著憤怒按照講稿照本宣科,卻省掉了贊揚博杜安國王的段落。盧蒙巴就沒這么好的耐性了。本來沒有安排盧蒙巴的講話,盧蒙巴還是站了出來,直接抨擊比利時的殖民政府,把比利時國王大肆贊譽的利奧波德二世的統治直接稱為最黑暗的統治,是強加在剛果人民頭上的枷鎖。儀式氣氛立刻尷尬起來,博杜安國王幾乎要撤出獨立儀式,而盧蒙巴的講話,卻受到了全場剛果人的歡呼。
比利時人的擔心并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獨立后的剛果不到一周就亂了。鬧事的是剛果人數僅為25000的軍隊。這支隊伍,直接繼承了剛果由非洲士兵組成的殖民軍隊。這支軍隊的軍官都是比利時人,而非洲人士兵拿著可憐的薪水,還經常被拖欠,生活困苦。本來在比利時人的統治下,這樣的日子也沒什么,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忽然之間,那些同樣是社會底層的小職員、銷售員,變成了政治家,當上了部長議員,忽然都開上了豪華車,花錢大手大腳。而在殖民軍隊里面,非洲人仍然沒有升遷的機會。按照獨立前與比利時政府的協議,這個軍隊仍然由比利時人擔任軍官,剛果人里面職位最高的只是軍士長。實際上,軍士長是獨立之前向非洲人開放的最高級的職位。這個反差就太大了。剛果軍隊的總司令是楊森斯將軍(Janssens)。7月5日,獨立后不到一周,楊森斯在利奧波德維爾的軍營里面講話,講述士兵的忠誠和服從命令的意義。楊森斯顯然缺乏外交眼光和政治頭腦,他直接提出獨立前等于獨立后,沒有任何變化,并且為了強調,還把這句話寫在了黑板上。這可不是剛剛獨立的士兵們愿意聽到的話。當晚,就有士兵聚集在營地要求楊森斯下臺,嘩變開始。鬧事的士兵很快就被調來的其他軍營的士兵驅散,但是離開了軍營的士兵卻跑到利奧波德維爾市里面騷擾歐洲人。騷亂擴大,歐洲人人人自危。盧蒙巴立刻公開譴責楊森斯的立場,宣布免除楊森斯的總司令職位。隨后,盧蒙巴宣布把這支軍隊徹底非洲化,把剛果軍隊里面所有的比利時軍官開除,把所有軍官位置都換上了剛果人。盧蒙巴選定的新任總司令,是前軍士長蒙博托(Joseph Mobutu)。
蒙博托1930年出生于比屬剛果西北部的小鎮里薩拉(Lisala)。雖然出身貧苦家庭,不過蒙博托還是得到了受教育的機會,他在教會學校里面接受教育,成績優秀。1949年,蒙博托逃學跑到利奧波德維爾去見一個女孩子,幾周后才回到學校。這樣的行為就要遭到懲罰,而當時懲罰不守紀律的學生的方法,就是把他們送到殖民軍隊里面。1949年底,蒙博托進入殖民軍隊,至少要服役七年。蒙博托很適應軍旅生活,處處表現出色,不久就升職到軍士長,這是剛果人可能得到的最高職位。蒙博托還從比利時軍官那里借了大量的書籍,接受了會計和記者的職業培訓,同時也開始匿名發表反對殖民政府的文章。1956年,蒙博托的服役期滿,離開軍隊,成為全職記者。1958年,蒙博托進入盧蒙巴的小圈子,加入剛果人民族運動,成為盧蒙巴的秘書,是盧蒙巴的重要助手,在獨立前的談判中,就顯露出了自己的才能。不過也有資料說,蒙博托做過比利時政府的間諜,為殖民政府提供獨立分子的動態。無論如何,剛果國家軍隊的總司令,就是這位29歲的年輕人。
盧蒙巴的緊急措施并沒有起到作用。實際上,軍隊一下子換掉所有的軍官,使得這支隊伍保持了全部武裝,卻完全失去了指揮,也使得盧蒙巴政府徹底失掉了解決危機的暴力手段。而利奧波德維爾的騷亂繼續擴大,歐洲人繼續被虐待、毆打、強奸。恐懼下,歐洲人大量逃亡,使得原本由歐洲人掌握的政府各級部門一下子也陷入了沒有人管理的狀態。整個剛果新政府,僅剩下盧蒙巴身邊的幾個人,完全無法運作。比利時政府試圖說服盧蒙巴允許駐扎在剛果的比利時軍隊介入以恢復秩序,遭到了盧蒙巴拒絕。但是比利時政府仍然以保護比利時公民為借口,下令軍隊開始行動,控制了利奧波德維爾的飛機場等關鍵設施,組織比利時僑民撤離。這一行動,卻明顯侵害了剛剛獨立的剛果的國家主權,被盧蒙巴解讀為比利時政府要推翻剛果新政府。盧蒙巴立刻宣布與比利時斷絕外交關系,宣稱已經與比利時進入戰爭狀態。
不僅僅剛果的首都鬧起來了。7月11日,在比利時政府以及礦業公司的支持下,加丹加的地區領袖沖伯借口陷入混亂,宣布加丹加獨立。當日,仍然駐扎在加丹加省的6000名比利時士兵隊就解除了剛果軍隊的武裝,把這些隊伍趕出了加丹加。原來殖民軍隊的比利時軍官和一些外國雇傭軍被招來訓練新組建的加丹加軍隊,比利時政府也立刻向加丹加政府派出了技術支持人員,協助政府的運作,實際上控制了加丹加各級政府。不過比利時仍然對剛果統一報以希望,沒有急于正式承認加丹加政權。比利時政府的主要目的,應該是維護自己在加丹加省巨大的商業利益,保護西方國家在這個礦業大省的投資。加丹加擁有剛果最多的礦產資源,這個時候已經是重要的銅、黃金和鈾的產地。比利時政府也希望能夠扶持沖伯,希望沖伯能夠在利奧波德維爾建立統一政府。也幾乎在同時,在加丹加的北部爆發了反對沖伯政權的武裝斗爭,在不久后宣布從加丹加中獨立。
這樣,獨立不到兩周,剛果就陷入危機:國家安全機制崩潰;軍隊幾乎解散,成為混亂的根源;大量白人離開管理職位,使得國家管理癱瘓;加丹加分裂;原來的宗主國比利時政府正忙著推翻盧蒙巴。盧蒙巴向聯合國求援。1960年7月14日,聯合國通過了143號決議,呼吁比利時撤軍,并向剛果軍隊提供軍事援助。隨后,聯合國就派來了軍隊,同時派遣大量的文員接管政府的運作,維持政府的運轉。盧蒙巴可不滿足于此,要求聯合國動用武裝力量驅逐剛果境內的比利時軍隊,聯合國顯然不希望自己直接介入武裝沖突。7月17日,盧蒙巴向聯合國發出最后通牒,要求聯合國軍隊在7月19日午夜之前把比利時軍隊驅逐出剛果,否則就會向蘇聯求援。這一下子可捅了馬蜂窩。這時候正是冷戰的高峰,東西方對抗激烈,西方社會一直擔心蘇聯會趁非洲民族獨立的機會擴大在非洲的勢力范圍。盧蒙巴提出聯合國不幫忙就轉向蘇聯求援,也許只是在向西方國家施壓,讓西方國家盡快滿足自己的要求,但是盧蒙巴終究提出了蘇聯介入中部非洲事務的可能。再加上盧蒙巴原本就有的反殖民主義的極端言論,就使得西方國家擔心盧蒙巴本人的立場,是不是已經倒向了蘇聯,而負責聯合國行動的美國官員立刻聯想到前不久的古巴革命。7月22日,美國中央情報局(CIA)局長杜勒斯向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匯報,直接把盧蒙巴比成了非洲的卡斯特羅。7月底,盧蒙巴訪美尋求援助,本來是一個恢復雙方關系的機會,但是訪問結束后美國對盧蒙巴的印象更壞。按照接待盧蒙巴的美國副國務卿狄龍(Douglas Dillon)的描述,盧蒙巴是一個不講道理的妄想狂,講話缺乏邏輯,思維混亂的人,是一個無法與之合作的人。這個結論,就基本上決定了盧蒙巴的命運。
在聯合國的壓力下,比利時軍隊終于撤出了剛果。不過盧蒙巴又有了新的要求,要聯合國的軍隊去對付加丹加地區的沖伯。聯合國表示這就完全屬于剛果的內部事務了,不能介入。8月9日,聯合國通過146號決議,允許聯合國軍隊進入加丹加,但是卻禁止聯合國軍隊對內部沖突有任何影響。聯合國要求盧蒙巴與沖伯商談出一個和平解決方案來,盧蒙巴對此非常不滿,立刻譴責聯合國和比利時是一丘之貉,開始指責聯合國的整個行動計劃。這樣一來,聯合國的官員也開始認同美國人的看法了。不僅這些西方人受不了盧蒙巴,盧蒙巴在利奧波德維爾的同事也越來越不能忍受這個做事武斷,不計后果,聽不得任何意見的獨裁者,盧蒙巴的地位開始動搖了。
剛果還有一個地方獨立于中央政府之外,就是開賽省南部。這個地區同樣是重要的礦業產地,有豐富的鉆石礦藏,經濟地位十分重要。早在1960年6月中旬剛果獨立之前,這里就已經宣布從開賽省里面獨立,自稱南開賽聯邦州。8月8日南開賽州宣布成立自己的政府,模仿加丹加,宣布從剛果獨立。盧蒙巴也希望聯合國解決這個地區的問題。聯合國再次拒絕。8月15日,盧蒙巴終于向蘇聯尋求軍事援助。蘇聯和捷克立刻運來了大量的軍事裝備,派遣了軍事人員,還把剛果的軍隊空運到開賽平叛。盧蒙巴計劃首先鎮壓開賽省的叛亂,然后去推翻沖伯的加丹加政權。蘇聯的介入終于使得西方政府下了除掉盧蒙巴的決心。三天后,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授權中央情報局解決掉盧蒙巴。盧蒙巴在開賽省的鎮壓也導致了災難,雖然僅有幾百人死亡,卻導致20多萬難民逃亡,進一步給了盧蒙巴反對者推翻他的借口。聯合國聲稱要調查這里面有沒有種族屠殺,而最關鍵的,是盧蒙巴任命的剛果軍隊總司令蒙博托加入了批評盧蒙巴的行列。
整個過程中,剛果總統卡薩武布一直在保持沉默??ㄋ_武布沒有什么權力,可以做的事情并不多。不過,9月5日,在他的比利時顧問的勸說下,卡薩武布通過電臺發布公告,譴責盧蒙巴沒有管理能力,導致剛果內戰,并宣布免除盧蒙巴的總理職務。盧蒙巴得知后,立刻發表聲明,廢除卡薩武布的總統職務,兩派的矛盾終于爆發。議會最終宣布這兩個聲明都非法,但是剛果卻分成了兩派,有的公開支持盧蒙巴,有的公開支持卡薩武布。西方政府自然支持的是卡薩武布,而蘇聯成了盧蒙巴的靠山。聯合國這個時候夾在中間,成了被所有人譴責的對象。9月10日,聯合國關閉了控制著的所有機場和利奧波德維爾的電臺,切斷了蘇聯協助盧蒙巴政府向開賽地區運送兵力的途徑,卻保留了卡薩武布的電臺。9月12日,蒙博托的部隊軟禁了盧蒙巴,不過盧蒙巴很快就被忠于他的隊伍解救出來。9月14日,在聯合國、美國中央情報局的支持下,年僅29歲的剛果軍隊司令蒙博托政變成功,宣布凍結一切政治活動,暫停憲法,自己獨攬大權。同時,蒙博托立刻宣布驅逐蘇聯和捷克的軍事人員。
蒙博托的政變給剛果帶來了更大的分裂。蒙博托很快組織了新政府,保留了卡薩武布的總統職位,排除了所有盧蒙巴的支持者。盧蒙巴再次被軟禁在自己剛果河畔的首相官邸,不過這次有了聯合國軍的保護,雖然外面仍然被蒙博托的軍隊團團包圍,但是個人安全至少不是問題。盧蒙巴繼續向聯合國發出威脅,宣稱如果聯合國不幫他,他就再去找蘇聯的支持,來實現剛果的統一。不過四天后,盧蒙巴要求聯合國協助與卡薩武布和解。但是,美國人再也不會給盧蒙巴重新掌權的機會了。9月21日,杜勒斯再次向艾森豪威爾匯報,強調盧蒙巴必須除掉。中情局找到可以殺人而不留痕跡的毒藥,立刻運到剛果,要求在剛果的中情局官員想辦法把毒藥混到盧蒙巴的飲食里面。但是具體計劃還沒有制定出來,這個藥就過期了。比利時人同樣在琢磨刺殺盧蒙巴,并得到了博杜安國王的批準。
聯合國的駐軍顯然了解這些計劃的存在,多次警告盧蒙巴老老實實呆在總理府。但是11月,聯合國趨于美國的壓力正式承認了卡薩武布的政府之后,盧蒙巴決定去自己的大本營斯坦利維爾,在那里建立反對政權。11月27日,大雨瓢潑中,盧蒙巴藏在一輛汽車的行李箱里悄悄離開了總理府。本來在混亂中回到斯坦利維爾并不是太難的事情,但是盧蒙巴一路上仍然一有機會就召集群眾演講,使得蒙博托的隊伍追捕盧蒙巴非常容易。12月1日,在開賽省北部,距離斯坦利維爾還有一半路程的地方,盧蒙巴被捕。消息傳來后,盧蒙巴的副手,剛果副總理基贊加(Gizanga)立刻在斯坦利維爾宣布成立自己的政府自由剛果共和國,組建自己的軍隊,為了繼續得到社會主義陣營的支持,舉起了社會主義旗幟。這樣,剛果獨立六個月之后,已經分裂成四個政權,每一個都有自己的政府、軍隊,和外國支持者。剛果西部和中部蒙博托和卡薩武布的在利奧波德維爾的政府得到了西方支持;剛果東北部基贊加的政府得到了蘇聯和開羅的納塞爾的支持;剛果東南部加丹加的沖伯政府后臺是比利時政府;南部開賽省的卡隆吉(Albert Kalonji)政府背后是西方礦業公司。
盧蒙巴被捕后,被蒙博托的士兵毆打一頓,隨后被運往利奧波德維爾,帶到了蒙博托面前。面對這個幾個月前的好朋友、領導人,把自己扶上了剛果軍方最高位的人,蒙博托把唾沫吐到了盧蒙巴的臉上,大肆辱罵。隨后,盧蒙巴被關押在軍營里面。如何處理盧蒙巴也成了難題。在獄中的盧蒙巴仍然是其支持者的旗幟,打著盧蒙巴旗號的斯坦利維爾政權聲勢也越來越大。12月,東部的基輔?。↘ivu)也成了斯坦利維爾的勢力范圍,蒙博托派出軍隊干涉,卻遭到失敗。一周后,斯坦利維爾的軍隊進入加丹加北部和開賽省的東北部地區,控制了將近一半的剛果國土。在利奧波德維爾,盧蒙巴的支持者也有不少,軍隊內部也有了盧蒙巴支持者會發動政變的傳言。如此局面下,比利時政府更不敢讓盧蒙巴回到他支持者的身邊。1961年1月,比利時政府多次向蒙博托身邊的比利時顧問發出指令,要想盡一切辦法不讓盧蒙巴獲釋。1月13日,關押盧蒙巴的軍營的士兵鬧事,要求漲薪水??ㄋ_武布和蒙博托在第一時間就趕到了軍營,立刻答應了士兵們的要求?,F在,連自己的軍營都不是安全的地方了,蒙博托對于如何處理這位前上司實在頭疼。
蒙博托自己并不想背上殺害盧蒙巴的惡名。他與卡薩武布、比利時的顧問一起想出來一個主意,就是把盧蒙巴交給加丹加的沖伯來處理。1961年1月17日清晨,盧蒙巴和他的兩個一起被關押的同事從軍營里面被帶了出來,押上了飛往加丹加首府伊麗莎白維爾 (Elisabethville,現盧本巴希)的飛機。押送這三個犯人的士兵,都來自盧蒙巴進行過種族清洗的開賽省,對盧蒙巴有著深仇大恨。六個小時的飛行途中,盧蒙巴一直被毆打。渾身血污的盧蒙巴下了飛機之后,立刻被等候著的加丹加士兵用槍托亂揍一通,然后關在了距離機場兩英里的民房里,由比利時軍官指揮的加丹加軍警守衛。盧蒙巴等三個人被關在了衛生間里面,沖伯以及幾乎所有加丹加的部長們一個一個進來對盧蒙巴拳打腳踢。晚上9點多,三個囚犯被運到了30英里外的叢林里,隨行的有沖伯和他的部長們,還有比利時官員以及三個比利時憲兵。隊伍抵達的時候,墳墓已經挖好。在眾多官員的監視下,這位剛果的首位首相被槍殺。
但是比利時人卻沒有膽量宣稱盧蒙巴被處決,沖伯也不希望自己背上殺害盧蒙巴的罵名。三周后,加丹加政府通過廣播披露了盧蒙巴已死的消息,宣稱盧蒙巴越獄成功,被仇恨盧蒙巴的愛國村民打死。比利時政府甚至不敢保留盧蒙巴的尸體。兩天后的深夜,幾個比利時官員把盧蒙巴的尸體從墳墓里面挖了出來,運到了伊麗莎白維爾東北120英里的地方,在那里把尸體分成碎片,放到了一桶濃硫酸里面。強酸的侵蝕使得盧蒙巴僅剩下部分頭骨和幾顆牙齒。這件事情一直到1999年才被參與此事的比利時官員披露。這位官員出示了一顆子彈和兩顆牙齒,宣稱都是盧蒙巴的。其余還有一些散碎的骨頭,被他扔在了回伊麗莎白維爾的路上。盧蒙巴死因的披露導致了對比利時政府當時所作所為的調查,2001年,比利時政府終于承認對盧蒙巴之死負有一定責任。
盧蒙巴的死訊一傳出,立刻激起了強烈反應。不僅剛果境內亂成了一團,抗議聲四起,其他國家反對的聲音也不小。比利時在開羅的大使館首先遭到沖擊,在貝爾格萊德,比利時大使館也被憤怒的人群包圍。在華盛頓,紐約也爆發了示威游行,在倫敦還引發了暴力沖突。在示威者眼里,盧蒙巴是反抗帝國主義,為自己國家的民族獨立事業奮斗的英雄。盧蒙巴之死,使其個人聲望達到頂點,死后的盧蒙巴成了剛果人心中永遠的英雄,連蒙博托都開始贊揚盧蒙巴。實際上,盧蒙巴的旗號,一直到2006年剛果大選還被人舉出來,宣稱繼承了盧蒙巴的旗幟。這其中,包括現任剛果總統小卡比拉的政黨。盧蒙巴的副手基贊加也在2006年參加了大選,黨派的名字,竟然是團結盧蒙巴主義黨,并成為第三大黨,可見盧蒙巴的號召力仍然不減當年。不過客觀的說盧蒙巴在執政的短短幾周內,的確犯了太多的錯誤。自身沒有實力卻擅自向強權叫板,雖然聽起來很英勇,但實際上沒有任何好處。在盧蒙巴執政的67天內,盧蒙巴不僅得罪了幾乎所有的政治盟友,還得罪了所有的西方國家。也許對于一個沒有任何管理經驗的人來講,實在不能要求太多。實際上,大環境里面的冷戰因素,才是盧蒙巴不得不喪命的真正原因。其實蘇聯在這個時候雖然在非洲四處湊熱鬧,卻遠遠還沒有把非洲當成什么重點,西方世界過于高估了蘇聯在這個階段卷入非洲事務的決心。剛果危機當時被西方描述成東西方在非洲的代理人戰爭,實際上,蘇聯可能還沒有準備好全面介入。
盧蒙巴之死,并沒有給剛果帶來和平,而聯合國的位置更加尷尬,其政策成了被攻擊的對象。蘇聯直接指責聯合國秘書長哈馬舍爾德應該為盧蒙巴的死負責,要求哈馬舍爾德辭職。1961年2月21日,聯合國通過161號決議,終于批準聯合國軍隊可以主動使用武力,防止剛果內戰發生。這就等于給聯合國軍隊鎮壓加丹加的分裂開了綠燈。盧蒙巴死后,終于取得了他想要的聯合國出兵干涉。不過有了授權的聯合國軍隊并沒有立刻采取行動。1961年1月,剛果各方開始會談。幾次談判后,各方大都同意組成一個松散聯邦,只有沖伯仍然堅持加丹加獨立。4月,沖伯被捕,口頭同意不再獨立后被釋放。不過沖伯也不是真想放棄獨立。8月28日,聯合國軍隊終于決定武裝介入,開始解除加丹加的武裝,逮捕了外國雇傭軍,控制了伊麗莎白維爾,進展似乎很順利。不過,比利時的官員竟然說服了聯合國的指揮官,把剩下的事情交給比利時人來處理。在比利時人的安排下,只有一些比利時官員被當作雇傭軍被驅逐,而真正的雇傭軍繞道羅得西亞,返回加丹加。聯合國軍隊的這次行動實際上毫無成效。
9月9日,聯合國只好再次采取行動。剛果中央政府向沖伯和他的官員發出了通緝令,授權聯合國逮捕這些官員。但是這一次,逮捕加丹加官員的小規模軍事行動卻擴大成了戰爭,聯合國軍隊與加丹加軍隊打了起來。戰斗一開始聯合國軍隊就處境不妙,一隊100多人的愛爾蘭士兵被加丹加隊伍圍困。9月17日,哈馬舍爾德決定親自找沖伯談?;饐栴}。當晚,哈馬舍爾德乘坐的飛機在夜間失事,機上16人全部遇難。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飛機失事至今不詳。哈馬舍爾德去世第二天,被圍困六天的愛爾蘭軍隊向加丹加軍隊投降,隨后聯合國被迫同意了停火條款,讓出了對加丹加的控制。被俘的愛爾蘭士兵一直到10月25日才被釋放,制約了聯合國的行動。10月30日,剛果政府軍向加丹加進攻,結果慘敗。11月2日,吳丹成為新的聯合國秘書長,加丹加的戰事繼續發展下去。8日,又一隊愛爾蘭士兵被伏擊。24日,聯合國再次通過決議,授權軍隊采取更大行動和更多的自主權,這樣一來軍隊擺脫了限制。12月,聯合國的軍隊終于在戰斗中占到了上風,很快就控制了加丹加的軍隊。沖伯一開始表現得很強硬,威脅要炸掉大壩和礦山,不過最終同意開始和談。加丹加地區終于?;稹?
1961年下半年,剛果政府在另外兩個分裂的地區的行動也取得了進展。在南開賽,經過四個月的戰斗,南開塞軍隊被擊潰,南開塞政府總統被捕,南開賽分裂結束。鎮壓基贊加的反叛要復雜一些。由于高舉社會主義旗幟,基贊加的政權在1961年2月就已經得到了21個亞洲、非洲和東歐國家的承認。不過基贊加政權與卡薩武布政權的交戰并不激烈,和談很快就開啟,基贊加同意在剛果中央政府堅持盧蒙巴主義的前提下,結束分裂。1961年年底,解決了另外兩個分裂武裝的剛果中央政府與基贊加政府翻臉,剛果政府軍勢如破竹,在1962年1月中旬攻陷了斯坦利維爾,逮捕了基贊加。加丹加和談也取得了一些進展,沖伯終于答應以聯邦制為原則結束獨立。但是沖伯不久就再次反悔。1962年12月,聯合國軍隊終于再次發動軍事行動,摧毀了加丹加的主要政治和軍事設施,到1963年1月全面控制了伊麗莎白維爾。見到大勢已去,沖伯終于放棄了獨立的念頭,剛果重新統一。
1964年,盧蒙巴的支持者又在剛果東部起兵,被稱為辛巴(獅子)運動。這一次,叛軍與斯坦利維爾的盧蒙巴支持者相互呼應,聲勢浩大,迅速以斯坦利維爾為首都建立了剛果人民共和國。辛巴運動的領導人是穆雷雷(Pierre Mulele),原來是盧蒙巴內閣中的教育部長。穆雷雷在中國接受過訓練,這一次舉起了毛澤東思想的旗幟。穆雷雷的政權得到了中國、古巴、阿爾及利亞和埃及的支持。革命者們在控制的地區發起了對反革命分子的大清洗,在盧蒙巴的雕像前,大批的文員、教師、公務員、技工;政府官員、反對黨領袖等被處決,甚至生活西化也成了處決人的借口,死亡人數估計超過兩萬。叛軍的勢力迅速擴大,在三個月的時間內,就控制了剛果三分之二的國土,剛果中央政府再次陷入危機,政府倒臺。
7月,沖伯成為中央政府的新首相,負責鎮壓辛巴運動。沖伯又召回了曾經幫助他反抗中央政府的雇傭軍。大量來自羅得西亞和南非的士兵加入了雇傭軍隊伍,這次雇傭軍的目的是為了維護統一。在美國中央情報局和比利時政府的協助下,古巴的政治難民、歐洲的雇傭軍也被派到了剛果。有了雇傭軍的協助,有了西方的強力支援,剛果政府軍隊終于在戰場上重新贏得了優勢,擊敗了辛巴運動的武裝。作為最后的抵抗,辛巴運動的戰士們把留在斯坦利維爾的白人當成人質,控制在維多利亞旅館里面。剛果政府軍再次向比利時和美國尋求幫助。比利時立刻派了特種部隊,在美國的協助下空運到剛果。解救人質的行動最終在11月24日進行,15架美國空軍的C130運輸機把550名比利時傘兵空降到了斯坦利維爾。控制機場和跑道之后,傘兵們立刻奔赴維多利亞旅館。辛巴分子已經開始了對人質的屠殺,不過比利時人還是解救出了大多數的人質。兩天內,超過1800名美國人和歐洲人,400名剛果人通過機場被安全轉移,80名人質被辛巴分子殺害。辛巴運動至此失敗。不過沖伯再一次引入雇傭軍,使得沖伯失去了卡薩武布和蒙博托的支持,剛果政府再次陷入危機。美國終于選擇支持蒙博托,1965年11月25日,在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協助下,35歲的蒙博托再次發起軍事政變。這一次,蒙博托決定自己來掌握政府了。
剛果東部的叛亂并沒有完全平息。1965年,在剛果東部地區,仍然有少量辛巴運動的游擊武裝,繼續著革命事業。這些打著社會主義旗號的武裝,仍然吸引著社會主義陣營的支持,還有一些人志愿來到剛果東部地區,其中最有名的一個,就是阿根廷醫生切•格瓦拉。古巴革命勝利后,1964年底,格瓦拉離開了古巴,開始輸出革命。格瓦拉首先選定了非洲,認為這里是反帝國主義陣線中最薄弱的環節。1965年4月24日,格瓦拉一行14人抵達剛果,不久,大約100名古巴黑人加入了他的隊伍。
格瓦拉幫助的隊伍領袖,是26歲的勞倫特•卡比拉(Laurent-Desire Kabila)。不過卡比拉武裝的狀態實在令格瓦拉失望,認為這伙人根本成不了氣候,雙方無法合作。游擊武裝的情況、內亂,都使得格瓦拉非常失望,熱帶雨林艱難的環境,熱帶疾病,也使得格瓦拉遭到了不小損失。而美國也非常重視格瓦拉的出現,花費了大量精力跟蹤格瓦拉的形跡,干擾格瓦拉的物資的運送。幾個月后,格瓦拉終于承認在剛果的行動失敗,離開了剛果??ū壤S后也換了地方,在1967年建立了人民革命黨,在坦噶尼喀湖畔的小塊土地上建立了自己的政權,繼續著反抗蒙博托的斗爭。
辛巴運動的領導人穆雷雷逃到了剛果(布)。1968年,蒙博托成功誘騙了穆雷雷,許諾穆雷雷回到剛果(利)后會被特赦。穆雷雷一回國立刻被捕。在群眾集會中,穆雷雷被公開羞辱、虐待:先是把穆雷雷的眼睛挖了出來,隨后切開了生殖器,然后再把穆雷雷的肋骨一根根地折斷,看著穆雷雷咽氣。穆雷雷死后,尸體被拋到了河里。
蒙博托政府得到了西方政府的全力支持,成為西方社會需要的反對共產主義的榜樣。有了這樣的招牌,蒙博托做什么都會得到美國人的支持,獨裁殘暴不顧人權,自然不會影響美國對蒙博托政府的支持。蒙博托宣稱政黨的紛爭,在過去的5年里面,徹底毀掉了這個國家,所以從現在起,國家進入緊急狀態,全部政黨和政治活動都被禁止,所有的權力都歸蒙博托。對于強大的地方勢力,蒙博托也毫不手軟,把大的省拆成幾個小省,削弱地方權力。剛果終于基本上恢復了穩定,僅剩下個別偏遠地區仍然有叛亂武裝,但是都不成氣候。對于普通的剛果人來講,無論蒙博托是什么樣的政府,畢竟內戰了5年的剛果終于在蒙博托手上統一了,蒙博托的行動得到厭倦了內戰的剛果人的普遍支持,蒙博托本人也成了繼盧蒙巴之后,剛果又一位民族英雄。
1971年,蒙博托把剛果改名為扎伊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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