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1990年伊拉克大軍跨過科威特邊境時,薩達姆心中最大的依仗無疑是美蘇勢力在中東的平衡:誰都不愿意看見對方一強獨大。結果他失算了,戈爾巴喬夫并沒有表現出他預料的強硬,中東從此成為美國的后花園。當今年8月7日深夜格魯吉亞軍隊對南奧塞梯發動突然襲擊時,薩卡什維利所依仗的,是西方的強硬和俄羅斯的軟弱。結果他也失算了,西方確實展現了強硬,但普京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軟弱。于是南奧塞梯與阿布哈茲正式成為了獨立國家,其過程已難以逆轉。
在實力足以與美國對抗時,前蘇聯退卻了;在國力被大幅削弱,與美國已不可同日而語時,今日俄羅斯卻展現出不惜與整個西方抗衡的鋼鐵意志。可見,不管在哪一類博弈中,人都是決定性的因素,尤其是領導者。
在南奧塞梯事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俄羅斯和西方都演繹了什么叫做“雙重標準”:俄羅斯反對科索沃獨立,反對車臣獨立,卻支持南奧塞梯與阿布哈茲的獨立;以美國為首的西方支持科索沃獨立,在實際行動上支持車臣獨立,卻反對南奧塞梯與阿布哈茲的獨立。科索沃、車臣、南奧塞梯與阿布哈茲,情況大同小異,但俄羅斯和西方卻針對不同對象分別采取了不同態度。在這里,沒有什么理念的堅持,有的只是對利益的執著。凡是西方支持的,俄羅斯都反對;凡是西方反對的,俄羅斯都支持。反之亦然。這僅僅證明:俄羅斯與西方,在東歐與中亞地區存在著不可調和的利益沖突。
從科索沃到南奧塞梯,事態的發展證明了:在主權、獨立等問題上,沒有是非標準,只有強弱標準。強者堅持的,就是“正確”的,注定要成為事物的發展方向。強者可以翻云覆雨,可以采取雙重或多重標準,并且始終表現得義憤填膺、義正詞嚴;而弱者哪怕是始終堅持同一標準,也仍然會被指責為“錯誤”,乃至是“犯罪”。有人說,中國不能支持南奧塞梯與阿布哈茲的獨立,因為中國自己還存在臺獨、藏獨、疆獨等麻煩。其實,中國不能表態支持南奧塞梯獨立的原因,不是自己內部也存在同樣的獨立問題,而僅僅是因為中國迄今還算不上強國,只能勉強說是經濟大國,尤其在臺灣問題上還深深受制于美國。如果中國足夠強大,美國無力干預臺海局勢,中國就可以一面支持南奧塞梯與阿布哈茲的獨立,一面堅決反對臺獨、藏獨和疆獨,并且在每一個方面都振振有詞——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比自圓其說更容易的事情了。
以“人權”等“普世價值”為旗幟,對另一個國家發動戰爭或支持某一地區獨立,冷戰后,這已經成為當代世界霸主美國的特權和“專利”。在南奧塞梯問題上,俄羅斯的“僭越”,顯然是西方所不能容忍的,但卻讓其他人看到了世界從此走出“單極”的曙光。憑借兩大戰略武器,冷戰后的俄羅斯開始再次重返強國舞臺。這兩大利器一是僅次于美國,可以毀滅全球多次的核武庫;二是可以左右許多國家經濟命脈的巨大石油、天然氣資源。這是俄羅斯敢于蔑視WTO的底蘊所在,也是它敢于對抗西方的底蘊所在。有此兩件重器在手,沒有誰敢輕視俄羅斯。但俄羅斯之所以能成為當代強國,還有一枚籌碼至關重要,那就是俄羅斯領導者普京的能力和品格——普京憑個人之力,將俄羅斯的優勢發揮到了極限,或者說他放大了俄羅斯的綜合實力。對于一個國家來說,或許領導者才是最重要的“軟實力”。
俄羅斯重新展現強硬,將冷戰后形成的單極世界撐開了一條難以縫合的空隙。這個由“美國意志”(虛擬的“普世價值”只是其表現形式之一)一力主導的世界結構,開始有了松動、撕裂乃至崩塌的苗頭。僅僅一個俄羅斯,還不足以將國際秩序帶向多極,還需要許多國家的共同努力。只有當中國這樣的國家也真正成為強國,越來越多的國家擺脫“美國意志”的操縱時,當代國際社會的多極時代才會降臨。而在此之前,今天卻是中國自冷戰終結以來最好的時期,國際格局最接近于中國自1990年代以來即夢寐以求、卻始終可望而不可及的狀況:俄羅斯站在前方,中國站在后方或側面,對面是越來越孤單的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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