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土編者按】最近,肯定有不少土土的粉絲感到奇怪,為什么土土和樓部長干上了?每天網站和微信都是關于樓部長、勞動合同法的文章。想必已經看過前幾篇相關文章的筒子們已經知道了緣由,還不知道的,土土就再重復一遍:近日,樓部長及一些資本家代表提出現行《勞動合同法》過度保護工人,增加了企業的用工程度,工人工資提高導致了經濟增速放緩。然而需要指出的是,樓部長的這一觀點不但違背基本事實,而且違背了基本的政治經濟學常識。實在忍不住吐槽一句:樓大人,你的政治經濟學知識是體育老師教的吧。
財政部樓繼偉部長,三番五次地在公開場合高調批評當前的勞動用工制度不夠靈活,批評《勞動合同法》過度保護了工人,增加了企業的用工成本,導致“中國制造”的成本上升,失去國際競爭力,而企業利潤下滑,開工不足,最終工人也會失去被剝削的機會。
樓部長把當前經濟增速放緩歸結為勞動力成本的上漲,把工人名義工資的上漲歸結為《勞動合同法》的出臺,不但違背基本事實(《勞動合同法》從來沒有得到認真貫徹執行,勞動用工從來就靈活到不能再靈活),而且違背基本的政治經濟學常識。對于樓部長極不靠譜的言論,很多人已經批評過了,但樓部長仍然執迷不悟,鐵了心要為資本站臺。若不是屁股決定腦袋,那就是樓部長中新自由主義的毒害太深了。去年底,習大大在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中指出,要學習一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基本原理和方法論,掌握科學的經濟分析方法,認識經濟運動過程,把握社會經濟發展規律。本著治病救人的態度,我們有必要再跟樓部長商榷商榷,普及一下政治經濟學基本原理,解解新自由主義的毒。
經濟危機ABC
大量產品堆積如山賣不出去,企業開工不足甚至大量破產,經濟增速不可避免地持續下滑,從各種指標來看,今天的中國經濟的確病的不輕。主流經濟學家們腦洞大開,做出各種診斷,開出各種藥方,白白耗死無數腦細胞,卻無力回天。然而,問題真的有這么復雜嗎?中國經濟所遭遇的真的是前所未有世所罕見的疑難雜癥嗎?
私有制加市場經濟所導致的經濟危機,一直周而復始地出現,在資本主義國家已經是家常便飯。在中國三十多年的改革開放過程中,也經歷了經濟的大起大落。只不過,我們一直說經濟危機是資本主義特有的產物,而我們還是社會主義國家,不會有經濟危機。因此,包括樓部長在內的主流經濟學家們,面對生產相對過剩的經濟危機,一直厚著臉皮死不承認,發明出各種稀奇古怪的說法來搪塞,為資本的貪婪開脫,把工人當做替罪羊。這種自欺欺人,諱疾忌醫,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做法,不敢直面問題,自然也無助于問題的解決。
事實上,經濟危機的道理非常淺顯。請樓部長打開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普通高中《思想政治》教材,里面對經濟危機的解釋,看看是不是比樓部長的那些故弄玄虛的理論更符合中國的實際情況。
“資本主義經濟的運行中常常出現如下現象:牧場主將牛奶倒入大海,將奶牛大批殺掉;農場主將土豆翻入地下當做肥料,拿玉米棒子當做燃料;織布廠將成匹的布燒掉。企業紛紛倒閉,工人因失業而失去收入來源,生活異常窘迫。”
這個現象,同樣發生在今天的中國。去年年初開始,中國全國范圍內出現奶農殺牛倒奶的事件,一直延續到現在。工廠倒閉和工人失業的現象,也在珠三角等地區頻頻發生。對于經濟危機的發生,馬克思給出了自己的解釋。沒有復雜的數學計算,沒有深奧的理論,其中的道理簡單明了,相信樓部長的智商應該可以理解。
“資本主義經濟危機是生產過剩的危機,但這種過剩不是生產的絕對過剩,而是相對過剩,即相對于勞動人民有支付能力的需求不足的過剩。”“一切現實的危機的最后原因,總是群眾的貧窮和他們的消費受到限制,而與此相對比的是,資本主義生產竭力發展生產力,好像只有社會的絕對的消費能力才是生產力發展的界限。”
今天的中國雖然仍然打著社會主義的旗幟,但已經深深地卷入世界資本主義體系,資本在整個社會經濟中已經占據絕對統治地位,這已經成為絕多數人的共識。因此,資本主義的經濟危機也同樣會在中國上演。實事求是地承認這一點,對于樓部長等主流經濟學家來說怎么就這么難?
工人只是替罪羊
樓部長的板子實實在在打在工人身上,并且不斷鼓吹要修改《勞動合同法》。樓部長看不到,工人只是替罪羊。我們就根據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基本原理,來分析一下當前中國經濟的“新常態”。
首先,從實體經濟來看,當前的經濟危機是典型的產能相對過剩的危機,根源在于工人收入過低,而不是過高。
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在基礎設施、生活水平等方面與發達國家還有很大的差距,特別是中西部地區和偏遠的農村地區,基礎設施還很落后,數以億計的貧困人口基本生活需求還沒有得到很好的滿足。無論是城鄉基礎設施,還是13億人口的衣食住行,都是一個巨大的消費市場,足以消化現有的產能。但是,由于城鄉和區域發展不平衡,貧富差距懸殊,社會整體的消費能力受到限制。資本家雖然消費能力很強,但畢竟人數很少,并且,資本家的利潤絕大部分是要用來擴大再生產,以賺取更多的利潤,這是資本主義生產的性質決定的。工人規模龐大,有巨大的消費需求,卻不構成經濟學意義上的有效需求,“人們當然需要‘消費’,但他們買不起,因為他們沒有錢,而他們之所以沒有錢,是因為他們不能繼續生產,而他們之所以不能繼續生產,是因為他們生產的太多了”。
資本主義生產的目的不是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而是為了利潤。資本家的利潤來源于工人創造的剩余價值。對于資本家來說,理想的狀態是,工人個個都是活雷鋒,埋頭苦干,無私奉獻,只肯干活不拿工資。只可惜,這樣的理想狀態,一刻也不能存在。假如沒有工人的消費,生產出來的產品無法銷售出去,生產也就失去了動力。因此,中國的產能過剩,并不是絕對過剩,而是相對于工人消費能力顯得過剩了。說到底不是因為工人的工資太高了,而是太低了。正因為工人的工資低,消費能力太有限,因此所謂的內需市場遲遲無法啟動。2008年,這種危機已經開始爆發,然而,為了推遲危機所采取的4萬億投資政策,進一步刺激了生產的擴張,以至于生產相對過剩情況更為嚴重,危機來的更加猛烈。
其次,當前中小企業大量倒閉,是自由競爭走向壟斷的背景下,大資本瘋狂擠壓中小資本的結果。
上世紀90年代,由于農村的衰敗,大量勞動力涌向城市,城市勞動力市場近乎無限供給,致使勞動者的工資水平被壓得很低,勞動條件很差,勞動權益毫無保障。資本用最原始最野蠻的方式剝削勞動力。在這個自由競爭的時代,大大小小的企業主都在悶聲發大財,進行著血腥的原始積累。
資本的競爭遵循的是叢林法則,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這種競爭發展到最后,一定會走向壟斷。每一次經濟危機,都是一次重新洗牌。經濟危機對小資本是“危”,對大資本是“機”,大資本可以趁機兼并小資本。經過一輪又一輪的經濟危機之后,生存下來的往往是巨無霸的資本集團。
香港的狀況深刻地揭示了這一點。香港號稱資本的天堂,這個全世界最自由的市場經濟體制中,最后能夠生產下來的,是少數幾個巨無霸的壟斷資本集團。香港民眾的衣食住行所有環節,都被幾個財團牢牢控制,普通香港人戲稱終生都在為李嘉誠打工。香港的年輕人找不到好工作,過不上有尊嚴的生活,生活質量每況日下,看不到任何出路。這也是為什么年輕人感到憤懣的原因。
新世紀以來,中國大陸的市場經濟也從自由競爭階段走向壟斷階段。一將功成萬骨枯,少數大資本崛起的背后,無數中小資本成了炮灰。無論是制造業,還是地產業、金融業,行業集中程度和資本化程度越來越高,勞動密集型的中小企業生存空間越來越小。面對大資本的擠壓,中小資本選擇更加野蠻殘酷地壓榨勞動者。為了利潤,資本可以毫無底線,突破任何自然的和社會的界限。而勞動者除了出賣自己的勞動力之外一無所有,為了生存,最好乖乖地接受資本的剝削,小心翼翼地捧著自己的飯碗,對資本感恩戴德,少有反抗,不但會被取消“被剝削”的資格,還會被貼上好吃懶做的標簽。
第三,工人名義工資的上漲,企業生產經營成本的提升,主要是金融資本和地產資本掠奪超額剩余價值的結果。
新世紀以來的十多年,中國工人的名義工資有了一定程度的上漲,加上大學擴招,導致白領工人工資下降,部分藍領工人的工資開始和白領階層持平。這樣白領階層很是羞愧汗顏,因此,基于眼紅心理,白領階層中的一些人也開始認為工人的工資過高了。大大小小的企業主不停地哀嚎,工資太高了,利潤太薄了。他們把問題歸結為新生代農民工好吃懶做,不好管了,歸結為《勞動合同法》過分保護工人。在這一點上,樓部長是資本家的代言人。但是,正如李大君分析的,“《勞動合同法》是否需要修改”是個偽問題,因為自始至終,《勞動合同法》并沒有得到認真的貫徹執行,工人的權益仍然得不到保障。相對于企業主,工人的弱勢地位始終未曾改變過。
樓部長只看到工人的工資在上漲,殊不知過去十年,大中城市房子的價格上漲了多少倍?房租又上漲了多少倍?綜合下來,工人的生活成本又上漲了多少倍?假如工人的工資不上漲,讓工人怎么活,資本又怎么可以可持續地剝削工人?當然,樓部長可以說,工人工資增長幅度大于物價指數的上漲速度,工人實際的工資仍然在上漲。殊不知,這完全是因為在現有的物價指數統計中,住房消費所占權重很低,而實際生活中住房消費支出在整個農民工消費支出中的比重很高,通過膨脹的指數低估了生活成本的上漲。富士康的工人抱怨說,每一次加工資,房東也同時提高房租,上漲的那點工資都交給房東了。樓部長長時間位居廟堂之高,已經不知人間冷暖,若是不信,不妨到富士康體驗一下生活。
房地產價格的上漲不但推高了工人的生活成本,從而提高了名義上的工資水平,而且直接推高了企業的經營成本。事實上,正如民間學者老田說的,地產商、銀行和地方政府三頭同盟,獲得了巨額的壟斷利潤,推高了各行各業的成本。金融資本和地產資本才是罪魁禍首,工人工資的那一點點波動,只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不管樓部長怎么夸大,它只是一根稻草而已。樓部長如果真的同情中小企業,為他們仗義執言,應該去抨擊地產資本和金融資本的壟斷,而不是捏軟柿子,把工人作為替罪羊。
第四,當前的經濟危機不但發生在城市,也擴展至農村,結局更加難以收拾。
過去三十年,中國經濟的快速增長,得益于農民工這種特殊的商品,物美價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以往,農村是勞動力的蓄水池,是經濟發展的穩定器。農民工因為有一小塊兒土地,就被當成是農民,就可以把他們的工資壓到更低水平。人們常常樂觀地認為,當經濟出現危機時,農民工還可以退回到農村去,至少家里還有一塊兒土地,能夠解決基本的生存問題。在過去,這還是一個幻想,而現在,在國家政策的默許甚至支持下,嚴重過剩的城市資本走向農村,開始大肆圈地,掠奪農民最后一點生產資料,農民工已經回不到農村,這點幻想的余地都沒有了。
農村的市場化改革,使農民的生活從自給自足和半自給自足狀態走向徹底的商品化,直接推高了農村的生活成本。教育、醫療的市場化,成了壓在農民頭上的大山。當農村不再成為蓄水池,不再成為廉價勞動力的供給者,農民工從半無產化走向徹底的無產化,生產成本必然上升。
走向社會主義還是墮落到野蠻狀態?
經濟危機的根源是資本主義制度及其生產方式。只要這種制度繼續維持,經濟危機就不可避免,并且周而復始,越來越猛烈。這是一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規律,不管樓部長們愿不愿意接受。
過去的兩百年,資本主義國家一直在試圖應對經濟危機,卻從未成功消除危機。以私有化、市場化、金融化為核心的新自由主義改革方案,只會讓貧富分化更加嚴重,讓經濟危機來的更加猛烈。放任資本的掠奪,社會必將回到叢林時代,墮落到野蠻狀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窮人沒有飯吃,富人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凱恩斯主義的需求側管理,通過刺激消費來維持經濟增長,勢必會導致政府背負沉重的財政負擔,給目前已經非常嚴重的地方財政危機雪上加霜。而主流經濟學家津津樂道的供給側改革,強制淘汰落后產能,促使企業破產,將導致大量工人失業。
解決危機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走向社會主義還是墮落到野蠻狀態?這是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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