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5日,34歲的寧夏小包工頭馬永平因工程款糾紛,討要無望,在銀川公交車縱火,死亡17人。與其發生糾紛的項目工地為賀蘭縣洪廣鎮移民移民安置區工程。
2016年1月13日,37歲的四川籍農民工李家富西安灞橋區東侯村安置小區項目工地,因討要欠薪被毆身亡。
如果我們沿著歷史的時間軸向回追溯一年,我們會發現:
2015年1月19日,14歲四川籍女孩袁夢為父討要欠薪跳樓身亡,涉事工地為河北冀州凱隆御景項目工地,該項目工地為該市2011年“十大政府重點工程”、老城改造建設新民居的“惠民工程”,而且受到了市政府的高度重視,當時該市副市長韓耕彪參加了項目啟動儀式并上臺致辭。
2014年12月13日,河南籍女工周秀云因討要欠薪死于當地警方之手,事發工地龍瑞苑為2014年山西省重點工程,開發商為“最初是為了建設省國資委辦公大樓國瑞大廈和住宅樓國瑞苑‘專門組建’的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針對此事,雖然輿論出現多次反轉,但周秀云及其工友被欠薪是事實。
2014年3月6日,廣西籍的21名農民工到中鐵十五局某項目部討要被拖欠半年的工錢,遭中鐵十五局在半路上掩殺,農民工趙智明右腿大動脈被砍斷當場斃命。涉事工地為中鐵總公司廣樂高速項目。
這一事件引爆了公眾對中鐵系統欠薪問題的關注。根據媒體的公開報道,過去十年間中鐵系(中國中鐵與中國鐵建)發生近百起暴力欠薪事件,農民工傷亡事件時有發生。
中國建筑集團在此方面也并不遜色,多家項目部豢養著專職打手。
即便中央級別的工地也不失其暴力本色。2015年11月12日,在中央直屬機關職工住宅樓建筑工地上,討薪民工被總包施工企業北京建工集團北國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和勞務分包北京雷特建筑工程有限公司遭到四十余名打手毆打。工人代表李新峰身上三處刀傷、頭蓋骨骨折,目前已有三名涉事人員被抓捕,但工人工資仍被拖欠。
自1998年時任國務院總理朱镕基啟動的住房改革造就了中國億萬房奴、億萬富翁和億萬欠薪三大奇跡。縱觀二十多年的建筑領域欠薪史,你會發現,建筑業欠薪已是常態。但不是所有欠薪工地都涉及暴力,涉及暴力欠薪的地產項目都大有來頭——背后都有政府站臺。
至此,我們越來越了然,難怪兩百多部保障農民工工資的國家政策和法律無法奏效——打工苦,討薪苦,欠薪背后有政府。
根據清華大學、北京大學、中山大學、香港理工大學“關注新生代農民工計劃”調查顯示,涉嫌暴力欠薪或雇黑傷人的項目工地,政府項目工地所占比例是商品房工地的兩倍。
這種暴力不僅有公權力站臺,還帶入了黑色勢力。根據《法制晚報》記者對國內法院審理的涉及黑社會性質組織案進行數據統計分析發現,近一半的“黑老大”投身房地產業。公安大學黑社會問題研究專家武伯欣教授分析,黑老大熱衷房地產,與房地產業暴利有關,而地產業又與政府關系密切,有利于“黑老大”們的洗白。而無論政府還是開發商,黑老大的暴力則又能夠成為他們自己不便介入勞資糾紛的“利器”。
“關注新生代農民工計劃”于2014年底發布的《當代建筑業欠薪機制與勞資沖突調研報告》調查顯示,三成討薪工人遭受工地涉黑報復。
黑是什么黑,白是什么白,黑白之間,成就了地產資本的灰色狀態,灰金比黑金更具增殖潛力。
盡管在李家富在陜西被毆身亡當日,一位已經擁有北京戶籍的“陜西籍農民工”巨曉林當選為全國總工會副主席,但我們沒有把握指望這樣一位在中鐵系統吃苦耐勞、聽話順從、沉默不爭,從未有過維權經歷的“老實人”能夠給農民工帶來什么福利。政府部門為地產資本站臺,工會系統放棄了工運走向“工外運”,即便不流產也難有作為。
法治的軟暴力與非法的硬暴力制造了欠薪,制造了暴力欠薪,以及極少數農民工萬不得已的暴力討薪。
于是,建筑業農民工欠薪有解嗎?
或許有解。倘若這些有著地緣和血緣關系的老鄉能夠共同面對欠薪者,而不留置一人,倘若大家能夠多一些堅持和團結,或許,就不會有袁夢的自殺、李家富的被殺和馬永平的殺人。
勞動階級的出路不在于令行禁止,更不在于被人恩憫憐惜,它無法像太陽那般預定升起,它只能形成于自身的覺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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