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在外打工的人們都在想著回家過年,但從四川廣元到鄭州打工的羅以學不僅沒要到工錢,連回家的路費都湊不齊。“一天拖一天,都4個月了,工資還沒拿到手。”
“年年干活年年欠、年年欠薪年年討”,河南省高級法院今年末僅半個月時間就受理了拖欠農民工工資案6000余件,涉案金額3.14億元。
樓蓋完了錢沒拿到
鄭州市惠濟區新城街道,兩棟9層高的雙子座商業大廈早已封頂,矗立街角。時值隆冬,陣陣寒風吹過,工地外高聳的廣告牌呼呼作響。“看樣子這商場明年就能建好,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電影院。”一對情侶交談著,緊抓領口匆匆走過。
然而就在這高樓腳下破舊的板房里,還住著曾經的建設者。他們因為沒有拿到工資,不能回家過年。從8月20日商業廣場項目主體工程完工后,羅以學已經和工友們在這里生活了4個月,只為要回被拖欠的6萬多元工資。
“從8月到現在,老板就給了我1000多元生活費。”51歲的羅以學站在兼作廚房和臥室的板房里,案板上放著還沒吃的包菜。“我們只能挑便宜的菜買,甚至還到菜市場上撿菜葉吃,一天一個人花不了幾塊錢。”
望著眼前的高樓,羅以學有著說不出的難受。“蓋樓的時候,看那樓一天天起來,就想到自己的荷包一天天鼓起來,心里頭美得很??蓻]想到樓蓋完了,錢卻沒拿到,一年到頭白干咯。”
點評:中辦國辦最新發文,要求嚴肅查處惡意拖欠農民工工資案件,但被拖欠工資的農民工數量仍然龐大。河南省信陽市一家勞務派遣公司今年組織40多名農民工到武漢工作,被拖欠工資近200萬元。河南省高級法院今年末集中辦理農民工工資案件,僅半個月就受理案件6717件,涉及農民工1萬余人,涉案金額達3.14億元,拘留35名涉案責任人。
打不破的“行規”“連環欠”
拖欠羅以學和工友工資的包工頭叫馮強。說到欠薪,馮強也一直倒苦水:按照合同約定,開發商要在工程主體封頂時支付80%工程款,即1700萬元,其中農民工工資400多萬元,可到了12月20日,只給了150萬元。
記者采訪發現,開發商年底拖欠工程款的情況十分普遍。上海一家房地產開發公司工作人員張濤透露,開發商一般都在11月初封賬,直到次年1月才啟封,這段時間內財務資金一般只進不出,不愿拿出錢來支付工程款;此外,不少房地產公司資金不足,將大部分資金用來支付地金,要等銷售款入賬后才支付建筑商,因此拖付工程款十分常見。
點評:“農民工欠薪是一環扣一環,有時不是一個企業、一個部門不給農民工錢。在‘欠薪鏈條’中,每一環之間的利益錯綜復雜,形成環環相護的怪圈,這給‘清欠’增加了難度。”全國律協公益法律委員會秘書長時福茂說。
北京大成律師事務所律師于丹丹表示,在我國存在大量“手續不全”“合同不清”的農民工,他們遭遇欠薪后,由于缺少法律雇用關系證明,加之建筑行業存在的各種無序轉包、分包、掛靠,農民工討薪申訴手續繁瑣、流程漫長,很多農民工討薪掉進了各種糾紛的黑洞,成了經濟鏈條最尾端的犧牲品。
鄭州市中院相關負責人陳朋濤介紹,由于法院在審理民商事案件采取的是不告不理原則,不會主動介入勞動糾紛,而拖欠工資除春節前外,其他各個時間段均較分散,因此法院很難將年終農民工工資案件集中辦理延伸到日常工作中。
要賬跑斷腿不知找誰說理
為了討回工資,羅以學和工友們幾個月來四處奔波。他們堵過開發商,找過承包商,還幾次去惠濟區街道辦事處、區政府、信訪局、勞動保障所。“這個讓去那個,那個讓找這個,不知道跑了多少遍,推來推去,腿跑斷了也找不到個說理的地方。”
“工資難討的背后,暴露出勞動監管流程與實際用工現狀的脫節問題,在農民工維權上,多部門相互推諉讓討薪難上加難。”于丹丹說。
點評:對此,河南財經政法大學教授樊明表示,要解決欠薪問題,政府部門必須拆掉相互推諉的“彈簧門”,主動承擔責任,積極重拳出擊,為農民工辦實事。
北京市京師(武漢)律師事務所合伙人戴巍說,目前法律對違規企業的懲處力度遠遠不足以起到震懾作用,很多企業仍抱有僥幸心理。“違法行為所帶來的收益遠遠大于違法成本、違法風險,企業就會鋌而走險,必須對相關企業負責人的懲處從重從快,才能有效規范市場經濟行為。”
戴巍還建議,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應加大企業信用體系建設,可借鑒“信用卡”經驗,聯合相關部門對欠薪案件高發行業的所有企業進行備案登記,全國聯網。“如果嚴重違法次數累計達到一定程度,企業及其法人代表將被永久禁入市場,利用大數據和信息化等現代技術,有效規范企業行為,遏制欠薪行為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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