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教育烏托邦”里的“燦爛陽光”(續給[赤壁磯])
前面的《“紙上得來終是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給[赤壁磯])》指出了[赤壁磯]關于“工農兵大學生”的一些“事實”都是從紙上得到的,紙上的“事實”無論如何也代替不了躬行得來的事實。他在《和朋友們談談事實(2)》中還有一大段說到“十七年”以后(1966-1977)這十一年的教育情況——
在這十一年當中,中國的中小學生們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呢?簡單看看下面這些就知道了:
-1966年秋,停課鬧革命,紅衛兵開始全國大串聯;
-1967年秋,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小組聯合發出《關于大、中、小學校復課鬧革命的通知》,要求“復課鬧革命”,在校園里開展革命大批判。學校廣泛開展學習《毛主席語錄》及《老三篇》活動;
-1970年,宣布廢除高考;
-1973年底,開展“反潮流”運動,要求學生“頭上長角,身上長刺”,寫大字報“狠批師道尊嚴”,狠批“白專道路”;
-1974年,開展“批林批孔”運動,“評法批儒”,學習“儒法斗爭史”;
-1975年,開展“評《水滸》,批宋江”活動,學生開始可以閱讀四大名著。同年底,開始“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
-1976年,繼續“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7月唐山大地震,全國大部進入“抗震”,學校停課,運動暫緩。9月9日,毛主席逝世,開始全國哀悼活動,學校陸續復課。年底,粉碎“四人幫”消息傳達,轉入揭批“四人幫”活動;
-1977年,恢復高考,學生開始轉向文化課程學習。
以上只是列舉了學生必須參與的各項政治運動,從中可見學生的主要精力都被無休止的運動所占據,根本無暇學習科學文化知識。而那個時期的文化課本也及其淺顯,以高中物理為例,基本只在四沖程發動機、萬噸水壓機和手扶拖拉機等基本原理和構造等。1977年的首次高考,數學試卷也只包括簡單的平面幾何,三角函數都很少涉及,而大學的錄取分數線還不到及格水平,可見考生文化水平之低。
[赤壁磯]說的這些,還是從紙上抄下來的,通常的說法就是: 由于“文革”時期的教育荒廢,耽誤了一代人。而且這種說法幾個無數次的重復,已經變得不容置疑的定論。
其實,[赤壁磯]說的這些“運動”,除了“反潮流”那段,大于都在教育系統。大于的感覺完全不同。事實上,除了66年秋“停課鬧革命”一年多,其它時間學習一直在上課,教育一直在進行。資料顯示,因為“反潮流”批的是師道尊嚴,而不是老師上課,所以即使是“反潮流”的代表人物黃帥所在的中關村一小,不但沒有停課,而且變成了北京市乃至全國教育革命的典型,學校領導有的還被提拔為區教育局的領導。
至于“停課鬧革命”那一年多,對那批學生甚至是一筆財富。那種學習是一般地組織學生參觀、訪問、游覽、遠足、調查研究,使學生接觸大自然和接觸社會,擴大學生的知識領域,陶冶學生的思想情操,培養學生能力所難以達到的。古人曰“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毛主席說“讀書是學習,使用也是學習,而且是更重要的學習”。對大于來說,其收獲更是甚于讀了一個大學。看看現在的新聞,什么“巫山小學生集體自殺”,“中國音樂學院附中8名學生自殺”等讓人痛心嘆息的新聞,大于認為有條件的話,應該讓中國的每一個學生都有一年這樣的學習機會才好。
有篇同樣是批判這一段教育狀況的文章《“文化大革命”與教育烏托邦》,在發現了“許多今天在各個領域嶄露頭角的60年代生人,正是受惠于70年代農村的基礎教育”的現象后說了一段很有意思的話——
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案例,使我們深入認識基礎教育的功能。我們通常說,由于“文革”時期的教育荒廢,耽誤了一代人。這當然是一個事實,尤其是對那些在“文革”前接受教育的上山下鄉的知青一代。但對于在“文革”時期上四年制中學的,情況卻有所不同。許多20世紀70年代末通過高考進入大學的青年,正是“文革”教育荒廢時期的中學生。今天回頭看,“文革”時期低水平的基礎教育并沒有妨礙他們成為各行各業的成功者。它啟示我們認識人才與教育的功能。這至少說明兩個道理:一是優秀人才是制度擋不住的,無論是什么樣的學校教育、考試制度。二是基礎教育對人才的影響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大。自由、寬松、“低水平”的教育,同樣可以生長出優秀人才。一些過來人將那完全沒有權威的時期稱為“陽光燦爛的日子”,他們從中獲得了實在的生長。當然,這是一個極端;我們現行的嚴酷的、令學生透不過氣的“應試教育”是另一個極端。不能想當然地認為后者更利于人才的成長,真理應當是在兩端之間。(摘自《中國教育公平的理想與現實》,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
能夠從“文革教育烏托邦”里看到一點“燦爛陽光”,大于很欣賞作者的眼光,而且覺得,要破解現在的教育迷局,可能非常需要這種“燦爛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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