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子何許人也?說來大大有名。1991年曾以皇甫平之筆名,鼓吹改革,保駕護航。遙想當年,文有周夫子,武有楊、葉,輔助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寫下春天的詩篇。于是乎,“天地間蕩起了滾滾春潮,展開了一幅百年的新畫卷”。
然而世事豈能盡如人意。時至今日,周夫子的種種風流,早已經(jīng)被雨打風吹去了。于是,周夫子祭起改革大旗,發(fā)表雄文數(shù)篇,怒斥“否定改革、反對改革的思潮”,聲稱“中國又走到了一個歷史性拐點”。
我就納悶了,我等小民又不能登《炎黃春秋》之大雅之堂,只不過在網(wǎng)絡(luò)上小聲喃喃幾句,你就把“否定改革、反對改革”的帽子扣來扣去。難不成改革是你家的改革,只許你自己改革,不準我們小民爭論?難不成改革已經(jīng)成為一種宗教,而周夫子已經(jīng)自封為教主,只許小民山呼萬歲?
我讀得書少,但隱約記得中國歷史上曾有一次著名的改革運動,即北宋王安石變法。課本里論王安石變法,認為王安石主張改革,就是代表著歷史的進步方向。然而王安石為人雖然正直,政策用心和出發(fā)點雖然好,其政策內(nèi)容,卻由于不切實際而誤國誤民。
王安石變法,史稱熙寧新政,主旨在開拓財源,增加收益,觸動官僚利益者不多,因此受官僚的阻力不大,得以推行,然而奸佞當?shù)溃路ň钩缮聰_民,僉財?shù)渿āT幼兎ǎ麨樽兎ǎ瑢嵤蔷蹟棵褙敼┗杈澒贀]霍。朝政為貪官把持,官僚子弟胡作非為。結(jié)果,北宋在行新政的徽宗和接班的欽宗手中亡了國。
在王安石之前,尚有范仲淹等主導的慶歷新政,主旨為節(jié)省治理成本,減輕人民負擔,培植國家實力,措施主要為裁汰冗員,整頓吏治,畏以勸農(nóng)桑,修武備,因其矛頭直指官僚集團,招致反對而夭折。
北宋的兩次改革,都是在官僚集團的作祟下失敗了。慶歷新政敗于組織人事上的瓦解,熙寧新政敗于政策原則的扭曲。
前朝史實,足可使我們的改革觀為之一變。改革未必就代表進步,反對改革者未必是守舊派,將王安石變法的失誤歸罪于守舊派的阻撓,更是不妥。
任何改革,都可以給一部分人帶來好處,這是無疑的;任何改革,都需要付出代價和犧牲,這也是無疑的。但問題是,給哪些人、給多少人帶來了好處?是誰、是哪些人和為什么,在付出代價做出犧牲?這些問題事關(guān)每個人的切身利益,請教周老夫子,我們難道無權(quán)過問?
如果改革能夠致國家于富強,民生于幸福,誰能夠說什么?但是,既然改革使社會中的大多數(shù)人利益受損,使少數(shù)不勞而獲者得利,那么不管最初的出發(fā)點如何,目標在意識形態(tài)上如何合理,都應當猛醒。
既然周夫子之流把改革變成了一種教義,使天下多少私欲和罪惡借改革之名行之,為什么我們就不能地對此種教義進行改革――對改革進行改革?
我們已經(jīng)得出一個結(jié)論:對改革進行改革。那么,第二步是:怎么改?
其實,改革只是一個中性詞。改革本無對錯之分,問題只在于誰來主導,而誰來主導,就決定了誰來獲利。但是,今天推動中國改革的社會中堅力量是誰呢?周老夫子說,我們大家都是改革的既得利益者,但是,被排除出權(quán)力之外的你,敢說自己在其中之列嗎?
在中國歷史上,改革變質(zhì),從內(nèi)部擊破的事情是很容易發(fā)生的。北宋變法的失敗,就深刻地昭示了中國政治的特色。
王安石變法,上面說動了皇帝一個人,下面有利于全體百姓,可是在朝的士大夫集團反對他。大臣文彥博向皇帝說,皇上你是同士大夫治天下,不是同百姓治天下。
這話說得一針見血。中國古代社會的政治理想,是圣明天子決策,清官賢臣施政。但實際情況是,官僚集團才是政權(quán)的實體。官僚集團是一個實際上進行決策、領(lǐng)導和統(tǒng)治的階級,是幕后總指揮。個別人,即使顯赫如皇帝,也不得不聽命于它。
還有一個例子,是滿洲人道光皇帝要禁鴉片煙。道光不是壞皇帝,他儉樸,朝服破了要人補,不換新的,他連唱戲都不準,禁止一切浮華。道光要禁煙,最上層的大官也都沒話說,可是下層因為有利可圖,你就再禁也禁不住。再英明的皇帝,也無法對抗整個官僚集團的利益。再好的決策,也擋不住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在官僚政治下,不論姓社姓資還是姓封,都會發(fā)生同樣的事情。在蘇聯(lián)東歐社會主義國家,官僚集團從內(nèi)部使改革的目標受到扭曲,利用改革的名義謀求本集團的私利,改革總體上是按照有利于官僚的方向進行的。就這樣,化公為私,化社為資,最后官僚搖身一變,成為各式各樣的老板、經(jīng)理,依然是社會的統(tǒng)治階級。
改革要成功,除非整個集團變色,但整個集團變色談何容易?既得利益與保守觀念早就封殺了這種可能。在中國,哪怕面臨亡國亡種的威脅,官僚集團都不會放棄鼻子底下的一點點利益。反正,綠卡和美金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就算中國這艘船沉了,又關(guān)他們什么事呢?
歷史一次次地告誡我們,官僚不會自動放棄權(quán)勢利益。只要游戲規(guī)則由官僚制定,無論怎么改怎么革,它都是最后的贏家。
不管改革教教主如何說得天花亂墜,我堅信,改革只是工具,它能夠達到何種目的,不是取決于人們的良好意愿,而是取決于社會各集團力量的對比。
如果我們不促進新的社會結(jié)構(gòu)的形成,不促進民主意識的覺醒,那么無論什么樣的改革旗幟,都不會將我們的民族引向復興之地。
201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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