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太：臨時拼盤兒的七個小菜兒

桌上扔著三個破本子：“啥都寫”、“ 關鍵的”、“ 別忘嘍”，只寫主題詞兒，專門起勾引文章作用的，今兒從“啥都寫” 中找出七個主題詞兒，臨時拼成七個小菜兒，讓大家嘗嘗鮮兒。

1、關于小商販

天冷，人又懶，就把火鍋往茶幾上一放，買了幾斤羊肉片兒、粉條、豆腐、蘑菇、并相關菜類來，準備餓了就開涮。北風那個吹，賽鈍刀子刮臉，眼見得小商販手凍得通紅，拿菜稱菜都顯得僵硬，但他們卻樂此不疲，只是為了活著，不由得讓我肅然起敬。

勞動者掙的錢，總是那么干凈，總是讓我打心眼兒里樂意掏錢。

2、關于鄰居

我是北方人，可對門或樓下住的都是南方人，他們都不大會說普通話，說話一點兒也聽不懂，就又平添了幾分孤寂，真是命該孤獨。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我很重視近鄰，從家鄉帶來的東西和朋友送我的東西，總是習慣于和鄰居共同分享，可今兒我才突然發現，在這里獨居七八年了，居然沒吃用過近鄰家的一分錢東西，但我一點兒也不生氣，真的，那算個啥？近鄰家有事兒，仍然習慣于摻和，前天聽到對門老兩口吵嘴，盡管湖北人說話我不懂，但還是聽得出是吵架，而且很激烈，子女都在外，誰管？就覺義不容辭，去勸了。沈老坐在沙發上，面色蒼白，兩眼呆直，嘴唇發抖，完全處于被批斗的被動地位，他老婆一直沒工作，是隨了他的家屬，從大慶到江漢，又到華北，才那會兒象是正在控訴老公的一生丑行，一直機關槍掃射一般，嗒嗒嗒地響，我進屋才嘎然而止，強裝笑容。勸她別吵了，風風雨雨一輩子都過來了，老了該相互扶持才是正理，就是沈老千不對萬不對，此時也吵不得，因為他眼下身體極度下降，走路都呈弱不禁風態，當老伴的，這當口數落他，不是逼他早死么？沈老是老石油，對中國石油能源是有突出貢獻的，當年和王進喜一樣，是大慶某井隊隊長，要是有文化，早到石油部當大官了。那時生活條件很艱苦，工資也低，等改革有機會撈大錢了，又退休了，對這樣的老石油，我是肅然起敬的，遇事兒，更得管。

3、關于傻左派

年初朋友送的明珠大廈購物卡，再不用就過時了，就逼迫自已去了明珠，衣物最多，看了男式衣服，沒相中，連中山裝都沒有，就納了悶兒，難道中山裝也有違于“普世價值”么？時髦的就是美么？總是想自已給自已設計樣式并色調撘配，免得遭受世俗美學觀念強奸，但人一輩子不能啥都干，只好免。想買個紫色綢緞圍巾，想象中的又沒有，只好買個接近的，湊合著用罷，反正得設法把卡里錢花光才是。上電梯到五樓，真他媽的巧，與張院長撞了個滿懷，懶得多說，點個頭，就走。為啥呢？那年教師節，我的學生們在學習委員倡導下，每人自愿交了兩元錢，要偷著給我買點兒禮物，這廝居然查問，好象我沒有好好學習孔繁森，收受學生賄賂，搞了教育腐敗，左得要命。學生自愿的又不是我發動的，我窮不起了？為獲小利而寧愿在學生中丟人？我能干麼？實際上，連毛主席的偉大人格，也被早年這些左得要命的傻左派給埋汰了，因為毛主席也是通情達理的人，熱愛生活的人，絕不是把政治理念和生活實際機械套用的人。有些機械教條死板的傻左派，不但沒有幫上毛主席的忙，反而給右派攻擊毛主席提供了不少話柄，那些控訴文革作品的素材，都是這種人提供的，哪里是毛澤東的原意？

4、關于人生體驗

我說過多少回了，人這輩子不能啥都干，啥都體驗，只能有一種核心體驗。綁牙減肥是牙科大夫，自已學，自已干，看過多少嘴，治過多少牙，我們能體驗到嗎？體驗不到。人的一生，是共通體驗和特殊體驗的結合體，都是人，都是男人，都當兒子，都當父親，都當丈夫，都當同學，都當朋友，所以就容易產生相通的人生體驗，我們這里就綁牙減肥一個是個體牙科大夫，所以只能他才有關于牙的理性認識和獨特體驗，我們都沒有，但我們有的獨特體驗，他也沒有。

5、關于車

我說過多次，有車是以沒車人的痛苦為存在前提的，空間是共有的，你的車要占有空間，對沒車人來說，客觀上就已經構成了空間上、視野上的侵略；你的車是要排放尾氣的，讓沒車的人去吸收，客觀上又構成了對人們共享的空氣質量的侵略；你的車要發出聲音，客觀上又對人們的正常聽覺構成了侵略，我經常在冷靜思考或拐彎處被突發的汽車馬達聲嚇一跳，更有甚者，飛速的車速加迅猛的馬達聲在泥濘的路上飛馳，常讓路邊行走的老人濺一身泥水或因被驚嚇而倒在泥水里。一句話，有車人的幸福是建立在無車人的痛苦之上的。以此類推，以小見大，當今社會中的一切享受者，都是以加大非享受者的痛苦為前提和代價的。所以，仼何率先享受者都必須意識到這個問題，都必須有欠疚心理。如果不是這樣思考問題，人道社會永遠無法到來。

我的許多親戚、朋友、弟子、學生都有車，我也經常因之受益，但不能因此就不講公道話，這是學者的天地良心問題。中國之所以糟糕，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學者普遍沒良心了，按個人利益需要說話了，而不尊重社會公正法則了。

我并不是一味反對購車，而是主張有節制，我再次強調，中國國情更適應當自行車王國，而不是汽車王國。有人買車是必要的，諸如我的一個北京弟子，她是國家機關干部，上班遠，父母和公婆都需要看望，又喜歡品味自然，經濟條件又水到渠成，買車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而相當一部分人買車是不必要的，諸如我的一個早期學生，當小學老師，家就住在附近，妻女都在身邊，也沒經濟基礎，卻一定要買車，以示日子不比別人差，檔次不比別人低，到附近小飯店吃飯，只需幾步路，卻要開車去，有意思么？許多人，附近不用車，偶爾有急事打個的就是了，遠行可坐飛機或火車，何必都去購車混充上等人呢？難道有車就上等了嗎？實在是庸俗惡心。

6、關于爸媽

一個人，都有爸媽，沒他們，你打哪兒來？正是因為都有，也就習以為常，也就無所謂了。童男童女的時候不覺咋的，馬馬虎虎，等自已有了兒女，才知道帶個孩子多么不易，可你只有一個孩子，我們的父母卻往往好幾個或者十來個啊，他們又是怎么活過來的？那是趕上毛澤東時代，還能免強湊活著活著，因為那時的政策照顧窮人，基本上沒啥大的開銷，家里喂頭豬養幾只雞，就可以養幾口人了。要趕上今天的情況，就只能等死了，是斷然沒能力養活的。有了子女的子女，雖已知父母的不易，但在心目中，自己子女的地位，早已經取代了父母地位，子女的小事會變成大事，父母的大事會變成小事。好不容易回家看看，除了給點兒干巴錢，還要讓父母繼續伺候自已，不是給父母做飯而是父母給自己做飯，不是給父母燒水洗腳而是父母給自已澆水洗腳，不是為父母鋪床疊被而是父母為自己鋪床疊被。父母活著不覺得怎么的，很隨心所欲，不管父母愛不愛聽，拿起話來就說，不管父母滿不滿意，逮住事兒就辦，不考慮父母承受能力。等父母老了，只能幫倒忙了，又覺得是負擔了，仍然不夠珍惜彌留不多的日子。等父母離世，叫聲爸媽都沒有回應的時候，才悟出了什么，等自已子女不在意自已的時候，才感覺到了什么。

唉，晚啦，有什么用呢？

7、關于藝術典型

我過去一直是堅持文學創作的，早年在縣文化館當創作組長時，就為全縣業余作者講授過“三突出、三陪襯、多側面、立體感” 的八個樣板戲創作理論的，后來在大學里也是教過《文藝學概論》的，應該說，當文藝評論家、文化評論家，多少也是有點兒資格的。只不過因為久不在朝在野，又不大想強行出名，堅決退出各種學會絕不再行參與，就自我邊緣化了而已。

一個作家、藝術家的最高價值是什么？應該拿自己創造的藝朮典型來說話，魯迅創造的藝朮典型阿Q，是現代文學史上最偉大的藝朮典型，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王熙鳳是古典小說中最偉大的藝術典型，這就足可以證明魯迅和曹雪芹是中國小說史上兩個最偉大的小說家。所以作家、藝朮家的能力的最高體現，就是典型化的能力。

那么什么才算是藝朮典型呢？或者說藝朮典型的內涵主要應體現在哪些方面呢？我以為，至少當體現出三點：第一，這個典型必須是用鮮明獨特個性體現普遍共性的東西；第二，這個典型必須是能揭示社會本質的東西；第三，這個典型必須是能代表社會正確發展方向的東西，利于推動客觀規律的東西。前兩點都好理解，通過自身藝術修養升華不難做到，但最后這一條實難做到，需要作家、藝朮家大徹大悟，通達社會總規律與總趨勢，不為暫時的社會現象所迷醉，否則，就難免把一時時髦的作品扔進歷史的垃圾堆。我寫過文革作品，都是打倒走資派的，造反派奪權的，反擊右傾翻案風的，鄧一上臺，都燒了，很可惜。但改革以后，沒有寫過一篇為改革歌功頌德的作品，至少決不寫《班主仼》那樣的所謂開山之作，更不屑于盲從歌頌“春天的故事”，鼓吹“改革的春風”。我那時雖然是青年，也并沒有什么社會洞察力和穿透力，但我卻敢確信毛主席是好人，好人不會干壞事，即使客觀上干了壞事，也決不會出自壞心眼兒，因此在否定毛主席問題上，一直比較審慎，因為我從骨子里認為毛主席的路線代表了社會發展的正確方向，合于馬列主義，出現問題也是枝節問題，不可能是根本問題，路線問題。所以，控訴文革、歌頌改革的作品我一篇沒寫過。我的意思并不是我多高明，而是要告訴作家、藝術家，寫的時候需要感性和沖動，寫不寫，體現什么主旨，則需要冷靜和理性。就象男女關系一樣，戀愛、結婚、上床，需要有激情，但和誰戀愛、和誰結婚、和誰上床，則需要理性。我一直認為浩然是有政治頭腦的作家，他的《艷陽天》、《金光大道》體現了農村社會發展的正確方向，蕭長春、高大泉必將同梁生寶一起，成為農民堅定走社會主義方向的藝求典型。改革以后，他沒有以小崗村為速材再寫《農村春風》，折射了他的嚴肅寫作態度。而另一個我熟悉的唐山作家，文革時大寫階級斗爭，改革時又大寫改制換新貌，完全是與時俱進，隨波逐流。這樣的作家實在不大好，因為沒頭腦，就會跟著跑。我相信，假如古華冷靜思考社會發展規律與方向，就不會輕意去寫《芙蓉鎮》，謝晉也不會輕意導演《芙蓉鎮》，矛盾文學獎也不會輕意頒給《芙蓉鎮》，《芙蓉鎮》之所以被共同推出，恰好說明這些作家、藝朮家的政治文化理念是一脈相承的。但我以為，《芙蓉鎮》里面的兩個主人公雖屬生活真實但不屬藝朮真實，所以是不典型的，不能成為藝朮典型。你把個別現象夸大為普遍現象，當作典型，當作社會本質來揭示，當社會進步趨勢和必然規律來展示，是有違于藝朮本質的。當時的革命造反派，難道都是地痞流氓嗎？這樣人有，但也是個別的，不是普遍的。許多反映文革的藝術作品，都帶有放肆丑化那個時代的惡劣行為，當時的國際國內環境，不允許人們生活腐化，只能艱苦樸素，對內只能繃緊階級斗爭這根弦，防止復辟，對外只能提高警惕，時刻警惕霸權侵略，這是毛澤東替人民考慮的“千秋大業” 的需要。好象毛澤東不許人民隨便吃頓好飯，不準人民穿好看衣服，不讓人民隨便說話，哪有那么恐怖？毛澤東講“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是根據趨勢需要的一種自由抒發，他什么時候規定不許女孩兒穿花衣服了？姜昆、李文華的相聲《如此照相》，更是言過其實，那時革命群眾照相就那么惡心嗎？照相師有那么刁難人的嗎？我在王府井中國照相館就照過相，沒有那種事。有，也注定是個別的。隨便埋汰文革不好，拿著毛澤東時代當猴兒耍，很不嚴肅，太過分，根據利益需要折騰歷史黨史，客觀上完全配合了黨內資產階級的資本主義復辟需要。

8、關于“新浪網友”

你罵我無知、無能、人格不好、想當官、想發財、想出名，都可以，都是小事，都無所謂，大不了，我狗屁不是，行了吧？我是啥樣人兒，我自個兒清楚，長眼睛、有腦子的好人也清楚，即使都不清楚，歷史事實也早晚會幫你們清楚。說實話，我經常希望自已利欲熏心，做事圓滑，會逢場作戲，到處獲利，但我的確無能，做不到，更為糟糕的是，不想那么干，也不習慣那么干，我活在人世，第一條就是首先不當自己的叛徒，因為可以給自已當叛徒的人，到處都可以當叛徒，沒有絲毫人格貞節而言。所以，我看“新浪網友”，關鍵看你有沒有人格貞節，站在哪個立場上說話，罵不罵我是個不值得往心里去的問題，所以告訴我助手，一律不刪貼，沒必要刪，罵我是王八蛋，我就是王八蛋了嗎？不可能嘛。“熱情似火” 也罵過我，還發文批判過我，我不但不恨，反而有幾分喜歡，為什么？他是毛派、人民派、站在人民立場說話，有人格貞節，是同志，決不是可以輕意當叛徒的那種人。至于同志之間，有不同見解，不也是很正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