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200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美國經濟學家克魯格曼最近在中國呆了一周時間。國內媒體報道說,克魯格曼“馬不停蹄”地造訪了北京、上海、廣州,與一批“中國頂級經濟學領袖風云論劍”。克魯格曼經常批評美國,因此,“中國頂級經濟學領袖”們,面對當前的金融危機,以及全球經濟的未來走勢,或許想從他那里,聽到一些對中國有利的話。但是,國內媒體的報道又說,在這一周的時間里,克魯格曼“幾乎激怒了所有與之謀面的學者和專家”,當然是指中國的學者和專家,“他發表的每一個論調都遭致在場中國學者的強烈質疑和不滿”。
這是怎么一回事?我們就來看看克魯格曼說了些什么。
在中國專家學者向克魯格曼說到中國的“貿易盈余”時,克魯格曼回答說:“一個國家還處于相對比較貧窮的快速發展的階段,卻成為資源輸出國,這是不多見的。中國增長快速,內部的需求也會很大,比如醫療體系還不健全,基礎設施建設還不夠完備,完全可以把錢用在國內,為什么一定要生產那么多產品輸出到海外呢?”這番話直接針對就是中國長期實行的外向型經濟,應該說,克魯格曼戳到了中國經濟的痛處。然而,外向型經濟在中國成為主要的發展模式,當年就是一批經濟學家按照美國的意愿,為中國設計的發展道路。因此,克魯格曼的話等于是在說:你們為什么要搞外向型經濟?為什么要把寶都押在這里?
克魯格曼不是中國人,他沒有義務為中國設計發展方向。對于中國來說,當我們聽到克魯格曼的這番話,是否應該反思一下,當初過多倚重外向型經濟的模式是否有偏差?是否應該外向和內需并重?現在中國也開始注重內需了,但是,當初依附在美國身上,大力發展外向型經濟的思路,是否是因為過于信賴美國而造成的呢?因此,克魯格曼繼續說:“美國已經不能再承受太大的消費,不能再成為一個舉債消費的國家。中國也不能再期望依賴于美國進口中國的產品給中國創造更多的財富。”而我們現在很多“頂級經濟學領袖”們,依然指望美國快快恢復健康,好讓中國的產品繼續在美國暢銷。克魯格曼等于給這些中國經濟學領袖們潑了一瓢涼水:別再指望美國了!
面對美國當前的金融危機,很多人擔心美元貶值,造成中國外匯儲備的巨大損失,這個問題在面對克魯格曼時,自然也不會回避。聽聽克魯格曼是怎么說的:“沒有人要求你以美元方式建立你的外匯儲備,還有歐元、日元可以選擇,這些都是流動性很好的貨幣,使用范圍非常廣,而且它們的債券市場流動性也非常好。為什么中國不這么做呢?”“中國之前做了錯誤的判斷,所以積累了這么大的外匯儲備,我覺得有點欠考慮,現在已經看到了結果。當時積累美元的時候有沒有想到美元會貶值呢,現在沒有好辦法了,肯定會有很大的資本虧損,美國人當然會還債,但是這些債務承諾是用美金還,如果美金和其他貨幣貶值的話也沒有其他辦法,這是之前的判斷失誤導致的。”
中國的“頂級經濟學領袖們”當然不愛聽克魯格曼的這種話,因為,中國積累大量的美元儲備,是中國的親美經濟學家們當年的主張,這種主張也符合美國政府的期望。但是,克魯格曼說話不代表美國政府,他的話等于是在說:你們中國為何這么傻?這么密切地配合美國政府?于是,克魯格曼表達了他的一個冷靜的判斷:“美國很多地方是做得不對,但是美國沒有責任拯救那些儲備了太多外匯儲備的國家,這么要求美國是不對的。”我理解他的話,意思是說,美元如果貶值,中國如果受損失,是你們自己的失誤。而我們的很多“頂級經濟學領袖”依然指望與美國搞好關系,美國就會保護中國的財產。克魯格曼所說中國的“判斷失誤”,當初又是如何產生的呢?還不是那些經濟學家一味依附在美國身上的結果?
在講到世界各國二氧化碳排放量的時候,中國人一般認為,發達國家因為長期排放了大量二氧化碳,應該承擔更多的義務,不能按現在各國的排放量來分擔責任。有些經濟學家在這個問題上,還提出了“碳民主”的主張,希望用美國人始終堅持的“民主”精神,來說服美國。對此,克魯格曼說:“你或許會說,我們要求今天的發展中國家不應該像過去的發達國家發展的時候那樣,這樣對待發展中國家包括中國很不公平,但是問題還在這里,整個世界的現實就是這樣,如果中國照美國150年前的方式發展,肯定難以為繼,根本不行”。“我不是非常相信碳的民主”。克魯格曼的這番話說的再明顯不過了:當初美國經濟起步的時候,可以隨意排放,現在中國肯定不可以這么干了。這也是我所說的《中國沒有榜樣》的一個側面注解,等于是在說,美國當年走過的發展道路,今天中國已經不可能再采用了。不管我們說美國的這種態度多么無理,多么蠻橫,但是,事實就是這樣。克魯格曼等于在說:中國不能以美國為榜樣。
所以,通過克魯格曼的這次中國之行,我們看到了這樣一幅圖景:中國的“頂級經濟學領袖”們,當年以親美的方式,制定了中國現代化的發展模式,以為貼在美國身上,按照美國的模式,遵照美國的意愿,就可以讓中國獲得長遠的發展,以至于有人說,“今天的美國就是明天的中國”。當這些“領袖”們與頭戴諾貝爾光環的克魯格曼對話時,克魯格曼直截了當地告訴這些“領袖”們:誰讓你們按照美國政府的意思,搞得和美國一樣,或者搞得與美國像個連體嬰兒?
克魯格曼以一個美國愛國者兼經濟學家的姿態,對于中國的那些美國崇拜者毫不客氣地給了一番“教訓”。克魯格曼這種率直的態度,對于那些親美的“領袖”們,當然很難接受:我們忠心耿耿地學習美國,怎么會是這樣的待遇?我們亦步亦趨地模仿美國,為何得不到美國的青睞?以至于被“激怒”,并且引起“強烈的質疑和不滿”。在我看來,這等于是中國的親美者,用自己的熱臉貼了美國的冷屁股,“不滿”是必然的。被“激怒”也很正常。但是,“激怒”之后,就應該好好想一想,今后是否還要繼續依附在美國身上?這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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