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論述“舊文化不能救中國”，一定會被人笑掉大牙的。不過牛人到處爬的年代，什么事都有。只要你神經足夠粗大，推薦你看看解放軍報的這篇文章《中華傳統武德文化是解放軍的核心價值觀》。　　

現在很流行講價值觀，世界觀這個詞已經不時髦了。也難怪，市場經濟嘛，價值才是問題的核心，核心者，中心也，就是最根本最重要的東西。什么是價值觀呢？價值觀是判斷事物有無價值、價值大小的根本觀點和評價標準，或者說是一種處理事情判斷對錯、做選擇時取舍的標準。中華傳統武德是解放軍的核心價值觀，也就是說解放軍的行動指南是中華傳統武德文化。　　

什么是傳統武德文化呢？自然是有關傳統武德的文化。　　

傳統武德，原來指的是長期在習武群落中形成的，對習武者的行為規范要求。中國武術有很多派別，不同派別可能提出不同的武德，其中有些規范是大家都要遵守的，這就是大家常說的武林規矩，也叫江湖規矩。像“不恃強凌弱，不以眾欺寡，要公平決斗，講究英雄義氣、江湖義氣，嫉惡如仇，除暴安良”等等，都屬于武德的基本要求。其實這些武德和軍隊沒有什么關系，甚至有些格格不入。比如武德最基本的一點，決斗要講究光明正大，務求公平，而“兵者，詭道也”，“兵不厭詐”，玩的就是陰謀詭計。我們實在可以說，所謂的傳統武德，無論是現在還是歷史，在軍隊中從來沒起過多少積極作用。殘酷的戰爭和武林爭斗完全是兩回事，不但規矩不同，就連技能要求也不一樣，軍隊培養的不是霍元甲和泰森，而是紀律嚴明的董存瑞和黃繼光。　　

可能作者也意識到了這點，所以閉口不談這個真正的武德，而去找尋和軍隊有關的東西。我相信，他一定翻閱了不少古書，找的是相當辛苦，為謬論而求證，自然是難受的事情。或許這個文章，只是一個命題作文而已？　　

文章中說：“歷史和今天都證明，中華傳統武德文化具有強大的民族凝聚力和國際影響力，是建設民族共有精神家園、培育當代革命軍人核心價值觀的重要文化資源”。除了作者，可能不會有人知道歷史和今天是如何證明的，難道說，抗戰勝利和解放戰爭的勝利，都是傳統武德的豐功偉績？就說解放戰爭吧，國共兩黨交戰，難道是國民黨丟掉了傳統武德，共產黨講傳統武德，所以共產黨勝利了？解放戰爭的勝利是共產黨領導取得的勝利，黨對軍隊有絕對領導權，如果說共產黨的軍隊是用傳統武德武裝起來的，那共產黨還是共產黨嗎？作者這樣大膽假設不妨，但應該小心求證才是。這樣沒根沒據的話，是隨便可以說的嗎？扣個帽子說，解放軍報的作者，差不多也是個黨員，黨性何在呢？　　

“中華傳統武德文化是以“仁”為核心的文化體系”，這話挺有意思，把孔夫子都搬出來了。孔夫子的那一套，從五四運動以來，已經被批駁的體無完膚，扯這個大旗，還是那句話，就不要冒充共產黨員。我確實懷疑，有相當一些人在冒充共產黨員。從舊文化的角度來說，“仁”的含義是極為廣泛的道德范疇，本指的是人與人之間相互親愛，所謂“仁者愛人”。孔子把“仁”作為所謂最高的道德標準，從而形成了了一個倫理思想體系，包括孝、悌、忠、恕、禮、信、智、勇、恭、儉、讓等內容，難道這些都是所謂的傳統武德文化的核心嗎？這些如果作為“武術”的武德還勉強說的過去的話(武術畢竟有著強身健體增進修為的功用)，那么作為“武力”的武德，作為國家暴力機器的武德，那就實在是說不通了。歷史上，作為獨裁維系工具的軍隊，簡單說只有一個功用，那就是根據當權者的意志去殺人，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如此單純的暴力機構，而冠之于“仁術”的帽子，真應了那句“道貌岸然”的話，虛偽的有些過分了。　　

至于說孫中山先生繼承了傳統武德并加以創新，““捍族衛民，矢忠必勇”是孫中山的軍人核心價值觀的主要內容，是對傳統武德文化“精忠報國、和軍制勝”價值觀的繼承與創新發展”，這話就更是荒唐了。孫中山直接創建過自己的軍隊嗎？哪些軍人是“孫中山的軍人”呢？稍有歷史常識的人都知道這一點。況且孫中山最初提出的口號是“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和“精忠報國”的關系都不是很大，這就不用多講了。用這樣的東西拿過來論證武德是現在軍隊的核心價值觀，簡直是昏了頭。　　

“從古至今各個民族、各個階級的軍隊，無論是否明確規定軍人價值觀及其政治內涵，其軍人價值觀的政治屬性是客觀存在的”，這話聽起來似乎沒有問題，其實也不盡然，西方國家還是有著明確的政治屬性的，并不模糊，真正沒有什么明確政治屬性的軍隊作者倒是沒有提及，甚至有些故意回避，那就是雇傭軍。雇傭軍是誰給錢就給誰打仗，軍隊的組成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冒險者。因而從這里找尋軍隊的政治屬性從而反對軍隊國家化，等于走進了迷霧。是很難找到出路的。　　

更為有趣的是，作者引用了何炳棣先生的話來作證，說“武德不僅是新中國受世界尊敬的主因之一，而且對于中華民族的性格已經起了革命性的滌清作用”。文章中出現了何炳棣這個名字，不能不說作者其實是捅了一個馬蜂窩，從而引出了文化大革命的話題。　　

何先生對武德論述出自哪里呢？作者說是多次受過鄧小平同志接見的美籍華人何炳棣先生在訪問中國回美后，以《民族“武德”的重現》為題發表的一個演講中作如是說的。這的確不錯，但是作者更忘了，這篇文章，是何先生的大作《論文化大革命》中的第三節。文章共四節，分別是：人民的真正解放；組織能力與思想教育；民族武德的重現；經濟建設成就舉要。此文作于1974年1月的芝加哥，是重點論述文化大革命對中國的重要的積極影響。　　

如果我們仔細看過何先生的文章，就可以發現，軍報文中關于武德的史料論述其實很多都是來自何先生，說“翻過很多古書，找的相當的辛苦”或許是冤枉了人家。不過，史料盡管有盜版的嫌疑，觀點卻是毫無相同，而是做了篡改。何先生說，共產革命成功以后，武德才在中國普遍出現，武德是民族長期救亡圖存斗爭中的副產品。而中國歷史上楚王歌頌的武德，在2600年歷史中，“雖然也大體實現過，但大體不過是崇高的理想”，因而傳統武德在歷史所起的重要作用，也就沒有那么重要了。　　

何先生認為，武德的淪喪，必然因為民族過于“重文”而產生自私、因循、茍且、膽小、推諉、欺詐、經營、只保身家、不顧公益、欺軟怕硬、懼外媚洋等惡習。因此，武德，在這里，更強調的是對“武備”的重視，是要求民族有一個尚武的精神，而決不能從武德推導出一個無條件的絕對服從。武德精神的根本從來就和絕對服從沒有多大關系。如果要找尋絕對服從的支撐，最好的還是日本的武士道精神。武士道有著日本窮兵黷武、對外侵略燒殺搶奪所需要的盲目服從。　　

作者在引用何先生的結論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漏掉了前面最重要的一句話，““武德”的出現與人民的解放有牢不可分的關系”，也就是說離開了人民的解放，武德就無從談起。解放人民，是毛澤東思想的根本目的。這一節對武德的論述是建立在前面兩節的，以“人民的真正解放”為基礎，以“組織能力和思想能力”為保障。　　

人民的真正解放2000年來的歷代王朝沒有做到，國民黨也沒有做到，只有中國共產黨建立的新中國做到了，而文化大革命就是為了更徹底的實現人民的解放。“凡是沒有政治偏見，訪問過新中國的中外人士，都不得不承認，文化大革命以來，中國一切法令措施幾無一不以貧下中農和工人的福利為準繩，無一不暗合較羅爾斯的立法標準。與其他國家和社會比較，新中國的人民生活方式，更接近真正的平等”。　　

民族武德興起的保障“組織能力和思想能力”呢？在組織方面何先生說，“就純理論而言，有兩點值得分析。一、僅有組織，未必能充分發揮組織力量，古今中外實例甚多，不勝枚舉。二、新中國嚴密的組織網中，是否還有削弱組織的阻力。事實上，文化大革命以來，以上兩個問題在實踐上都已不存在”。至于思想能力自不必說，這里的思想毫無疑問就是毛澤東思想了。　　

民族武德的重現，是民族救亡圖存斗爭的副產品，怎么可以把他當做軍隊的核心價值觀來弘揚呢？現在政府給文革下的結論是十年浩劫和動亂，倒是很為作者這種不避歷史諱的精神所感動。　　

現在的中國是比較迷信美國人，但找出了美籍華人的何先生看來不能證明什么。那讓我看看真正的美國人是如何說的。美國西點軍校曾流行這樣一句話：“不怕中國軍隊現代化，就怕中國軍隊毛化”。這是曾經的敵人對中國軍隊的總結。也就是說想解除中國軍隊的武裝，最重要的不是摧毀他的武器現代化，美國的武器之先進，中國一會半會是追不上的，只要干掉中國軍隊的思想武裝，去掉毛澤東思想，一切就都ok了。按照作者的說法，似乎可以不必再講毛澤東思想，美國的目的總算輕而易舉的達到了。　　

為誰當兵、為誰打仗，怎樣當兵、當什么樣的兵，怎樣打仗、打什么樣的仗的答案，是救亡圖存斗爭中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否則，革命不能勝利，新中國也無從建立。這個問題如果解放軍沒有最早首先解決，今天出版的恐怕不是什么《解放軍報》，而是《日本軍報》《國民黨軍報》吧！　　

我們軍隊今天所處的環境和過去自然有所不同，但也沒有什么根本的改變。“和軍制勝”、“矢忠必勇”這類的所謂傳統武德在歷史上沒有解決問題，今天也仍然不能。所謂的傳統武德，不能保證解放軍的性質，也不能保證解放軍的團結，更沒有提出解放軍存在目的的可能，就不要說教給解放軍如何打仗了。　　

    歷史上，所有的軍隊都只不過是皇家的衛隊，或大大小小軍閥的私人武裝。其存在的任務，對內是鎮壓人民，對外是侵略掠奪，所謂的保衛國家，更多的也不過是保住自己的王朝，保住自己的皇位。歷史多次證明，敵人打到了眼前，只要暫時還能保住自己的寶座，就不會有像樣的抵抗。因而歷史上的將士，再如何的英雄了得，也注定了不能不是一個悲劇。比如岳飛固然奮勇抗金，而皇帝的寶座受到其他一點威脅時，朝廷首先要做的就是讓他去鎮壓人民。更是在皇帝認為和談或許更利于保住自己的寶座時，殺掉岳飛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這難道就是傳統武德的妙用？　　

我們的人民軍隊本身就是人民的一部分，人民軍隊的槍口永遠對準的是人民的敵人，而絕不能是人民自己，這一點和以往所有的軍隊都根本不同。所謂的傳統武德就是陳舊的反動的武德，用他武裝起來的軍隊也只能是反動的舊軍隊，是為一己之私爭奪政治權力的工具，是對內鎮壓人民對外侵略或者妥協投降的與人民為敵的反動軍隊。從本質上講，一切傳統武德武裝起來的軍隊只能是雇傭軍。　　

興盛的民族武德，是新時代的新武德，是用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下產生的武德。一切人民的力量，都天然歸于人民，一切人民的軍隊，都必須忠誠于真正堅信馬列主義社會主義代表人民根本利益的共產黨。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永遠是人民軍隊的核心價值。據十七大報告精神所說，在現階段，人民軍隊的任務就是全面履行黨和人民賦予的新世紀新階段軍隊歷史使命，在胡錦濤主席的領導下堅決維護國家主權、安全、領土完整。這樣的任務是由軍隊的性質決定的，也只能由共產黨領導去完成，絲毫沒有什么傳統武德的影子。只要軍隊的成分性質保持不變，共產黨的的意志性質保持不變，共產黨就是軍隊的絕對領導者，否則，軍隊不答應，人民更不會答應。　　

陳舊的文化，無論如何打扮也只能屬于過去，老去的道德，無論如何偽飾也絕不適用于今日。永遠不要試圖僵尸復活，提倡所謂的傳統武德，就是自毀長城。和人民結合的軍隊，沒有任何人任何勢力可以搶奪領導權，“軍民團結如一家，試看天下誰能敵”！

傷逝

2009年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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