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信心，廢紙變黃金
黎陽
2009．3．18．
“信心比黃金和貨幣還要重要”——對極了。譬如股票，沒人信就不如廢紙，有人信就貴過黃金——只要有信心，廢紙賽黃金。推銷股票頭一條就是“增強信心”：只要讓人們對老子代理的股票信心十足，立刻“點石成金”——不，“點廢紙成金”，發(fā)財大大的。可見“信心比黃金和貨幣還要重要”。
其實不光玩股票的得靠“信心”吃飯，一切從事唯心的東西的，如玩宗教的，同樣得靠“信心”吃飯。
科學(xué)與宗教最大的區(qū)別是什么？
1．不怕不信與就怕不信：
科學(xué)的東西不怕你不信：不信可以驗證給你看。驗證所需要的條件明確又具體，結(jié)果可以重復(fù)。義和團不相信洋槍洋炮能打死人，以為畫符念咒登壇上法就能刀槍不入。那時跟他說破了嘴皮子恐怕也沒用。但到頭來大家都信了：事實勝于雄辯。而宗教則惟恐你不信。不論哪種宗教，開宗明義第一章一定是要人們無條件相信某人或某神。而凡是“神顯靈”之類的證明基本上都是指不定從哪兒冒出來的稀罕玩意，無法重復(fù)驗證。傳教的天天忙忙碌碌，絕大部分氣力都花在這個“信”字上，無非千方百計叫人們覺得信了有什么好處，不信則會有什么災(zāi)禍。就是求簽問卦也一定要先來上一句：“誠則靈”。對于所有的宗教，最要緊的都是一開始的這個“誠心相信我主（或我佛、安拉、老子、大成至圣先師衍圣公文宣王、圣母瑪麗雅…）”、“信心比黃金和貨幣還要重要”……對此一定要無條件盲從，不能懷疑，不得質(zhì)疑。這么起勁在“信”字上狠下工夫也情有可原：宗教一旦沒人信，這個教就算完蛋了。生死攸關(guān)，當然要全力以赴。一旦“信”字關(guān)一過，皈依某教，入我門來，剩下的用形式邏輯一推論差不多都一樣。無怪乎形式上往往相似。
2．不在乎不信與容不得不信：
科學(xué)的東西驗證了還不信也不打緊，無帽子也無懲罰。要說有什么懲罰也是因為違反了客觀規(guī)律，自己懲罰了自己。不承認牛頓三定律一點不犯法，一口咬定地球是方的也無罪。不相信高壓電能打死人，硬要捅電門玩玩，倒霉的只是自己。宗教則不然，最忌諱的就是不信，尤其是叛教，也就是對教義有了二心或疑心。犯了這個忌非懲罰不可。至于懲罰有多厲害那就要看這個教當時當?shù)赜卸啻髣萘α恕Ｆ鸫a來點精神譴責：“人不誠”、“心有罪”、“靈魂沉淪”、“極左”…總之比別人矮一等，你就等著懺悔禱告做檢查去吧。再厲害些，那花樣就多了：杖責、餓飯、勞役、逐出教門、宗教裁判所、火刑ＢＡＲ－ＢＥ－ＱＵＥ…
3．順應(yīng)世界與改造世界：
科學(xué)的東西一般只是指出：這個世界是怎樣的，或在什么條件下會是怎樣。宗教則總是說：這個世界應(yīng)該是怎樣的，而且不論在什么條件下都應(yīng)該是這樣。人們可以運用科學(xué)規(guī)律因勢利導(dǎo)，趨利避害。但要依著宗教，就得按照教義改造整個世界（其實只是改造人）。不論是十字軍東征還是不準吃豬肉，是男尊女卑還是“普世價值”都出自于某種教義。至于為什么，信這個教的和不信這個教的答案可以完全不同。
4．不限于人類與只限于人類：
科學(xué)規(guī)律不僅適用于人類，鳥飛魚躍，無不在應(yīng)用某種自然規(guī)律。宗教則絕對只限于人類，從來沒見過有誰給牲口傳教的。
5．客觀與主觀：
科學(xué)的東西一般只考慮客觀上的東西，跟主觀如何沒什么關(guān)系。不管是“龍顏大悅”還是“龍顏大怒”，地球都照轉(zhuǎn)不誤。宗教則不然，必定強調(diào)立場、動機、心地、態(tài)度之類主觀上的東西。一念之差便足以區(qū)分出天使與魔鬼，君子與小人，改革與反改革…
6．相對真理與絕對真理：
經(jīng)過驗證的各種科學(xué)理論流派一般相輔相成，互為補充。相對論并沒有消滅經(jīng)典物理學(xué)，只是完善豐富了它。宗教則無不認定只有自己才是絕對真理，其它宗教一概都是邪門歪道偽神仙，至少也屬于二流貨色，夠不上嫡系正宗。“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宗教則是“教無第二”。雖不一定明確提出要消滅異教徒，但在捍衛(wèi)教義的正統(tǒng)性、“純潔性”方面卻絕不含糊，沒有半點調(diào)和的余地。不信上帝、不尊孔孟、不頌安拉、不敬佛祖、反對改革…名稱雖異，性質(zhì)卻同：教中頭號大罪。
不時聽到評論，說這個教寬容，那個教兇殘。其實翻翻歷史便可知道殘酷迫害異教徒的事并非某教的獨家專利，而是幾乎人人有份：宗教裁判所、十字軍東征、穆斯林圣戰(zhàn)、消滅猶太人…原以為新大陸的宗教文明些，看了些資料才知道有那么個時期，只要村里“上帝的仆人”宣布誰是女巫妖魔，老實不客氣架出去就燒了。“說你是鬼，你就是鬼，不是也是”。要是窮翻起老帳來，恐怕誰的褲襠里都不那么干凈。要控訴此類暴行，古今中外有的是文章可做。不過只譴責某一個宗教的暴行是一回事，而譴責一切宗教暴行則是大大不同的另一回事。前者往往是狗咬狗，無非是說你那個宗教壞，所以該我這個宗教來當政；而后者才有資格說要伸張正義。
科學(xué)與宗教區(qū)別如此之大，“增強信心”的方式自然截然不同。
科學(xué)用事實說話——事實勝于雄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宗教用教義說話——教義高于一切。是黑是白是對是錯全看是否符合宗教的需要。如果事實與教義矛盾，那就不免“忽悠”：隱惡揚善、指鹿為馬、散布“利好”消息、隱蔽不利消息、瞞天過海、歪曲事實、閃爍其辭、曲解誤導(dǎo)……逮住耗子就是好貓，“忽悠”出信心就是高手。
不過這一切都是低層次、小兒科：鬼鬼祟祟直接撒謊，“技術(shù)含量”低了點。武林高手光憑內(nèi)功就能摘花飛葉殺人于無形，“忽悠”高手憑手中權(quán)力就能顛倒黑白制造出“信心”來——藏著掖著讓別人不知情，然后再“忽悠”出人家的信心來“點廢紙成金”不算本事。當眾說瞎話，硬把黑的說成白的，“忽悠”出人家的“信心”來“點廢紙成金”才真了不得。
比如對于以下這一系列事實：
——國家外匯管理局海外股票投資損失可能已超過800億美元
——中國四成國民財富投向美國成最慷慨的“窮國”、“從未有任何一個窮國借這么多錢給一個富國，美國也從未如此依賴一個國家政府所提供的資金。”美國對外關(guān)系委員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地緣經(jīng)濟研究中心新近公布的一份報告稱，截至2008年底，中國持有的外匯資產(chǎn)總規(guī)模達到2.3萬億美元，其中七成為美元計價資產(chǎn)，規(guī)模約為1.7萬億美元。“平均每個月，中國通過購買美國國債和機構(gòu)債，為美國提供了維持其貿(mào)易赤字將近一半的資金。”（2009-02-06環(huán)球時報）
——中信泰富炒匯巨虧155億
——中國平安保險投資富通銀行的虧損228億人民幣
——國開行對外投資巴克萊銀行虧損120億元，竟還要增資
——金融海嘯年中國企業(yè)海外收購繳納2000億學(xué)費
——中國金融界又暴賣國丑聞——中央?yún)R金公司將建行60億股三折賣給美國銀行
——中行巨資收購海外基金1年不到虧95%或清盤——中國銀行控股的瑞士對沖基金公司Heritage Fund Management(HFM)管理的一只投資中國市場的基金，在2008年年初到10月底期間損失了95％。
——東方航空2008年在航油套期保值業(yè)務(wù)上出現(xiàn)62億元的巨額浮虧，
——中國國際航空套期保值業(yè)務(wù)本公司2008 年12 月31 日燃油套期保值合約公允價值損失擴大到68億元人民幣（未經(jīng)審計）
——上海航空(600591)今日公告，公司航油套期保值合約于2008年12月31日的公允價值損失約為1.7億元(未經(jīng)審計)
——中國遠洋套期保值出現(xiàn)巨額浮虧53.8億元。
——黑石單季虧損8億美元，中國巨額“投資”或?qū)⒀緹o歸
——中國鋼鐵業(yè)為此放開肚皮“吃”進9000萬噸“高價”鐵礦石，其最終減值損失可能達350多億元；而為阻止“兩拓”合并成功對中國產(chǎn)業(yè)安全形成威脅，中鋁公司投資力拓并成為最大單一股東。140億美元的投資浮虧80億美元（折合人民幣約544億元）。僅這兩項相加，中方已為“兩拓合并”付出了約900億元代價。在付出900億元人民幣慘重代價的同時，由于鐵礦石價格瘋狂走高，中國民營鋼廠紛紛減產(chǎn)50%，最終使得鐵礦石價格崩盤，這讓中國大鋼廠與貿(mào)易商手中的9000萬噸礦石豪賭算盤落空，導(dǎo)致中國鋼廠陷入全行業(yè)虧損。
——從2007年10月的6124點，到2008年的最低點1664點，中國股市經(jīng)歷了前所未有的速降過程，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nèi)，下跌幅度超過72%，市值縮水最多時達到22萬億
——十八年不遇大股災(zāi)人均虧損13萬
……
如果實事求是，那么從上述一系列事實中能得出什么結(jié)論呢？我只看到一個結(jié)果：中國如今跟外國的金融交往是“孔夫子搬家——凈是書（輸）”，全是中國賠本，而且賠大本，賠老本，堪比滿清的對外作戰(zhàn)——戰(zhàn)無不敗。如果不總結(jié)教訓(xùn)找出原因而是依然故我，那必將屢戰(zhàn)屢敗，中國老百姓的血汗再多也不夠賠的——這種前景如何能“增強信心”？
然而如今“增強信心”的“科學(xué)”手段卻令我大開眼界：有了“親民”的大虎皮，誰在乎賠了多少億？主流媒體對上述賠本只字不提，仿佛完全沒這回事。“兩會”號稱是國家最高權(quán)力機構(gòu)，只見忙著操心“四天半工作制”、“中華元”、“女人節(jié)”、“通過賽馬、賽狗、斗雞刺激消費”、“把私人飛機產(chǎn)業(yè)作為重要的消費點”、“廢除簡體字”之類，對如此巨額的國有資產(chǎn)損失根本不聞不問，叫你以為一切平安無事呢——美國華爾街的金融騙子麥道夫搞龐式騙局的訣竅就是保住投資人的“信心”，這才能讓人家源源不斷繼續(xù)往里投錢。不過麥道夫的道行還不到家，所以掛了。相比起來，“信心增強法”還是“國粹”棋高一著。
不僅如此，人家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大力鼓勵中國企業(yè)走出去”、“海外投資”——把“屢戰(zhàn)屢敗”改成“屢敗屢戰(zhàn)”，就這么簡單一個前后次序顛倒，立馬顯出了“信心”，前赴后繼，根本不在乎老百姓血汗。真是鐵筆賽千鈞，功力何等了得。
還不止這些呢。
——別國在拋中國在買：中國2009年1月再買122億美元美國國債——“今年1月，外國投資人購買美國國債凈增加107億美元，而中國凈增持122億美元，也就是說，假如中國沒有購買，外國投資人1月份實際上是凈賣出美國國債。”“美國財政部近日發(fā)布的公告顯示，截至2008年底，中國持有美國國債金額由此前的6962億美元，調(diào)高至最新的7274億美元”
——財政部就今年2000億地方政府債券有關(guān)問題進行詳解（2009年03月18日來源：人民網(wǎng)-《人民日報》）http://finance.people.com.cn/GB/8986302.html）
不是口口聲聲說缺錢嗎？“我有難處啊，政府今年拿不出那么多錢”、“農(nóng)村合作醫(yī)療覆蓋面達到90%，但是目前大病統(tǒng)籌的標準只有100塊錢，今年計劃120塊錢，報銷的額度又比較小。即使這樣，8億多農(nóng)民國家負擔100塊錢，就要1000多億”——拿到國外放債的兩萬多億美元相當于多少人民幣？不止100個1000多億吧？如果用來搞大病統(tǒng)籌，平均每個人能攤多少？有錢借給美國人，沒錢辦中國的事；一邊向美國放債，一邊向中國老百姓借債；寧可把幾萬億用于向美國放債，也不用于中國的“擴大內(nèi)需”、“社會保障”；有錢寧借給美國人，不借給自己的地方政府，還要另外打老百姓腰包的主意——對美國多么有信心啊。如此信心，簡直堪為萬世楷模。
更能體現(xiàn)“信心”的表現(xiàn)：“中國軍工企業(yè)首次面向海內(nèi)外公開招聘高級管理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國防機密都對外公開，而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此胸懷，如此“信心”，簡直能讓信心不足的人羞死。
有了這種“增強信心”的高招，當然能無往而不勝。
比如，如果認真按照問政于民等娓娓動聽辦事，那好些重大決策，如那些大規(guī)模賠錢項目、央視“春宮樓”、“事業(yè)單位養(yǎng)老改革方案”、“中國軍工企業(yè)面向海內(nèi)外公開招聘高級管理者”之類早該不知幾次征求意見了。實際呢？不聲不響干了就干了，賠了就賠了，普通中國老百姓連知道都不知道。特別是動轍成百上千億的金融國債項目，連消息都要“出口轉(zhuǎn)內(nèi)銷”，靠美國財政部的報告給出統(tǒng)計數(shù)字。“兩會”對此裝聾作啞，好象那是美國人的內(nèi)政——可見中國的權(quán)力機構(gòu)對經(jīng)辦人和美國人多么放心，多么有信心。
有了這“增強信心”的法寶，今年別說“保八”，就是“保九”都不在話下——到時候需要八就是八，需要九就是九，必定“偉大勝利”——“抓住老鼠就是好貓”，哪用得著怕什么“信心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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