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秋石客關于資本主義下地主和農民都沒了的觀點                  

葉勁松

2007年7月12日，秋石客在威虎網上貼出《秋石客論世界九大政治思潮》的文章。在文章“第一大政治思潮，是左派內的中間思潮，既馬克思主義的無產階級專政思潮”部分，秋石客寫道，“馬克思主義的思潮，我個人認為，無產階級專政表述的內核表述不太合理，有待完善。為什么這么說？據馬克思的邏輯，我們講，比如說奴隸社會怎么產生的，是奴隸制生產方式產生的，奴隸制生產關系產生了奴隸主和奴隸。奴隸對推翻奴隸社會是有主導作用，可是你見過奴隸專政嗎？沒有。他產生了新的生產關系，就是封建生產關系。封建生產關系有新的一對階級，就是地主和農民，地主階級成為統治階級，就沒有奴隸階級專政。到封建社會也是一樣的，封建社會解體的時候，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也產生了一個雙胞胎，就是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當封建社會的關系被摧毀了，地主和農民都沒了，農民雖然在推翻封建主義中起到很大的作用，但是沒有農民專政，有的是資產階級專政。當資本主義生產關系被擊毀以后，我個人看法，資本家被消滅了，工人也沒有了，哪里來的無產階級專政？到社會主義時期你說你當工人，但這個工人和雇傭工人是兩回事，你給國有企業上班，你不是雇傭工人，所這個無產階級專政概念不嚴格。毛澤東年齡大的時候提出了群眾專政，我比較欣賞，比無產階級專政這個概念準確?！?/p>

秋石客實際上是說，因為不會有被剝削階級的專政，所以不會有作為被剝削階級的無產階級的無產階級專政。為證明不會有無產階級專政，秋石客在這兒力圖給人這樣一個印象，每種生產關系及它對應的特定社會，都有一對特定的、這種生產關系才有的階級，當新的生產關系占統治地位，當新的社會制度產生時，原有生產關系的一對階級就消滅了。秋石客說，“奴隸制生產關系產生了奴隸主和奴隸?！饨ㄉa關系有新的一對階級，就是地主和農民，……封建社會解體的時候，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也產生了一個雙胞胎，就是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當封建社會的關系被摧毀了，地主和農民都沒了，……當資本主義生產關系被擊毀以后，我個人看法，資本家被消滅了，工人也沒有了”。秋石客想通過說明新的社會制度產生時，原有生產關系的一對階級就消滅了，來說明社會主義社會中，原有的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一對階級——資產階級和工人階級也就消滅了。沒有工人階級，所以沒有無產階級專政。秋石客在各種文章中講馬克思主義有缺陷，秋石客在這兒也無非企圖以此證明馬克思主義的無產階級專政理論有“缺陷”。

但是，在秋石客大談馬克思主義的“缺陷”的所有文章中（而且在這類文章中，他還做出眾多左派在糊涂，而唯他獨醒的樣子?！坝邢喈斠徊糠肿笈烧J識不足”，“在左翼戰線中，對左翼經濟學存在著不少糊涂認識”等類話語，在他的這類文章中比比皆是），無一不暴露出他的缺陷。對于秋石客說社會主義沒有工人階級，以及不應有被剝削階級的專政——無產階級專政的論點，我在《對秋石客質疑無產階級專政的質疑》一文中已給予以反駁。本文是想說明，世界歷史并不是按照秋石客的頭腦中的概念發展，秋石客關干每種生產關系及它對應的特定社會，都有一對特定的、這種生產關系才有的階級，當新的生產關系占統治地位，當新的社會制度產生時，原有的一對階級就消滅了這種講述，在很多情況下都是與歷史事實相背離的。

首先，在某一種私有制社會，常常不只是一種人剝削人的生產關系形式存在，而是有多種形式的剝削關系存在。一種私有制社會對應只存在一種人剝削人的生產關系形式的社會（如只有奴隸主和奴隸剝削關系的奴隸社會、只有地主和農民剝削關系的封建社會等）實際是不存在的。所以，在已有的私有制社會歷史中，每個社會都并不是只有那對基本階級存在，還有其他階級存在。并且那些基本階級并不一定會隨其所在社會的消失而全消失（或消滅）。

秋石客說：“封建生產關系有新的一對階級，就是地主和農民”。但是，農民并不是在封建社會或封建生產關系才存在。在奴隸社會中，除了奴隸主和奴隸這種剝削與被剝削的關系外，還有奴隸主和農民間的剝削與被剝削的關系存在。在古代“奴隸社會中，基本的階級是奴隸主和奴隸，……奴隸主是統治階級；受統治的不僅是奴隸，在很多國家中還有廣大的實際受奴役的農民和手工業者?！保ㄖ芤涣?吳于廑《世界通史 上古部分》人民出版社1973．2）而且在古代的、東方的奴隸社會中，在被剝削階級中，奴隸只占少數，被剝削階級主要由名為自由的農民構成?！霸诠糯臇|方各國，遭受奴隸制剝削奴役的農民構成社會生產者的主體，這就是馬克思所指出的盡人皆是的奴隸制。奴隸數量不多，在生產中不居主要地位”。（《世界通史 上古部分》4）所以奴隸制社會并不只是“產生了奴隸主和奴隸”，還有人口數量相當多的農民。歷史在這兒說明，奴隸社會中，存在奴隸主和奴隸、奴隸主和農民等多種形式的人剝削人的生產關系。而且歷史在這兒說明，并不是在封建社會中才有農民，早在奴隸社會中就已有農民。

秋石客說，“封建社會解體的時候，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也產生了一個雙胞胎，就是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當封建社會的關系被摧毀了，地主和農民都沒了”。按秋石客的說法，似乎資本主義和封建生產關系截然對立，資本主義建立了，“就是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地主和農民都沒了”。秋石客的這種說法也是與歷史事實嚴重不符。

其實，資本主義社會通常也不只是一種剝削生產關系形式存在，也是有多種形式的剝削關系存在。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和封建生產關系，不僅有對立的一面，二者作為生產資料私有制產生的剝削生產關系形式，還有妥協共存的一面。而這種妥協共存，決定了封建關系下存在的階級，也可以長期存在于資本主義中，也決定了資本主義社會中，不會只存在資本和雇傭勞動兩種階級。

例如，英國資產階級革命勝利后，確立了資產階級的統治，但是秋石客所說的“地主和農民都沒了”的局面，在相當長的時期內并沒有出現。英國資產階級革命中資產階級對封建地主的妥協，不僅表現在政治上不建立資產階級共和國，容忍英國封建君主繼續存在，并讓其擔任英國國家元首；而且還表現“在經濟上，……鞏固和擴大了地主土地所有制，農民對地主的義務，被保留了下來”（樊亢宋則行《外國經濟史 近代現代》第一冊，人民出版社1980、64）。

在英國資產階級革命勝利100多年后，英國地主不僅仍然存在，他們在英國占有的土地還在增加。“根據國會批準的圈地法案，在1700―1760年間被圈的土地約有34萬英畝，而在1760―1790年間，竟達298萬英畝。這些土地大部分集中到大地主手中，租給大租佃農場主經營。”“1798－1820年間，被圈的土地達331萬英畝。……這樣，就再一次地擴大了大地主土地所有制和大租佃農場主的經營面積，……大部分的地主出租土地給大租佃農場主收取高額租金，大租佃農場主經營土地，剝削雇傭工人，賺取利潤”（分別見《外國經濟史 近代現代》第一冊64、80）。即地主出租土地給資本主義農場，而資本主義農場靠雇傭農業工人，剝削雇傭的農業工人賺取利潤。資本主義英國農業中，地主和資產階級共存，地主并沒有“沒了”。

不僅在資產階級革命不徹底的英國，地主并沒有“沒了”，在資產階級革命徹底、深入的法國，地主同樣并沒有“沒了”。

法國資產階級革命勝利后的幾年間，以雅各賓派反封建最積極?！把鸥髻e專政時期，制訂與頒布了一系列反封建的革命立法?！钡鸥髻e派的“綱領和活動不可能不帶有資產階級的局限性。這從1793年6月24日制訂的憲法里就可以看出。該憲法明文規定：‘私有財產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因此，雅各賓專政“并沒有宣布徹底廢除地主土地占有制，而且只規定沒收逃亡貴族的土地，沒有沒收所有貴族的土地，因而并未徹底摧毀大土地所有制?！保ǚ謩e見《外國經濟史近代現代》第一冊113、115）因此，法國資產階級革命勝利后，法國地主階級所占有的土地雖有所減少，但這個階級仍然存在。

在資產階級革命徹底的法國，不僅地主并沒有“沒了”，農民也并沒有“沒了”。在19世紀，隨著法國“人口的增長，農民的土地日益分成更小的地塊。所以這一時期的小農經營在數量上仍然不斷增長，并在整個農業經營中占居絕對優勢?！保ā锻鈬洕方F代》第一冊118）因此資本主義法國中農民不僅沒有象秋石客所說那樣“沒了”，在相當長時間中農民數量還有所增長。

按耕作的土地是自己所有，還是從地主那兒租佃而來，農民分為以下情況：自己擁有少量土地，并耕作自己的土地的農民；沒有自己的土地，靠耕作從地主那兒租佃的土地生存的農民（即佃農）；既耕作自己的少量土地，又從地主那兒租佃部分土地來耕作的農民。

實際上，不僅在18、19世紀時的資本主義社會有農民，在20世紀的資本主義社會，同樣也有農民。

例如，在美國經濟超過英國成為世界第一經濟大國的19世紀末以后，美國也有大量農民。美國的“佃農由1880年的102．5萬戶（占農場總數的25．6％）增加到1910年的235．8萬戶（占農場總數的37％）”。當時的美國佃農中，“最多的是所謂共同分成制佃農，這種佃農自己一無所有，由地主供給役畜、種籽及其他生產資料，在地主或代理人的嚴密監督下進行耕種，地主分取一半以上的收成，佃農所得不能維持最低限度的生活。這種佃農，列寧稱之為‘半奴隸制的分成的農民’”（《美國農業經濟概況》人民出版社1976．33、34）

農民從事農業的根本目標在于維持家庭經濟生活。農民實現這個目標，除農忙期外，不是依靠雇傭勞動來實現（我國廣大個體農民在農忙期，現在也常要雇傭勞動幫助從事收割等農活），而是依賴家庭成員的勞動。相反，從事農業的首要目標在于獲取利潤，并且主要靠雇傭勞動來獲取利潤，那么，這就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農民，而應屬于剝削雇傭勞動的資產階級的農場。因此，在發達資本主義國家，那些靠家庭成員的勞動進行生產的家庭農場，其從事農業的家庭成員都應屬于農民。而這種農民，在20世紀下半期乃至現在，在發達資本主義國家，仍有相當大的數量存在。

在批駁資產階級經濟學中曾流行一時的贊美小規模生產的“小的就是美妙的”理論時，我國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就談到了西方小的農業單位——家庭農場，因而也就間接談到了西方農村的農民存在。他們寫道，“在美國和西歐確實存在著許多以農業勞動為基礎的家庭農場，這種農場占農場總數的70％至80％，但是這些家庭農場的情況并不是美妙的。銷售農產品價值在2萬美元以下的農場，扣除了成本，農場主所得無幾，收入低于一個城市工人。家庭農場耕種的土地，有的屬于自己，有的是租佃來的，但是都是依靠個人及家屬辛勤勞動才能生存。……一部分兼業農戶（即需要從事一些非農業勞動的農戶——筆者注）屬于破產或面臨破產的農民，他們離鄉不離土，破產不破戶，往往自己進城作工，農場還由家屬繼續經營?！蠖鄶缔r民的貧困和不穩定狀態，使農民成為無產階級堅定的同盟軍，他們都是壟斷資本掠奪的對象，都是資本軋礫機下的犧牲品。”（李乾亨《今日帝國主義》中國青年出版社1985、385～387）

因此可以看出，在現代西方國家，雖然壟斷資本對小生產陣地日益加劇的進攻等原因，使農民破產不斷增多，農民數量趨于減少，但農民現在也還存在，并未發生如秋石客所說的，資本主義下農民就沒有了的狀況。

馬克思曾指出：“在歷史科學中，專靠一些公式是辦不了什么事的。”（《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130）就是說，對歷史問題，不能從概念或定義從出發，必須從歷史事實出發，做到詳細占有歷史事實資料，做到“論從史出”。反之無視歷史事實，從歷史概念推斷歷史或政治問題，就極可能滑到唯心主義的泥坑中去。而秋石客正是這樣滑到了唯心主義的泥坑中去。

秋石客在他大講馬克思主義“缺陷”的、名為《毛澤東偉大的整體論經濟學研究---紀念毛主席逝世三十一周年》文章中，認為馬克思主義的物質決定意識的哲學觀點不對。秋石客在文章中說：“意識的決定作用反映在人類一切領域”。秋石客也要用他的意識來決定歷史領域，要歷史按他的意識發展。所以秋石客愛從他頭腦意識中一個概念推出另一個概念，為此，不惜用他的概念（并經常是錯誤概念）來否定歷史事實。他的“意識的決定作用反映在人類”的歷史領域了，他企圖用他錯誤概念、他的意識來否定活生生的歷史事實，借以證明馬克思主義的“缺陷”。

秋石客關于“封建社會解體的時候，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也產生了一個雙胞胎，就是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當封建社會的關系被摧毀了，地主和農民都沒了，……當資本主義生產關系被擊毀以后，我個人看法，資本家被消滅了，工人也沒有了”的說法，就完全是基于自己的頭腦中的概念、意識而無視歷史事實的結果。他固守他頭腦中自己建立的錯誤歷史概念，使他既無視資本主義下農民的存在的事實，也無視社會主義下工人的存在事實。他企圖用推論來推證出不會出現無產階級專政的論點，但他推論的前提（即為資本主義下農民不存在，社會主義下工人不存在這樣的前提）與歷史事實不符，所以使他基于這種錯誤前提推出的結論——不會有無產階級專政的結論，既背離馬克思主義科學理論，也與蘇聯、中國、東歐等曾建立了無產階級專政的歷史事實不相符合，也與古巴、朝鮮現在還存在的無產階級專政的歷史事實不相符合。

不過，秋石客“意識的決定作用反映在人類一切領域”的方法論，決定了秋石客不是以歷史存在決定自己關于歷史問題的意識，而是相反，企圖以他的意識決定歷史存在，決定哪些歷史事實存在，哪些歷史事實不存在。而我在文章中為批駁他的觀點而引用的、作為批駁論據的那些歷史事實，秋石客的意識將決定它們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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