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與現實的戰爭
田忠國
有一位朋友閑聊,不知怎么的,話題不覺扯到文學上,扯到文學的昨天與今天,扯到文學的未來,在海侃不已之際,朋友突然扔給我一個重大問題:你以為好的作家、好的小說作品是什么樣的?你算不算好的作家?因為談興正酣,不覺就神侃了一通,以下就是我同朋友神侃時的“杰作”。
好的作家是一個具有獨立精神、獨立價值判斷體系、獨立人格、獨行不羈但又是普普通通的人,普通人的情感、普通人的情懷、普通人的向往、普通人的欲望,但他又和普通人不一樣,因為他站在蒼穹的最高處,用心之眼審視這個世界的同時審視自己,審視自己的強捍、自己的偉大、自己的脆弱、自己的卑瑣、自己的丑陋,同時,他會醉入自然、融入自然,成為自然中的一部分,并與整個宇宙融為一體。而好的作品,一言以蔽之,就是夢想與現實的戰爭。至于我是不是好作家,我想,雖然現在我的東西還沒有人發,在博客上也沒有人讀,但時間必將證明,在這個欲望掩蓋了價值觀念的時代,不論我的東西被充滿欲望的歲月埋得多深,終會有一天發出動人心魂的光芒。
侃完了,朋友也激動起來,大聲說,我想也是。
剛掛斷電話,朋友又打來了,質問我為什么掛電話。我告訴朋友說,不為什么,只是感到這個世界不怎么的,倍感悲哀而已。她繼續不依不饒,問我為什么說好的小說是夢想與現實的戰爭?是不是我真的就渴望戰爭?我告訴她,夢想拉開了與現實的距離,照亮了現實中所有的幽暗的、不為人知的情感世界、精神世界,但現實卻不斷朝夢想入侵,于是,在夢想與現實之間展開了一場不為人知但卻慘烈而又動人心魂的戰爭。
夢想,是人類智慧的、永遠不滅的心靈之燈。
沉默了半天,朋友說,你的文字確實很質樸、很美,讀之令人沉醉、令人感動,令人不覺間融入自然、化為無邊而又晴朗的天空,但又給人淡淡的憂傷感,給人無望無奈的深處又涌動著不息的向往、執著于夢想的感覺。這樣奇美的文字,在她的讀書歷史中,讀了二十多年書的歷史中,極少見到。但是,她不明白的是,為什么我的博客極少有人看,是不是我在某個方面出了問題,如果出了問題,我能不能改變一下。我告訴她,寫不寫是我的事,寫好寫不好也是我的事,至于寫出來會不會有人讀,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說,明白了,也就是說你根本沒打算改變。
我說,對呀對,這一點你說得很對。
過一陣,她又說,你如果不改變自己的話,可能注定你得失敗。不過,我很希望你成功喲。
某某說我,從寫作上來說,我是成功的,而且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但從社會意義上來說,我是失敗的,在世界文學史上,比如說普魯斯特,也是這樣。他的書幾乎沒有人讀,至今也沒有多少人讀,但是,如果拿掉他的書,世界文學明朗的天空馬上就會變得暗淡無光。某某小心翼翼的勸告我,不妨也和他一樣,帶些東西走訪、走訪,或許那樣會徹底改變我的命運。他雙眼含淚,微笑著回顧說,在最初,他搖著輪椅,帶著東西,一次次走近一個個家門,又一次次被阻到門外,最令他撕心裂肺的是,一次他到某某家,在門外說了幾句話之后,他放下東西,請人家收下,但那人回家后不大一會就拎著東西追過來,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個人,那個一身筆挺的西裝、溫文而雅、令人一見之下就倍感高貴的人,一下把東西甩到他頭上,并說,我沒有見過東西。這些東西喂狗狗都不吃。突然間,突然間太陽漆黑一片,晴朗的天空漆黑一片,大街上漆黑的叢林,一雙雙空洞的雙眼里,響起陰森凄冷、漆黑無邊的笑聲。某某說,每一個走向成功的時候,都會走很長、很長一段摧心裂肺的路,每一步路,都有一個或者多個不為人知的故事,每個故事,都是一汪如江似海的淚水,每滴淚水,都令人痛如斷腸,另外,不要把高貴當高貴,也不要把卑賤當卑賤,因為,你的卑賤,其實就是世界上最高貴的高貴。再比如,那些高貴的評論家,你如果不請他撮一頓,不在撮一頓的同時出血,你就是寫出世界上唯一的珍品,也不會有人瞄上一眼,透過那種高貴,你將看到的是人類的卑賤和丑陋。
告別他時,他愛人把我送到樓外,站在那株不大但卻翠綠的小樹下,感受空曠的愉悅和美麗。她告訴我,千萬不要失去信心,因為,某某對洪峰,馬原等人,也從來沒有這么高的評價,所以,你要自信,一定要自信,相信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作家,雖然你可能,可能一輩子也不會有作品發表。但是,一個好作家不是別人吹出來的,也不是發出來的,而是寫出來的。我輕聲說,對,小說是一個作者靈魂與欲望、夢想與現實的戰爭,沒有這樣的戰爭,世界上就不會有普魯斯特,也不會有??思{、海勒等等。在這里,某某一手搖動輪椅,一手托著西瓜,搖出家門,搖到我跟前,說,你好抽煙,容易害渴,帶著路上吃。以后少抽點煙,多寫點作品。我接過西瓜,淚水一下涌流不止。
朋友說,再輝煌的歷史也是過去,再美好的過去,也不是未來。
我說,再美好的未來,也只是想象,再想象的妙美,也不是現實,這就像我和你,只能站在或者躺在電話的兩頭,在欲望的沃土中生長并綻放出向往的美麗花朵。
朋友說,你說我的花朵是什么?
我說,你的花朵是一滴欲哭無淚、燦爛而笑的陽光,是一江奔流不息的淚水,是一片茫茫蒼蒼的原始森林,是一棵巨大的樹上結出的小鳥,是無邊的大海上一只遠行的孤帆,朝著心靈中純凈而又博大的天空上飛翔的夢想前行。
她說,我看你讀的不是我,而是你。
我說,每個人讀別人的時候,別人的每一處,他看到的每一處,都有自己的影子,每一個影子,都是欲望催動的艷麗無比的花朵。朋友突然問,你有欲望么?我說,有呀。我如果沒有欲望就是南海觀音像了。朋友說,我討厭欲望,因為欲望使人墮落。我告訴她,其實欲望對大多數人來說,如果沒有制度機制的制約,就會對社會產生很大的破壞力量,如果在制度制約機制的催動下,就會變成巨大的社會發展的動力。因此,我以為民主就是一種科學的制約,而自由則是在制度制約下的欲望的完全釋放,這種釋放,是創造創新力的集中暴發,是思想的天空上自由的碰撞時所產生的智慧的閃光。
朋友突然又轉了話題,她問我愛沒有愛過女人?
我告訴她,愛過,并且愛得痛徹肺腑,肝腸寸斷,死去活來。
她說,不信。人家都說愛情是幸福的。
我說,愛情達成是幸福的,而當愛情催動起情欲的火焰又無法達成時,情欲就成了摧毀生命的惡魔,如果愛情達成,情欲馬上溫馴得猶如一只動人的小鳥,展開創造創新的巨大翅膀,在自由的天空上煽動無邊的輝煌。
她說,噢,是這樣的啊。
掛斷電話,我用心凝望著遠方,凝望著那個我深愛的獨自遠行的女人。
2007-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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