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國內近年來對于抗戰歷史和國民黨抗戰研究的不斷深入,許多國民黨老兵的經歷也被各大媒體重新發掘整理。不少“老兵”在媒體和熱心網友的“包裝”下,都有著不凡的“抗日功勛”,但又幾乎有著共同的命運:晚年生活艱辛,缺乏社會保障。
不過根據網友考證,許多這樣的“抗日老兵”在生辰年份、部隊番號、歷史資料等問題上都與歷史記錄有出入,他們的“抗日功勛”基本無法證實,甚至在是否參加過抗日戰爭這個問題上,都令人懷疑。
觀察者網以往也曾對一些履歷存疑的抗戰老兵進行了報道。這里根據網友@純潔而且善良的老馬的整理,選出一些典型老兵的抗戰歷史及疑點,供讀者自行分辨。
1、77歲抗戰英雄
網友@毒舌小瘋子包裝的所謂77歲“抗日老英雄”
根據網友的報道,這位名為范振的抗日老兵今年已經77歲高齡,參加過淞滬、鄂西、石牌等多次大小會戰,現在卻生活無著,不得不住在廢棄廠房中生活。
不過如果網友的報道屬實,按2013年年齡77歲推算,范振老先生出生年份即1936年。然而,淞滬抗戰是1937年打響的,也就是說,這位老先生1歲多就入伍扛槍打仗了,這無論如何也不現實,如果這一年齡屬實,抗戰結束時范振的年齡也不過區區9歲,根本不可能參加國民革命軍。
不過根據其他媒體的報道,范振在1919年出生,1937年在國民革命軍第28軍62師從湘西馳援上海參加了淞滬會戰,1939年范振離開部隊報考了黃埔軍校二分校(即武岡分校)第17期。畢業后,范振被分配至六戰區185師并參加了第二次長沙會戰。如果這段經歷屬實,那么也許這位老兵的履歷就基本完整,不過黃埔軍校二分校在1939年舉辦的是為期一年半的第16期培訓,第17期的開學時間則更為延后,畢業時間則到了1942年。歷史上第二次長沙會戰發生于1941年9月17日至10月6日,老先生是如何能分身同時參加會戰與培訓的,我們不得而知。
2.:“黃浦軍校十八期”
這位名為樊寶法的老兵,自稱是黃埔軍校十八期畢業,參與了北平日軍投降儀式。建國后被鎮反,遂于農村勞動。與上一位不同,樊寶法老人還有年輕時的黃埔軍校畢業照作為證據。
雖然照片中規中矩,但邊上的兩行注腳卻令人生疑:一來這兩行字全為簡體;二來錯將1943年于成都畢業的黃埔十八期寫成了1946年在廣州拍攝;三來注解上的“黃埔軍校”居然打成了“黃浦軍校”。顯然這注腳是后人所添加的修飾,照片本身并沒有這些內容。
至于老人的履歷中標稱的“黃埔學校七分校18期步科,10總隊3大隊11中隊,報考到西安王曲七分校。10總隊(1000多人)3大隊(400多人)11中隊(100多人)”則更加令人狐疑。據黃埔軍校七分校校史記載,第十八期被編制為兩個總隊又一個大隊,分別是第十五總隊、第二十二總隊和獨立特科大隊,并沒有所謂“10總隊”的編制存在。黃埔軍校七分校確實有一個第十總隊,不過直到1940年4月才開辦,與樊寶法1938年的報考時間矛盾;加之這是同期6個總隊中的唯一“特科”總隊,與樊寶法的“步科”再次矛盾。
報道中,樊寶法作為13軍4師的成員“隨部隊進駐北平,在北平參加受降日軍的儀式”,然而該軍在抗戰結束時正在廣州等待登船北調,日軍投降后該軍從貴陽出發去廣州參加受降,并受命參加受降后海運杭州,繼運東北。但因東北交涉未果,于是暫留河北——此時是1945年11月,北平受降已然結束。所謂的“參加北平日軍受降儀式”也站不住腳。
3.“勿論番號異同”
這是@人民日報微博賬號引用大河報的一則報道。在介紹中,人民日報微博特地加上了“勿論番號異同”的字眼,以示對這位老兵的尊重,仔細看他的履歷之后發現,“黃埔軍校軍官訓練班16期”是其唯一可以核實的信息。
根據黃埔軍校的校史,黃埔21期1945年入學,黃埔22期1948年入學,黃埔23期1949年入學,也就是說,1947年金鑑老人實際上無法被“保送”去黃埔軍校。當然理論上還有一種可能:1947年,黃埔軍校在臺灣的鳳山成立了干訓班,國民黨逃臺后就以鳳山為基礎重建了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如果老人在臺灣受訓后又回到大陸,并且在18兵團學習工作,顯然這樣的身份,就不是“抗戰老兵”可以簡單概括了。
黃埔軍校十六期于1938-1939年在四川開學,然而查詢之下,三個總隊花名冊中均沒有金鑑的名字,使老兵僅有的記錄出現破綻。
4.“警衛員,把我的大刀拿來”
《現代快報》報道的這位抗戰老兵李根石今年95歲高齡,自稱1938年加入了國民革命軍89軍117師34旅698團,并參加了黃埔11期的魯干班,1942年帶一個營在今東臺市與日軍血戰。文章還有對于李根石率部突圍的詳細描述,但是仔細推敲其履歷,才發現又是漏洞連連,問題不少。
89軍從未建立過魯干班,該軍于1938年3月在淮陰成立的89軍軍官特訓班,后才改為蘇干班,納入的是黃埔16期和17期。李根石老人參加了“黃埔11期”,原本應該在1937年就畢業,而不是1938年才開始學習。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倒是有個魯干班,但隸屬于92軍,與89軍無關。
至于其1942年春天帶領一個營,在現東臺市南邊的陳家舍和兩個小隊日軍開戰的經歷,則有著歷史上的出入。東臺縣城1938年3月早淪陷,一個營的國軍出現在日占區顯然有違常理。這一地區在1942年時是新四軍的游擊區之一,但東臺縣直到1945年才被新四軍收復。這樣的情況下,“部隊撤退到東臺縣城”的說法,顯然是經不起推敲的。
5.“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七月夕陽”
@楊震霆Carboy_Canada 在微博上發布了自己的外公被槍斃的故事,短短的履歷幾乎沒有任何番號和作戰經歷,唯一的信息在于他報考了河北保定軍官學校,和參加“一二九”抗戰的經歷。
姑且不說“一二九”抗戰這種不專業的說法,與其近的應該是“一二八”淞滬抗戰。單說河北保定軍官學校一條,便大有疑惑之處。保定軍校1912年設立,1923年停辦。“抗戰爆發后回國報考河北保定軍官學校”最早也是1931年“918”事變后的事件,在1931-1932年間,“保定軍校”早就不存在了。
6.100歲的老遠征軍
水青山老人自稱參加過南京保衛戰,后加入整編71軍36師109旅107團,參加攻打開封、秋興集、鄭州的戰斗,并在富金山保衛戰中受傷,隨后轉戰太行山、中條山進行游擊作戰。1942年成為遠征軍,在滇西作戰至滇西反攻結束。
不過查閱史料看,71軍36師序列中只有106和108旅,109旅則隸屬于37師。老人的履歷顯然與事實不符,顯然存在著記憶錯誤甚至偽造的可能。
老人稱參加了中條山戰役,但在中條山戰役國軍參戰部隊序列里只有第3、9、14、15、17、43、80、98軍,93軍一部,外加第34師,無論第36師還是37師都沒有參加此役。實際上71軍早在41年4月就入川整訓并轉隸11集團軍,41年5月開始的中條山戰役與之無緣毫不奇怪,而老人能在中條山作戰,則顯得有些反常。
上述老人,大多數應該的確作為抗戰老兵參與過抗日戰爭,并為抗戰勝利做出過積極貢獻。但現在的這些不真實信息,則顯然不能用“記憶模糊”之類的理由簡單回避。這些“抗日老兵”的本該到了安享晚年之時,一些媒體不加核實的報道甚至刻意“包裝”,又將他們的經歷和身份重新推入爭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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