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繼明
今年夏天罕見奇熱籠罩江城武漢,筆者正備受漫漫長夏煎熬之際,幸得劉繼明老師《黑與白》書稿,于是躲進小屋成一統,打開空調賞佳作,不啻于消此長夏的縷縷清涼,帶我開啟了一段奇妙的文學之旅。
《黑與白》共3部9卷,120萬字,時間跨度從上世紀80年代到近40年的改開史,以及延伸至上世紀初的百年中國革命史。通過敘述顧箏、王晟、杜威、巴東等中心人物的活動軌跡及其衍生出的錯綜復雜社會關系,聚集了上至廟堂中樞下至底層草根的社會各階層典型人物,聚焦了百年中國史尤其是改開史的重大事件,勾勒了涵蓋城鄉朝野的廣闊社會生活畫卷。
時代潮音與人物命運交相輝映,腐朽沉淪與亢進奮起激烈碰撞,黑與白、美與丑、善與惡糾緾交織,在這部作品里上演了一幕幕驚心動魄、感人至深、發人深省的人間活劇。甚至在這部小說中我們不難發現那一個個無比熟悉而鮮活的身影,還有那百年革命、40年改革風云激蕩點點滴滴的歷史印記。
這部耗費整整5年時間和精力創作的宏篇巨制,對劉繼明老師來說無疑是其創作生涯的一個重大轉折和突破,更是其近年來社會實踐和縝密思考的成果結晶,正如他所說:“沒有這些年的經歷,就不會有《黑與白》。我創造了一個比《人境》更豐富、廣闊和復雜的藝術世界。”對此我是深有感觸的,在那些晦暗苦悶而激情滿懷的日子我有幸與劉老師站在一起,見證我們現在所處的時代。
偉大的時代需要偉大的作品,偉大的作品造就偉大的作家,無論對于劉老師個人還是我們所處的時代,《黑與白》的誕生實在不足為奇,而且簡直是必然的,文學及文學家的最偉大之處就在于從來就不是時代的缺席者,而是時代的見證者,就像法國資本主義上升時期的社會必然會產生巴爾扎克的《人間喜劇》、俄國風起云涌的革命前夜必然會產生高爾基的《母親》、中國農村社會主義高潮必然會產生柳青的《創業史》,在改革開放進行到今天的中國,也必然會產生象《黑與白》這樣一部應運而生的藝術杰作,否則那將是多么愧對歷史洪流、愧對文壇的憾事啊!
《黑與白》以其沉重的時代足音和深沉的歷史扣問,證明了中國的先進作家和革命知識分子在逆境中奮起,始終挺起不屈的脊梁,他們沒有辜負時代的重托和人民的渴望,奮筆書寫永銘史冊的精彩華章,留下一份沉甸甸的時代證詞。
由于這部作品主題上的宏大復雜,在構思上突破了一般單線條的敘事結構,即便在作家上一部作品《人境》中,也只是采取了馬垃和慕容秋兩條敘述主線,而《黑與白》多達四、五個以上的人物和敘述主線,如何處理好這些主線并做到有條不紊、雜而不亂、形散而神聚,對于作家來說無疑是一種新的嘗試和挑戰。
然而通覽整部作品我們能發現,一切顧慮都是多余的,作家運用高超的藝術技巧,以數個緊密聯系的中心人物發散構成嚴絲合縫的人物關系網,敘事筆觸收放自如,以社會典型事件為結點,在長線條勾畫輔陳基礎上,集中展示各色人物表演的舞臺,張馳有度,構成宕蕩起伏的故事情節。整個敘事結構又如同蜜蜂的蜂房,將精彩紛呈的人物和情節與百年中國史尤其是40年改開史巧妙融合,每個峰房既是別具一格的世界,又與整體完美聯結渾然一體,顯示作家極富匠心的高超建構。
人物是小說的靈魂,按照馬克思主義經典文藝理論,塑造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是文學創作首要任務,古今中外,杰出的文學作品無不留下了一個個光彩奪目的人物形象,構成了永恒魅力的人物藝術畫廊。《黑與白》這部小說留給人印象最深的也無疑是那一個個鮮活的人物形象,經過許久時間,還栩栩如生地盤踞在我們的腦海里。
比如王晟,這個人物的形象多次出現在劉老師的作品中,與《人境》中的馬垃相似,他是一位酷愛讀書思考、執拗內向而心地純正的知識分子,和馬垃一樣,在他精神成長過程中內心經受著兩位相互對立、分別代表理想主義和實用主義“精神教父”的矛盾糾葛,經過痛苦的心靈掙扎,他們終于掙脫了黑暗的掩蔽,沒有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選擇了站在正義和真理的一邊。馬垃是選擇與資本和私心作斗爭,帶領農民創辦合作社;而王晟則是選擇揭露資本與權力勾結的怪胎武伯仲,以至鋃鐺入獄。從顧箏身上,我們又似乎看到了《人境》中慕容秋的影子,兩位都是心地純潔而執著理想的知識女性,如同出淤泥而不染兩朵蓮花,相比于慕容秋,顧箏則更具有行動性,因其反抗精神也更加彰顯,最后她寧可失去事業和前途,也要與黑惡勢力斗爭到底,整個思想境界都得到極大的升華。如果說王晟與顧箏是從共同患難和抗爭中實現了心靈上的心心相映,走向志同道合,那么田青青和宗小小則是他們的影子,暗示著新的希望正在升起,由此從安娜、王勝利、駱正、老校長等一路沿襲的革命初心也在歷史發展的大潮中代代傳承。
如果說上面的正面人物形象光彩照人,那么下面這些帶有反面性質的人物形象更是刻畫深刻、入骨三分。尤其是宋乾坤這一人物形象,本身就小說的名字一樣,是一個黑與白糾緾不清的復雜人物。他既是老革命,實際又是藏在革命隊伍里很深的投機分子,身上有很深的階級印記,這樣的人極有代表性,他們在革命年代是投機家、在毛時代是當權走資派,到了改開時期又成所謂思想開放的老干部代表,歷史的發展終于讓他們還原了本來面目,即所謂“兩頭真”的人。這樣的人想來在革命隊伍里如過江之鯽,這也正是中國革命之所以異常艱難的原因所在。而宋乾坤的女兒宋曉帆在骨子里遺傳了其父趨時順勢的投機基因,并進一步發揚光大,從其先后找的幾位丈夫就看得出,在革命火熱年代找了文革造反派頭子程國軍,在告別革命痛斥傷痕的時代找了投機文人李鑫,而在資本全球化、美國開啟新馬歇爾計劃的時代她又投到買辦資本家、國民黨特務后代白文的懷抱,真是占盡風光,好事一次也沒落下。還有郎濤,從一個滿腹洋墨水的西化派學者最終轉變為一個庸俗的官僚,也代表那個時代一大批精英知識分子的人生軌跡。武伯仲和杜威父子則將人性中丑惡一面幾乎上升到哲學層面,并發揮到了極致。武伯仲的淫邪、陰險、老謀深算,不愧是類似于梅非斯特(歌德《浮士德》中人物)式的魔鬼導師,而杜威也不愧是他一手精心調養出來的好學生,他精于事故、投機取巧、貪婪成性、放浪不羈,而又野心勃勃,為出人頭地,獲取利益,不擇手段,不論是非黑白,真正將實用主義哲學運用到極致。這些人物之所能在前臺盡情表演,得風得雨,難道不恰恰是時代為他們提供了這樣的大舞臺!
在這部作品中還不能不提到一位集冰與火、陰謀與愛情為一體的特殊人物——栗紅,她是那么美麗動人卻被腐朽丑惡的世界無情吞噬,她孤獨地掙扎,但沒有被痛苦麻木,內心仍然燃燒著正義的火焰,正是在她的幫助下,使顧箏得到狀告官商勾結的有力證據,使腐敗集團受到一次重挫。栗紅的黑白人生仿佛是一段傳奇,但又讓人感到是那么真實。
社會環境是一個大染缸,形形色色的人們在這染缸里經受反復洗淘,既有駱正、老校長、王晟、顧箏等這樣保持內心純正、不負初心的人,也有如宋乾坤、朗濤、杜威、巴東等染料制作者和被染色者,身陷這巨大無邊、深不見底的染缸里,要保持初心如昨、堅守內心純正、做到出污泥而不染是何其難也。然而正是因其艱難,才更顯現出那些高潔心靈的熠熠生輝,那生命之力的激情澎湃。
正如劉老師所言:長篇小說是時代的證詞,《黑與白》這部作品將思想性喻于藝術性之中,完美詮釋時代證詞的意義。小說采用大歷史視角,以人物命運為經,以故事情節為緯,將重大社會事件串珠,生動展現了改革開放40年乃至延伸至一百年來的豐富復雜而波瀾壯闊的社會歷史發展圖景。作家將一系列真實發生的社會典型事件內化為小說中的藝術世界,并以此為結點,形成一條清晰的社會發展軌跡,昭示著歷史前進的方向和人民大眾的苦樂悲歡。比如改開初期“傷痕文學”的流行,掀起意識形態上告別革命的浪潮,小說中虛構的《香椿街》、李鑫、宋曉帆這些典型作品和人物,正是現實中真實存在的投射,時至今日,傷痕文學仍然陰魂不散,與改革時代始終如影隨行,還時不時掀起風浪,這難道不值得我們深思嗎!還有對《河殤》等的隱喻,并由此刻畫風靡一時的自由派知識精英在歷史發展中的蛻變軌跡,極具典型意義。由武伯仲的元極大法,我們分明能看到喧囂一時氣功大師王林的影子。由東鋼事件聯想到曾經驚天動地的遼寧通鋼事件,由楚韻集團聯想到極盛一時“紅樓”,還有通過田青青敘述的社會實踐,分明就是南方某城市的工潮翻版,洪太行主導的燕山會就是現實中的泰山會,田青青、宗小小參加的馬會同樣在現實中真實地存在著。能將這些重大甚至敏感事件通過小說以藝術的形式反映出來,本身就體現出作家的現實主義精神和直面現實的勇氣,作家并非只是對現實的簡單再現,而是通過藝術的加工和提煉,使作品既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這也正是作家執著踐行“社會生活是文學藝術唯一源泉”這一馬克思主義文藝觀的深刻體現。
馬克思主義文藝觀的核心在于人民立場,正如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指出的:“有出息的、革命的文學家藝術家,必須到群眾中去,必須長期地無條件地全心全意地到工農兵群眾中去,到火熱的斗爭中去,到唯一的最廣大最豐富的源泉中去觀察、體驗、研究、分析一切人,一切階級,一切群眾,一切生動的生活形式和斗爭形式,一切文學和藝術的原始材料,然后才有可能進入創作過程。”《黑與白》的創作正是遵循了這樣的原則和思路,才顯示出與一般現實主義作品的不同和高妙之處,它完全是站在中國占絕大多數勞動人民的立場,對社會歷史發展進行了深刻剖析,用劉老師的話說是“努力揭示出被各種強勢和流行話語遮蔽、扭曲和閹割的現實”,因而這樣再現的現實就必然與各路精英權貴眼中筆下的現實不一樣,甚至相反。任何作家的創作必然帶有主觀因素,然而只有站在絕大多數人的立場上,才能使主觀世界更加接近客觀世界,也就更加接近于事物的真相,離真理也就愈近。
人民是歷史的創造者,也是社會發展的推動者,為人民而哭歌,發出人民的心聲,是先進知識分子的天然職責。尤其是當今的條件下,有抱負的作家藝術家如何去展現這一人民創造歷史的進程;如何堅持人民的主體性,為人民而創作,為時代證言;如何堅守和捍衛屬于人民大眾話語權,無疑都是事關人民群眾根本利益的重大課題。正是從這個角度講,劉繼明老師的《黑與白》為此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總之,《黑與白》以氣勢恢宏的結構,嚴絲合縫的布局,生動豐滿的人物,層層遞進的情節,驚心動魄的事件,構成自然天成、深邃宏闊的敘述,堪稱當代中國現實主義文字的顛峰之作,是一部形象化的當代中國社會發展史,它的誕生,開啟了人民文學的新航標。
(來源:昆侖策網【作者來稿】,修訂發布;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