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究竟什么樣的戲劇才是觀眾需要和歡迎的呢？我們可以從中西戲劇史上尋找到答案。歷史告訴我們，所有世界級的名劇都是對人自身的思考，都會引起新舊勢力的交鋒。

　　據北京市演出行業協會統計：2013年北京市各類營業性演出場次共計23155場，觀眾人數1014萬人次，演出票房14.42億元。其中話劇類演出4301場，京劇類演出1443場，兒童劇類演出4551場，地方戲及曲藝類演出4143場，其他類及各種小劇場演出3334場。這是一個十分了不起的數字，不僅展示了北京作為國際化大都市豐富多彩的文化生活，也表明了中國文化產業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即便是與金融危機爆發前的美國紐約百老匯2009—2010演出季達到的1189萬觀眾人數相比，也未見遜色。

　　但是，在觀眾巨大的精神需求面前，我們所提供的戲劇產品到底有多少讓觀眾覺得“不虛此行”呢?整個2013年至今，僅以話劇和戲曲計，在觀眾口碑、文章中皆得到極佳評價的作品不過區區《安德魯與多莉尼》、《情人的衣服》、《喜劇的憂傷》、《蔣公的面子》以及《風雪夜歸人》這五部而已。即便是這幾部帶給觀眾思考和精神震顫的作品，也還有一多半是外來者。其他小劇場的話劇為了生存和票房，早已失去了實驗和引領的勇氣，轉而以低俗的內容和淺薄的笑料來吸引年輕觀眾，一度號稱“白領小資標志”的孟京輝話劇，也顯然與其蜂巢劇場一起今不如昔了。為了吸引年輕人，他們在《尋歡作樂》一劇中添加了大量網絡低俗段子，無論是語言還是戲劇精神都失去了詩性和向上的引領作用。至于“為了引人思考”的實驗戲劇和小劇場戲劇的所謂“探索”本質，更成為奢談。還有以“逗觀眾笑了便是演出成功”為宗旨的開心麻花劇團，他們出品的喜劇與其說是取媚觀眾，不如說是迎合社會群體最低的笑點。他們所打的旗號是：社會現實已經這樣殘酷，為何不盡量制造點笑聲。可這最淺薄的笑聲連麻醉的作用都起不到，笑過之后更覺無聊。

　　戲曲方面雖有大制作的《赤壁》、大導演的《天下歸心》、大角色的《鎖麟囊》支撐著大劇場的場面，但依然是述舊多于創新，說它一句抱殘守缺都是客氣話，更加令人不安的是戲曲界整體的保守和頑固——哪怕有一丁點的對傳統戲曲的改進，都被認為是糟蹋了他們的好玩意兒。白先勇傾力制作的美輪美奐的《牡丹亭》就遭致梨園同行的一片斥責。我們承認戲曲的傳承需要老實人，因為聰明人喜歡胡亂改戲，但是戲曲要想在藝術上獲得提升，還是需要像梅蘭芳、田漢這樣的天才來完成。幾年前曾看過一部小劇場小制作的京劇《浮生六記》，其底本是沈三白的同名著作，但改編得極為恰當，兩三個青年演員的演出，無論形式還是內容簡直美極了!我覺得這樣的戲曲才能吸引住觀眾，這樣的探索才是戲曲的發展方向。

　　那么，究竟什么樣的戲劇才是觀眾需要和歡迎的呢?我們可以從中西戲劇史上尋找到答案。歷史告訴我們，所有世界級的名劇都是對人自身的思考，都會引起新舊勢力的交鋒。其中有拷問人倫道德的《俄狄浦斯王》和《厄勒克特拉》，有探討天理人性的《麥克白》與《奧賽羅》，有反映世俗法律與自然法則的《安提戈涅》，還有批判社會的《推銷員之死》，更有解放人性的《玩偶之家》。好的戲劇要闡釋人生道理或解決社會問題，而其根子在于寫人性，其目的在于改掉人性的惡，弘揚人性的善。比如曹禺揭示“損不足以奉有余”的《日出》，莎士比亞強調“理性戰勝瘋狂”的《哈姆雷特》，索福克勒斯思索“法律與自然法則孰重”的《安提戈涅》。

　　因此，戲劇不僅要澡雪精神、潤養心靈，還要能洗滌靈魂，保持人性的光輝。這既是亞里士多德所謂的“凈化作用”，也是馬爾庫塞所說的“藝術不能改變世界，不過它能改變男人和女人的意識和沖動，而這些男人和女人能夠改變世界”。戲劇工作者，聞此寧不戒懼?

　　（作者單位：中國傳媒大學藝術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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