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者,一個政治怪胎
……
青春激蕩的歲月已經過去,人與事皆非。今天這個目無法紀為所欲為的社會精英,與當年那個單純可愛的“小公主”,還有哪一點相似之處呢!
其實之前,蕭云海從其他新華同學口中,多少知道一點尤靜的信息:尤靜畢業后分配到廣州軍隊某研究所,她的的丈夫白中英也是高干子弟,是中央某部委駐香港某機構的負責人。尤靜轉業前就在部隊長期經商,背后又有丈夫扶助。她入伍多年,槍支倒沒有摸幾下,反在“軍隊經商”的浪花中雄起,據說短短幾年就聚斂起了大量財富。激流勇退后自家開辦公司,馬上就轉換成一個商界大亨級人物。
蕭云海很納悶:現今社會上有一些人,財富積累的速度怎么就那么快?簡直都是神話!以致你用東方的或是西方的經濟理論都無法解釋!甚至連資本主義初期的“羊吃人”,可能都自愧弗如!就是這些人,還被另外一些人,捧成什麼“社會精英”?!
他不由回想起前不久,微電子院在山城發生的“征地風波”。
為留住人才吸引人才,微電子院決策在山城市高新技術區建立“集成電路開發設計中心”。征了六十畝地,辦完了相應手續,院的基建部門也進了工地。
誰料風云突變。有個“天雅”工貿公司派人來打招呼,說這塊地他們公司也已征用,希望微電子院馬上退出;并指出好說好商量,他們幫忙另給找一塊好地是不成問題的。此話匯報給分管基建的副院長齊朝,齊朝年輕氣盛,一聽冷笑道,“‘天雅’什么東西?不理它!”沒過幾天,一群附近的村民闖入工地,推桌子摔板凳地要攆人,說,“啥慫(慫,音song。山城土話,男性生殖器)微電子院!一畝地比人家‘天雅’就少給三千元!坑農民嘛!地不賣了,走人!你們走人!”又匯報上來,齊朝生氣了罵道,“操!沒王法了!叫院保衛部多派些人穿上警服過去!”航天系統的保衛部門兼有公安職能,工作人員都是有警銜的。一些穿警服的人一過去,果然工地安靜了幾天。
豈知一天半夜,一大幫子來歷不明的家伙又闖入工地,手執棍棒,二話不說見人就打,干脆給你一個掃地出門。告到當地政府,有關領導先是說,你們很牛,不是自己有公安嗎?后來又說,這是經濟糾紛,他們管不了。
齊朝原是院屬集成電路研究所所長,新提拔當副院長的,頭一次遇到這種麻煩事,一下子傻眼了,迫不得已才向院長蕭云海報告。
蕭云海雖然對齊朝處理問題的做法不大以為然,此時也不好再說什么。他指令院保衛部部長茹旭東、先查一查天雅公司的背景情況。茹旭東軍人出身,很快就匯報說,天雅工貿公司是山城近年新崛起的一家私企,老板名叫鐵家柱,出手很大,與山城省、市級某些要員關系密切。這一次是鐵家柱在高新區買了五百畝地,牽頭要搞什么商貿城。他從香港請來一個神算大師,觀察他那五百畝地的風水。神算大師去了一看,又捏指頭又皺眉頭,說壞了壞了,怎么那邊那一小塊地不是你鐵老板的呢?那塊地可是這一大片地的罩門哦,罩門丟了不是叫人家掐住你的命根子嗎!鐵家柱聽了神算大師的一番鬼話大叫這還了得!……
那塊所謂的“罩門”地,就是微電子院已征用的地。于是便發生那個事端。
蕭云海直接去了省經委求見省經委主任。省經委主任淡云奇,新上任不久,素不相識,是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美男子。淡云奇接待很熱情,聽取蕭云海的申訴也很認真,還不時地作筆記。然后,微笑著說,“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不識一家人呵!說天雅是黑社會行徑、呵,就未免言重了,言重了!天雅的老板鐵家柱我是打過交道的。文化層次低一點,辦事粗魯一點,還屬性情中人,事業感很強,對山城的經濟很有貢獻,是一個社會精英。況且他那個商貿城,某某部隊都摻有股份呢!……鐵家柱事后才知道微電子院是中央直屬的國防科研單位,他那個后悔哦!一再表示另買一塊更好的地抵給微電子院。對了,鐵老板還托我代言,務請蕭院長賞光,明晚七時到香格里拉大酒店一聚,他當面道歉。可以吧?”說到此處,淡云奇看見蕭云海冷冷一笑,便不悅起來,“蕭院長,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就是大道理要管小道理。”下面的話,他一半是教訓另一半又像是訴苦。“什么是大道理?一切服從于經濟建設,就是大道理。你微電子院去年的民品利潤是多少?只有χχχ萬元。我沒說錯吧?向山城上交的利稅額不及天雅的零頭哦!提醒你蕭院長一句掏心窩子的話,天雅得罪不起!我們這些廳局,省上都是下有招商引資指標的。不完成指標是要受罰的!為此,我淡某人還得去求鐵家柱那幫家伙呢……”
趁有人來向淡云奇請示工作之際,蕭云海告辭。他感到自己再待下去,就會同淡云奇爭論。雖然都是共產黨的廳局級領導干部,不知怎的,淡云奇卻給他一種已經缺少共同是非觀念的感覺,這樣爭論起來又有什么意義?!
每晚央視的《新聞聯播》,蕭云海必看無疑。每周兩本“大內參”:《國際參考》和《內部參考》,他工作再忙、抽空也要逐篇閱讀。蕭云海對學習,勤奮而又兼收并蓄。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作為現代中國的知識分子,其胸懷情懷,豈能落后于數百年前的東林書生?
然而,現今有些東西,即便是蕭云海,卻也是越看越難看懂。比如“精英”這事兒,坊間盛傳,有某某要人提出了“精英治國”論,提出要扶植和培育一大批“社會精英”……。蕭云海的不解在于:一、它與“人民當家作主”,是何關系?!它同我們黨的生命線“群眾路線”,是何關系?!魯迅先生說,“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精英者,與“孺子牛”有何共同之處?二、你說它是真的,作為重大的政策取向,怎么從黨的任何正規渠道都未聽說過?你說它是假的,卻比真的還要當真。社會上,很快就有一些人把另一些人捧為“精英”,捧人的人自然也成了“精英”;于是后來,成了大款似乎就成了“精英”,成了大腕似乎也成了“精英”;說幾句驚世駭俗或者語義晦澀的話,又躋身“學者”之列,更成為“精英”中的“精英”。……“假作真時真亦假”呵!
在一派精英熱中,蕭云海不無憂慮地想,經濟改革中出幾個尤靜、鐵家柱之類的權貴精英、暴發戶精英不奇怪也不可怕;問題是掉以輕心一旦染指上層建筑,造成“羽翼已成”之勢,……那就可怕了,相當地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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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拙作《太陽,不會失落(第一部)》第五章蕭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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