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最近出了幾本反批美國是“流氓國家”的書。麻省理工學院教授、政治評論家喬姆斯基一直把美國叫做“最大的流氓國家”，2000年，他推出了《流氓國家：武力統治世界》一書，指出美國破壞現行國際法，以對外援助、人道主義和民主的名義侵略別國，謀求美國最富有階級的利益，它已不再是恐怖襲擊的受害者，而是炸死成千上萬無辜百姓的無情元兇。一直被排斥在主流之外的威廉·布魯姆同期也寫了一本同名小書，翻譯成“無賴國家”也好，譯成“流氓國家”也好，用的是一個詞ROGUE。這個詞除了“流氓”的意思，還有離經叛道、與眾不同、曲高和寡的意思，這反而說明美國可能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是道德的裁判、法的準繩、思想先鋒。美國人批的是美國的單邊主義，其潛臺詞是美國理想再高，但還應該照顧別國的情緒和面子。

美國霸權的一項重要內容是話語霸權。其它國家的輿論要么跟著用美國人的話語，要么反唇相譏。“流氓國家”這個詞，始用于克林頓政府，美國前國務卿奧爾布萊特在2000年6月宣布放棄使用。“9·11事件”后，美國用“恐怖分子”來定義其敵人，全世界都在用“恐怖分子”、“基地”等詞來定義各自的敵人。美國施展流氓的工具用的都是時下最流行的名牌，民主、自由、人權、反恐，反擴散，讓人真假難辨。

美國是駕御國際輿論的全能辯手，設置的一道道語言陷阱，讓人無法繞過曲曲十八道彎。美軍虐囚事件一經曝光，就引起輿論的強烈反應，紛紛揭批美國的假民主、假人權、假文明。但如果美軍一殺人一虐囚，就說“偽文明人的真面目暴露出來了”，“那么足見我們以前還以為他們有些真文明。”美國真面目早已暴露了千百回，為什么還需要并且還允許其一而再再而三地暴露呢？

美國還是轉移視線的高手。通過虐囚事件有效地把對戰爭合法性的質疑轉化成對虐待戰俘的憤怒了。美國把對平民的鎮壓說成是虐待戰俘，更是大大減輕了美國的戰爭罪。

美國同時具備并使用“批判的武器”和“武器的批判”，這兩手并用，造就了今日美國霸權。君子動口不動手，但美國既動口又動手。人們不斷地爭論著美國是流氓還是君子，當它大打出手時，我們以為它是警察，實在看不下去時才驚呼“美國，你真流氓”！但一旦當它動起口來，很快人們就相信它是君子了。美國編織一套套高深的理論為其對外政策辯護，理想主義、現實主義、新建構主義的范式，民主、自由、人權的招貼，頭頭是道。上個世紀，美國和其他西方殖民列強還用“上帝”來支持他們開戰的理想，現在布什承認：他“決不會用上帝作為支持戰爭的理由”。

美國通過改寫歷史的辦法，創造了一個“自由神話”。都說美國歷史短，只有二百多年，實際上美國隱瞞了二百年以前的美洲歷史。美國詩人埃默森曾說過：“在分析歷史動因時，切忌過于復雜深刻，因為起因往往很簡單。”在1776年美國獨立戰爭時，西方自由主義鼻祖亞當·斯密指出，“支配最初殖民地的動機，似乎是癡心與不義。探求金銀礦山，足見其癡心與貪婪；貪圖占有一個由從未損害過歐洲人，而且親切殷勤地對待歐洲最初冒險家的善良人士居住的國家，足見其不義。”16世紀西班牙殖民者寫的《西印度的毀滅》一書證明，從西班牙人征服印第安人、英國人的殖民帝國到美國對伊拉克的戰爭，六百多年來，西班牙人、英國人、美國人在侵略、掠奪其他民族時使用的口號竟是異口同聲，他們都是指責對方的制度落后、野蠻，因此應該接受他們的“先進”制度。

反稱美國是“流氓國家”的美國人，也念念不忘美國是“山巔之城”、“人類燈塔”這樣的陳詞濫調。所謂“山巔之城”，就好比是“水泊梁山”上替天行道的英雄好漢，但實際上只不過是英裔殖民者打敗了西班牙、法國殖民者，占據了北美這塊大陸。美國從13個殖民地擴張到51個州，卻要讓世人相信美國不是一個殖民擴張的國家。在當今崇尚“國圖騰”的世界里，美國是唯一個國名不含“國”字的國家，所謂美利堅合眾國，其實就是“美洲各州的組合”，這意味著還有其他領土被吸收入盟的潛力。

美國的戰略家是玩外交和陰謀的高手，他們整天都在研究、發現其它國家內部的分歧、矛盾、問題，紛爭，討論著如何應對，或支持一方，激化對立，或靜觀其變，等待時機，或立即利用，出兵干涉。當今美國有兩大支柱產業，一是輸出武器，二是輸出“民主”。美國把“民主”當作產業來搞，通過支持別國內部爭取“民主”的勢力，從中漁利，待出現動亂時出售軍火，或直接介入軍事沖突。美國的“民主產業化”正在成為其他國家內部乃至世界危機、沖突和戰爭的根源。“美國，愛情只有八個月”。有求于別國時，妥協讓步，形勢一變，翻臉不認，轉身是敵，政變成友。

美國政治家具備特別過硬的流氓心理素質。《魔鬼詞典》把“外交”解釋為“一種為國家利益而說謊的愛國主義藝術。”布什簽署的反恐法案稱為《愛國法案》，不斷地適時地發布恐怖威脅警報，達到其內政外交目的。美國有世界上最強大的情報機構，但其強大之處在于能把“情報失誤”和“情報顯示”用得翻云覆雨，令“恐怖襲擊”拂之即去，呼之即來。入侵伊拉克，殘酷鎮壓當地人，換了別的國家，美國要大做文章，但美國打也就打了，打死伊拉克人，就說他們不是平民，是武裝恐怖分子。做賊心不虛的本領美國可謂獨一無二。在伊拉克，美軍血洗法盧杰，造成當地民眾死傷慘重，千萬居民被迫逃離，在華盛頓美國國務院還照樣發布128個其他國家侵犯人權的報告。美國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站在虐囚的監獄前重申，“美國是人類的燈塔和最后希望”。布什宣布，他將在伊拉克建立最安全的現代化監獄，作為在伊拉克推行民主的象征。同時，他下令拆除讓美國出丑的阿布格萊布監獄，就像法國革命攻陷巴士底獄一樣。

美國戰爭機器并沒有什么主義或理想，他們的價值觀就是通過參戰改變自己的命運，戰爭對美軍來說只是一場人生賭博而已，一旦投入戰場就靠動物本能來驅動，殺人與自殺，虐待與自虐，強奸與自慰。他們在戰場上的一場罪惡由美國政府一筆勾銷。美國政府招募和驅動民眾為其戰爭賣命的方法是掌握對移民生殺予奪的權力，還設置了像“22條軍規”這樣的困境讓別無出路的士兵無法逃脫。

美國能橫行于世，是因為其生財有道。美國政府連年增加軍費、發動戰爭、增加國內福利，似有花不完的錢，但殊不知美國花的并不是美國納稅人的錢。美國國會通過的2005財年預算案將軍費預算在04年基礎上增加7%，達到4200億美元，財政赤字從現在的5210億美元削減到3640億美元。美國掌握并發行當今世界上的儲藏主流通手段的貨幣美元。只要美國能打贏伊拉克戰爭，或者伊拉克局勢稍有平穩，投資者對美國的信心就會大增，美國的股市、債券市場就會飚升，資金就會源源不斷地輸往美國。華爾街實際上是美國開辦的大賭場，通過這里美國向全世界合法洗錢。

美國繼承并發展了西方侵略有理、擴張爭霸的傳統。美國的可持續性發展戰略建立在掠奪利用其他國家資源的基礎上，其他國家模仿歐洲或美國之后也必然走上擴張的道路。典型的例子是日本，日本明治維新之后，脫亞入歐，走上了擴張主義的不歸路。美國不能安份守已地呆在它在北美占據的廣袤土地上，卻在世界上無節制地尋找、開采并控制別國的能源，加劇了全球資源枯竭的進程。除非伊拉克發生伊朗式的革命，將美英勢力再次趕出去，伊拉克石油開采一空之日，才是美英離開伊拉克之時。

有人說，美國之所以強大，是因為美國很流氓。美國的流氓經驗，不可不學，但又不可學。如果全世界都學美國的話，會出現什么樣的后果呢？那必然會出現霍布斯“人人相互為戰”的局面。美國雖然通過轉嫁矛盾的辦法表面上維持本國的穩定，卻也搞壞了世界，造成了國際間追逐利益，無序競爭，從天空到到海洋，戰爭世界化，讓這個小小地球無法承受災難。美國流氓行為屢屢得手，原因是國際社會的無政府狀態，也沒有有效的國際制約。

美國動輒指責其他國家是流氓國家、“不正常的國家”。究其原因，正是因為美國其實不是一個正常的國家，是美國動輒對其他國家進行長期封鎖、戰爭威脅、政權顛覆造成了國家間關系的不正常，也造成了一些對美國來說“不正常的”國家。美國之所以淪為流氓國家，其根源在于美國過份強調利益至上的立國和外交哲學。美國人看似可以罵總統，批評政府現行政策，為美國的利益和霸權出謀劃策，推動美國武力擴張，看似“民治、民有、民享”的自由社會，實際上是為利、有利、享利的畸形集團組合。長此以往，美國將不再是一個成功的故事。

（魏宗雷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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