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9日23時,河南省南陽市方城縣發生重大火災事故,造成13人遇難。
據媒體報道,英才學校是當地的一所私立的寄宿制學校,起火的是學生宿舍樓。雖然事發時已到周末,但這所學校實行的是上十天休四天,事發時未到放假周。起火點位于三樓的男生宿舍,遇難的全是三年級學生,年齡均在九、十歲左右。
起火的宿舍有40平米左右,宿舍里擺滿了上下鋪,只在中間留下一點過道,供學生出入;宿舍有窗戶,但學校考慮到學生從窗戶往外出入不安全,外面裝了防護網;宿舍有前后兩扇門,但一扇門被床擋住,只有一扇門通往走廊。
事發時有大約30個學生在宿舍,最終只有一半的學生逃了出來。
這些遇難的孩子在小學階段選擇這種私立的全寄宿制學校,原因大多相似:父母常年在外打工,而學校與家庭距離不算近,年老的爺爺奶奶輩每天接送不現實。他們大多有個共同的身份——留守兒童。
如果不是這場意外的火災,大概不會有太多人會關注農村留守兒童這個群體的命運。
2018年8月,在河南省舉辦的全省中小學生欺凌防治工作培訓會上,中國教育學會安全教育實驗區辦公室主任葛迎慶提供了一組數字:
義務教育階段學生死亡人數占比近90%;
農村學生死亡人數占比近80%;
自殺有明顯上升趨勢;
校園欺凌值得全社會關注……
又據媒體記者的了解,英才學校學生每個學期的學雜費、住宿費、伙食費、車費加在一起是2600元,按照現在的物價,哪怕在農村地區,這些費用也算不上高,是農村外出務工家庭能夠承受得起的;但是,反過來講,這個費用標準,也意味著學校的教學、宿舍等硬件設施不可能太好,人員管理成本分攤不可能太高,這恐怕是悲劇發生的一個最根本的因素。
雖然當地有關部門正在被要求“迅速查明原因、嚴肅追責”,河南各市縣業已開展學校火災隱患排查,但問題恐怕沒有那么容易得到根本的解決。畢竟,一面是外出務工人員微薄的收入水平,一面是農村地區吃緊的地方財政不愿意或沒有能力支撐更多的成本,在正在“死掉”的農村地區,來提供更安全的全寄宿教育環境替代這類私立學校所扮演的角色。
在貧富分化逐漸拉大、物價不斷上漲的背景下,英才學校這類留守兒童學校的重大事故的發生只是遲早的事。
對于這種現象,電影《我不是藥神》中的那句臺詞同樣適用:
“這世上只有一種病,窮病。”
英才學校發生在留守兒童身上的這場大火,讓筆者忽然想起了30年前,也就是1993年11月19日,發生在港資企業深圳市葵涌致麗玩具廠,造成了87名工人死亡、45人留下了終身的殘疾與創傷的特大火災。
前一個半月,消防人員到致麗廠檢查防火安全,發現了13條火險隱患,最致命的是廠房一樓的兩個防火疏散卷簾門一個用電焊焊死,另一個長期用鎖鎖住。收到整改通知書后,致麗廠并未著手整改,而是用三千港幣“擺平”了此事。
大火燃起時,致麗廠的工人正在加班,為即將到來的圣誕節趕制意大利品牌CHICOO的玩具,正在二樓的廠長黃國光自己打開窗戶,攀爬著繩子逃出;二樓和三樓的員工在無人指揮的情況下慌亂逃生,但窗戶被鐵條釘住,出口被焊死或鎖死……
當消防員把廠房西邊樓梯口焊死的卷簾門用斧頭劈開時,人們驚呆了,從一樓的拐角一直到三樓,全是打工妹們的尸體,堆了好幾層,有的打工妹燒得只剩下骨頭,有的打工妹四五個人抱成一團,掰都掰不開……
除了兩位男工之外,其余的都是打工妹,最小的年紀只有15歲。
致麗女工在工廠門前合影
火災遇難者的撫恤金,根據地區和家庭狀況的不同,每位有2萬元到4萬元不等——這對于那些中西部農村家庭而言是一筆巨款,而在那些老板眼里,不過是一兩場酒桌的飯錢……
英才學校的大火距離致麗廠的大火,間隔了整整30年。30年前被鐵條鎖在大火里的是那些打工妹;而今,被鐵條鎖在大火里的,卻是那些幸存的打工妹的后代。
這樣的說法略顯牽強,但毫無疑問的是,她們與他們有一個共同的身份——當代無產者。如果生命真有輪回的話,也不該是一場簡單重復的輪回。
當年的致麗大火僅過了20多天,1993年12月13日,臺商獨資企業福州高福紡織有限公司再次發生特大火災,造成61人死亡。1994年7月5日,《勞動法》正式頒布。
有人將這一連串事件關聯起來,稱作“兩把大火燒出的《勞動法》!”
針對某個孤立事件或者某個特定領域事故的改變,顯然無法徹底改變無產者的命運。不同事件背后某種共通的本質,才是真正值得我們關注與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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