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六年多,導演不思凡帶來了他的第二部電影長片《大雨》。《大雨》的完成度與《大護法》一樣,都不甚理想,以至于電影文本本身過于晦澀,這可能是導致觀影現場幾乎成了筆者“專場”的重要原因。
雖然筆者也不敢保證自己真正看懂了導演的意圖,但筆者對《大護法》和《大雨》的故事設定以及導演的思考很感興趣的,本文簡單談一下筆者的理解。
《大護法》被自由派觀影者解讀為一部“反烏托邦”或者說是“反極權”的電影,電影《大護法》解構了吉安的“神話”,拒絕了“吉安大神仙”的統治秩序。歐陽吉安在花生鎮建立了一個小王國,他是至高無上的神仙,統治著一群目光呆滯空洞的花生人。花生人沒有“自主意志”,像牲畜一樣地活著,成為歐陽家的廉價勞動力(實際是無價),富甲一方的歐陽家像養豬一樣養著花生人,等他們成熟了,就殺光取出黑蠱石,進獻給統治者;而維持秩序的執法者同樣是花生人,披上制服就理所應當地揮刀向更弱者。
然而,《大護法》同樣拒絕了“花生人革命軍”的站隊邏輯。黑花生在歡呼聲中撞掉了自己的束縛,覺醒過來的花生人槍殺了不愿開口說話的花生人,歐陽家敗落了,新的統治秩序又建立起來,不過是“城頭變幻大王旗”,花生人的“仇恨”成了被利用的工具,被榨干最后一絲價值。
接下來何去何從?《大護法》的主創把希望寄托在了孩子身上……
《大雨》談不上是《大護法》的續集,唯一的關聯大概是饅頭和大護法有著一樣的寵物。導演不思凡自己給出了說法,“《大護法》是對人性的思考,《大雨》是對世界的認識。”
處于權貴階層的柳家人為了取得夜翎緞、滿足自己的物欲,殺光了以隱蛟(比喻寄生在人身上的欲望)為食的夜翎鳥,導致蛟怪泛濫,戲鼓船被吞噬,底層有人流離失所、有人變成“怪物”;被怪物吞噬的只是那些手無寸鐵的底層,而權貴在武裝到牙齒的黑龍軍的保護下,則能免于了被吞噬的風險;權貴階層中也有身為監軍的柳家女兒柳子彥這樣的“善良人”,然而正直如她也有很大的局限,她看不見底層的疾苦,對大谷子這樣的只想活下去的底層,充滿著深入骨髓的偏見與鄙夷。
在這個黑暗冰冷的世界中,大谷子“拼命干活卻還是活成見不得光的老鼠”,逢迎權貴的戲鼓船亡靈“戲唱得再好還是下九流”,在痛苦的清醒還是麻痹的夢之間掙扎,老班主從底層往上攀爬失去了本心而變成了倀鬼,班主兒子穆影之被時代的條條框框束縛而犧牲,即便是黑龍軍的士兵也只是與饅頭有同樣孤兒命運、自嘲“吃軍糧”的螻蟻……他們都是無法幸免的“病人”。然而,《大雨》借用角色之口發出了拷問:當“我們”無可奈何地在權貴的槍口下變成怪物,“病”的究竟是你我,還是這個世界?
導演不思凡在映后交流中引用了老舍在《駱駝祥子》里寫的話:“雨下給富人,也下給窮人,下給義人,也下給不義的人,其實雨并不公道,因為下落在一個沒有公道的世界里。”這段話成了貫穿全片的意象主線。
一場大雨會沖刷干凈一切,夜翎人以自身獻祭引來終極神罰,給人重生和寂滅輪回的感覺;古老的壁畫更是告訴我們,神鳥大戰隱蛟王可能不止一次地重復上演過。
然而,大雨“公平”地落下,淋不到天生有傘的權貴,淋雨的只有“我們”,沒有傘的人只能在困境中“以愛相伴”。
《大雨》用童話的外殼,講述了殘酷的世界真相:富人的貪婪造就了危機,大雨注定無情地落下,底層積攢的一切希望被沖刷殆盡,而作為一個階層的權貴卻安然無恙,甚至借著危機再次去聚斂財物。
影片的結尾,落腳在了饅頭尋父的煽情橋段上,然而這卻無法感動筆者,甚至讓筆者產生了強烈的出戲感覺。
大谷子誤以為對饅頭而言,夜翎緞比自己對饅頭更重要,而饅頭最后喊出的“這東西我不要,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才終于把大谷子從迷失自我的邊緣拉了回來。
這樣的父子相互救贖,在涼薄的世界里固然是珍貴的。但比起知道了殘酷的世界真相,這樣的強行煽情和聊勝于無的慰藉,反而給了人更加悲觀、絕望的感覺。
不過,筆者還是希望能多一些《大雨》之類的中國動畫電影,比起那些happy ending的濃雞湯,起碼它能喚起一些人的思考。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