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開好十八大,首都、特別是天安門廣場和新華門前,加強了警戒,報紙上登的消息說:二千多名代表開會,兩萬多人來警衛。
大會前,北京全城清場,整個城區進行地毯式的排查,凡外地來京上訪者,全都強制押回原籍監管,武漢被押解回來的上訪人員中,有一些是我的朋友,他(她)們對這種踐踏憲法的作為很是憤慨。
這種“維穩”,埋下的卻是更大的動亂。
我忽然突發奇想:能不能把這種“堵截”變成“溝通”呢?上萬的訪民想向黨訴說老百姓的事,這是多么難得的好機會啊!我們不是常說“情為民所系么”,為何送上門來又阻斷這個“系”呢?
在技術上,這也不難,不是有兩萬多名安保嗎?只需二十分之一的力量,一千人,稍加訓練,就可以上陣了,一千張桌子,擺到天門安門和人民大會堂周邊,來它個十萬上訪者也不害怕,一人一天接十個人,一天就一萬,十天就是十萬。這不比二萬多人搞安保要省事得多,大會也開得安定,活躍得多。
我這個奇想不是胡思亂想,我親身就經歷過。
一九五八年八屆六中全會在武漢舉行,會場就在中心城區的“洪山賓館”。會場周圍,既沒有警戒森嚴,也沒有見到交通管制。
會議期間,朝鮮首相金日成將軍來華訪問,路經武漢,幾乎所有中央領導人都到機場迎接。在停機場旁,他們有的到歡迎群眾的隊伍里聊天,也有的把會議討論的問題繼續爭議。
李先念同志是我們新四軍老五師的師長,武漢地區有很多老五師的干部都站在他的身邊問候。他同中央領導同志的談話很有風趣,他說:人民公社什么都不要錢,實行共產主義,我看辦不到,吃飯可以不要錢,上學可以不要錢,穿衣、看戲、旅游這些不要錢那就搞亂了,昨天晚上,我們看陳伯華的“柜中緣”,都喜歡看,人人都想看,不要錢,把個陳伯華累死了也辦不到。再說,看戲時還有前排后座,人人都想坐前排,不要錢,那不搶得打架才怪哩!他講話的聲音很大,群眾隊伍里,也發出了一片笑聲和掌聲。
晚上,我要進洪山賓館送審新聞稿,騎了一輛半新不舊的自行車,門前沒有盤問,進門之后,有兩位看似警衛、又像是服務人員問我找誰?我說,找《人民日報》總編輯吳冷西,其中一人把我引進吳冷西同志的住房。走出賓館,門前似乎有些冷清,和平時沒有什么差異。要是今天在這里開“中央全會”那還了得!
一九六二年初,在北京開的七千人大會,是我們黨歷史上一次空前的大會。這么多人聚在一起干什么?叫做“白天出氣,晚上看戲”,出什么氣?出1958年大躍進、人民公社化黨的工作出現的偏差和失誤的氣。
我雖然沒參加那次會議,但濃烈而緊張的氣氛,我是直接感受到:在會議期間,從省委到公社的代表,不斷找報社要材料——大煉鋼鐵的、放衛星的、一平二調的、浮夸風的……。
要這些材料干什么?要出氣。要揭露、要批評、要檢查、要檢討。
不久,我們真償到了“白天出氣”是個什么味道。七千人大會后,湖北省委也接著開了一次相同性質的五級干部會。在會議期間,報社請了一些基層的代表開座談會,征求對報紙的意見。座談會一開始,代表們就“開火”了。有位公社干部頭上纏著白帕子,他說:“湖北的‘五風’從哪里來?就從你們報紙刮起來的,是防空洞里的陰風鬼火。‘天上嗚嗚神,地下趕麻城’,畝產水稻三萬六千九百五十六的衛星一放,我們不相信,罵我們是花崗巖腦殼,逼我們搞萬斤苞谷,還批保守。‘人有多大膽地有多高產’這是王書記(王任重)講的嘛。到年底,餓肚子你們這些搖筆桿子的大秀才們到哪里去了啊!為什么不和我們一起喝苞谷摻野菜?……”
在走廊里,我碰到省長張體學,我向他訴苦說:“一上陣就是炮轟,罵得我們抬不起頭”。他說:“硬著頭皮聽下去,只要他們不動手就行了”。我說:“心里難受啊!不是滋味”。他說:“我們過去動不動就訓人、壓人,現在人家來訓我們有什么不好”。他指著自己的腦袋說:“只有這樣罵,才能把我們這些人罵醒。我們的教訓是:這一輩子不會再干這樣的蠢事了”。臨走,他還加了一句:“蠢得像豬”!
在七千人大會上,主席講了一段話,刻骨銘心:“有些同志已經是老革命了……他們怕群眾,怕群眾講話,怕群眾批評。哪有馬克思主義者怕群眾的呢?有了錯誤,自己不講,又怕群眾講。越怕,就越有鬼”。
開起會來把群眾驅趕,走起路來把道路封閉,把向黨訴求的群眾關起來,把對黨的工作提出批判的網站封起來。加的罪名是“攻擊領導”。領導為什么不能“攻擊”,資產階級的民主議會,吵得還打架,還是丑聞。人民共和國的人民不能批評領導,這更是丑聞。這些“領導”人怕什么?說穿了,還是“心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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