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寫了《你沒有資格——科學家的特權》一文，有一位老朋友發給我電子郵件，對我的觀點表示反對。這位老朋友說，如果你要蓋房子、蓋別墅，要找人設計，你是找一個有一個資格的建筑師？還是隨便找一個人？這位老朋友以此證明，轉基因還是要聽專家的。這個說法的確挺能迷惑人，我在電子郵件中同這位老朋友簡單探討了一下，在這里整理成一個小文章。
    我同意這位老朋友的一個觀點，轉基因只是一種技術，好比工廠的車工、鉗工、翻砂工等，因此，轉基因的專家，其實就是一個技師，頗為符合“專家”這一稱呼的本質——“專”。所謂專家，就是對一個特殊的領域非常熟悉，例如八級鉗工。在他的領域，科學家都未必能及他的技術。所以，對于把一個基因片段轉入另一個基因這項技術來說，轉基因專家的確是專家，別人少有多嘴的資格，只能多聽轉基因專家的。就好比在八級鉗工的職業領域，他就是老大，他就是專家。轉基因專家在這個問題上說：你們不懂，你們沒有資格發表意見，也是說得過去的。在這樣一個維護專家資格的體系中，很顯然，不是只有轉基因專家才是專家，而是還有很多其他專家，就好比我的那位老朋友說，造別墅得找專業建筑師，而不能隨便找什么人。
    在手法高明的小偷面前，其他人只能自嘆弗如。但是，就算小偷技術再高明，出神入化、天衣無縫，偷竊這一行為對他人、對社會有什么影響，難道要聽小偷本人的？小偷可以成為偷竊技術的專家，但顯然不能成為關于偷竊行為的社會問題、法律問題的專家。所以，把某基因轉入另一個基因，轉基因專家是專家，是得聽他的。但是，轉基因對人類健康有什么影響，轉基因專家并不是專家，不能聽他的，要聽醫生的；轉基因對生態環境有什么影響，轉基因專家也不是專家，不能聽他的，要聽生態學家的；轉基因對于被轉的植物、動物本身有什么影響，要聽植物學家、動物學家的，不能聽轉基因專家的；轉基因對大眾心理、消費習慣有什么影響，轉基因專家也不是專家，不能聽他的，要聽社會學家的；轉基因對國家糧食安全有什么影響，轉基因專家也不是專家，不能聽他的，要聽政治家的；轉基因對農民有什么影響，轉基因專家也不是專家，不能聽他的，要聽農民的；……，轉基因專家充其量只是在一個極狹小的領域中的高級技師。
    那么，我們再來看。轉基因對于人類健康有什么影響？轉基因專家說：沒什么影響。我們就不能信。我在以前的文章里提到過，西元2009年5月，美國環境醫學科學研究院以明確而強烈的言辭宣布：轉基因食品對病人有嚴重的安全威脅，并要求教育社會公眾盡量避免食用轉基因食品。不管轉基因的支持者如何辯解說，這個“環境醫學科學研究院”沒什么權威性，在我看來，這個由醫學界專業人士組成的機構，在轉基因對人類健康的影響這一問題上，絕對要比轉基因專家更專業，更值得信賴。轉基因專家有幾個懂醫的？再來看轉基因對環境的影響。轉基因專家說，轉基因對環境很友好，沒什么不良影響，至少比化肥農藥好。但是，環境方面的專家發現，在美國長期種植轉基因作物的地區，已經出現了一種“超級雜草”，用什么除草劑都殺不死，而且長得巨大，將近2米高，鐮刀之類的傳統農具對付它，很快就卷了刃。每一株“超級雜草”幾萬顆種子，如果不處理，一年之內便能長滿農田。此外，農業方面的專家還發現，轉基因作物在短期內可以減少農藥和化肥的使用，但在一個較長的時間段里，轉基因作物并沒有減少農藥和化肥的使用量。因此，在轉基因對生態環境的影響這個問題上，轉基因專家又丟丑了。
    糧食安全也一樣。轉基因專家說，轉基因作物能夠提高糧食產量，但是，農業專家和政策專家經過長期的跟蹤調查發現，轉基因作物并不能提高產量。由于轉基因作物是由農民種植的，關系到農民的切身利益，因此，轉基因作物是否能給農民帶來好處，也是一個大問題。轉基因專家說，轉基因作物對農民的好處是肯定的，但是，我們不能聽這個高級技師的，對于這個問題，我們要聽農民的。從國內來說，轉基因水稻還沒有批準商業化生產，因此偷偷種植轉基因水稻屬于違法，上不了臺面，好與不好都沒法說。但是，轉基因棉花是可以公開種植的，那么，種植轉基因棉花的農民怎么說呢？在江蘇鹽城地區，種植轉基因棉花的農民在幾年種植后，遭遇了減產或絕收，有的農民已經決定放棄種植轉基因棉花，改種其他經濟作物。在我國其他地區，最新研究發現，轉基因棉花能抗棉鈴蟲，但是，另一種以前的次要蟲害，數量增加了12倍，農民不得不更多地使用農藥。再看國外。阿根廷轉基因作物的種植面積很大，多年下來，造成的嚴重后果之一是，大批農民債務纏身，最終破產，失去土地，成為城市流民。為什么？因為轉基因農業是規模化、集約化的農業，它像流水線生產一樣追求效率，而個體農民就成為效率的犧牲品。這一現象在另一個大量種植轉基因棉花的國家印度，則是另一番表現。調查發現，印度種植轉基因棉花的農民，由于債務和破產，導致自殺率明顯上升。難道這就是轉基因專家所說的對農民的好處？此外，印度農民已經舉行了大規模的游行示威，抗議外國公司向印度推廣轉基因，致使轉基因茄子在印度被否決。
    很明顯，轉基因作物對農民是否有好處，轉基因專家的說法與親身經歷的農民的說法很不一樣。當轉基因專家說，轉基因作物對農民有好處的時候，我們該聽這些專家的，還是該聽農民的？事實上，轉基因專家拍著胸脯、打包票說，轉基因一切都好，一切都沒問題，這種行為屬于在各個領域越俎代庖。除了在他們自身的高級技師領域之外，對于轉基因對人類健康的影響，對于轉基因對生態環境的影響，對于轉基因對農民的影響等等一系列問題，轉基因專家才是真正沒有資格發言的人。因此，除了把A基因轉入B基因這樣的技術工作之外，對于其他問題，全社會的其他人都有資格對轉基因專家說：你們不懂，你們才沒有資格。轉基因專家想冒充所有領域的專家，就像小偷當警察，當法官，偷竊行為要么不存在，要么就合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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