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煤：還有多少血要流？
梁聞道 [email protected]
綜合新聞報道，11月21日凌晨2時30分，黑龍江省鶴崗市龍煤集團鶴崗分公司新興煤礦發生瓦斯爆炸事故，當時井下當班528人，及時升井420人，108人被困井下；截止目前死亡人數達92人，仍有16人下落不明，搜救工作仍在進行。
大雪紛飛，2009年冬天，又一起礦難。2008年9月20日，黑龍江省鶴崗市南山區富華煤礦特別重大火災事故，31人遇難。2008年3月5日，鶴崗市泰源煤礦礦井下發生火災事故，導致13名礦工遇難。2002年7月8日，黑龍江省鶴崗市南山區鼎盛煤礦發生特大瓦斯爆炸事故，導致井下作業的44人全部遇難。
諸位高官們又是飛赴現場"高屋建瓴，運籌帷幄"，底下三班僚佐則是"關懷備至，不可開交"，而且甚至為了死亡和失蹤礦工家庭搞出了108個三人一組的"陪伴小組"，全程24小時"從旁看護、照顧日常起居，安慰家屬，消弭不穩定情緒"。但不知這些普通的礦工家庭平日里能有多少機會親近這324位不同級別公仆，更不用說享受他們的服務了？也不知這些公務員的工作重點是"安慰家屬為主"還是"消弭不穩定為主"？不管如何，逝者長眠已矣，生者掩息長涕。
新興煤礦與礦難頻出的眾多私人小黑煤礦不同，是東北地區大型國有煤礦企業集團黑龍江龍煤集團的下屬子公司鶴崗集團的。龍煤集團擁有龍煤股份公司、雞西礦業集團、鶴崗礦業集團、雙鴨山礦業集團、七臺河精煤集團、龍興集團、煤機集團，以及地質勘探公司、機械裝備制造公司、工程設計研究院等多家子公司，總資產460億元。煤炭生產核定能力5620萬噸/年，洗選加工能力3200萬噸的大型企業集團。集團現有42個煤礦、16個選煤廠，2009年在全國煤炭企業100強中排名第12位，在全國煤炭企業產量50強中排名第7位。鶴崗地區的現代煤礦業始于1917年，歷經北洋政府、國民黨和共產黨統治時期，而且號稱是1949新中國后第一個擁有現代立井新一豎井的煤礦企業，現年生產能力120萬噸，核定生產能力145萬噸。
一些新自由主義的"私有化志士"們可能會因此鼓噪道，看見沒有國有大煤礦也會出礦難事故。不是私有市場經濟才出"血煤"的。但問題在于龍煤集團自我介紹中卻是稱自己為"原國有企業"，之所以如此用筆是因為正忙于"股改上市"之中，而且已經引進了日本伊藤忠、韓國浦項制鐵和如上海匯銀、寧波港和七匹狼等國內數家國資和民資企業的股份。可說私有化進程之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但沒想到等來的偏偏是一場大規模礦難。相較于眾多的私人小煤礦，無論是在安全設施還是安全保障上都不可同日而語，而且平時的安全記錄也好。但此次礦難仍可以說是偶然中蘊含著必然。
在黑龍江國資委關于龍媒集團"股改"報告中，明確提出"股份公司應追求利潤最大化"，而且將集團原有的大量附屬企業和關聯服務公司改制銷售。而這也正符合近30年來，精英所竭力追求的"私有市場經濟效率最大化"的新自由主義政策。30年來，為"追求利潤最大化"：數萬億民眾胼手胝足積累的國有資產可以賤賣一空，數百萬童工上千萬妓女如"雨后春筍"般遍布全國，醫療、教育和住房私有化成為"新三座大山"壓得工人階級與底層民眾不堪重負，數億無產階級成為無保障、無權利、低工資、長工時和劣環境下的"21世紀血汗奴工"，十數億中國人的生活環境為工業廢水、大氣污染和各種"天然的"或"人為的"有毒食品所包圍著。"一切向錢看"與"一切為了發財"被醒目地寫在了旗幟之上。在這面旗幟下，死幾千工人算什么，出幾十萬工傷事故算什么，數億人受職業傷害和污染病影響又能算得什么。
中國的礦難事故與死人幾乎是每隔一陣的老生常談，官僚權貴們也時不時地擺出一派"悲天憫人"之態，作秀般地"掉幾滴眼淚，下幾次礦井和處罰幾個官員",但結果卻是"警鐘長鳴，死人不斷"。
印度是全球僅次于中國和美國之后世界第三大煤炭生產國。印度60%-75%的一次能源來源于煤炭，2008年-2009年產煤超過490萬噸，但死亡人數不過64人，近年來的平均百萬噸煤死亡率不過0.3左右。假如我們細細分析印度煤礦業的死亡率變化就可以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印度在20世紀70年代以前，煤礦事故頻發而且死亡率也一直居高不下。20世紀60年代，每年都有3500名左右的礦工死于礦難，1961年的百萬噸煤死亡率曾經高達4.81。但恰恰從70年代開始就發生了變化。1973年印度的眾多煤礦被收歸國有，并組成了印度煤礦實業公司（Coal India Ltd）。國有煤礦出產量占如今全部煤礦出產量的90%左右.
從那時起，印度官方對煤礦的安全檢查就引入了"三方檢查"機制，即由工人選舉代表和政府機構及企業管理層共同監督與管理生產安全，而且由于工會的存在，可以在關鍵時采取各種手段包括罷工等維護工人權益。全印度有大約100萬煤礦工人，其中大部分都參與各種相關的工會組織。
在印度煤礦安全由8個機構負責監察：一是煤礦安全委員會。負責制定安全政策和檢查煤炭公司的安全狀況，煤礦安全委員會也監察煤礦的安全狀況, 通過召開會議評自煤礦安全狀況, 該機構由工人和管理人員組成。二是礦山安全總監，有中央直屬的政府部門直接挑選。三是工人監察員，煤礦的安全狀況由采礦、機電方面的工人代表監察。監察報告內容及建議遞交給礦山安全監察總局辦事處。四是煤礦安全委員會。通過召開會議評估煤礦的安全狀況，煤炭子公司的三方安全委員會。該委員會自工人代表、礦山安全監察總局代表和管理人員組成, 任務是檢查安全措施。。五是礦區三方安全委員會。工人、礦山安全監察總局和管理人員定期檢查礦區的安全狀況，礦區一級安全委員會由工人代表、礦山安全監察總局代表和管理人員組成, 定期檢查各礦區的安全狀況。。六是檢查安全措施的三方安委會。七是負責制定政策并指導改進煤炭公司安全標準的安全董事會。安全董事會由印度煤炭公司董事長牽頭, 成員由工人代表、印度煤炭公司技術副總裁、煤炭子公司總裁、礦山安全監察總局代表和印度煤炭部代表組成。秘書長由印度煤炭公司負責安全和救護的副總裁擔任。董事會討論安全狀況、制定政策并指導改進印度煤炭公司的安全標準。八是礦山安全大會。對礦山安全標準提出改進建議。勞工部每3 年到4年召開一次全國礦山安全大會, 對整個礦山安全情況進行全面回顧。大會還要對礦山安全標準提出改進建議, 采納的建議編制在有關法規中。
印度的煤礦工人作為監察人員和各種委員會成員絕非是擺設，而是實實在在的參與煤礦生產安全的監督與管理，如發現任何問題，工人監察員都可以向上一級委員會或者官方機構報告，并阻止下礦作業。此外，工會也一直積極參與各種具體安全檢查和維護工人權益的斗爭。中國的礦工死亡后，礦主經常會想法掩蓋事故，只有在無法掩蓋的情況下才可能得到全額賠償。在印度也有類似問題；不過印度工會會替死者或者受傷工人及其家屬追索相關賠償；根據相關規定，印度的死難礦工可以得到50萬盧比（約合10萬人民幣）的賠款并可以安排一名家屬進入企業工作。此外，工會間還進行積極聯合以反對政府私有化國有印度煤炭公司（CIL）的計劃，必要時不排除進行全國性罷工來阻止政府的私有化。同時，印度的煤礦工會還積極地推動迫使政府簽署相關的國際勞工保護條約，如聯合國國際勞工組織（ILO）關于礦業安全與職業健康的第176號公約等。
應該承認地是，在這些方面印度煤礦工人和工會的成果與保障要遠好于他們在中國的工人兄弟。當然所有成果也不是白白得來的，均是印度工人過去數十年的不斷的團結抗爭，尤其是以團結的工會形式，而得來的結果。而且為了確保這種全面的保障機制的建立，也必須要依靠整體國有化采礦行業和強大的工會力量才有可能。
將所有的礦產資源和相關企業國有化，目的并非是為了國家官僚能夠任意專橫地使用國有資源，更不應是為滿足少數權貴利益需求的大官僚資本取代小私人資本，而是要確保對全民共有資產實現工人階級的民主管理。并以有規劃和生態環保的方式進行集約化生產，在保障生產中的勞動者生命安全的條件下滿足廣大消費者的實際需求，而非滿足資本家和官僚權貴的利潤需求和個人利欲。最終，只有通過全民所有的形式以計劃經濟的手段來服務于所有勞動者和消費者，并對整個社會生產實現民主管理；也即實現民主的社會主義才是唯一可行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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